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塔时就得扶着些,下去时更不好走,瞭望塔原本就不是用来观风景的,沈嫣没再说什么,跟着他走到了下台阶的口。

一步一步,他牵着她走下去。

纪凛拉的很紧,几次下高一些的台阶时,沈嫣都觉得他握的有些疼,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完这些台阶到了塔底,木槿她们迎上来时,他松开了手。

两位主子不说话,身边伺候的人更不会说什么,木槿和红莺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下塔后皇上和娘娘的神情都有不太寻常。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位主子,面上毫无波澜的沉静着,心里可都翻着巨浪。

第24章

戌时过半,宫中四处静谧。

华阳宫中却仍旧掌着灯,白玉滢尚未歇下,靠在卧榻上,手里执着一本书,心思却不在那上面,视线偶尔朝窗外看去。

一个时辰前,她得知皇上和皇后一起出宫,马车到了城北的市鹤桥,虽说是简装出行,皇上身边却有不少暗卫,所以她的人也只能是远远跟着,只知他们在市鹤桥,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现在都快近亥时,宵禁将至,他们还没回来。

白玉滢身旁侍奉的宫人不敢说什么,奉茶后,夏堇走出内屋朝外,到了回廊中,朝空空的院子那儿看了几眼后吩咐守在外面的宫女:“你去看看,皇上是否回宫了。”

宫女低低应了声后轻缓着脚步下了台阶,夏堇抬起头看了下天色,又吩咐人去小厨房里将炖着的羹汤端来,转而回屋。

跨进内屋门槛时,靠在卧榻那儿的白玉滢放下了手中的书,视线还看着窗外,语气浅淡:“怎么样了?”

“奴婢叫人去看了,这么晚了,即便是没回宫也在回来的路上,娘娘放心。”

“本宫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堇自然知道贵妃娘娘的意思,娘娘还坐在这儿不是因为皇上在宫外,而是皇上和皇后一同出宫。

但有些事纵使她知道,身为婢女,夏堇也不会多嘴说什么,只将桌上的茶挪了挪,和声问:“秋夕给娘娘炖了燕窝羹,娘娘要不喝一点?”

白玉滢抬手,夏堇将她扶起来,那边门外宫女秋夕端着碗进来了,半透明的青绿玉瓷碗,里面是浸泡饱满后炖煮正好的燕窝,用的是上好的燕盏,添了些枣儿,汤泛着好看的浆色,阵阵香气,闻着便有食欲。

但白玉滢也仅是舀了几口便将调羹搁下了,不是没胃口,是没心思吃。

过了会儿,皇上还没回宫,白玉滢却得知了另外的事。

皇上和皇后去了城北的瞭望塔,十分亲密。

尾随前去的人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看着,之前不清楚皇上和皇后做了什么,等他们上瞭望塔后,这些尾随的人看的却比塔下的李福他们要清楚的多。

回禀到宫中,变成了‘十分亲密’这样的形容。

白玉滢握着杯盏,青葱的五指收拢了几分:“塔上只有皇上和皇后二人。”

回来禀报的人恭恭敬敬:“是。”

屋内沉默了会儿,白玉滢看向卧榻边上的架子,那儿放着数件摆物,瞧着都价值不菲,全是皇上的赏赐。

她望着这些,轻启嘴角:“他们在做什么。”

回禀的宫人脸孔一怔,慢了半拍后垂下头去:“石柱隔着,小的没看清,只知皇上拥着皇后娘娘。”

白玉滢看向他,眼底泛了几抹凌厉:“齐诲,你就是这么报白家的恩情的!”

齐诲的神情从容的很,抬起头看白玉滢,眼神也没有闪躲,如实的很:“娘娘,小的不敢有所隐瞒,皇上一直拥着皇后娘娘,小的回来之前,他们还未下塔。”

皇上带着皇后独自上了瞭望塔,一呆就是个把时辰,皇上还拥着皇后,那画面,不需要亲眼所见也能想的到。

白玉滢目光凌厉看着他,齐诲不卑不吭,也没有回避,半响,白玉滢呵斥:“下去!”

