他们太复杂,锦曦轻轻晃了脑袋,还是过自己的日子最好。

她想起朱守谦大婚在即,少不得在八月赶回南京,心里便琢磨给朱守谦买点什么礼品回去,还有爹娘,出府快两个月了,总得带点东西回去孝顺。锦曦下了马,在城中闲逛。

凤阳山建有皇城,绕皇城周围达官贵族、江南富商修建各式庭院,楼台亭阁精美绝论,锦曦随意走进一间客栈坐下,点了小菜便笑着问小二:“若说送礼,这凤阳城最美的是什么?”

“公子是头回来凤阳吧?皇上亲赐凤阳之名,这凤阳城最美的是花鼓姑娘还有就是凤画,以画凤为主,其中当属城西老陈家为一绝,年年上贡。如若送礼,当以凤画为尊。”

锦曦心中一动,但是凤画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

小二看出锦曦心中所想,笑呵呵地说:“寻常人家的凤尾翼为四,王公家的可为五,亲王可为七,皇后娘娘专用为九。皇上年年都让江南丝坊绣成贡品呢。”

锦曦想,如果能做一幅绣品送给未来的表嫂也是心意了,当即求教,吃过饭便寻往凤阳最有名气的濯锦坊。挑好礼物包好正要离开,门口施施然走进一人。

锦曦头皮发麻,轻声喊道:“大哥!”

徐辉祖意外遇到锦曦,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带她回去向爹娘交待了。他嗯了一声,沉着脸接过她手中的礼品盒子,回头吩咐道:“不在凤阳滞留,备好车马,回南京。”

不待锦曦出声,又说了句:“玩够了,该回府了。”

锦曦无可奈何的跟着他出门,想想本来也要回去,就没再说什么。

跟在徐辉祖身后走出濯锦坊时,锦曦突然瞧见门坊角落画了一枝秀兰,心中一紧,难道,这个地方也是李景隆的产业?

徐辉祖绷着一张脸,直到出了城方沉声道:“这两月你可玩得开心?”

“还好!”

“哼!”

他的态度让锦曦恼火,究竟是谁去赚赈灾银子,也不知道事情败露会有多大的罪名?一念至此,锦曦反唇相叽:“大哥这几月也过得很滋润啊!赚了多少味心银子?”

“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半路道听途说的事情也相信?”徐辉祖脸色一变,又轻轻吐出这句话来。

锦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大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大哥又如何知道我是听旁人讲的?不该我知道的,那么皇上想知道呢?”

“锦曦!”徐辉祖突然有种无力感,眼前的锦曦一脸正气,与当日山上庵中见到的楚楚可怜的妹妹判若两人。自从知道她会武功,她的行径大胆得让他吃惊,也让他把握不住。

“我说错了么?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这银子也能赚的么?大哥!”锦曦顾不得与他斗嘴,她最担心的就是东窗事发,想起皇上的凌厉手段,锦曦就觉得浑身发凉。

徐辉祖嘴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大哥岂是贪财之人,这事,大哥有苦衷你就不用管了。”

“大哥,你怎么会来凤阳?还去了小溪镇?那晚刘权严阵以待的是何人?”

徐辉祖漫不经心地答道:“珍贝都和我说了,大哥只是担心你,那晚,不过是防有人在燕王坐船中动手脚罢了。还有,燕十七与你……”徐辉祖没再说下去,缓缓闭上眼睛道,“我已告诉他,你迟早是太子的人!”

