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大手力道十足,仔细替她揉着腿脚,这种酸爽感觉简直难以言喻,晏蓉一下子就忍不住,优雅全无,“哎呀哎呀”叫唤个不停,泪花都出来了。

但不揉,感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霍珩狠了狠心,快速替她揉捏着筋骨。

这揉捏不带半点色.欲,不过也足足半盏茶功夫才好,晏蓉裙摆捏出的皱褶,金钗都晃掉了一根。

霍珩捡起金钗替她簪上,皱褶抚平,又替她抹了眼角泪花,拉着人往偏厅行去。

夫妻俩剑拔弩张进门,出来柔情四溢,屋里侍候的诸人见了,自然是很欢喜的,申媪有些疑惑,小心看了眼主子。

晏蓉跟在霍珩身后,被拉进了偏厅,她微不可擦摇了摇头,乳母自然是亲近的,只是这事,她却不能透露。

事实上,她还有点疑惑,话说柴氏现今如何了?这段时日也没听说过霍琛的生母。

不过现在她却不问,夫妻气氛前所未有的好,她可不想破坏。

有机会在说吧,没机会就算了。

夫妻情意正浓,当晚却没有敦伦,霍珩忆起亡母,并未心思干那事儿,二人只相拥共枕而眠。

霍珩缅怀旧事,有苦有乐,晏蓉听得入迷,不时询问几句。这般说着说着,不知话题怎么提到荀太夫人,继而提到老太太对霍琛母子的态度。

她想起白天的疑问,就随口问了一句。

“父亲逝世以后,柴氏就主动搬到郊外别庄居住,那天霍琛意外堕马受伤,祖母就遣人知会她。”

霍珩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全妪匆匆去了,却刚好碰见她与陌生男子野媾。”

晏蓉“呀”了一声,惊得一骨碌爬起来坐着,不可置信盯着他。

交.媾,即为男女交合;野媾,顾名思义,即是幕天席地在作那档子事。

“那等心思深沉的妇人,干出不知廉耻之事,亦不足为奇。”

霍珩冷哼一声,话中极尽讽刺,他将妻子拉回来,用锦被捂住,这天儿冷,她本就不是个强壮的。

当时事发,已是霍珩掌家,他可不似父亲般因爱意一叶障目,对柴氏充满信任,他当即下令彻查,无需太久就水落石出。

原来,与她偷情的男子乃是她陪嫁的一马奴。柴氏心机手段不缺,却自年少时始,独独钟情于这名马奴。将军嫡出幼女,自然不会嫁个马奴的。而柴氏虽与此人有情,却也不妨碍她另嫁他人,借婚配实现野望。

不得不说,柴氏一直以来还挺成功的,如果彭氏不自刎,霍襄不早逝的话,她应能借着这份“热恋”,为娘家和亲子谋得更多权柄。

说不定待儿子长成,她还会筹谋更多。

可惜没有如果。

一切随着彭氏和霍襄的死戛然而止,她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不能继续待在霍家大宅碍荀太夫人和霍珩的眼,于是主动避让到别庄。

虽是饮恨被迫退让,但来了别庄之后却有个好处,那便是可以与日日那马奴相会。

开始还谨慎,但由于她身份的特殊性,这别庄几乎被人遗忘,无人来寻她,渐渐地就放开了些,毕竟这是她的陪嫁别庄,里外都是心腹。

野媾是意外,却没想却倒霉催地被全妪碰了个正着。

时下风气开放,守寡妇人再嫁常见,如果不嫁的话,养一二面首也是有的,不过一般人不会放到明面上。

柴氏可惜的是,霍家家风严谨,而她这二十年间借着与霍襄的“情深意笃”,干出的事情太大太多了。

霍珩乃冀州之主,柴氏一族之主,在他上位后,柴氏就缩着脑袋做人,在这当口,柴氏居然敢闹出这事?!

