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趁春雪消融之前,先致信邺城,随时欢迎冀州借道两郡攻伐并州,太原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与冀州大军并肩而战。

一大早的议事厅中,霍珩推出信帛,道:“诸位有何见解。”

虽他年前已决定攻伐并州,但明确听他说过的也不过寥寥数人,霍望就是其中一个。

他闻言立即接话:“禀主公,那晏庆老贼目中无人,屡屡行鬼祟之事欺人太甚,末将以为,我方粮草足备,正好出兵一举攻陷西河,夺取并州七郡!”

“末将附议!”

“末将亦附议!”

……

议事大厅中坐了数十人,俱是霍珩的心腹将吏谋臣,绝大部分人虽没明确听说,但无不知悉主公心意,既攻伐并州是迟早的事,如今战机成熟,正适合一战。

诸人纷纷附议。

文臣已在分神思量粮草辎重,武将热血沸腾,霍珩抬手压了压,沉声道:“诸位说得好,我意亦如此,待开春,即征伐西河晏庆!”

*

征战方针在邺城最上层经已被确定,各种战前的最后准备也悄然动起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同时频繁和太原通信,并挂起晏珣一并送来的两郡详尽地形图,商讨征战方略。

霍珩比之前更忙了,晏蓉心中有数,也不问,只打理好家务,照应好太婆母,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年后天气不错,一连晴了好些天,寒风呼号渐渐少了丝刺骨之感,冰封万里也开始有了消弭迹象,霍珩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和妻子略略商量后,就和荀太夫人禀了这事。

溧阳居。

荀太夫人照旧端坐上首,孙儿孙媳分坐左右,待问候过祖母起居后,霍珩便说:“祖母,孙儿有一事相禀。”

“何事?”

“待得春雪消融,孙儿即率军攻伐并州。”

荀太夫人微愣,须臾颔首“唔”了一声,道:“家中诸事井然,伯瑾此去,勿需记挂。”

虽是乍听突然,却也是隐隐意料中事,老太太为武将家眷多年,从夫婿儿子再到孙子,多年沉淀早练就坚韧心智,因此神情十分平静,只嘱咐孙子无需记挂后方。

霍珩应了,看了晏蓉一眼,又道:“祖母,孙儿此行,欲携阿蓉一同前往。”

太原郡属地阔大且方正,而晋阳城位于太原郡中部,既不接近前线,防守也足够严密,即便战事大变,也有足够的时间撤退,安全是无虞的。

他顺便把妻子送至晋阳,预计等战争结束,再携她一起折返。

荀太夫人顿了顿,“一同前往?”

霍珩解释:“阿蓉远嫁,此后回娘家很不易,恰巧我必先去往太原商谈合兵事宜,极是难得,正好领她回去一趟。”

理是这个理的,但晏蓉知道,自己进门的日子终究是太浅了些。

新媳妇进门三两个月,屋子都没住熟,就想回娘家待很长的一段日子,这个不大说得过去。且夫君征战在外,媳妇其实更应该留在家中照顾年迈长辈的。

但晏蓉真的很想回去。

记挂血亲,机会难得,只是其一;其二,这不止是一场改变北地格局的大战,更是与她娘家前途命运紧密相连的大战,她是怎么也无法稳坐大后方等待消息的。

她强烈希望能陪伴在父母身边,一家人共同进退。

夫君也十分体恤,因此,即便知晓老太太可能会有微词,她也顾不上了。

荀太夫人略带浑浊的眸子转过来,撩起半耷拉的眼皮子看了晏蓉一眼,点点头,“也好,那便去罢。”

“孙媳谢过祖母。”

晏蓉压下雀跃,恭敬拜了拜:“阿蓉自知更应留下照应尊长,然父母有生养之恩,此战于太原又十分要紧,阿蓉欲陪伴父母身侧,因此才生了此念。”

她和老太太打交道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有些了解,她自知与其遮遮掩掩推卸责任,不如开门见山说个明白,反而更妥帖。

“孙媳怕是暂不能伺候祖母了,望祖母莫怪。”

果然,荀太夫人语气缓和了些,她道:“人乃父母生养,牵挂实属常情,你有此念亦未尝不可。”

“你此去,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自可陪伴父母。只是你还需谨记,待得来日回归,务必收心敛性,勿要再多作他想。可知晓?”

