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阁那儿,过去皇上去的最是频繁,以方容华胆小的性子,若非是那次实在病的厉害,她是绝不会说出口的,在宫里,这样的事传开来,不论是从谁口中说出的,论罪都是编排皇上的不是。

谁敢编排皇上?

换做沈嫣今天是一个普通的妃子,坐的不是皇后这位置,她也不会说,烂在肚子里。

想到此,沈嫣脸上的笑意渐敛了几分,心中腾起另一样的情绪,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是因为她吗?

李福时刻注意着娘娘的反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侍寝的事娘娘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娘娘,李福壮着胆子冒着自个儿掉脑袋的风险道:“娘娘,皇上做这些,都是为了娘娘您。”

沈嫣转眸看他,李福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小的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许多年,从容婕妤过世后就侍奉陛下,皇上对娘娘您的心意,日月可鉴。”

院内的风吹动,拂过了沈嫣的脸颊,她迈动脚步,往小径走去,李福抬起头,见娘娘是回内庭,忙起身跟了过去。

那边内屋中,红莺又煮了一壶茶,沈嫣坐下,看着搁在小桌上的簿子,语气轻缓:“皇上还差你办了什么事…”

……

醒来的第二天,纪凛在玉明殿忙了一天,换药都是太医跟过去的,傍晚才回乾清宫。

又知皇后回了永和宫那儿,又带了李福前去永和宫,一路上,李福硬是给憋住了,没露出情绪来。

但即便是这样,到了永和宫后,纪凛还是多看了李福一眼,那眼神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寻常,可这一眼把李福给看的,手心的汗都快往下滴。

幸亏已经到了永和宫,皇上的注意力都在娘娘那儿,李福候在外头,尽是让风吹着自己,才不至于浸湿了衣服。

纪凛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炖煮多时,添过药材的鸡汤香气,浓而不腻,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沈嫣见皇上进来,笑着让木槿将汤盛上来:“时间刚好,皇上您快坐下。”

纪凛坐下来,木槿盛了汤后就出去了,门虽没关,屋里就他们二人,沈嫣轻轻舀着汤,递到他面前:“今早让太医开的方子,给皇上补补身子。”

闻着的确很香,入口时咸淡适中,比起那些补汤要更容易下口,就是对面坐着的她,脸上的笑意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总之是有些奇怪。

“皇上觉得如何?”

纪凛点了点头:“御膳房那儿送的?”

沈嫣笑着道:“还剩下一只,皇上觉得好,明日就按这般再给您炖。”

纪凛刚想点头,听出不对劲来了:“什么还剩下一只?”

“今天一早我去内庭找以前太医给皇上诊脉的簿子,闲逛时发现内庭后院中养着两只鸡,瞧着比司苑局那儿的还要好,就做主杀了一只,让玳儿炖了汤。”

仿佛是没有听见那调羹和碗突兀触碰时发出的声音,沈嫣笑靥着神情看着他:“如今皇上说好,明天就让玳儿将另外一只也杀了,厨房里还蒸着鸡米饭,等会儿叫木槿送上来。”

今天一早玳儿跟着那些御医回了宫,中午就将那只鸡给处理了,炖了一下午的汤自然醇厚好喝,只不过这会儿,纪凛对着她那满面的笑意,入口的汤忽然失了滋味,调羹落到碗里都有些不自知,脑海里响过的都是她说的话。

在内庭闲逛时发现院子里养着两只鸡,她去找太医诊断的簿子。

纪凛即刻就想到了李福今天一路来不太寻常的反应,敢情还瞒着这出,在乾清宫的时候都不敢和他先行禀报,那今日在内庭中,她还看到了什么。

这些反应闪过的很快,纪凛很快镇定下来了,神色从容嗯了声:“你做主就好。”

沈嫣看了眼汤碗,若有似乎又提了句:“我虽未经历过农家的生活,却也见得庄子内那些人是如何养鸡的,后院鸡圈的大小,估摸着能养十来只,皇上养这些,是要作何用处?”

她知道了!