“大哥!”锦曦羞怒,“父亲尚在,锦曦的终身大事由不得你做主!停轿!”提起这事她就生气,没想到大哥还没有断把她嫁给太子的心思,心里鄙夷之极,再不想与他同轿回南京。

车轿一停,锦曦就要跃出,脑后风声袭来,她随手一挡,兄妹俩便在轿中打了起来,她如何是徐辉祖对手,几个回合过去,被徐辉祖一掌拍中心口,锦曦胸中一闷只觉得天旋地转便晕了过去。

“女儿家会武功实在麻烦之极。”徐辉祖叹了口气,捏开锦曦的嘴喂下一丸丹药,吩咐道:“星夜兼程回府。”

似是而非燕王情(一)

锦曦醒来打量四周,已在自己绣楼中,知道回了府。她坐起身突觉浑身绵软,一提内力竟空空如也,心里大惊,大哥废了她的武功?她心中一急,珠泪滚滚而下,当日和朱棣说起若无武功之的惶恐袭上心头。

“小姐!”珍贝进门,见锦曦坐起身子惊喜的大呼起来,“想死珍贝了!少爷说你在外重病一场,小姐感觉可好些?怎么了?”

她瞧见锦曦满脸是泪,吓了一跳,转身就往门外跑:“我去叫少爷!”

锦曦开口正要喊住她,又想见到大哥问个明白,她咬牙起了床,坐在锦凳上梳头。徐辉祖不紧不慢地进了房,柔声对珍贝道:“你回房等我。”

珍贝红着脸离开,锦曦“啪”的把梳子扔在妆台上回头怒视着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你把珍贝怎么了?”

“我收了她做侍妾而己,她不过是记挂着你,还非要来侍候。”徐辉祖边说边自得地坐下端起茶悠然地喝着。

锦曦叹息,珍贝一直心慕大哥,也算遂了她的心愿。“你废了我的武功吗?!”

“没有,一月之后自然而解。守谦大婚,我可不想我的妹妹被人看成是野丫头!”徐辉祖放下茶碗道,“对了,父亲去北平了,府中我做主!在外奔波两月,晒得黑了,家里静养些日子吧。太子听说你回来,明日便来府中看你。”

太子要来?让她没了武功就是为了太子要来?锦曦看着大哥得意地步出房门,气得一古脑儿把妆台上的东西全摔了个粉碎。

第二天,太子果然来到府中。

锦曦被两个粗使丫头强行扶到凉亭坐着等候太子,她又不敢给太子脸色,只闷声不语。

“锦曦,你瘦了些,与四弟凤阳一行很辛苦吧?我都听说了。”朱标温言说道,今日方见锦曦女装示人。她男装玉雪可爱,英姿飒爽,女装却比秦淮花魁落影更显明丽。

锦曦此时浑身无力,倒让这种无力的温柔遮住了眉间英气,平添了几分柔弱,脸上轻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朱标震憾不己,眼睛里再无别的色彩,痴痴地对牢锦曦。

锦曦被他看得满面通红,低声道:“日头大,锦曦大病一场,身子受不住,这就回房了。”

侍从早被徐辉祖支开,锦曦咬牙撑着起身,脚步虚浮,太子已伸过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她身体无力,恨得直翻白眼。“锦曦唤侍从前来便是。”

“没关系,你是辉祖的妹妹,我与辉祖儿时玩伴,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朱标极享受这时的软玉温香,明明从凉亭到绣楼不过几步路,却缓缓的行了片刻工夫。

锦曦强忍着恶心回到绣楼,说什么也不肯让太子进屋。

朱标微笑道:“好生歇息,改日我再叫太医来瞧瞧。”

语气中的亲呢之意毫不掩饰。

锦曦勉强一笑,掩上了房门。

太子离开不久,徐辉祖便笑着出现:“锦曦,太子对你钟情得很哪!你要知道如今常妃身体虚弱,燕王凤阳之行回来,皇上大怒,若不是吕妃身怀子嗣,当场就赐她白绫了。东宫空虚,你是魏国公长女,这是你的机会,将来……”

“大哥之意是这是锦曦入主东宫的最佳时机?”

“是,也是将来我徐氏一族最好的机会!”徐辉祖顾不得锦曦的情绪说道。

“大哥,锦曦再问一声,你真要送我进宫?”锦曦伤心而愤怒,怒目而视。“我要见母亲,她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

徐辉祖笑了笑:“娘去栖霞山小住了,要守谦大婚才回。”

“好,好,”锦曦气得什么话都不想说,目光中已浮现一层水雾,她看向徐辉祖,伸手拿起旁边的花瓶用力砸碎,决绝地说:“你我兄妹之情从此便如此瓶!”