“谢祖母体恤,儿媳铭记于心。”

*

出征定在五天后,晏蓉抓紧时间安排家务,并交代粮坊工作。春耕不久后就开始了,第一年良种耕种尤其要紧,万幸霍珩调配过来的都是实干能吏,她将具体工作安排到位,暂离问题不大。

收拾行装的工作交给申媪,晏蓉只交代一句,一切从简,衣裳首饰日常用具够用即可,箱奁能少即少。

她随大军同行,一应奢靡皆不合适。

夫妻二人各自忙碌,五天眨眼即过,很快到了出征的正日子。

当天霍珩三更即起,他尚需点兵拜将,需先行一步。这些晏蓉都不参与,她晚些出发,在必经之路等待汇合即可。

只是他一动,睡不沉的晏蓉就醒了,二人一同起身。

她只随意拢了鬓发,裹件披风,就下榻伺候他更衣梳洗。

内衫中衣,穿着整齐后,数个健壮仆妇抬来银甲。

霍珩这一身银铠锁子甲,足足六七十斤重,能抵得上晏蓉大半体重,虽擦洗铮亮,但战甲边缘已见洗不掉的淡淡赤色,这是经年累月染血所致。

晏蓉和健妇们一起,展开银甲为他披上,细心为他锁上前襟扣子。

霍珩垂头看她专注忙碌,也不说话。

一切打点停当,霍珩肩宽腰窄,身材魁伟,气势凛然,一身银甲在明亮烛光映照下,英武如战神再世。

晏蓉后退两步,与诸仆妇侍女一同深深福身,“妾祝愿夫君此战旗开凯旋!”

霍珩应了一声好,深深看她一眼,按了按腰侧佩剑,转身大步往外行去。

晏蓉追出廊下目送他,直至他高大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处,伫立片刻,方收回视线。

“阿媪,我们需快一些。”

第52章 窥视

晏蓉舍弃繁复的裙裾, 梳洗过后换上一身扎袖藏青色胡服,同色头巾束发,虽身量不及男子,但也添了数分利落洒脱。

邺城至太原, 有数日路程, 晏蓉虽晓骑术, 但长时间必会吃力,因而照例乘车。只是乘车归乘车,男装胡服总比阔袍大袖要方便得多。

她可不是去郊游的。

晏蓉此去仅带申媪及一个贴身侍女,三人一式打扮, 匆匆出得府门, 门前大街已停了一辆轻便的双驷厢式马车,晏一领白翎卫百众, 正全副披挂,安静候着。

此战, 白翎卫亦在点兵之列,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晏蓉。

其余人在俱在城外拜将台前,稍候再汇合。

晏蓉三人登车,她们的行装早抬上了车,待坐稳,晏一一声令下,护卫队拱卫马车, 往城外而去。

天还黑着, 宵禁尚未结束, 整齐宽阔的大街上仅晏蓉一行,只听见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整齐哒哒声,格外清晰。

大街两边的民居很多都点起灯火,若出征并非一大早,必会有许多的百姓自发前来壮行,这是听吕氏说的。霍氏牧民多代,治民有道宽和,深得治下百姓爱戴。

和太原一样。

晏蓉露出今晨第一个轻松的微笑,即是帝皇昏庸的乱世,也总有心存百姓的治民者。

车队一行接近城门,晏一早命人打马上前,出示手令。

城门校尉验看了手令,命手下士兵打开城门,并齐齐给君侯夫人见礼。

晏蓉拉开轩窗,撩起垂挂的帷裳,温声道:“诸位请起。”

