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禧脸一红,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卫沨真是太会扭曲事实了。她伸手推他,红扑扑、嫩生生的脸蛋满是羞恼,“胡说…你去哪里,做什么,我才不管你呢。你快点出去,别被吕大哥看见了…”

卫沨一听到她口中这个名字,脸就沉了沉,抓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十指相扣。她越是慌慌张张地赶他走,他便越是四平八稳地坐在一旁,搂着她纤细的小蛮腰,让她跨坐在自己腰上,道:“被他看见了又如何?正好叫他知道,你是我的。”

苏禧扭了扭身子,这个姿势太羞耻了,偏偏卫沨还说出这么让人难为情的话,她整个耳根子都红透了,“不要再说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吕大哥只是好心好意地帮我而已…”

卫沨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这个小傻子,没发现他不喜欢听别的男人的名字么?他索性直接低头,含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将她剩下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

他们在马车上,眼下又是光天化日,苏禧下意识躲避,却被卫沨捧着了后脑勺,她越动,他就掌控得越紧。

苏禧早就发现卫沨此人有很强的控制欲,不许她拒绝,不许她逃避,她在他手里经常没有一点反抗之力。明知反抗没效果,但苏禧还是不想乖乖地被他得逞,趁着他撬开自己的牙齿闯进来的时候,不服气地咬了咬他的舌头。

就见卫沨眸色一深,定定地看着苏禧,非但没有因此退离,反而愈加强势了。勾着她柔柔软软的小舌头,故意扫荡她口中每一个地方。

许是苏禧刚才没掌握好力道,就觉得口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她皱皱眉,双手下意识攀着卫沨的肩膀,无助又无辜地哼了一声。拖着绵绵糯糯的强调,像是撒娇,也像求饶。

卫沨的手掌灼热有力,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传到苏禧的皮肤上,烫得她轻轻一缩。耳畔他的呼吸逐渐加重,她长如羽翼的睫毛颤了又颤,实在是有点害怕了,被他亲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她含糊不清地求饶:“不要了,快要京城了…”

卫沨好长时间不见她,这点甜头根本不够。他又在她口中辗转碾磨了一会儿,意犹未尽地含吮着她的下唇,嗓音低哑道:“日后不许再跟吕江淮私下见面。”

苏禧无力地偎进他的胸口,小脸潮红,轻轻地喘息,见卫沨低头又凑了过来,她赶忙抬起手推拒,可怜兮兮道:“你答应我不再亲我了,我就答应你不再见他。”

马车帘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刚才他亲她的时候,那种暧昧的交缠声她自己听了都脸红。一想到外头的听雁很可能也听到了,苏禧就觉得无地自容。

卫沨见她竟然学会商量了,面色不改,用拇指轻轻拭了拭她嘴角的津液,“不可能。”

苏禧一噎,视线一垂看到他的指尖沾着晶晶莹莹的液体。一想到这是怎么来的,她的脸色又红又青,很是精彩。

然后卫沨慢条斯理地道:“只是今天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苏禧推开他,娇斥道:“你想得美。”

外头,听雁跟车夫一块坐在车辕上。车夫是个聋子,听不到车厢里头的动静,但是听雁却听得一清二楚。

姑娘一开始还跟卫世子说得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动静,听雁不放心,正想掀起帘子询问的时候,就听自家姑娘发出了一声细细软软的嘤咛声,声音很轻,似是努力压抑着,听在人耳中,就像小猫伸着猫爪在心尖儿上轻轻挠了一下。

听雁僵了僵,举在半空的手赶忙放了下来。后来她虽然无心偷听,但是里面的声音还是会若有似无地传出来。

听雁比苏禧大了三岁,丫鬟们闲来无事爱说闲话,所以她比苏禧还知事一些,晓得卫世子在对自家姑娘做什么。可她听着姑娘的声音,觉得像姑娘这般娇娇软软、懂事可人的,卫世子怎么下得了狠心这么欺负呢?