“大哥,是为你好,也是为家族好!”徐辉祖愣了片刻缓缓说道,“父亲回府,我便会禀明父亲太子心仪与你,日日来府中探望,这事也会宣扬出去,你嫁太子便势成骑虎。太子殿下更会求恳皇上赐婚。”

锦曦眼睛一闭,两行清泪滑落:“你竟不惜败坏亲妹的名誉……滚!”

等到太子再来,锦曦便闭门不见,卧床不起。

徐辉祖只是冷笑,太子见不着人也不恼,每天都送来大堆礼品讨好于她。

锦曦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没了内力,自己走路也要侍女搀扶。大哥下令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后院,连朱守谦也不知道她回来了,锦曦形如软禁。十来天下来,心里早已不耐烦之极。

然而这日起床,竟在窗台上发现一朵兰花,锦曦四处看看无人,拿起那朵兰花仔细瞧了瞧,只是一朵普通的兰花。她知道必是李景隆的讯息,暗想,难道解困还得靠李景隆么?李景隆想杀她灭口,想必知道她的情况又留兰示意要帮她。她该不该接受呢?

等不及她想明白,当晚子时,李景隆悄然出现在她绣楼中。

看到锦曦衣裳穿得好好的不点灯坐着,李景隆哑然失笑:“等久了么?看到我惊喜么?”

“不知道大哥给我吃了什么药!浑身无力,你有解药吗?”锦曦单刀直入,不想废话。

“啧啧,以为你困了十来天看到我会有惊喜呢!一句思念也无,多伤我的心啊!”李景隆摇头叹气,手却切上了她的脉,寻思一会儿,突然一把拉她入怀。“这样多好,锦曦有武功景隆可不敢接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呼出的热气激得锦曦耳朵一痒,脸也烫了起来。她庆幸是晚上就是窗户透进的月光瞧不分明,双手用力一推李景隆,他双臂一收揽得更紧:“白费劲儿,锦曦,很早我就想抱抱你了。”

锦曦困在他怀里挣脱不得脸上已起了怒意,张嘴便要大声喊人,一枚丸药送入她口中,李景隆戏谑的微笑:“利用不成,就当我是贼么?”

锦曦一吞口水咽下丸药,恼道:“男女授受不亲!”

李景隆轻笑着放开她,极为不舍的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你大哥如此对你罢了。要下手也是我先来!我帮你恢复内力,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你忘了,我是连灾民银子都会赚的黑心商人。记住我们的约定,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要讨的利息怕你付不起。”

锦曦觉得腹中一股热力上腾,知道药已起效,脸一扬便笑道:“若是我宣扬出去是你想杀燕王呢?”

李景隆笑嘻嘻地看着她:“朱棣会以为你说笑话呢,因为,你能听出在树林里是我的声音么?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我呢?说不定……在韭山之上我说的全是谎言呢?你半点证据都无!”

“只要我说,总有人查,不是么?你还想以一副浮浪无知的花花公子面目示人?成天掩饰不觉麻烦?”

“呵呵,内力一恢复就开始知道威胁人了?”李景隆不恼反喜,俊逸的脸在月光下无害之极,“眼睛看到的,不见得就是真的。耳朵听到的,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你真傻,我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李景隆,我突然想起传说中有个江湖组织,有独特的情报网,有功夫一流的杀手,你不是爱兰么?那个组织正好就叫一品兰花。”

“呵呵,我正疑惑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起来呢?你看到虎斑兰便知道是我,那你想到了一品兰花,想到我手上有多少能让魏国公府飞灰烟灭的东西么?或许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连你大哥背着太子倒腾粮食赚银子为东宫收买力量也没有什么,只是,皇上正愁如何让功臣回家养老,或干脆眼不见心不忧,他会喜欢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你不避讳我?!”锦曦觉得李景隆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她这些,想起他说的话,虽然明明恨他公然威胁,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景隆看着窗外的月亮,轻声道:“知道你还兰时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的痛苦么?锦曦,你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走上这一步就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么?我得不到你会痛,你不爱我,我更痛!可是,你知道怎么解除我的痛楚吗?知道秘密却无法说出才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我,不过想要让你尝一尝罢了。”

他的声音像风一样轻,在夜半无人之时轻若蚊蚋,却带着浓浓的恨意。

锦曦浑身如浸冰潭,硬生生打了寒战。她吃惊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指着他说:“你走!我不要看见你!”