齐诲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后,退出了屋子。

夏堇瞥见他退出去时微抖动的手,没做声色,守在娘娘身旁,直到白玉滢叫她,夏堇恭敬应道:“奴婢在。”

“更衣。”

去了凌厉,白玉滢的眼神晦涩不明,让夏堇扶着自己起来后,换好衣服躺下,待屋子里侍奉的人都退出去后,终于是没能忍住,用力抓着被子,情绪全泄在了脸上。

这厢回宫的马车上,安静的只有车轱辘声由外传来,沈嫣靠着软垫,和皇上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这时她的周身仿佛是砌着一道无形的墙,竖起着,但凡有风吹草动她就会有所察觉。

所幸马车内的小窗是撩起来的,只要将注意力都投到外面,车内的氛围就会好一些。

沈嫣正努力的将注意力都放到车外。

马车从市鹤桥出来后,走在安静的百丈街,经过个挑楼后,马车忽然拐了个弯,朝着八公巷前去。

沈嫣一愣,百丈街直行就能回宫了,这还要去哪儿?

这时辰,除了香柳弄之外,阜阳城内各处都很安静,白天热闹的百丈街现在都没几个人,八公巷这一带更少,入眼的都是府邸大院,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踏过,尤为清晰。

渐渐的,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沈嫣进出十六年,怎么会不知道回家的路,再绕两条巷就是沈侯府。

马车接近沈侯府时越走越慢,沿着沈侯府这端的墙过去,在侯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沈嫣的身子不由朝窗户那儿靠去,偌大的沈府牌匾挂在上头,漆红的大门,门外两尊石狮立在那儿,最亲切的莫过于府门外墙沿上挂着的几盏灯笼,灯笼上的字还是她写的。

入宫之后她就没回来过,算算有大半年了,在这之前,沈嫣离家最久也仅是两个月,虽说母亲时常会入宫去看她,但沈嫣心里还是很想念侯府。

看了会后,沈嫣收回了身子,外头守着的李福见此,也不用主子开口,示意车夫回宫。

马车内一路无声。

回到永和宫后已是深夜,皇上没有随她过来,而是直接回了乾清宫。

沈嫣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那一团糟的思绪,回来的路上都是强压着的,等回到永和宫后坐下时,木槿一碗姜汤端上来,这才纷涌上来。

碗的边沿是热的,喝下一口汤时,沈嫣不自觉就会想起他低头靠近时的画面,这脸,便红了起来。

十六年的光景,沈嫣头一回遇着这样的事,当下没反应过来,一路又克制着镇定,到了现在,快一个时辰过去,心跳又突突突的快跳起来。

沈嫣放下碗,单手捧了下脸颊,夜里这一路过去发生的事,她要还没有半点知觉,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她与他相识多年,在她被立为皇后之前就很熟识,他和别的皇子是不一样的。

二哥哥有太后娘娘,三皇子四皇子背后也有其母族的势力,他什么都没有,冷宫里出生的皇子,母妃早逝,除了那六皇子的身份,他什么都没有。

原本这皇位与他无关,即便是太子出了事,那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即便是他们叛乱谋反,那也还有张贵太妃所出的五皇子,不论从身份还是母族家世上,都要高过皇上太多,也比他来的更加名正言顺。

他是太后娘娘联合沈白姜三家捧上去的皇上,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他这一路走的格外不容易。

沈嫣出生沈家,太清楚这几家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太后娘娘也并非是全然无私,若是五皇子继位,太后娘娘和卫家都没好日子。

要培植自己的势力需要时间,沈嫣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就能将他们一家家摆脱,而入宫之后她心里想的,也都是尽力帮助皇上。

沈嫣不是个过于矫情的人,当了皇后也有自知,坐拥多大荣耀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若非他大婚时说那番话,也许现在她早已经身怀六甲。

这大半年来沈嫣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皇上不能没有子嗣,那便督促他去宠幸那些妃子,早早生下孩子这样才能平朝中的一些异声。

她原以为往后的日子都是如此,即便是太后娘娘催促她早日生下子嗣,感情上的事她也没有去想。

但今夜种种,猝不及防,沈嫣有些心慌,皇上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这样的事,要如何应对?