对上她那视线,看到她眼底闪着的一抹狡黠,显而易见的,是知道了这些的用处,纪凛略微失神,平日里当下就能换上的正经神色,这会儿像是不能顺利切换,藏了抹微红,竟是没反应过来。

第49章

好半响纪凛才回过神来, 对面的沈嫣一手支着下巴, 还在看他,另一只手随意的拨弄着杯子的边沿,她在等他回答呢。

纪凛的心猛的一突, 再一次失神。

何谓美人如画,早在书堂念书时,授课的老师曾问过他们这样的问题,后来他遇见了沈嫣,就是这般, 入秋时节坐在枫树底下的石桌上, 一手支着下巴, 聚精会神的听着旁人说话, 眼神熠熠闪着, 另一只手, 随行的拨弄着摆在桌上的瓷杯。

她笑起来时, 周遭仿佛都是禁止的, 枫叶飞飞,犹如是画卷中的美人, 静如动,令人挪不开眼。

那时她与他还不熟悉, 在孔令晟他们将容婕妤给他绣的荷包放到树上之前, 在他初入学堂没多久时。

十来年过去,这习惯性的动作,又让他想了起来。

“皇上, 再不喝汤就凉了。”

沈嫣松了支着的手,拿起调羹轻轻舀着,本想抬起来,手却被他握住了,纪凛轻捻着她的手指,摸到指关节揉了下,微痒,他的声音便沉沉传来:“是该喝完,不能辜负了皇后的一片心意。”

说罢他又换了个方式握手,指腹在她手心里慢慢划过,还不肯让她缩手回去,牢牢抓着,笑着道:“皇后不是想知道那些是作何用处么。”

沈嫣微红着脸,也不躲:“皇上您说。”

纪凛便将碗推了下:“我不过是在等一个人。”

门口木槿她们察觉到不对劲,早就将门给合上了,和李福站在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红莺低声问李福:“公公,来的路上您什么都没和皇上讲?”

李福这会儿收了汗,心还跳呢:“娘娘吩咐了不许说。”他哪敢两头都得罪了,现在起码皇上要问起来,皇后娘娘还能保着他。

红莺捂嘴笑着:“您倒是想的周全。”皇上再要责罚,娘娘一句劝,这气儿可不消了。

李福能怎么办,他今日可是高高低低悬了好几回。

他们也只敢小声说,此时天色已黑,屋内静静的,沈嫣听着那句话后没有说话,皇上便也不说了,就这么看着她。

沈嫣心里开始突突的跳了:“等谁?”

“她有些懒,用不着出手的,就喜欢安静呆着;她惯会吃,挑剔的很,又极为精通;她心地善良,见着不平之事也会出手相助;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不过有时脾气也不大好。”

沈嫣瞪大了眼,谁脾气不好了!

纪凛轻笑:“她若是能冲我多发些脾气,我也甘愿。”

“…”沈嫣抽了下手,没抽回来,他的身子却欺近了。

可中间还隔着桌子呢,沈嫣被他拉的后退不得,仰头,他正瞧着她:“我还没说完。”

沈嫣轻哼了声,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她以前从不会这样。

“只是我贪心,最初只是想远远看着她,有机会靠近时,却不舍得离开了,当她嫁与我为妻,我还想要的更多,不只是想看着她,和她说话,我想拥有她,想她心里有我,后来…我想她心里只有我。”纪凛顿了顿,缓缓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于贪得无厌了。”

幸好是隔了桌子,沈嫣还能喘息过来,迎着他的视线,她往下落到了他心口处,昨天他拿着她的手按在那处,说只有彼此。

不等她回答,纪凛有些等不及,起身便将她给抱了起来,可他手臂还伤着呢,根本不能使太大的力,沈嫣惊呼了声忙搂住他的脖子:“快放我下来。”

“你别乱动,要不然我抱不住你。”纪凛右手支撑着大部分的力,她搂着他的脖子又分担去了一些,左手臂纵使没多少力气,也还能支撑一会。

沈嫣听他这么说,便搂的更紧了,怕她松手会压着他的手臂,而这么搂着距离也更近了,她只要一回头就能触碰到他的脸孔,于是她干脆埋头在他脖子上。

纪凛并没有将这姿势保持很久,左手使劲就会疼,他很快将她抱进了内屋,往塌上一放,手是空了,人也压在身下了,沈嫣的注意力还在他的手臂上,轻摸了下,正好碰到了伤口处,纪凛一皱眉,左手虚了一把,人没支撑住,倒在了她旁边。