过了一会儿,听雁正在心疼自家姑娘,就见绣金暗纹帘子被人掀开,卫沨俯身走了出来,依旧是风淡云轻的模样,与马车里那个强势的卫世子好像不是同个人。

听雁眼尖,瞅见了他下巴上多了一道不起眼的红痕,像是被人挠的。

听雁愣了一下,直到卫沨骑上下属牵来的骏马,重新跟在马车后面的时候,她才恍悟,原来自家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俩人究竟谁吃定了谁,还说不准呢。

*

马车很快驶进了京城,前头的吕江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继续稳稳地赶着马。

到了将军府门口,吕江淮扶着温大夫下了马车,回头见苏禧也走下了马车,有礼道:“我就不进去了,老将军的病情要紧,九姑娘和温大夫先进去吧。”

苏禧原本想请吕江淮进去,好好地跟他道一回谢的,但是卫沨就骑马在后面看着,加之吕江淮也执意离去,她只好道:“那今日的事就多谢吕大哥了,改日祖父好了,我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的。”

吕江淮咧嘴一笑,目光痴痴地落在苏禧身上,颔首说好。

苏禧见吕江淮没有马车,就让府里的下人准备了一匹骏马,目送着他离开后,这才领着温大夫一块进了府。

走进大门后,苏禧才想起来回身看了一眼,只见门口空无一人,卫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想起卫沨刚才说要进宫面圣,晚上再来找自己,不由自主地想,他该不是又要擅闯自己的闺房吧?上回就差点被听雁发现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来了,何况今天晚上温大夫要给祖父治病,她一定会留在上房照顾祖父的,便是他来了,估计也见不着自己。

苏禧一路领着温大夫去了上房。

苏老太太和殷氏都在,正担心她今儿怎么出门这么久还不回来,打算让下人去寻找,见她回来了,忙问她去了哪里。

苏禧便说了今天的事,又说了温大夫的来历,道:“老祖宗,娘,让温大夫给祖父看看吧。温大夫医术高明,定能治好祖父的。”

苏老太太这几日为着老太爷的事,憔悴苍老了不少,如今听说温大夫有办法,赶忙把人请进了内室。

第67章 英雄迟暮

温大夫捏着老太爷的手腕把了把脉,又翻看了看他的眼皮,向郝大夫询问了一些老太爷的情况,沉吟片刻道:“不知老将军第二次中风是什么缘故?”

提起此事,在场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老太太去了一旁悄悄的抹泪。殷氏站出来解释道:“说出来恐怕让大夫笑话,家父是气急攻心、五志过极所致。”

温大夫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让药童拿来纸笔,写下十几味药材的名字,递给殷氏道:“请夫人准备好这些的药材,一会儿我将为老将军药浴加针灸治疗。另外还劳烦夫人多预备些热水,治疗的时候勿要让人来打搅。”

殷氏闻言,赶忙让丹露照着纸上的药材去药方拿药,让丹雾去吩咐厨房烧水,她道:“敢问神医,家父的病情可有治愈的希望?”说罢,又忙改口道:“即便不是康复成以前的模样,只要家父能像常人一般活动行走…”

虽然每日都郝大夫针灸治疗,但是老太爷依旧不能动弹。倒是勉强能够进食了。可是对于一个半生沙场、一生峥嵘的老英雄来说,这才是最难以接受的。

年轻时有多英明神武,此时就有多无助痛苦。

有一回殷氏给老太爷喂饭的时候,瞧见老太爷眼角滴下了一滴泪。殷氏一愣,眼睛也跟着一涩,心里说不出的心酸苦楚。

所以殷氏才迫切地希望温大夫能治好老太爷,让老太爷能够像以前一样,每日早起能站在院子里打打拳,散散步,便是不能再征战沙场,也比现在要好得多。

温大夫斟酌道:“这…老将军的病情来得太急,老夫也不能保证。不过有一点,日后不能再让老将军受到任何刺激了,否则病情加重,连我也无力回天了。”

殷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温大夫身上,道:“求求神医,一定要治好家父。”

温大夫道:“夫人放心,老夫定会尽力而为的。”

不多时丹露、丹雾准备好了药材和热水,温大夫准备为老太爷药浴针灸了,因着治疗时不能有人在跟前打扰,温大夫便将屋里的人都请了出去。

苏禧和殷氏一起站在廊下等候。说实话,经过一天的奔波,苏禧已经很疲惫了,可是一想着祖父在里面受苦,她即便回去了不能安心,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老太太身体吃不消,殷氏就着人把她先送回房间了。

一刻钟后,就见二老爷苏扬脚步匆忙地从另一头走来,到了跟前问道:“我听说禧姐儿把宝芝堂的温神医请来了?大嫂,父亲的情况怎么样?有治愈的希望吗?”