诸将士只听见一袅袅清音,声调和缓,如春风拂面,待马车过后抬首,一乘轻车已过。

晏蓉等在北城门外十里的望乡亭旁,此处乃大道之侧,她也没下车,只安静候在车上,偶尔撩起帷裳,往城北大营方向往去。

此处距离城北大营并不太近,但依然仍听见闷雷般的鼓响过后,将士齐声呐喊如虎啸。

黑夜渐渐褪去,等到天光大亮,大军开拔。

戎装齐正精神抖擞的前军在望乡亭旁开过,兵士手执刃矛,动作整齐划一。

晏蓉按兵不动,她待得霍珩中军出现,才和大军汇合在一起。

霍珩身着银甲,肩披猩红色绒面披风,跨乌云盖雪宝驹,手提乌金蟠龙大刀,打马来到车旁,微微俯身道:“阿蓉,我们一路疾行,或会颠簸些。”

如今并非急行军,但速度也不会慢,旷野上尚有不少残雪,黄土铺就的官道到底还不够实在,前军开过,后头就坑洼了。

骑马倒无妨,就是乘车恐颠簸得厉害。

他到底是惦记着妻子。

“无妨。”

晏蓉撩起帷裳,仰脸冲轩窗外的他一笑,安抚道:“车里头垫得极厚实,些许颠簸,并无妨碍,你无须顾忌我。”

霍珩顺势扫了眼车内,果然垫得十分软厚,又见妻子精神头很不错,稍稍放了心,“数日便至,你暂且忍耐。”

冀州有三十多万大军,霍珩此行领二十万,余者被他安排在大本营各处驻防。

二十万大军,他亲领八万,先前往晋阳与太原军汇合;其余十二万,分四路,分别由大将霍望,赵武,李原及黄陵率领,按原定计划奔往遂城定襄等边境四城。

信报传,晏庆亦兵马齐备,蠢蠢欲动。他的属地和两郡接壤,早陈兵多时,说不得会先一步发动攻击。

大军行进速度不慢,晏蓉的马车在里头却不显眼,因为陆礼等谋臣也是乘车,凑在一起被护在中军。

车行野外尤其颠簸,陆礼等人偶尔会出来骑会马松乏筋骨,晏蓉却不冒头,白日待在车内,夜间则被霍珩安置在主帐。

夫妻共枕而眠,却没有干过房中之事,霍珩倒是精力十足,只是晏蓉却配合不上。

人在路途,信报不断,他每每议事到夜深,回来是晏蓉早熬不住睡着了,她还是疲惫的。

大军穿过井陉,抵达太原。

太行山阻截了东风,虽同样枝头乏出点点新绿,原野小草顽强挣出头来,但西麓化雪却要比冀州缓上一拍,残雪混合着黄土,人马踏过,搅合成浆,虽一路有兵士平整,但却要颠簸太多。

人在车里很不好过,陆礼等人纷纷弃车骑马,霍珩几次劝说,晏蓉想了想却没同意。

行军带媳妇就算了,没必要人人得见。要知道霍珩曾严令,诸将行营不得携女嬉乐。她非嬉乐女子,但现身人前还是免了吧。

晋阳城已不远矣,虽颠簸些,但她精神尚佳。

*

在霍珩一声令下,冀州调动粮草集结大军,正欲开往太原之时,却有一骑快马加鞭,过了黄河日夜兼程,赶往豫州。

陈佩正在豫州。

扬州刺史陈佩,淮安侯,四年多年前开始攻伐豫州。豫州兵强马壮,能人辈出,即是强如陈佩,也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于三年前将豫州六郡的其中四郡收于麾下。

他本欲一鼓作气将豫州整个拿下的,但前豫州刺史邓显之子邓通虽不及其父,但也不是个酒囊饭袋,他数次遣使,终于说动了徐州何兴和荆州郑钰。这二位属地也和扬州豫州接壤,豫州沦陷,怎可能不警惕?