不用霍珩及荀太夫人有动作,当夜柴氏的父母兄长就去了别庄一趟,次日,柴氏饮鸩自尽。

她用一死,强行按下了这件事,没有再压迫亲儿和娘家的生存空间。

晏蓉听罢,只道:“这柴家也是心狠的。”

用得上女儿谋取利益时,就毫不犹豫用了,等用不上了就立即舍弃,竟是全然不见父慈母爱。

霍珩淡淡道:“确实够果决。”

他抚了抚妻子的脸:“如你父祖般疼惜女儿者,还是少些的。”更多的是考量各种联姻,用女儿谋取家族利益。

晏蓉心有戚戚,因此虽生逢乱世,她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的。

霍珩忽一笑,道:“你日后替我生了女儿,我也会如你父亲一般疼宠于她。”

一个如她般玉雪可爱的女娃娃,他心一软,眉目柔和,又半取笑道:“阿蓉可得多努力些。”

这人想得真多,晏蓉瞪了他一眼,不服气道:“这可不是我努力就能成的。”责任一人一半好不好?

这话脱口而出,她就知道要糟,果然见霍珩眸光深了深,缓缓颔首道:“夫人说的在理。”

他盯着她不放,晏蓉缩了缩脖子,小小声说:“睡了吧,我困了。”

她不敢提醒霍珩不要忘了他妈,话罢赶紧掩嘴打了个小哈欠,连忙闭上眼睛。

避了一时,你能避一辈子么?

霍珩心里记上一笔,决定日后得再努力些,至于今晚,时候不早了,就让她歇着罢。

他暗暗哼一声。

第47章 备战

“夫人, 我们走了?”

申媪搀扶晏蓉登车,侍候她解了狐裘斗篷坐下,又展开一张提花小锦毯盖好腿脚,一切已准备停当。

“嗯, 走吧。”

晏蓉去的是粮坊, 一声令下马车平稳前行,她端坐片刻觉得腰酸酸的挺难受,跪不住了,于是索性拉了个翠绿色回纹引枕过来, 垫着腰斜靠着。

霍珩黯然两天后恢复正常, 她这昨夜被滋润了个透彻, 容光焕发, 眉目舒展,可惜就是忒吃力了些, 身子骨懒懒的。

申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压低声音说:“夫人,郎主体健,你不妨柔弱些, 好让他多多怜惜。”

昨晚正房闹到夜半才叫水, 还叫了两回。

照理说,夫妻恩爱是大好事, 且如霍珩这般不往旁边多看一眼就更难得了, 合该晏蓉让他尽兴, 只是申媪还是难免心疼。

“阿媪, 我知晓了。”

这哪里是柔弱些能解决的事?怕她不堪重负的柔弱之态,会更激起他的凶性几分,只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去了。

只是晏蓉脸皮还是薄,闺房密事即使亲近如乳母,也不肯多说,只胡乱点头应了。

其实晏蓉觉得还好,霍珩是个有分寸,每每控制在她的承受底线之内,而且折腾两三日,总就会让她歇上一日,心里还是惦记她的身体的。

她幽幽叹息,别看他榻上弄得这么凶,实际每每事后,他总还有余力的,着实让她压力山大。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来事儿了,早点来吧,说实话歇一天很不够啊!

晏蓉在心里抱怨一通,马车已经沿着内巷接近供车马进出的侧门,外面驾者恭敬道:“禀夫人,拐过弯道即是大门了。”

侧门就在霍府大门旁边,因供车马进去所以建得平整,不过再怎么平整也是有些坡度的,因此驾者总要禀报一声,提醒主子注意。

“嗯。”晏蓉点头,申媪招呼一声表示知道了。

不过今天出这个门,却不是那么顺利。

刚拐过弯道,便听见一阵女声尖叫和骏马嘶鸣声,甚是吵杂,前方似乎正混乱着。

晏蓉秀眉一蹙,晏二已隔着车厢道:“禀夫人,大门外甚是混乱,标下这就前去察看。”

