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坚持说:“这有何妨?况且皇后如今体态轻盈更胜从前,舞姿定会更加曼妙。来呀,为皇后取五彩羽衣来!”

“皇上不可!”我讶然回头,见是子陵将军出言制止了,“皇上,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如此在群臣面前起舞,不合体统!”

启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指着他道:“子陵,你…你不会还对她…”

“皇上醉了!”我扶住他,阻止他的醉话,随即对江守全使了个眼色,又对群臣道,“皇上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本宫先扶皇上回去休息了。”

江守全忙唤了两个太监来左右扶住启恒,启恒拉住我的手:“皇后同来…你们,继续喝!”

我跟着脚步踉跄的他走出麟德殿,他忽然推开扶着他的太监,回头冷冷对我说道:“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却还放不下,可惜。”

我指尖发冷,气道:“你真是…无聊透顶!”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我的皓腕,邪佞的笑道:“朕不能再用子陵,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若皇上是因为臣妾,大可不必!”我咬牙说道。

“朕从不会因一个女人决定该如何行事,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几乎是将我拖着上了御辇,喝一声“走!”御辇徐徐而动,他瞪着我道,“朕可不想后党里多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原来,是为了他的儿子。

“这两年来,朕冷眼看着你从阿娆变成皇后纪氏,朕,真是厌恶透了!”他放开我,手撑着头靠在车壁上。

我摸着被他捏青的手腕,悠悠叹道:“是人总会变得,尤其是在那个位子上。皇上让我身处后位的时候,没有想过吗?保住性命和保住本真,臣妾只能选择性命。”

“别再插手朝中的事,回到从前的阿娆,朕自会保你今后无虞。”他最后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无力的一笑,道:“既然皇上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法子呢?”

也好,反正我也想着此事一过,不必再有动向,只等他拿左相开刀那一天!对我来说,与其期盼皇恩来保护自己,不如靠自己赢得后半生的制衡权!

第二天早朝,皇上以一功一过封子陵为从三品御前羽林卫将军,霍青则封为三品怀化大将军兼左金吾卫将军。

第七章 从前的阿娆?

朝中风平浪静,后宫也愈见沉寂。

阖宫请安时,郑贵妃眉目间的憔悴难以掩盖,经历了母族巨变,只是短短几个月,她再也没了从前的风华,似乎连眼角的皱纹都深刻起来。其余的妃嫔更是默默无闻,以往的唇枪舌剑反而让我有些想念了。

“太冷情了。”我喃喃低语。

王贤妃立刻笑问:“皇后娘娘说什么呢?”

我笑道:“诸位姐妹都不爱说话了,也不知是为何。”

王贤妃看了看众人,叹道:“唉,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也是有的。”

我又看了一下不为所动的众人,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告退,郑贵妃不再像从前那样第一个走出承欢殿,而是落在了最后头。等到其余人都走光了,她还站在大殿内。

“贵妃姐姐是有什么事吗?”我倚着凤座含笑问道。

郑贵妃转过身看着我,冷冷说道:“皇后娘娘,这阵子大约也只有你过得最为舒心了吧?所以旁人的冷清你是觉察不出来的。”

我微笑着听她说话,故作不解的问:“贵妃姐姐何出此言呢?”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何须这样惺惺作态!你与淑妃那贱人联合起来欺我母族,辱我家人!我绝咽不下这口气,有朝一日必要你们加倍偿还!”郑贵妃目眦欲裂,恶狠狠的瞪着我喊出这番话来。

“有朝一日?”我玩味的念着这句话,不由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抬眸望着她问:“贵妃姐姐说得有朝一日是何日呢?哦,是了,本宫险些忘了,贵妃姐姐的儿子如今是太子了呢!贵妃姐姐说得这一日,莫非就是…”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我,我缓缓走下凤座,走到她身边,浅笑道:“那又如何呢?贵妃姐姐,纵然等到你所说的有朝一日,本宫如今是皇后,他日就是太后,就算不是新君亲娘,也是母后皇太后!”

“你…”她生气又能怎样,只是她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笑了两声,继续说道:“百行孝为先,新君若不肯孝顺我这个母后皇太后,恐怕御史台的弹劾会扰得新君不安吧?”

郑贵妃脸色气得青一块白一块,厉声道:“你且得意着吧!咱们走着瞧!”说着,愤然离去。

春分随后道:“贵妃也太过分了,一点也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她何时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我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笑着说道,“如今她的儿子是太子,纵然母家有罪,却也想着以后的锦绣前程。你没听她那口气,等她得志那一日,哪有我的好日子过?”