于是,何兴郑钰同时兴兵,一北一西攻伐扬州。这二位实力也不弱,陈佩两面受敌,回师后打打停停足有一年余,最终何兴郑钰损兵折将,不得不暂且消停,休养生息。

陈佩大胜,但麾下将士已连续征战了数年,很该休整一番,于是他停了一年时间,等战机再现,这才拜将点兵再往豫州。

邓通虽不及其父,但也有才干,他手上还有父亲留下的忠臣良将,虽折损不少,但收缩兵力守住两郡,还是可以的。

两年时间,足够他喘过气并站稳脚跟,开始反攻陈佩,欲收复失地。

陈佩率大军而来,一场鏖战眼见又起,双方各自陈兵,眼下正处于观察试探的阶段当中。

陈佩目前正身处汝南郡治所平舆,他也没有下榻于平舆官衙,而是捡了城郊一个甚合他心意的别院作为临时指挥之所。

这个别院名“瀛洲”,乃是已被他屠尽满门的平舆董家所建。董氏好华丽奢贵,精心所建的这座瀛洲别馆雕栏玉砌,湖光水色,似人间仙境。尤其是主苑蓬莱仙居,更是建于粼粼碧水之上,镶金嵌玉,极尽穷奢。

信使到时,已是入夜,陈佩正于蓬莱仙居的承露阁宠一名年轻美姬。

此女体态娇小,身段玲珑,一身玉肌吹弹可破,桃李之艳媚竟世所少见,正是那有南姝之誉的樊氏。她本是董氏之妇,却早被陈佩所夺,如今衣衫尽褪,伏于案上,大开门户任人征伐,妙目半睁半闭,娥眉轻蹙有不堪承受之态。

陈佩却衣衫未曾解尽,上裳整齐,只撩起下摆略褪了下衣,听得外头有低唤,他毫不眷恋抽身而去,方才还沾染情.欲的的声音变得冷硬。

“下去。”

被他入得满面红晕,几欲晕阙的樊氏勉强睁眼,虽手足乏力,但她十分温顺地撑起,披了外衣拢住,跪伏之后无声退离。

“何事?”

陈佩无需多加整理,便已衣冠齐正,他立于槛窗前,信手推开,飒飒冷风伴随寒意扑进暖烘烘的阁内,他不以为意,只漫不经心看着素白的细雪飘飘扬扬。

宿卫校尉青木,领了信使进门,单膝下跪见礼,并道:“禀主公,冀州有紧急信报传来。”

陈佩立即接过一看,“太原邀约,霍珩欲兴兵伐并州,粮草足备,只待雪融。”

他一双碧色眸子暗光沉沉,缓缓道:“我记得,晏庆也陈兵已久,厉兵秣马多时。”

晏庆本来还在观望犹豫,但年前丧了一子,让他下定了决心,陈佩收到非常可靠的消息,即使霍珩不伐晏庆,晏庆也必挥军东进。

意思就是说,这两位是必定会打起来的,而且很可能一战决雄雌,彻底改变黄河以北的局势。

陈佩却不希望这两人过早分出胜负,他希望北方一直两巨头并存。

或者说,他不希望北地出现一位霸主,将来和自己南北对垒,成为自己一统天下的大障碍。

可是,此战已不可避免。

陈佩白皙英俊的面庞多云转阴,思量半晌,吩咐青木,“请柏先生来,还有,把关在北苑那两个女人也一并提来。”

柏钦,陈佩帐下的行军司马,心腹股肱,第一智囊。他匆匆披衣而起,赶到蓬莱仙居,给上首端坐的主公见礼后,他注意力立即被角落缩成一团的大小两个女人吸引了。

他心头一凛,“主公,可是北地有大变?”