“我会看见你的,辟如在靖江王大婚的时候,辟如,在以后无数这样的夜晚,我也就来了,轻声告诉你我又做了些什么事情。锦曦,你看,你若不嫁给我会是多么痛苦!”李景隆呵呵笑道,翻身跃出窗外,走时又叹了口气道:“锦曦,我对你终究不能忘情。我可没有把握能把你从东宫里救出你来。我把落影送给了他,他还是不肯放弃你,我虽得不到,总不能让朱标一次得俩吧。”

他如一抹乌云飘然而去。锦曦无力的坐下,她实在不知道李景隆到底想干什么,又是救她助她恢复内力,又是吐露秘密以她的家人相要胁。

她盘膝而坐,将内力行遍周天。默默地思考李景隆的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天色微明。才合上眼睛,就听到珍贝和大哥的脚步声。

徐辉祖微笑道:“收拾一下,太子妃请你进东宫。珍贝,帮锦曦梳妆打扮。”

似是而非燕王情(二)

她盘膝而坐,将内力行遍周天。默默地思考李景隆的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天色微明。才合上眼睛,就听到珍贝和大哥的脚步声。

徐辉祖微笑道:“收拾一下,太子妃请你进东宫。珍贝,帮锦曦梳妆打扮。”

锦曦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样对自己的妹妹不免太过卑鄙!”

“锦曦,大哥是为你好,珍贝!给她梳妆!”

锦曦气得呼吸急促,胸膛猛烈地起伏着。等到徐辉祖离开,最后一丝兄妹之情也绝掉。她抬起头泪眼蒙胧哽咽道:“珍贝,对不起!”翻手一掌砍在珍贝颈上,打晕了她。

收拾了些细软带在身上,跃出府来,锦曦一片茫然,去找母亲评理,母亲向来慈厚,定回来找大哥说理,大哥只要阳奉阴违,自己断无第二次落跑的机会。想了半天,她决定去朱守谦府上避避。

才出得府来,她突然觉得脑后风声传来,难道是大哥追来?锦曦下意识的反应回身一脚往后踹去。

“啊!”锦曦回头和身后之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朱棣被一脚踹在胸口,踉跄着后退几步,扑的一下跌坐在地上。他脸色发白,指着锦曦你了半天也没抖出句完整的话来。

锦曦满脸出门遇鬼的惊诧。见误踹了朱棣也急得要命,这里离府不远,刚摆脱大哥又伤着了朱棣,心中暗呼倒霉,朱棣也是她惹不起的人啊!她慌慌走过去拉朱棣:“你怎样了?对不起,我以为是,是小偷!”

朱棣被她踹中胸口闷得半响发不出声,这会缓过劲来了,气得声音发颤:“好,谢非兰!你是非要和本王过不去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谁,见了本王你不是摔就是踹!好好,往日的帐今天一并算了!来人!给我拿下了!”

本来几名燕卫就被锦曦一脚踹翻燕王的变故惊得愣了,再听燕王言下之意她还不止一次对王爷下手更是听得呆住。

燕九等人只知道谢非兰是靖江王远房表亲,武功不俗,王爷凤阳巡查“借”来做了几天护卫。小溪镇锦曦不辞而别,今日在大街上看到她正想打招呼。燕王高兴的摆摆手不让他们惊动她,自己走到谢非兰身后,然后就被踹飞在地。

三人心想,谢非兰胆子真够大的连燕王都敢踹,还在大街上。一时竟突略了朱棣下的命令。

“王爷,这不是误会嘛!”锦曦急切的分辨。

朱棣见没有动静,往后一瞧,几名在凤阳与锦曦相熟的燕卫还在发愣。丢人现眼!朱棣心中起恨,从地上站起来,见刚换上的素锦已沾上了泥沫子,用手拍了拍,眯缝了眼冷冷地道:“怎么,当了几天燕七就真是兄弟了?”