春分蹙眉叹道:“可是娘娘…”

我示意她不必多说,悄声道:“去准备一些辣椒水来。”

春分不解,我冷笑道:“皇上不是说要我回到从前的阿娆吗?从前的阿娆,可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

等到启恒下朝之后来承欢殿,见到的却是哭哭啼啼的我,不由有些讶异,他看向一旁的春分,春分忙跪下说道:“回禀皇上,今日妃嫔来请安,贵妃言语之间冒犯了皇后娘娘。”

启恒无奈的坐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说:“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她言语间冒犯了你,你发落两句就是了。”

我冷笑的看着他说:“我哪里敢发落她?我今日发落了她,明日她的儿子登基还能有我的好处?她仗着自己儿子是太子,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还出言不逊说等到皇上去了之后,要好好惩戒我呢!”

“放肆!”启恒脸色阴沉,一扫殿中宫人,春分忙把人都带了下去。

我气呼呼的走下凤座,哭道:“你现在就废了我,立贵妃为后吧!省得日后她们母子得失,把我做成人彘!”也不理他,径直走入寝殿,坐在床上嘤嘤哭泣着。

启恒随后跟了过来,抱着我哄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要是叫宝月看去,会笑话你这个母后的。”

可是听到宝月的名字,我哭得更厉害了,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说道:“启恒,就算我死也不要紧,可是宝月怎么办?我们的宝月怎么办?她是女孩子,不能建功立业,只能依靠父母兄长,可是她一旦失去父母的庇佑,她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呢?”

启恒紧紧搂着我,没有说话。我使劲眨着眼睛刚才真不该抹那么多辣椒水,现在眼睛好痛,泪水止也止不住了。

哭了半晌,只怕眼睛也肿了,这才推开他低声说道:“是臣妾不好,一味哭闹,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他捏着我的下颚抬起我的脸仔细看着,说:“眼睛又红又肿的,让宫人进来给你打水洗脸吧!”

我拿开他的手,别过头,嘀咕道:“我变丑了,你别来看我。”

他嗤笑道:“这脾气真是说大就大,对朕不用敬语,还敢对朕大呼小叫的。”

我瞪着他道:“我受了委屈,你还不让我撒气,那我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要我像个泼妇一样杀进含象殿,找贵妃吵架不成!”

他哈哈大笑,捏着我的脸颊道:“嬉笑怒骂,宜喜宜嗔;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

我轻轻啐他一口,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启恒,你答应我的,要保我今后无恙。不光我,还有宝月。”

他揽住我的腰,伸手探进我怀中,把我压在身下。

可是一次的欢愉之后,我有些担心起他来他已不如从前那般勇猛了,只是两年而已啊!也许真是这段日子内忧外患的缘故吧!看着他两鬓生出越来越多的白发,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他已四十有二了,先帝和太祖、太宗都是五十多便龙御归天的,也不知他能护我多久。

我披衣起身,叫进春分:“让人准备午膳吧!”末了又低声提醒道:“还有,叫沈七开些补肾壮阳的药膳,只别让旁人察觉。”

春分瞥了一眼帷幄后面,低声应诺。

(PS:九芝堂浓缩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作者一板砖飞过去,大吼一声:不许插播广告!)

第八章 年关

转眼就是冬月,年关越来越近,后宫的氛围渐渐热闹起来。只因封王离京的几位皇子们,都会在年关之前回京朝贺,在京中过完正月十五才会离开。

首先回京的是七皇子江陵郡王,随后而来的就是三皇子武安郡王,五皇子晋昌郡王却迟迟没有归来。到了腊月初,晋昌郡王送上贡品和请安折子,另外给贤妃捎了封信,说是不回来了。

贤妃到我这儿来请安,见天的抹泪,哭诉道:“皇后娘娘,您说臣妾盼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什么呀?不就是指望他回来过个团圆年嘛!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竟不肯回来,连他亲娘的面也不肯见,可真叫臣妾心酸呐!”

我示意霜降给贤妃换杯热茶,对春分一偏头,春分立即会意将宫人都屏退了。我才叹息着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本宫只怕不光这一年,来年晋昌郡王就算想要回京,也不能够了。”

贤妃一愣,忙问道:“皇后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着自己嫣红的蔻丹,低声说道:“当初晋昌郡王是因何离宫的,姐姐心知肚明。”

贤妃面皮紫涨,期期艾艾的说道:“臣妾…臣妾也知道珠儿那孩子…可他也是被一时蒙蔽了,都是那贱人挑唆!”

“姐姐口中的贱人已被勒死了,可晋昌郡王还活着。”我打断她,冷冷的说道,“皇上顾念亲子不予追究,可是他日太子登基…不瞒姐姐你说,前些日子郑贵妃肆无忌惮的告诫本宫,说等她的儿子当上皇帝之后,本宫可没好日子过呢!”

贤妃大惊:“她、她竟如此明目张胆!”

“哼!”我一拍凤座扶手,面上更是森寒,“郑贵妃为母如此,太子的秉性又一向阴沉,他朝真的登基,别说本宫没好日子过,就算是那些受封在外的亲王,尤其是跟他争夺过天下的人,他怎可轻易放过?”