手里的姜汤都快凉了,侍奉在旁的木槿见娘娘才喝了一半,小声提醒:“娘娘,奴婢替您换一碗。”

沈嫣回了神,手微抖,低头看手里的泛着微黄的姜汤,缓缓舒了一口气:“皇上应该还未歇下,备点心,你去一趟乾清宫,送碗姜汤过去。”

“是。”木槿将屋内留给红莺照看,出了屋子。

已经快子时,一团子白跃上了沈嫣的膝盖,大宝巡完了一圈后回来了,冲着沈嫣喵了声,团在她腿上打了个哈欠。

“还是你好啊。”沈嫣抚着它的身子替它顺毛,“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

大宝喵呜着,不太懂沈嫣说的是什么,揉的舒坦了,翻了个身直接露出肚皮让沈嫣给它挠挠,沈嫣笑了,将它抱了起来,举到自己眼前。

“大宝啊。”

“喵~”

“大宝~”

“喵~~”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喵?”

时入十一月,各地送往宫中的折子渐渐多了起来,朝中派往各地的监察官员部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临近年末,大都是些禀报各地官员功绩的折子。

朝中异常忙碌,乾清宫内的灯时常亮到深夜,从那天夜里出宫后,沈嫣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皇上,这厢阜阳城的天气骤冷,城中一些布庄都缺了棉布,沈嫣担心落雪后再有寒潮,让针工局赶了一批棉衣备用。

这日清早众妃子来永和宫请安,方容华又告假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二回了,天又这么冷,于是在和白贵妃商量完事情后,沈嫣决定去清秋阁看看方容华。

第25章

阜阳城的天就是如此,入秋后降温不快,可到了十一月时,指不定那天早上醒来忽然就结霜了,即便是阜阳城里土生土长的百姓,有时也会被这变幻莫测的天给打的措手不及。

所以这阵子,直到来年开春,城里的医馆都很忙碌,大夫们进进出出的,多是看风寒病。

风寒是小病,拖久了却容易酿出别的症状来,这几日气温降低的快,永和宫中木槿她们都是常备着姜汤药丸,得知方容华又告了假,沈嫣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倘若是受了风寒,还是得照料好才行。

每回皇上前去都要躺上那么几日,这在别人眼中可是羡慕不得的事儿,侍奉皇上能累到这地步,怕是一夜没睡,偶尔一夜没说也就罢了,次次去都一夜没说,可不惹人妒忌?

更何况这大半个月以来,皇上连皇后宫里都没去,她那儿就去了两回,她倒好,次次侍寝过后都要抱恙几日,惯会拿乔,这要是每个月再多歇几次,岂不是连请安都省了。

偏生皇后从不会对此说什么,听到皇上去方容华那儿似乎还挺高兴,遇上这么心大的皇后娘娘,底下这些即便是心里有怨,也不好说什么。

沈嫣到了清秋阁,外头守着的小宫女见是皇后娘娘,原本还靠在避风处走神,一个激灵,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反应过来后忙跪下行礼,战战兢兢的:“皇后娘娘。”

清秋阁在皇宫西角,距离皇上的乾清宫不算远,方容华入宫时是贵仪,半年里连生两阶成了容华,按着皇上过来的次数,算是这皇宫里数一数二受宠的妃子。

但她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的,甚少和别的妃子交流,唯一关系不错的就是住在附近的陆婕妤。

沈嫣对她印象深刻的来源有二,其一是因为她动不动就告假,其二便是她的性子,有些怯懦,胆子挺小。

沈嫣走进去的功夫,前头就有宫女匆匆进去禀报了,等沈嫣走到主屋前,方容华已经携着清秋阁里一些宫女在门口迎她,见到她之后下跪行礼,有些惶恐:“妾身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赎罪!”