“说了让你放下,今早换药的时候都还没止血。”沈嫣看他那样就知道刚才是强撑的,箭上加中毒,虽说人没怎么样,可这手臂哪有这么快康复的,若非朝中事务繁忙,围场的事又没调查清楚,他这会儿就该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

纪凛靠在那儿,噙着笑意看着她,嗯,他也没说错,她不是没脾气的人。

“你让我看看。”沈嫣不放心,执意要他坐起来看伤口,纪凛知道她的脾气,是真拧不过她,只得起身坐着。

脱下外衣,再褪了内衬的,沈嫣解开绕着的纱布,还没解几圈伤口处那儿就已经渗出血来了。

沈嫣抬起头看他。

“…”纪凛解释,“今天批了些公文。”

“从玉明殿过来,太医应该给皇上换过药才是。”

“…”纪凛看着她下了床去柜子上取药箱,拿到床边来,从中取出了伤药和消肿的药,再看她微绷了些的脸。

纪凛心中叹气,这伤来得及时却也不凑巧。

“皇上以前在书堂里时也这样,腿伤也是好一阵子才恢复,稍能走路时就来听课。”沈嫣替他上了药,拿出新的纱布小心缠上,绑好后替他穿上了衣服。

纪凛知道她是在说自己不爱惜身体,抬手抚了下她的脸:“让你担心了。”

沈嫣将药箱往旁边一搁,语气缓和了下来:“那年上元节的天灯,是你放的,对不对。”

几年前的上元节,二哥哥带她去寺庙里,还带她去了山顶看天灯,山下是灯光闪耀的阜阳城夜色,往侧边的山下看,一盏盏的天灯升上天,像是要与月比拟,化作繁星垂挂到天上去。

她那时怎么会知道,是他带着李福他们在山下放的天灯。

就如她不知道,印月楼下,大年三十,明湖中放着的盏盏花灯,也是出自他之手。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透露的:“李福说的。”

“我逼他说的。”

纪凛靠到床沿,让她枕着肩膀,左手不敢乱动了,用右手搂着她,回忆了下才道:“你喜欢看这些,底下那些人又做不好。”

“那天二哥哥说你是宫中有事没有出来。”一月初的日子,阜阳城里还那么冷,山上雪融时温度更是低,他带着李福呆在山里,一呆便是好几个时辰,“后来有近一个多月没有看到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受了些风寒。”

沈嫣神情微顿,安静了会儿:“你傻不傻。”

数九寒冬的也去林子里放灯,大雪天,淋的浑身雪人似的;她去看荷花,那时已经快落节了,她却还是见到了满池的荷花,她心想是不是她提起过,二哥哥差人去别处运来的,却不曾想到,是他连夜带人去城外的几个湖中采摘,将还开着的荷花挖来,组合成的一片;以前在书堂里时,总有些她喜欢的小玩样出现,有时是瑞珠捡到的,有时是阿诗找来的,却不知道,都是他悄悄放的。

这些他从不曾说起过,她无从知晓,也无从问起。

可现在,沈嫣不想问了。

纪凛低下头,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我想你开心。”喜欢一个人,总是想让她开心,见她笑的时候他也会开心。

还说不傻,救她的时候还险些没命了。

“若是当初没有出事…”

“那我远远看着你也好,嫁给二哥,我想你也会幸福。”原来他没有资格去争,所以做什么她都没必要知道,徒增心理负担。

“还说你不傻。”沈嫣心尖一颤,鼻头发酸,朝他靠拢了些,闭上了眼睛。

纪凛笑了,怎么会傻呢,他以前觉得,此生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他,后来他想,这一生最幸运的,是拥有了她。

过了会儿,纪凛问她:“不问了?”

