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的风吹进来,屋内散开了一股血腥味,秋瑶从上尘大师的衣身上搜出一把钥匙和一块木雕的牌子,这是出入上经阁的令牌和钥匙,再没别的。

秋瑶拿着刀子在塌上蹭去了血迹:“公子,死了这个他们还会找人代替,不如把那些老和尚都杀了。”

纪灏抬起头:“不行。”

秋瑶知道他在不高兴自己杀了这和尚,语气一瞬软了下来:“公子,我就是见不得他那样说,什么大局已定,这天下本就是您的,长子嫡出,您才是正统。”

说着说着秋瑶的语气越发柔和,还带了些委屈,和刚刚杀人时的模样,不像是同一个人。

“走。”纪灏起身,朝开着的窗户走去。

原本还期待公子会说两句宽慰话的秋瑶怔了怔,脸上浮了一抹愤怒,朝后瞪了那尸首,忙要追出去,被那一名男子拉住。

“放开!”秋瑶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男子不放,她从腰间抽出匕首就朝他刺去,下手之狠,自己人都不顾忌。

男子既不能伤了她,又不能让她伤了自己,躲避时难免吃力,最后握住了她劈下来的手,冷声道:“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殿下就不会由着你了。”

秋瑶听着更怒了,翻过身要打他:“我还用你对我指手画脚。”

“你在官道上设埋伏的事殿下知道。”

此言一出,秋瑶彻底冷静下来,待他松手后迅速收了刀:“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话说完时,她已经翻窗追人去了。

林子内视线不清,依着来时的路,她还是很快追上了纪灏,追上之后也不说话,就跟在他身后,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等到走出这小片林子,光线亮了些后,前面的纪灏忽然停住脚步,秋瑶忙跟着停下来,仰起头看他,抿着嘴,眼神微闪,欲言又止。

纪灏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和十一打架了?”

“我只是想帮你。”秋瑶知道自己擅做主张了不少事,但她只不过是想快点帮他实现他所想的,只要是他想的,她都可以尽全力帮他做到。

纪灏搂住了她:“你救了我,这就是最大的帮助。”

这样的怀抱多令她痴迷,他的笑他的生气,秋瑶眷恋的回拥他:“不管什么事,我都是为了你。”

纪灏抚了抚她的头发:“把埋伏的人撤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秋瑶不明白,做了这么多,为何不直接杀了皇帝,这样不比做这些更加名正言顺么。

“他是我弟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希望他死的,“所以你不能再对他下手。”

秋瑶就更不明白了,她就是沾着她亲兄弟的血才走到今天,她若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要她死,皇位只有一个,道理也是一样的:“难道他就肯把皇位还给您,还有皇后。”

听到皇后二字时纪灏的神情微动了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下去。

很快秋瑶要反客为主,纪灏却没有如她所愿,搂住她的腰身,转过后压在了后面的竹身上。

……

上尘大师的尸首在一个时辰后被方丈派去的小和尚发现。

这时已是深夜,方丈派了身边的小和尚前去后寺屋舍问关于斋戒的事,这小和尚看屋内灯亮着,敲门却不见回应,等了会儿后推门进去,就见到了塌上的那一幕惨相。

小和尚直接吓跌在了地上,回过神后还存了些理智,急忙忙跑去找方丈。

两刻后,沈老侯爷和周将军出现在屋舍外,方丈出来迎了下,三人进屋,看到塌上那情形,久未说话。

过了会儿,耿直的周将军直接转头问沈老侯爷:“侯爷,这该怎么办,还是先禀明皇上。”

“不妥。”沈老侯爷听到外面有动静,朝外看去,王国公合了衣服匆匆过来,发冠都没扶稳,看到屋内的情形后他倒是没被吓着,反应却是和周将军差不多,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得赶紧禀明皇上。

沈老侯爷叫住了他:“王国公,此时禀明皇上,你是要告诉皇上,这祭天大典无法进行了是不是?”

王国公终于扶稳了发冠,自有自的道理:“主持大典之人就是上尘大师,如今他出了事,要怎么进行?”

“除了上尘大师之外,还有方丈在,大佛寺内几位高僧都在,都能主持。”

见沈老侯爷是要换人,王国公看了眼方丈后很快道:“上尘大师被人所杀,肯定是有人要蓄意破坏祭天大典,如此一来,当日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

“当日在殿上请求皇上来此祭天求雨的是王国公你,现在又急着打退堂鼓,我说王国公,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沈老侯爷说起话来是十分的不客气,人都到这儿了,想的不是解决问题,倒是先想着取消大典,“三日之后若不能举行,传扬出去,你说会生出些什么流言蜚语来,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王国公脸一红,又被他气着了:“就算是如此也该先禀明皇上。”

“不行!”