这么冷的天,就一件衣服披着,显然是匆匆忙忙从床上下来的,沈嫣让红莺上去扶她:“外面冷,快起来。”

“谢娘娘。”说罢,红莺扶了方容华起来,进屋之后扶她在床上躺下,一旁靠着屏风的香炉内焚着熏香,屋里还有淡淡的药味。

沈嫣看到了摆在桌上还未撤下去的药碗,再看方容华咳红的脸,她不是装病也不是拿乔。

方容华靠在床上还是显得很紧张,皇后娘娘从未来过清秋阁,这次忽然前来,是不是因为她这几日又告假的缘故。

想到这儿,方容华忙解释:“皇后娘娘,妾身的身子很快就好了,明日就能去给娘娘请安。”

沈嫣转过身,看她这般小心谨慎,失笑,她自问在宫中也算是亲和的一个人,瞧着有这么令人害怕么。

木槿端过墩子摆在床边,沈嫣坐了下来,与她平视:“你不用紧张,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几日,近来天气骤冷,若是有什么不适就去找太医。”

方容华看着她,双手捏着被子,神情这才放松了些。

方容华的父亲是翰林院侍读学士,祖父过去也在翰林院当差,算是出来的小姐,入宫时才十五岁,生的娇俏可爱,刚入宫时沈嫣见到她,珠圆玉润的十分讨喜。

如今,这人反而是瘦了。

沈嫣笑着打量方容华,眼眶下泛着微微的青,昨夜肯定是没睡好,皇上每回过来都把人给折腾的不轻,这样的身子可得好好养养,要是有了身孕,这身子骨怕是会辛苦的很,对孩子也不好。

皇后娘娘这关切的笑意到了方容华眼中,她抿着嘴,用力捏着被子:“多谢娘娘关心,妾身已经好了许多。”

见她还有些紧张,沈嫣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瞥见靠窗的地方放着个古琴架子,随意提起:“本宫听闻你琴弹的很好。”

方容华望向那古琴,谦逊的很:“娘娘谬赞,妾身只是学的比较久,并不算好。”

“本宫也是从小学起,弹的却不太好。”

方容华怔了下,心想着该怎么接,沈嫣接过木槿端上来的茶,轻吹了过后抿了口,笑着说道:“本宫不善音律,学的再久也就如此。”

方容华露了抹羞怯,夸的是真心实意:“但是娘娘您的字画很好啊,阜阳城里都知道。”

“是啊,所以是各有所长,你也不用太谦虚。”沈嫣放下杯盏,又道了声,“茶不错。”

方容华怔怔看着皇后娘娘,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头一回,她还未进宫时曾参加过贵妃娘娘在白家时举办的宴会,在那儿见过一回皇后娘娘,当时她身边拥着不少人,方容华也没机会靠拢,但是这笑容,和那时的一样,看着让人觉得舒服。

说起话来,也挺舒服的。

事实证明皇后娘娘的确如她们说的那样,很和气,也好相处,她来清秋阁看自己,应该只是纯粹的看望她才是。

沈嫣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见她脸孔上稍有气色,便问她清秋阁里是否还缺什么。

方容华忙摇头:“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皇上时常会过来你这儿,缺什么及时派人去内务府。”

沈嫣说罢,方容华的脸色微变了下,涨的越加红,才松懈下来的双手又揪住了被子,垂下眼眸去,极力掩饰着。

这反映,到了沈嫣的眼底,倒像是有些在羞怯。

“好了,你多加休息,这几日还会冷,就不必去永和宫请安了。”

沈嫣起身,方容华急急的就要下床来送,沈嫣快一步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笑着让她躺着就好,带着木槿和红莺离开了清秋阁。

她出去之后,靠在床上的方容华望着门口那方向,呆呆的,眼眶都有些红。

在她身旁侍奉的宫女替她披了件外衣,关切道:“奴婢给您去端姜茶来,可不能着凉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容华耸了下肩膀,将衣服顶了下去,轻喃了句:“着凉才好。”她生病了,皇上就不会过来了。