沈嫣从他怀里起身,摇头:“不问了,您该早点休息,这样伤才能早点好。”

换下衣服,叫了木槿和红莺进来服侍洗漱,躺下之后,沈嫣便不许他乱动了。

还是靠在他怀里的,右侧边上,沈嫣入睡的十分快,比纪凛想的都要快。

这时纪凛才觉得,她放下心时,他要比之前还要来的煎熬。

……

皇上受了伤,每天公务结束后,去了华阳宫一回,其余都是在永和宫。

这时距离围场狩猎已经过去了五天,围场遇袭的事渐渐明朗,朝堂中有些人怀着心思不敢说,也有些人藏着心思起忌惮的,皇上这次回来都是暗中调查,什么都没说,这就预示着很可能会有大风浪,到时会波及到谁,大家都不清楚。

沈府那儿沈大夫人求见,想入宫看看女儿,遇袭的事情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虽说知道女儿没事,可没见着人,当娘的怎么都放不下心来,这天沈大夫人入宫时,沈嫣正在为另外一桩事发愁。

大宝近来越发不寻常,摸上去,原本软软的肚子现在竟有些硬,前两天她翻过来一看,竟还有些微隆。

这事儿一点都不简单啊!

第50章

永和宫内, 大宝躺在沈嫣的腿上, 翻来覆去被她翻开了好几回,还喵喵的伸着爪子去摸摸肚子,像是要告诉沈嫣什么似的。

沈嫣抬起头看沈大夫人:“…娘。”

“这阵子府外的猫都叫的那样厉害, 大宝又没阉,这样怕是有了。”沈大夫人走过来看了看,摸了摸已经微隆的猫肚子,笑道,“这得有一月了吧。”

沈府后院外的巷子里以前有很多猫, 后厨中吃剩下的多倒在那儿, 常有猫聚过来, 一到春天就叫不停, 三四月发了情, 到了五六月, 巷子内就会冒出幼猫叫声, 后来将那些吃食倒远了才将它们引过去, 所以沈大夫人一抹肚子就知道。

三月迈出的时候,大宝在永和宫内是有些呆不住, 叫的也比平日里频繁,但宫里甚少有野猫, 负责照看的薄香一直是紧盯着的:“入夜它也只在宫里走动, 不会往外跑。”

去年开春也叫过一个多月,那会儿便是有野猫从眼前窜过,它还得挑着看呢, 沈嫣揉了揉它的头:“你不是挺挑剔的!”

“猫儿狗儿发了春,哪儿有的挑剔。”沈大夫人笑了,“如今也只能好生养着,很快就能生了。”

沈嫣很是纠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猫。”

“这可料不准。”

大宝还跟着搭腔,喵喵了几声。

沈嫣无语,万一长的丑怎么办,生下来的猫儿能好看么。

“等大宝生完,就送去阉了,这样也能省事儿。”沈大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若是照应不过来,断了奶送到府里去,给颂姐儿养一只,韵儿不是也喜欢。”

沈嫣点点头,宫里养太多也闹腾:“也只能这样了。”

进门到现在,沈大夫人见她心情都不错,人也是好好的没见消瘦,来时的担忧减了一半:“当日在围场,沈家这么多人在,也没见着你出来,匆匆忙忙送了你和皇上回宫,之后我问致铭,才知道林子内这么的凶险。”

说着说着,沈大夫人心里就有些发酸,对沈家而言,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出了个皇后娘娘,便是后几辈人也能承着荣耀,可对沈大夫人来说,这就是她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听闻那么多人要杀她,即便是知道她现在安然无恙,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的。”沈嫣不提遇袭的事,细节说得越多越容易让娘担心,“致奕的伤如何了?”

“伤在了背部只能趴着睡,大夫说了要让他静养。”

沈嫣笑了:“爹是不是每天都去看他。”

“看!”沈大夫人抬了两分音量,“要不然他能这样老实。”

沈大夫人生的三个孩子,也没偏疼小的,侯爷也是照着教的,没落下管教,可偏就养成了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小的时候别人学步是走路,他得是用跑的,到了一岁半时在院子里,后头得跟上好几个追着才行,家法那鞭子,像是专程给他伺候的。

“这次二哥与他护驾有功,致奕年纪小,这功还是记在侯府的好。”年纪轻轻身上就戴了这些,未必是好事。

“这件事你爹说起过,他们心中有数。”沈大夫人说着说着叹了声,“你二婶又操持起致铭的婚事来了,这回是铁了心,还向我打听了郑家的事。”

沈嫣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是哪一家:“郑家?”