燕五燕九与燕十七这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谢非兰,还不束手就擒。”

锦曦嘴张了张,足尖一点转身就跑。眼前暗影一花,燕十七已笑嘻嘻地挡在她面前,眼睛突对她眨了眨。

她回头再看,燕五和燕九已堵在身后。锦曦异常无奈,苦着脸道:“王爷,可否过了今日再说?非兰亲来王府赔罪?”

朱棣寒着脸瞧着她不说话。锦曦目光望向他身后,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大哥正急步朝他们走来。

“十七哥,你擒了我!别让我落在徐辉祖手上。”锦曦低声道。

燕十七眼中晃过诧异,手上却未停半分,锦曦故意他过了两招就被他擒住。

“带回王府!”

“燕王爷!”徐辉祖急了,远远便高声唤了一声。

朱棣回过身,嘴边噙着一抹了然的笑容:“原来是魏国公的大公子,何事?”

“见过燕王爷!”徐辉祖抱拳一礼,“不知表亲非兰何事惹王爷生气,她年纪尚幼,王爷大度便饶她这回,辉祖感激不尽。”

“哦,也没什么,她不过答应做我的燕卫,却不辞而别,本王的亲卫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徐公子见谅!回府!”朱棣淡淡的抛下这句话,早有侍从牵过马来,他翻身上马就要走。

徐辉祖急了,拦在马头:“燕王爷,父亲走时再三叮嘱辉祖照顾好非兰,她若是不告而别定是另有隐情,请王爷看在父亲面上饶她一回,待我回府问明详情再亲来王府赔罪。”

“不必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王王府向来以军法治府,回府!”朱棣说到最后却是却燕十七说的。

燕十七当机立断带了锦曦直奔燕王府。

徐辉祖正欲再说,朱棣脸一沉:“徐公子,若是谢非兰真有苦衷,本王自当看在魏国公份上不予计较。”猛的对马抽了一鞭,扬长而去。

徐辉祖又气又急,气的是朱棣不买账,急的是怕他发现锦曦的身份,又不敢说破,白吃了个哑巴亏。他计上心来,匆忙往皇宫而去。

燕十七带着锦曦跑了程路,轻声问她:“怎么惹上魏国公府的大公子了?”

两人同骑,他拥着锦曦,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声音已放得极柔。

锦曦尚惊魂未定,没注意到燕十七的异常,见离开大哥了便笑道:“十七哥,你放开我,我这就走啦,刚才多谢你。”

燕十七看到燕五和燕九在便摇了摇头:“非兰,我可不敢放你。王爷说了要擒你入府的。”

锦曦急道:“那不是为了躲我,躲我表哥吗?不然我早跑啦,你放了我行不行?我不能被燕王抓到的,刚才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你不放过,这不是前门赶虎后门进狼嘛!燕王要报仇的。十七哥!”

燕十七一惊,心想她真的摔过燕王还踹过燕王,要是放了锦曦,燕王面前可如何交待?低头看到锦曦仰起脸瞧着他,心一软便道:“我放你。”伸手就去解绳索。

这时朱棣刚好拍马赶到,猿臂一伸,已将锦曦掳过马去。燕十七手一动又收住,无奈的看着朱棣带着锦曦跑开。

朱棣有意报复,想起吕家庄逃命时被锦曦横卧在马背上吃尽了灰泥,此时原样照搬。锦曦挣扎起来,他同样一掌拍她背上:“哼!早说过本王会讨回来的,哈哈!”竟放声大笑起来,心情格外舒畅。