殷氏如今恼透了二房的人,听见这番话后没有一点反应,冷冷静静地看着前方,仿佛没看见二老爷一般。

二老爷见殷氏不答,就转而看向坐在廊庑围栏上的苏禧,低声下气道:“禧姐儿,你跟二叔父说一说吧。老太爷的身子怎么样了?温大夫一定能治好老太爷的,是不是?”

倘若苏扬不是自己的二叔父,苏禧这会儿都想翻白眼了。她看着苏扬道:“二叔父这时候怎么想起来关心祖父了?那日你惹祖父生气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祖父年事已高,受不得半点刺激了?如今祖父卧床不起,你才想起来尽孝心了…二叔父这么关心温大夫能不能治好祖父,是不是以为祖父的病好了,你就没事了?”

二老爷苏扬被说得脸色一白,道:“禧姐儿,你怎么能这么说…”

苏禧抿唇,别开头,头一次如此强硬道:“我不会原谅二叔父的。”

二老爷滞在原地。

这时,站在门口的殷氏终于开口了,语气却很冷淡:“二叔若真为爹着想,就应该知道爹此时不想见到你。与其在这里与我们周旋,不如去祠堂好好拜一拜,恳求各位祖先保佑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二老爷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妥协了,听从殷氏的话,转身去了祠堂。

一个时辰后,温大夫从里面打开门道:“好了,大夫人和九姑娘可以进来了。”

苏禧赶忙跟在殷氏后面走了进去。屋内蒸气缭绕,就见老太爷躺在拔步床上,因着刚刚药浴针灸过,双眼紧闭,唇色发白,不晓得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温大夫写了这几日的药膳,让厨房每日做了,配合着药浴针灸给老太爷一起食用,另外又叮嘱了其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殷氏赶忙让丹露和丹雾收拾出一间客房,请温大夫过去居住,着着实实地感谢了温大夫一番。

温大夫离开后,殷氏留下来照顾老太爷。

苏禧也在旁边守着。外头天色渐渐黑了,暮色四合,晚霞昏昧,直到她的肚子传来一声打鼓,她这才想起来除了今早喝了一碗红枣薏米粥之外,一整天都没有再进食过。

殷氏知道后,担心她身子扛不住,把她赶回了花露天香,“你也累了一天了,这儿有娘伺候着就行了。乖,幼幼,娘知道你担心祖父,但是也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说着,又叮嘱听雁回去后好好照顾苏禧。

苏禧回到花露天香后,先洗了澡,再用了晚膳,用过晚膳后院里已经黑透了。她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蔫耷耷地躺在妆花大迎枕上,左手搭在一个银丝软枕上,让听雁给自己用凤仙花染指甲。

乞巧节这一日,有用凤仙花染指甲的习俗,说是姑娘家染了指甲,后半年就能交好运气。

苏禧是不信的,纯粹是觉得染了指甲好看,这才点头答应的。

听雁小心翼翼地用凤仙花汁给苏禧染好了指甲,道:“姑娘今日早些休息吧?您这些日子一直没睡好过,这么下去迟早会把身子累坏的。”

大抵是刚才看望了老太爷的缘故,苏禧心情不济,说了一声好:“我一会儿就睡了,你先下去吧,不必管我了。”

听雁本想等她睡了再走,但见她态度坚持,只好退了出去。

听雁没走多久,苏禧才想起来今日出门的时候,她把书房的书拿到外面晒了,这会儿还没有搬回来呢。乞巧节又有晒书的习俗,正好她书房的书许久没晒过了,今儿一早便叫了几个丫鬟一起把书搬到了院子里,回来之后却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夜晚更深露重,书放在外头一夜肯定会受潮的。

苏禧有点后悔那么早把听雁撵回去了,下人房又距离这里太远,她不想再跑一趟。门口守夜的丫鬟去厨房烧热水了,好在书不多,她自己多搬几趟就能搬完。

苏禧趿上绣鞋,挑着灯笼走到院子里,把灯笼放到一旁,正准备搬书的时候,瞥见跟前的柏树下立着一道身影。她吓得后退两步,见到卫沨从树影下走出来时,拍着胸脯责怪道:“庭舟表哥怎么总这么一惊一乍的。”

卫沨换了身衣服,瞧着比白日更精神一些。他看了一眼长凳上的书,道:“怎么是你一个人搬书?丫鬟呢?”