贤妃嘴唇颤抖,面色惨白。我继续说道:“其实当初几位皇子都不必太早离京,只可惜出了容美人一事。但你可知道,容美人死前本宫和皇上都在,是她,她向皇上告发了晋昌郡王啊!”

“这个贱婢!”贤妃几乎要撕碎手中的锦帕,眼中喷出熊熊怒火。

我叹道:“人都死了,你再恨又能如何?只是你别忘了,容美人从前是谁的人。她可是太子亲自挑选送给皇上的呢!此事一出,太子的对手立马被封王离京,他便坐稳了太子之位!”

“是他,是他!还有郑氏那贱人!”贤妃又怒又气,双拳紧握至发抖,“贱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再辱骂她又有何用?”我哀叹道,“皇上爱护太子,所谓爱屋及乌,纵然本宫告知皇上郑贵妃对本宫不敬,可是你看,又是年关了,郑贵妃还在襄理后宫。触景生情,本宫真是怕呀,怕将来不得好死的不是她,而是我们了!”

贤妃豁然起身,僵硬的对我行过一礼,道:“皇后娘娘,贱人不死我心难安!皇后娘娘可以坐以待毙,臣妾却是不甘心的!太子位高权重,可是贱人…哼!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她一走,春分就摇头叹道:“还是火急火燎的,激将不得。”

我笑道:“要不然,怎么会生下晋昌郡王那样的儿子呢?盯着她,别让她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是!”

整个腊月皇上都是宿在承欢殿的,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床笫之事上,对我有些许歉意。我便劝他好好歇息一阵,然后每日做了药膳给他调理,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又说起后宫冷清的话,问他要不要在来年开春,挑几个女子入宫服侍。

他怔忡了片刻,道:“是该挑几个不错的女子了,不过不是为了充盈后宫。太子妃已诞下长孙,明年三岁,可是东宫再没有人诞下子嗣,明年开春,为太子选一个侧妃吧!家世不必太高,要紧的是温柔娴淑。另外,子陵也是时候成亲了,至于霍青,也为他选个中意的吧!”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霍青抱着谷雨的尸身痛哭流涕的场景,喟叹道:“别人臣妾都没意见,可是霍将军,恐怕要再等一段时间为好。”

“怎么?”

我叹息着摇摇头,启恒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只帮着留意就是。”我只能暂时先答应了。

年末翻阅彤书,春分发现一处可疑指给我看:“娘娘,方宝林在十一月间曾被招幸,但是她的月事到现在还没有来。娘娘您看这…”

我微微蹙眉,问道:“她可有请太医看过?”

“方宝林地位低下,要请太医需经由娘娘首肯,至今不曾说过。”

我道:“这种事本宫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只得去请个太医给她看看了。”

“是,娘娘宅心仁厚。”

请了太医一瞧,果然已有了身孕,我不由错愣。

春分以为我因此不悦,忙道:“她不过是个宝林,就算生下的是皇子,也永远越不过娘娘的。”

“我不是为这个,”我叹道,“只是想起当初和她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来了,她们四个,方氏因冲撞了我的衣服颜色而备受冷落,还以为她是愚笨之人,却不想如今唯一活下来的是她,还有了身孕。只盼着她能平安诞下皇嗣吧!对了,皇上可曾去看过?”

“皇上说年关事忙,就不过去了,只送了些赏赐。至于晋封的事,也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我无奈笑道:“瞧瞧,连做父亲都做得麻木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过去了,送些赏赐就是,越是没人注意她,才越是安全。”

春分会意,亲自去库房挑了些金银玉器前往,送完回来告诉我:“各宫也都只是备了礼,除了贤妃,没人亲自前往。”

“她?”

“娘娘也觉得不妥是不是?奴婢已命人盯着贤妃了,她若有什么动静,一定告诉娘娘有所准备。”

我冷笑一声,道:“提醒她,最好别利用皇嗣做什么文章!如今人家连皇孙都有了,还会在乎一个宝林的肚子么!可千万别弄巧成拙!”

第九章 授意弹劾左相

我本想提醒贤妃做事不要冲动,结果她竟跑到我的承欢殿来,怒气冲冲的质问我:“皇后是不相信臣妾能扳倒那贱人吗?就算皇后看不起臣妾,那也应该助臣妾一臂之力才是,怎么…”

“你想做什么,不要说,最好也不要做。”我截断她的话头,态度冷冽,“我不想脏了自己的耳朵,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贤妃,没用的,皇上不会信你。”

贤妃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忽然发出短促的尖锐笑声,随即说道:“皇后娘娘想到哪里去了?其实,臣妾的意思是,自从老五去了封地,臣妾膝下空虚,不管方宝林这一胎是男是女,若是能养在臣妾膝下,臣妾自当感激不尽。”

她变得太快,我有些措手不及,她已准备施礼告退,笑道:“皇后娘娘若拿不定注意,就请和皇上商量一下吧!臣妾告退!”