回了永和宫,沈嫣吩咐薄青去太医院,请太医去清秋阁看看方容华,把个脉开些药,将这身子养养好,万一哪天有了身孕,再养可就来不及了。

不多时,冷宫那儿传来消息,尤良媛病得厉害,向她请示要不要再请太医院的人去看。

秋末冬初,小产过后没有调养就被送去冷宫的尤良媛,身子骨每况愈下,沈嫣听那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抬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之前不是说了,有事及时去太医院请陈太医过去,用不着到这里来禀报。”一来一回的,谁还等得及。

回禀的宫女犹豫了下:“去了几回陈太医都不在,别的太医说没有牌子,不能去冷宫看诊。”

沈嫣扶着杯盖的手一顿,红莺领会,走到那宫女身旁低声道:“你随我去太医院。”

红莺带着那宫女离开去了太医院,安排了另外的太医去冷宫给尤良媛看诊,回来时沈嫣已经歇下了,红莺便在外头和木槿说话。

她们是从沈侯府跟着娘娘到宫里来的,从小就在娘娘身边伺候,自然要比别人更关切。

自打上回出宫过后,皇上有大半个月没过来,自家娘娘跟没事儿似的,照样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照样和这些妃子议事,瞧着没半点不开心,她们可愁的不行。

娘娘和皇上才初初有些进展,一下十天半月不见面,这哪儿行啊。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皇后娘娘不着急,可把她们给急的。

“你可什么都别说。”说了会儿后,木槿提醒了她一句,“这些事儿娘娘都不愿意听的。”

“我也就与你说说,娘娘什么脾气我还能不清楚。”红莺叹了声,时刻注意着门内,听到有轻微的动静,“娘娘是不是睡醒了?”

木槿看了眼沙漏:“差不多了,我去端汤,你进去。”

红莺推门进去,沈嫣恰好醒了,红莺边侍奉边禀报道:“听闻姜淑妃近些日子不大舒服,总是请陈太医过去,又让陈太医给她做药丸,所以冷宫那儿过去时,药堂里就找不着人。”

系上腰封后,沈嫣转过身,微皱起眉头,姜淑妃她能有什么不舒服,今早看到她时精神奕奕的,找谁不好偏找陈太医,她还真是爱凑热闹。

尤良媛的事情或多或少在宫里还是传了些苗头出来,毕竟在怡香苑时,太医进进出出的,姜淑妃也曾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仔细,现在倒好,手往太医那儿伸去了,她还真是闲着没事儿干。

“明日一早你去一趟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尤良媛的事本就不宜让更多的人知情,太医院也是如此,她姜淑妃真要这么闲,她倒不介意再给她找点事做做。

休息了一阵,天色渐暗,外头刮起了风,瞧着比昨天更冷了些。

木槿去小厨房内让玳儿煮吃食时,皇上来了。

沈嫣起身迎接。

风大天冷,纪凛走进来时身上还带了股寒气,沈嫣让木槿端茶来,进屋帮他换了身外衣。

木槿她们在外屋忙碌,今天谁也没进屋,沈嫣给他理了袖子后发现腰封还在架子上,伸手拿下来张开,一手从他身后绕过去,另一只手去拉。

这本是很如常的动作,之前皇上在这儿留宿过夜,沈嫣也都是这么帮皇上更衣的,可今天却有些不对味儿,一来是靠的最近时,沈嫣想到了瞭望塔的事,二来是由上方投注下来,不容忽视的目光。

这目光似乎也没怎么变,以往皇上也会这么看她,但是现在,沈嫣却想的多了。

原本很快的动作,不知怎么回事,变得有些漫长。

在纪凛眼中,她却是比往常更快的替他系好了腰封,青葱的指将悬挂的配件翻下后,朝后退了步,抬眸,未与他对视,像是刻意避开了一个角度,笑着问他:“皇上还未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