白翎卫记在黑甲营名下,早已开始正常巡防演练,不过晏一和主子商量过后,仍有一百人留在霍府,供晏蓉日常调遣和出入护卫。

这一百人不是固定,安排轮流值守,每轮半月,晏二由于妻子刚有孕不放心,安排在第一批。

晏蓉应了一声,晏二打马而去。

谁敢在霍府大宅门前折腾幺蛾子?晏蓉挺诧异的,马车已经停在侧门的大门口了,她干脆撩精绣的孔雀纹的石青色帷幕,往外看去。

侧门外真的很混乱,一驾拉行装的无蓬大车系绳松脱,上面的大小箱子掉了一地,有了箱子翻落打开,衣物首饰,金银细软,撒了一地。

跟车仆役侍女忙着收拾,守门的家僮护卫连声催促帮忙,乱哄哄的。挡住了主母车驾,管事已急忙刚上来请罪:“请夫人恕罪,奴马上就命人收拾出来。”

“无事,去吧。”

这是意外,怕也怪不得管事,就权当看个戏好了。

没错,就是看戏。

晏蓉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两个熟人,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唇。

麻桐和霍珹,还有另一个身穿淡紫色曲裾的少女,看相貌和麻桐有几分相似,怕就是那个麻月。

麻氏姐妹离府,来时一二辆车,走时七八辆。车队自霍府而出,不知怎地和迎面骑马而来的霍珹一行发生刮碰,这麻氏姐妹都下车了,那麻月正与霍珹不知说着什么,麻桐冷眼旁观。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前情,自从麻桐说了霍家阴私被霍珩当场逮住以后,他次日就让祖母发话,让麻氏姐妹马上就走。

这时候的霍珩,其实还是有些在意三婶母脸面的,可惜有的人未必要脸。

收拾细软非一日之功,麻氏重病中爬起来求了情,荀太夫人到底还是宽限了二三日。

谁知不作不死,这麻月居然不甘心,豁出去在在二门处堵霍珩一回。

霍珩从前,除了给祖母问安从不涉足后院,想堵都没地儿堵,这不婚后多了娇妻,他即是忙碌公务至深夜,也必会折返元和居。

人是堵上了,可惜麻月没来得及骚姿弄首,就被霍珩命人叉回去,并勒令立即滚出府去,不许停留。

这事发生在今早,晏蓉还在睡梦中,不想一觉醒来就听了个大笑话。

笑话听了,居然还这么巧,出个门都能碰上。

“啧啧,看来这麻大娘子是退而求其次了。”

离得有七八丈,不远不近,晏蓉还能清晰看见麻月面上的红晕,对方正怯生生敛衽下福,大约是在给霍珹致歉。

麻桐一脸冷漠,她的侍女想上前,被麻月那边的健妇暗暗挡住了。

晏蓉想笑,霍珹一行后头还有辆马车,如果没猜错,大约是坐着吕氏和孩子。

只是即便吕氏不在,这麻月心思大约也得落空,她低着头没发现,晏蓉却清晰看见霍珹浓眉紧紧蹙起。

一言难尽啊!

大约吕氏也觉得很一言难尽,她“刷”地撩起帷幕,怒喝身边仆妇侍女:“都是死人么?看不见有人求你家郎君鼎力相助么?还不赶紧过去帮帮麻家小娘子?!”

这个鼎力相助说得不无讽刺,麻月方才心急之下竟没发现后面的马车,骤见吕氏,她面上红晕尽褪,伸出去欲捉霍珹衣袖的手僵住了。

霍珹连连退了两步,拂了拂衣袖。

驰骋沙场的大将,没被敌军逼退,反倒在自家地盘被个女人纠缠退了,大约他也觉得很一言难尽,脸色实在不怎么样。

晏蓉忍不住笑了,须臾敛住,因为霍珹和吕氏看见她了,正往这边而来,她不好笑话人家。

双方见过礼,霍珹不好和弟媳妇分辨抱怨这些,反倒吕氏没这个顾忌,蹙眉道:“也不知那麻家是怎么养的女儿?”