沈老侯爷一声呵令,王国公瞪着他,好哇,皇上都不禀明:“那你说该怎么办!”

“明日一早禀明皇上,上尘大师圆寂。”沈老侯爷转而对方丈道,“兹事体大,不可宣扬,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明日一早还要劳烦方丈您前去和皇上禀明此事。”

方丈也知这件事的严重性:“竟有人如此大胆,要破坏祭天大典。”

“是我们没有预料到这个。”后寺这边看守的人这么多,还有来回巡逻的,堪比宫中,但唯独是忽略了寺庙中几位高僧所住的地方,就是沈老侯爷自己都没想到,来人会对上尘大师下手。

“这些人从后山闯入,看来寺庙里早有人混入进来。”周将军来之前听了禀报,前去后山查看,许大人不在,孙疾也不在,已经荒废的上山路上,有一处没有防守,几个士兵晕倒在地,和尚不见了踪影。

方丈脸色讪讪,寺庙内混了人进来,如今上尘大师出了事,若祭天大典再出意外,大佛寺这些僧人都要人头不保。

王国公看着沈老侯爷将所有事安排下去,等到方丈离开,周将军去了后寺,他才开口:“老侯爷,你这么做,皇上知道的话,我们一样难以交代。”

“难以交代还是人头不保,王国公怎么选?”沈老侯爷只觉得今夜之事透了古怪,不在后寺动手,反倒是对上尘大师下了手,蓄意破坏祭天大典,是要让皇上失了民心?谁会做这样的事。

想到此,沈老侯爷看着王国公,眼神中透了几抹审视。

王国公让他看的心中微虚,刻意提了声:“若要大典顺利进行,三日之后还需加派人手,以免有人从中作梗。”

沈老侯爷看着他:“王国公可是知道些什么。”

王国公顿时绿了脸:“侯爷!你怎可乱讲话!”

“我看王国公你一出事就想到要取消大典,还以为你是知晓大典时会发生什么。”沈老侯爷显得特别平静,他也就一说,何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呢。

“我能知晓什么!”王国公气的不行,“我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就请王国公你收了这忧心,这几日切莫在皇上面前说漏了嘴。”沈老侯爷转身走出院子,就留下王国公一个人和两个在屋内收拾的和尚。

王国公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额头上还冒着汗,事先说的不是如此,他是真没料到上尘大师会死。

……

后寺几间禅院内很安静,这时辰,随行的还有几名官员都已经歇下了,皇上也在禅房内休息,三更天时要起来沐浴斋戒。

半合着的窗有了微动,纪凛睁开眼,身边多了个人,一身黑衣,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皇上,上尘大师死了。”

就这时,远在阜阳城的宫内,沈嫣再度被梦惊醒,她望着昏暗无光的帐子,两年来,她第一次梦到二哥哥。

第070章

她在一个湖畔看到了二哥哥, 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他的四周围都是人,和这深夜一样, 也是入夜的环境, 林子上端还有树梢的明月,湖畔有篝火, 有欢声笑语。

但二哥哥始终是坐在那儿,脸上没有笑意, 就这么坐着, 静静看着那些人热闹, 篝火的光映衬在他脸上,不是昔日他常带笑意的神情。

他与那环境格格不入。

沈嫣奔过去找他,跑的特别累, 短短那点距离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到达,湖畔的那些人都没注意到她,仿佛她是不存在的,沈嫣看着二哥哥的侧影, 既高兴能见到他,又有些紧张,走过去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他也没注意到她。

走近时沈嫣才发现, 二哥哥看着那群围绕篝火跳舞的人的眼神有些空洞,目光是落在那方向的,眼眸中却无神,仿佛那心思全然在了别处。

沈嫣喊了声二哥哥, 他没有听到。

接连喊了好几声,他还是没有反应,沈嫣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怔了怔,肩膀是冰凉。

不像是活着的人该有的温度,就连衣服上都带了寒霜气息,从她手心传递上来。

正待她发怔之际,二哥哥转过身来,原本侧对着有些红润的脸颊,转过来后背了那篝火的光,忽然转了苍白,从中泛着青灰,眸中渐聚了焦,朝着沈嫣,面无表情。

这是一张死人脸。

沈嫣被吓着了,不是因为那脸色苍白,也不是因为他身子的冰冷,而是那眼神,陌生到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一样,透着死亡的戾气。

沈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的眼神即刻染了一抹凶狠,快速抬起手拉住了她。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手腕出传递上来,还有用力过猛的桎梏疼痛,沈嫣看着他,努力喘匀着呼吸:“二哥哥,是我,我是嫣儿啊。”