“你这个趁火打劫的小人!”锦曦扭着身子大声开骂。

她倒转着身体极不舒服,偏偏朱棣又狠抽了马几鞭子,他坐下本是神驹,扬开四蹄风驰电掣般狂奔起来,一下子就把燕十七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锦曦被颠得头晕脑涨,朱棣没有内力也有力气,死死撑住她的背不让她动弹。她一张口满嘴兜风,灰沙扑面,只得紧闭了眼暗暗叫骂。

朱棣直接纵马进了王府才停下。他一把扯下锦曦扔在地上。蹲她面前微笑着说:“谢非兰,当初本王所说的话今天一并实现,本王府中行的是军法,本王算算哈,顶撞本王挨军棍二十,不服军令挨军棍四十,逃跑嘛本来是打死了事,折成军棍六十,还有,你还摔了本王一跤,踹过本王两次,加起来一共是两百军棍,啧啧,可惜了。”

锦曦坐在地上听他罗嗦了半天脑子才清醒起来,燕十七做做样子绑得不甚紧,她又有武功,此时一个翻身站起,又是一脚将朱棣踢飞,足尖一点就往外跃去。

“抓住她!”朱棣见她被绑忘记了她会武功,见锦曦要逃脱急声大喊道。

他王府向来规矩多,明松暗紧.这一呼,竟跳出十来名侍卫去拦锦曦。

此时锦曦已摆脱绳索,双手一自由便和侍卫打起来。王府内设有练兵场,摆着十八般武器。锦曦随手取下一根长枪舞得虎虎生风,逼得侍卫们近不了身。

然而侍卫越来越多,她又瞧见燕十七他们急奔进府,心念一动大喝一声甩出一招神龙摆尾,扫翻面前一圈侍卫,施展开轻松已跃到朱棣身旁,在燕十七他们到达时,用枪逼住了朱棣。

“你可知道你犯是什么大罪?!”朱棣一点也不着急,进了王府,就不怕谢非兰跑了。

锦曦叹了口气:“王爷,你的二百军棍早打死几个谢非兰了,这不是你逼的么?”

“你若现在投降,本王可以考虑只打你一百军棍。”

“王爷,非兰体弱,挨不住!”

“那就五十吧,五十军棍,一笔勾销。”朱棣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锦曦“咦”了一声:“王爷,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怎么还这样嚣张啊?”

“是么?你以为进了我这燕王府,你还能出去?”

燕十七紧张地看着锦曦和朱棣,心中大急,挟持亲王,砍头也不为过,非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锦曦对上他的眼睛,心中暖暖的,她想了想道:“王爷,非兰不辞而别是有苦衷的,这次在大街上是误会,王爷高抬贵手放了我行不?”

她不想和朱棣为敌,心想冤家易解不易结,还是服软的好。

朱棣偏偏不是这样想的,闲闲的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侍卫道:“你说我这些侍卫们愿意么?让本王栽这么大跟头,一句话就想抹了?”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朱棣想难道真的打她五十军棍?看她被打得鬼哭狼嚎了事?他不想,他笑道:“不如,你便写下卖身契,做本王的家奴如何?”

锦曦大怒,脸上还带着笑,“这样啊,王爷,不如我们单独谈谈?当这么多人谈不太方便。听说王爷府中花园内有座烟雨楼,建得美仑美奂,王爷可愿带非兰一观?”说着用枪尖戳了朱棣一下。

“也是,跑马半日,这大热天的,也渴了,就去烟雨楼吧。”朱棣脸不改色,微笑着往后花园走。

锦曦回头看见紧跟着的侍卫叹气:“听说烟雨楼风景绝佳,能遍观花园奇花异草,不过,人多了再好的风景也没了,王爷可否不让你的侍卫跟着?”

“那是当然,看风景的人多了,颇坏兴致。你们不必跟了,三保,去弄点冰镇酸梅汤来!”朱棣后腰被枪尖顶得生痛,眉头也未皱一下,真当带锦曦去花园赏景一般。

两人进了烟雨楼,锦曦收了枪道:“委屈王爷了,这里没有外人,非兰向你赔礼了,前几次总是误伤的多,看在非兰在风阳拼死相护的份上,咱们扯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