苏禧道:“我懒得叫她们了,反正也不多,我自己能搬完的。”

院中光线昏昧,卫沨见她神情恹恹,这才来得及认真打量她。不过半个多月,小丫头就瘦了一圈,本来就小的脸蛋看着更小了,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愈发大,加上她今晚穿得又薄,在夜风中有种楚楚动人的可怜。

卫沨接过她手上的书,一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不满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禧往后躲闪,捧着脸颊不许他乱捏。

“日后不许再不吃东西了,把这阵子掉的肉都养回来。”卫沨道。

苏禧嘟着嘴咕哝:“…庭舟表哥管得真多。”

卫沨当没听见她的话,举步往前,问道:“书房在哪?”

苏禧提着灯笼跟上去,“你要帮我搬书吗?”

卫沨颔首。

苏禧认真想了想,竟然一点也不客气:“那你搬快点吧。不然等我的丫鬟回来,就该发现你了。”

卫沨听罢,唇边弯起若有似无的笑,看了苏禧一眼。她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使唤他使唤得得心应手。

苏禧见他不动,眨巴眨巴眼睛,催促道:“你怎么不走了?书房还没有到呢。”

卫沨微微俯身,毫无预兆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瓣,这才直起身道:“走吧。”

直到卫沨走出了几步,苏禧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嘴唇,在心里道了一句“登徒子”,这才抬脚跟上去。

苏禧今日晒的书不多,加上卫沨一次搬得多,只搬了四五趟就搬完了。

饶是如此,还是见他出了汗。

苏禧站在廊下,取出帕子,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把帕子塞给他,道:“你自己擦擦汗吧。”

正好守夜的丫鬟拢春从厨房回来了,苏禧赶忙把卫沨往外推:“拢春回来了,你快走。”

卫沨纹丝不动。

拢春从廊庑那头走来,很快就走到了跟前,好奇道:“姑娘,您在跟谁说话?”

苏禧挡在门口,面不改色道:“我以为你在外头,就叫了你几声。”说完之后,反问道:“不是叫你烧个水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拢春心里一虚,毫不怀疑苏禧的话,惭愧道:“奴婢,奴婢不小心睡着了…”

苏禧没有怪她,只道自己先睡了。

拢春颔首,“姑娘还喝水吗?”

苏禧摇摇头,“不喝了,你在外头守着吧,若是瞌睡了就眯一会儿。近来京城太平,想必不会有什么事的。”

拢春感激地应了声是。

苏禧阖上门后,回身见卫沨镇定自若地坐在她的紫檀镂雕花纹美人榻上,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自己至于总这么撒谎吗?她鼓了鼓腮帮子,不理卫沨,自己走到拔步床边放下幔帐,准备睡觉了。

卫沨从后面搂住她的腰,问道:“幼幼,我帮你搬书,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苏禧回身,看着他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卫沨默了一默,慢悠悠道:“我白天跟你说过。”

苏禧偏头想了想,白天卫沨说的话太多了,她怎么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第68章 白玉镯子

苏禧苦思冥想,就见卫沨的乌瞳越来越深。

过了许久,她才恍然大悟,难不成他是指不要再跟吕江淮私下见面?可是即便他不说,她也不会再做出这种事了,今日是迫不得已,难道他以为她常常私下跟别的男子见面么?

他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呢?

想到这里,苏禧就生气卫沨总是不顾自己意愿乱闯闺房。“庭舟表哥总管着我,为何不先管好你自己?你再不走,要是被拢春发现了,你可有替我着想过么?”

小姑娘气呼呼的,拧着漂亮的眉头,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卫沨已经从李鸿口中得知了苏家这几日发生的事,也了解了苏老太爷的病情,这才晓得他的小姑娘这几日吃了多少苦。难怪今日看见她时,就觉得她更瘦弱了,穿着薄薄的夏衫,身子纤细,轻轻一碰就能碎了似的。

卫沨从宫里出来后,让人打探了一下户部侍郎那位妾室的住处。

当天晚上,那名妾室流产的消息就传到了二老爷苏扬的耳中。

就在刚才,苏扬顾不得许多,赶紧匆匆忙忙地从祠堂里冲出来,赶往外室那里去了。二夫人郭氏知道以后,少不得又是一阵气得跳脚。

卫沨看着苏禧道:“不喜欢我来找你?”