比他的手更为冰冷的是他的声音,那目光始终是定格在她脸上,泛着青紫的嘴微张,一字一句吐着字:“你背叛了我。”

沈嫣错愕,都忘了挣扎,怔怔看着他:“二哥哥…”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他霍的站起来,拉着她往那篝火堆走去,期间沈嫣挣扎了一下,他抓的越紧,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拧断,用力将她拉到了篝火堆旁,仅隔着两尺的距离,火的热度扑面而来,他脸上又再度恢复了血色。

渐渐的,连那神情都柔和了下来,看着她,眼底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和,就连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都减轻了很多,与刚刚的判若两人,像是…活过来了。

他的这般变化让沈嫣没能反应过来,周围的人越加狂欢,将他们和篝火围绕在一起,沈嫣也瞧不清楚他们的脸,只记得都是笑靥。

“嫣儿。”

纪灏由握着她的手腕变成牵手,眼底的柔情快像是要沁出水来,沈嫣心中是冒了那样的念头,想到二哥说过多的话,尽管知道这是个梦,却希望他是真的活着的,二哥看到的不是错觉。

“二哥哥,你是不是还活着。”因为活着,所以到不了她的梦中。

“嫣儿,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死。”

沈嫣再度愣住,纪灏却是牵着她继续要往那篝火里走,火堆中的热气不断的扑出来,还有木柴燃烧时飞溅出来的火星子,太烫了,不能再往前继续,否则会跟着烧起来。

纪灏却不止步。

“二哥哥,你要做什么。”

传过来的温度已经高到烫的皮肤发疼,再靠近些都要起水泡了,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人难以顺畅呼吸,还有那呛人的烟雾。

“只要跳进去,不会很久,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那声音带了一抹蛊惑,想诱导着她往火堆里走,沈嫣却越发清醒,抬起头,那张脸一半温和一半冰冷,临近火光的还噙着温和笑意,背着的那一面却满是戾气,散着寒意。

那两种神情像是在打架,胜负难分,可在沈嫣的眼里,他们都是魔鬼。

“放开我。”沈嫣用力挣扎,往后退去,这一下将他也拉出了炙热的边缘,周身的温和气息骤然降下,拉着她的手也失了温度,最后戾气战胜了温和。

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周遭的那些跳着舞欢呼的人动作了滞缓下来。

纪灏强行要拉她再过去,任由她怎么说都没有用,他一味的念着那句话,满是魔怔:“你不愿意…”

“你放开我!”沈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了他一下。

“嘭”的一声,惯性的力道让她后退了两步,纪灏整个人被她推入了篝火堆中。

大火顿时吞噬了他,冲天冒着,周遭的那些人恍若是得了新生似的,又开始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

沈嫣颤抖着双手看着那火堆中的人,他一会儿面目狰狞的吼着,一会儿又是温柔的看着她,念叨着她的名字,转瞬嘶喊着说她背叛了他。

沈嫣看清楚了,篝火堆的中间是用白骨堆砌起来的,他坐在那儿,一直这么死死的看着她。

“不要这样。”沈嫣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忽然撞到了什么,险些被绊倒,待她站稳,身旁竟游过了一条长蛇,金粼闪闪,比那火光还要来的耀眼。

腰身那样的粗细,沈嫣都估算不出到底有多长,只见它抬起了尾巴,朝那篝火堆狠狠甩去。

“轰”的一声,火光四溅开来,沈嫣抬起手要遮挡,蛇身已经挡在她前面,沈嫣都来不及恐惧,又是一甩,长尾将篝火堆彻底击碎,二哥哥没了,火光没了,周遭狂欢的人也没了。

只看到有什么从那冒着烟的灰堆里飞起来,声音尤在萦绕,那蛇朝沈嫣游了过来。

当你面对一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东西时,可能连害怕都忘了,偌大的脑袋就在她面前,几步远的距离,一双眼眸与它的鳞片一样,闪着光。

就这么保持着距离,它没有再靠近,长长的身子绕成了圈,将她圈在里面,并未绕紧,余留下一丈宽的距离,更像是保护。

时间久到沈嫣也记不清,只觉得自己僵直的身子终于有了点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嫣竟在它眼中看到了讨好。

梦已经足够光怪陆离,也不差这一点,再者,沈嫣再没有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还是这湖畔,还是这林子,那些消失之后,忽然就变的有些安心。

沈嫣试探的抬起手,它的头动了下,她再伸出手去,它竟乖巧的缩了缩身子,压低自己,到了她的手心位置,轻轻的蹭了蹭。

是凉凉的感觉,由手心传过来,尤为特别。

沈嫣试探的抚了下,就在她身旁的尾巴悠闲晃了下,有点小雀跃的情绪呢。

若是能说话,只怕它此时很高兴。

抚了两下后沈嫣的胆子大了些,她笑了,轻轻点了下它的头:“你叫什么?”