“辽城郑国府,马车过去也得一天多的功夫,你大嫂一家就是从辽城搬过来的,她就想让我打听一下这郑家如何。”

二哥在说亲的年纪,二婶着急也是理所应当,去年范家的事黄了之后,阜阳城内找不到如意的,这就将眼光放到了阜阳城外,辽城郑国府沈嫣倒不是很了解:“郑家有待字闺中的女儿?”

“二小姐已经出嫁了,三小姐年纪尚小,你二婶让我打听的是那郑家大小姐。”

大晋的女子,出嫁都在十五六七的年纪,二小姐若是已经出嫁,那这大小姐的年纪加上两岁,也该有十七八了,沈嫣看向沈大夫人:“多大的年纪?”

“二十了!”

沈嫣一怔:“那不是比二哥还大了一岁。”

“比致铭刚好大了一岁。”沈大夫人说的时候神情有些微妙。

“且不说以沈家的家世,二哥需不需要找一个比自己大的。”沈嫣倒是听冷静的,“单是这二十的年纪尚未出嫁,也该好好打听清楚,郑家二小姐出嫁了,大小姐还待字闺中,二婶怎么会想到要为二哥找一门这样的。”

“女大一,抱金鸡。”沈大夫人把弟妹当时说的话原封不动说了遍,大意是年长一岁也没事,郑国公府那样的家世,养出来的女儿必定不会差。

“这些不过是那些娶了年长夫人的人说出来的话,哪里能作数。”沈嫣端起杯子抿了口茶,“二婶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傍国公府的名头,给二哥找一个比自己年长的。”

沈大夫人自然清楚这个弟妹哪里想不开,不就是想卯足了劲儿给儿子找个家世好的:“那依你看?”

“二婶既然请娘帮忙打听,娘就替她打听一下,这件事,我想最后也成不了。”以二哥那脾气,能搅的了范家一回,就能将郑家也给搅了,二婶露出些意向来他就会去辽城那儿先打听清楚。

沈大夫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来,试探道:“嫣儿啊,你告诉娘,你二哥他是不是还与瑞珠那孩子有联络。”

沈嫣摸了摸大宝,反问:“娘为何这么说?”

“你大哥说起,致铭他时常去顺州,何家的祖宅不就是在顺州,瑞珠那孩子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何府也让人给卖了,我之前派人去看,何老夫人的身子倒是好了不少。”

沈嫣笑笑没有承认:“二哥的差事本就要到处走,去几趟顺州也没什么。”

“你不说也罢,这些事我也不会去和你二婶提起。”沈大夫人管不着,也懒得管二房的事,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

“侯府里事情多,娘还要顾看颂姐儿。”

沈大夫人嗔了她一眼:“旁的事我也不管,你的事我可要管。”

沈嫣也知道躲不过,低头看大宝:“娘,我如今不是好好的。”

“你爹与我说起,当时林中乱箭,皇上是为护你才受的伤。”沈大夫人看着女儿,语重心长道,“皇上对你有心固然是好,嫣儿,你切莫恃宠而骄啊。”

沈嫣怔了怔,眼眸微垂:“娘放心,女儿不会。”

“今年虽然没有小选,在后宫空虚,添人是早晚的事,往后这后宫只会越来越热闹,你身为六宫之主,什么该拿什么该放,应该最是清楚。”沈大夫人倒是不担心女儿的处事能力,十二三岁时,偌大的沈家放到她手里,也能做的像模像样,沈大夫人是担心皇上待她的好,会让她失了心。

沈大夫人即便是没有在这宫里呆过,也听多了宫中的事,失了心的,哪个又有好结果。

“皇上如今与你亲近,你该把握机会才是,早日诞下皇儿,才是保障。”

沈嫣握着杯子的手微松了下,状若无意说了句:“皇上也不常来后宫,也许往后不添人了呢。”

沈大夫人笑了:“先帝在时,至多时有四五十人,前些年时还有二三十,这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