苏禧肃着小脸,赌气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还是怪他上回不辞而别。卫沨低笑了笑,坐在床沿把苏禧抱紧怀里,亲了亲她气鼓鼓的小脸,“幼幼,我喜欢找你,行了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羊脂白玉打磨而成的镯子,执起她的小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苏禧低头一看,道:“你给我戴的什么?”

羊脂玉手镯玉质光滑,润如凝脂,一看便是软玉中的极品,比苏禧上回丢的玉佩还珍贵。

卫沨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我娘常戴的镯子,专门传给未来儿媳妇的。”

卫沨的生母晋王妃薛氏早就病逝了,如今的晋王妃是当初的侧妃袁氏。传闻卫沨与袁氏关系不和,那么他口中的“娘”自然指的不是袁氏,而是…苏禧一愣,赶忙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摇头道:“不行,这个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卫沨按住她的手,笑道:“有何不能收?还是说,你不想嫁给我?”

苏禧道:“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镯子太贵重了…”

“再贵重的东西,我们幼幼都戴得了。”卫沨浅笑,道:“可惜只剩下一只了,不然另一只也该送给你。”

苏禧忘了生气,“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卫沨的双臂环着她,脸贴着她的脸颊,声音含着一丝浅笑,“我这次回封地,除了皇上的任务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拿这只镯子。”

苏禧默声不语,卫沨这是在向她解释为何不告而别吗?她小声道:“…哦。”

卫沨低低的笑,抱着她的腰一转面对自己,“还在生我的气?”

苏禧垂着眼睛,盯着他衣襟上的缠枝莲纹,反驳道:“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明日我就入宫面圣,求皇上把你赐给我。”卫沨把玩着她葱白细嫩的手指,一垂眸,看见了她指甲上新染的蔻丹。就见十个指甲盖鲜艳娇红,添了几抹艳丽,少了几分纯真,虽然也很好看,但是却不如什么都不染、干干净净来得舒服顺眼。他用拇指搓了搓,搓不掉,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下回别再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禧顾不上他的挑剔,抓着他的袖子,震惊于他刚才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卫沨故意逗她:“不许再染指甲。”

“不是这个。”苏禧小模样急急的,有点想挠他,“你刚才说,你说要求皇上…”

卫沨嘴边噙着笑,不紧不慢道:“求皇上为我们赐婚。”

苏禧眨巴眨巴眼,这回总算听清了,可是下一瞬却拨浪鼓一般摇头:“不行。”

卫沨的笑意渐渐隐去,盯着她道:“为何不行?”

苏禧解释道:“不是不行,是现在不行…今日白天温大夫才说过,祖父的病情不能接受刺激,情绪更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倘若你向皇上说了,万一祖父…”她担心祖父的病情加重,对上卫沨不动声色的乌眸,她伸出手指主动握着他的手,道:“庭舟表哥过一段时间再说好不好?等祖父的病情稍微好转了,你再跟皇上说…”

卫沨道:“等多久?”

苏禧滞了滞。她也不知道。

还有一种情况是她不敢想的,那就是祖父兴许再也好不了了…她垂着脑袋,握着卫沨的双手紧了紧,一言不发。

少顷,只听卫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幼幼,我只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无论如何我都会请皇上赐婚。”

苏禧思忖片刻,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时候祖父的病情应当不像现在这般严重了,于是就点点头答应了。

卫沨目光定定地盯着她,许久才缓慢道:“你就是生来折磨我的。”

苏禧不服气,跟她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太…”说到一半猛地停了下来。

卫沨问:“太什么?”

苏禧摇头,不肯说:“没什么。”

她原本想说太“急色”了,可是这样一来不是提醒了卫沨什么吗?难得他今晚老老实实的,她可不想唤醒他某些记忆。

幸亏卫沨没有追问,而是说起另一件事:“下月初九我让李鸿来接你,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苏禧问道:“什么地方?去做什么?”

卫沨风轻云淡道:“灵丘山,去见一个人。”

苏禧问他见谁,他却不肯再说了。眼见天色不早,卫沨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展开薄被盖在她身上,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道:“这三个月里好好待在家中,不许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