晚上启恒过来,问我:“听说今日贤妃来你宫中闹了,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对此事知道多少,但子虚乌有的事自然不能对他明言,只好说:“贤妃说要抚养方氏的孩子,我想着方氏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没有答应。贤妃似乎有些不乐意,让臣妾和皇上说说,看皇上的意思。”

他的手落在我腰间,但并无过多的情1欲,望着帷帐顶端缓缓说道:“她是因为老五没回来过年,心里不舒坦,你不用理她。只是方氏的孩子,影子都没见着,她急个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我试探着问:“那皇上的意思是说,等孩子生下来还是会给贤妃抚养的吗?”

他侧过身,抱着我闭上眼睛说:“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睡吧,明日除夕要祭祀,你会很累的。”

“又不是没有主持过。”我嘀咕了一句,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

大年初二外命妇进宫朝贺,大嫂来看我,和我说了一些二嫂在幽州的事:“她那个人呐,要强的很,幽州那地方你也知道,哪里及得上京城?我只可怜了侄儿,可是她却说连这点苦也吃不得的孩子,不配是纪家的人。”

我边听边笑:“二嫂的性子就是如此。”

大嫂温婉的笑笑:“是啊,我寻思着,也许她还想培养好侄儿,将来为皇后娘娘出力呢!所以我也不能落后,已经和你大哥商量了,开春就送柬之进国子监读书。”

我一算,道:“过了年,柬之就十三岁了吧?”

“是。”

“那你到时候可得提醒我,等他入了学,我送他一套文房四宝。”

大嫂忙笑道:“是,臣妾在这儿先谢过皇后娘娘了。”说着,竟走到我面前欲行大礼,我忙俯身准备扶她,却听她小声说道:“皇上授意御史台弹劾左相,尤其是你大哥,似乎牵扯到从前左相和公公的书信往来,你大哥让你赶快拿个主意。”话一说完,她就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我细细想了片刻,问道:“不知父亲和母亲的身体都还好吗?”

大嫂笑道:“是,两位老人家都好得很,只是记挂着娘娘。”

“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家中的事就有劳大嫂了。父亲如今早已不在朝为官,想必除了一些门生,也没什么同科会想到父亲。叫父亲不必感伤,咱们家还有大哥二哥呢!只要两位哥哥忠于王事,皇上不会亏待咱们家的。”

大嫂神色凝重,想必已听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点头道:“是,臣妾记下了,回去定会告知父亲和夫君。”

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对左相动手了,这实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前世这个时候我早已死了,所以根本无法预知今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在原先的轨迹里,就是如此的吧!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皇上命宫人将太液池边的树木全都用花灯连接起来,并带着后宫诸人在船上绕池而行,赏灯猜谜。

一派热闹景象里,我也变得雀跃起来,和启恒侃侃说起当年在家的情形:“…那时候年岁小,父亲不让我出去,哥哥们要去会友,也不肯带着我,我便偷跑去了东市,东市可真是热闹,到处是人,摩肩接踵的,我和丫鬟走散了,还急得哭了呢!呵呵,那是第一次去东市,看什么都新鲜。像胡人,波斯人,金头发绿眼睛,还有昆仑奴,那时贵族家里不都喜欢养两个的么…回去之后父亲到没有责怪我,却责怪了大哥,说他不应该舍下我去会友,自此之后,我想去哪儿,大哥都得跟着了。”

启恒接口说道:“皇后是想念家人了吧?虽然命妇可以入宫朝见,但你大哥却碍于内外有别,不方便与你见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朕宣他觐见,顺便让你们兄妹聚一聚。”

我稍一怔愣,连忙谢恩:“多谢皇上,只是这样未免失了规矩。”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手,道:“无妨,只要皇后高兴就好。”

这个时候对我忽然这样好,我不得不多想,只是我明明已对大哥传达了意思,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放心?

第二日晌午,启恒在紫宸殿单独宴请了我和大哥,席间大哥的神色虽然很恭敬,但是看起来太过肃然了,甚至隐隐含着一丝悲愤。

席后,启恒借故离去,留我们兄妹说话。

我正想问问大哥这是怎么了,他却先一步问道:“阿娆,当初长安王的死,是否与和淑妃有关?”

我一愣,问:“是谁告诉你的?”

大哥面色冷凝,道:“别管是谁告诉我的,现在是大哥在问你,有关无关?”我抿紧嘴唇,眼中含泪看向别处,大哥看着我,点头道:“我知道了。”

我本还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启恒已走了进来,笑问:“你们兄妹可还有体己话要说?”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