她不但不能往外抱怨,而且还得帮忙捂住这事,因为麻氏姐妹在霍家大宅待了好几年,教养差成这样难免招人非议。

晏蓉只好安慰吕氏几句,双方都没把麻氏姐妹放在眼里,这姐妹二人白着脸来问安,晏蓉只不在意挥挥手。

撵走得了,计较什么的还掉份。

“弟妹这是去粮坊?”

麻氏姐妹这话题告一段落,霍珹终于不需要回避了,晏蓉笑着点点头,“大兄这是来找夫君?”

霍珹笑着点点头

吕氏不用说,自然是领孩子们来给老太太问安的,她闻言不无羡慕,“听说弟妹在阁时,就帮着父亲打点官署诸事,真真能干。”

“也是我娘家人丁薄了些罢。”

这时候门外已迅速清空,麻氏姐妹车队不敢再逗留,外头只余霍珹一行。晏蓉笑:“快些进去罢,莫要冷了芽芽和阿彘。”

霍珹夫妻方才要让孩子下车请安,晏蓉连忙阻止了,这么大冷的天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孩童早夭率相当高,一个小风寒或许就熬不过去的。

这小姐弟俩偷偷揭了点帷幕往外看,十分灵活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惜刚瞅了一眼就不见,大约是被乳母抱回去了,晏蓉见了不禁微笑。

于是双方告别,晏蓉先行,位置让出来后,霍珹领着媳妇孩子进去了。

*

霍珹先给祖母请了安,接着留吕氏母子在溧阳居与荀太夫人说话,他往前面寻霍珩商议军务。

进得外书房,见霍珩正垂目看一信帛,唇角微微一勾,他奇道:“伯瑾,何事?”

霍珩将手里窄小的信帛递给霍珹,“刚接的信报,晏庆丧了长子。”

这是他大婚前下的令,酝酿了有些日子了,如今已得结果。

霍珹接过信帛,快速扫视,也露出一抹讽笑,“这老贼也合该有这一遭,以免他总以为冀州无人。”

霍珹虽不知堂弟何时下的令,但接过密报他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晏庆是该给予重击,连霍珩婚车都敢设伏,太目中无人了。

“伯瑾,恐怕我等与并州一战已不远矣。”

霍珹坐下说。虽晏庆没有明证,但有些事是不需要证据的,他前脚设伏后脚就死儿子,很难不展开联想。

晏庆就两儿子,且长子较幼子出息的多,这梁子结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结仇,冀州西河之间,早晚也是要一决死战的。

“大约就在明年。”

霍珩食指在书案上点了点,沉声道:“我方才已下令,加紧备战。”

他眯了眯眼,双方都在加紧备战,他在西河埋的钉子,也是时候全部动起来了。

第48章 惊疑

晏庆是在大中午获悉长子意外身故的。

原因是与兄弟为乐坊一舞姬发生争执,继而引爆旧日不和, 推搡间一脚踩空, 滚下垂带踏跺, 后脑重重磕了一下,当场毙命。

尸首随即抬了回来。

晏庆疾步而出,一把掀起尸首上覆盖的白布, 对上一双惊怒圆瞪的凸目,十七岁的长子满面血污,死不瞑目。

他的手颤抖起来, 松开白布, 抬目瞥向跪着缩在一边的次子, 重重喘了几口,倏地一脚踹过去。

“你这个不肖子!要你何用?!如此不孝不悌, 今竟陷长兄身死!!”

晏庆气恨之下,狠狠连踹几脚, 那少年蜷缩在地哀嚎:“父亲, 父亲容禀!实乃兄长挑衅, 儿子才一时气愤……”

“逆子!你闭嘴!!”

晏庆也算一方豪强, 怎奈子嗣缘分浅薄,多年奋战仅得二子,且没一个肖似其父。长子还好,虽庸碌, 但也算勉强可堪造就;至于次子, 对上怯懦对下骄横, 好大喜功胸无半点韬略,不提也罢。

如今勉强还能培养的长子却死了,死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教人骤不及防,晏庆恨得心肺炸裂,连连下脚,恨不能当场将那祸魁踹死当场!

“主公!主公请脚下留情!”