它晃了晃尾巴,仿佛是在回答她,叫什么好呢。

沈嫣被它逗乐了,看了眼它这一身的金色,征求起它的意见来:“金多兴盛,叫鑫未免有些俗气,你这么聪明,不如叫睿儿?”

它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这么大的个子在她眼前,反倒是像个孩子,沈嫣摸了它的头:“你喜欢吗?”

既是梦,也罢了。

沈嫣原是想着它未必听得懂,说完后竟见它点了头。

未等她再有动作,在她的视线中,它化成了一堆金色的光。

有些刺眼,沈嫣眯上眼,那些金色的光漂浮在空气中,随即汇聚起来,朝着她靠拢,将她包裹之后,融化在了她的身体里。

待她再度睁开眼时,已经醒来。

已是深更半夜,窗外静谧的只有虫鸣声,凸显的帷帐内格外安静,沈嫣长长的舒了口气,回想那些梦中的情形,依旧是觉得不可思议。

二哥哥出事后,沈嫣曾无数次的期盼能够梦到他,即便是不说话,只见上一面也好,但两年来,沈嫣始终是没有梦到过他。

直到这梦境中出现,又让她心惊不已,这几日她总是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梦中的场景实在是令人瘆得慌,沈嫣不由自主抬起手,眼前恍若浮现那金色的蛇,这是这些天的梦中,最让她感觉安心的。

它驱散了梦里所有的恐惧。

帐外,木槿见娘娘醒了,掀了帷帐一角:“娘娘,是不是又做梦了。”

沈嫣嗯了声,木槿见她要起来,取了垫子过来,又去一旁倒了水递给她。

“几更天了?”沈嫣喝了半杯水,看向窗外。

“快三更天了。”

木槿端过杯子,服侍她躺下:“娘娘再睡会儿吧。”

沈嫣睡不着,让她点了灯,将二哥的书信拿过来再度看了一遍。

最后停留在二哥写下的那些字上,陷入了沉思。

二哥哥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如果活着,在阜阳城内,为什么不出现呢,两年内毫无消息,太后娘娘那儿都不曾传个讯回来。

沈嫣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孝顺的一个人,若是还活着,怎么能忍心让太后娘娘为他伤心这么久。

侍奉在旁的木槿见娘娘半点睡意都没了,暗下了决定,明天一定要请方太医过来看看,再这样下去,娘娘可都熬瘦了。

第071章

按着每月太医院那儿诊脉的日子, 还要再等两日才来永和宫,木槿可等不及了,一大早去了太医院将方太医请了过来。

沈嫣刚用过早膳, 方太医进来时红莺正在禀报入秋后内务府中添置的事, 见方太医过来,红莺便退到了一旁。

“方太医, 最近这几日娘娘总是做噩梦,半夜时惊醒后就睡不着了, 您给瞧瞧。”木槿搬了凳子过来请方太医坐下, 又帮他将脉枕拿出来, 就差替他搭手诊脉了。

永和宫中侍奉的人,木槿最为稳重,像现在这样, 那是真的担忧娘娘的身子,别说是两日,一个时辰都不想耽搁。

等沈嫣将手放在脉诊上后,听了木槿一席话后的方太医慎重着脸色, 抬手搭在了皇后娘娘的腕上。

红莺和木槿在旁等着,只见方太医凝着神色,松了下手后又按上, 如此来回了三次,红莺性子急,有些等不住了,忙问:“方太医,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方太医轻摇了下头,对沈嫣道:“皇后娘娘,还请您换一只手。”

沈嫣原是不太在意的,最多开些安神的汤药,见方太医这般,不由也跟着提了些心,笑意微敛,换过右手后,方太医神情慎重的搭了手。

其实也就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却犹如隔了半个世纪,特别的漫长,红莺忍不住伸手揉了下脖子,保持那姿势久了还有些僵硬,这会儿是不敢再出声打搅了,见方太医这般认真,红莺心里已经闪过了好些假设,继而看了眼娘娘,心里又开始担心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太医松开手:“娘娘近日是否觉得乏累?”

夜里睡不好,白天是容易乏累,不过沈嫣自己都觉得近些天略有些嗜睡,比以往要睡得久,入夜后没多久就会困乏。

“娘娘可还有别的不适?”

沈嫣摇摇头,没别的不适:“这两日偶有腰酸。”

方太医起身跪下来,匍匐着身子,神情慎重道:“恭喜皇后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沈嫣一愣,身旁的木槿反应极快:“娘娘的小日子还有两日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