陈佩点点头,将信报递给他,并道:“晏庆怕不是冀州对手。然他此战可败,却不可彻底溃败,让霍珩坐大。”

他指了指角落两个女人,“先生且带上这二个女人,前往北地加以窥伺。晏庆不溃犹自可,若他真如此无能,先生且看能否借那彭澈,扭转局势一二。”

角落那两个女人,一中年一少艾,五官有数分相似,正是一对母女。之所以带上她们,是因为她们有一个很特别的姓,彭。

彭许氏,曾经的召陵彭氏主母,彭澈的亲娘;彭贞,年十四,彭氏嫡出幼女,彭澈亲妹。

陈佩相貌英俊,却心狠手辣,当年攻破召陵,照例屠尽彭氏满门。在杀到最后这对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的母女时,他突然接报,彭氏逃出一幼子,正往北遁去。

彭氏家主有一妹,远嫁并州太原,这逃出去的彭澈,不作他想必然是投奔亲姑母去了。

陈佩思绪一转,却放下了屠刀,命人将这母女二人暂且关押。

他志在天下,思虑甚远,当初不过心头一动留下的彭氏母女,今日带上,却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陈佩露出一个极冷淡的笑容,“告诉彭澈,若他供我驱使,所谋之事若功成,我放他和母妹三人安全离去。”

柏钦郑重领命。

仔细交代了一番,陈佩最后说:“先生此行,必要时可便宜行事,但谨记不可泄露我方消息,并须以自身安危为重,计策能成固然极好,不成也许确保全身而退。”

目前,他不希望过早出现在霍珩的视线内,陈佩的目的始终是暗中窥视搅合。

至于柏钦,他的心腹股肱,在他眼中,甚至比北地局势还要重要多了。成了当然好;不成,他宁愿霍珩坐大将来对垒,也不希望损失柏钦。

柏钦拱手,“某略作准备,今夜就启程。”

“辛苦先生了。”

“为主公效力,有何辛劳?”

柏钦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豫州之战,尽早结束为宜。”

豫州地处中原,冬季虽降雪,但不远不到不能作战的地步。

陈佩颔首:“先生之言,正是我意。”

宾主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柏钦再度拱手后,立即折返住处,匆匆收拾一二,他领着陈佩遣来护持的亲卫,带上彭氏母女二人,星夜往北而去。

第53章 抵达

扬州来人还在路上, 晏蓉便已看见晋阳城古朴却熟悉的城墙。

晏珣亲自在南城门相迎。

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晏辞早奔赴西境,晏庆重兵进驻的孝义安山二城,他率太原军在距两地不过百里遂城驻扎, 亲自驻防。

霍望李原各率三万精兵, 已先一步奔赴遂城, 他二人将和晏辞修葺工事, 监视敌军,进行大战前的各种准备。

霍珩命大军在郊外驻扎,他率亲卫护着马车, 和陆礼等人往城门而去。

晏蓉也顾不上一路疲乏,脚还麻着呢, 匆匆披上一件厚厚的狐裘斗篷抵御融雪之寒,便要跳下车, “阿爹!”

霍珩翻身下马, 先扶了扶她, 夫妻二人一同上前给晏珣见礼。

佳女佳婿就在身边,即便决定太原命运的大战在前,晏珣也不禁露出欢喜笑意。

“好,好,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晏珣仔细打量爱女,见她面若春花,眉目舒展, 可见婚姻美满日子舒心,没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一个父亲开怀了,他捋须点头,看霍珩十分满意。

“阿爹,阿娘呢?”

弟弟不在晋阳,晏蓉是知道的,她本来以为彭夫人在家里等她,谁料晏珣却说:“你娘今日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你看看她去。”

彭夫人去年嫁女,忙碌了好几个月,其实也算超了身体负荷,只是当时人逢喜事,便完全不觉。后隆冬严寒,一起爆发,她便病了一场。好在心神舒畅,医士又得力,渐渐痊愈。

只是过了年,近日融雪,湿且寒,她又有些反复,只是不严重,已经差不多养好了。

这些都是瞒着晏蓉。

其实晏庆听见女儿回来,他实在松了一口气。彭夫人病体未愈,却无法避免悬心大战,偏他却十分繁忙无暇照应。

现在有晏蓉照顾母亲,他才去了后顾之忧。

晏蓉一听急了,“阿爹你怎地没写信告诉我?”

万一她没有回来呢?母亲孱弱,一旦忧思过度,病上加病,那如何是好?!

她急急就要回家看母亲,一行人重新跨马登车,匆匆往太守府去了。

进了太守府大门,三人直奔褚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