扑上来抱住他的是马旭,实际晏庆性情很有些暴戾,除了这位他看重的第一谋士以外,也没人敢劝。

马旭挡在前头,“二公子年少,请主公三思!三思啊!”

这位二公子才十五,是个单薄的,武力值也不行,再踹下去怕会出事啊!

马旭劝道:“主公,二公子往日虽与兄长有些不睦,只是却未曾如此行事,这回只怕是被底下人挑唆,又或遭人算计罢了。”

晏庆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即使再气恨,也不可能真踹死他,喘着粗气站住,“来人,把二位公子的随从护卫统统拿下,杖毙,那舞姬凌迟。”

他目光阴鸷,垂眸冷冷盯着次子,“是谁?是谁挑唆你的?”

那劫后余生的少年一脸惊惧爬起,却茫然:“并无,无人挑唆我,是兄长……。”

晏庆登时就是一怒,马旭连忙抢先问:“二公子,是谁人让你去乐坊的?或是说,是谁人说了话,让你想去乐坊的?”

晏庆长子好女色,常去乐坊红帐之流的地方,而次子则不然,往日都不怎么去的,所以兄弟俩旧时很少在乐坊碰面,更甭提骂战推搡了。

少年愣了愣,“……是文先生无意提了两句,我听了觉得有趣,才去了。”

还没长成,这位二公子就急着招揽门客智囊。这文先生就是去年招揽的一个,有些见地,在他面前说得上话,对方闲聊时说了乐坊新来了个美姬,极具风情。

他便前去一观,果然,那舞女确实颇有意思,他赏了几次舞,便欲纳入府中,谁料那乐坊东家却支吾说,大公子也看上了。

二公子本来不服兄长,如何能应,正要押人时,大公子来了,于是兄弟相争导致悲剧。

“文先生?”

晏庆眯眼,“来人,速速将此人拿下!”

结果让他失望了,文先生已不知所踪,就连那个引发兄弟争执的舞姬也趁乱跑了。

“立即关闭城门,严加搜寻,我要将此二人挫骨扬灰!!”

到了这里,谁还不明白,晏庆面色阴沉如水,垂眸思索片刻,最终“呛”一声猛拔出佩剑,将中庭的一株碗口粗的光秃秃柏木拦腰砍断。

“霍珩小儿,此仇不共戴天!!”

遍数新旧结怨的对头,唯有先前在井陉设伏其迎亲队的霍珩最有动机,晏庆恨意盈满胸臆,怒啸道:“当初那小儿竟未将性命留在洛水之侧,如今坐大成了祸患!竟生生害了我儿性命!我……”

马旭眉心一跳,不顾尊卑,喝道:“主公!”

晏庆倏地一顿,他自知差点失言,立时描补,照旧怒骂:“我当与你决一死战!!”

他一边说着,那双厉目一边已将庭院内外扫视一遍,见内外诸人未见异色,且大多是儿子并一众心腹将吏谋臣,只余小量仆役和先前来禀事的属官。

他略略放心,朝自己的宿卫校尉程熙打了个眼色。

程熙心领神会,不动声色退后几步,悄声吩咐关闭院门,传刀护斧手待命。此地非主公心腹者,稍候一律诛杀。

晏庆扫一眼长子尸首,命人抬下好生装殓,又喝次子:“滚下去,孽子!往后无我之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既儿子已不能承托重任,他唯有寄望于孙辈,若是如太原那老冤家一般,得一孙如晏辞,倒也无妨。

“诸位,且先去议事厅稍候。”

晏庆吩咐一句,诸将吏幕僚立即应诺,无需多言,大家都明白和冀州一场大战恐不远矣,眼下未开春,趁机加紧备战才是。

晏庆稍留,略略交代长子丧葬事宜,马旭却也站住不动,只侧身让开位置,对身后诸人道:“诸位先请。”

他斜后方立了个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名葛宁,三络长须,文士打扮。他四年前投于晏庆帐下,因世居西河,背景清白,又为人严谨颇有急智,如今已跻身晏庆心腹幕僚团,不出彩,也不逊色,还算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