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定风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方文渊的面前,警惕地看着那小王爷。却见那小王爷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说:“方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方文渊定了定神,打量了他几眼,展颜一笑:“原来你居然是定王府的小王爷,那日在上乐苑居然没有认出小王爷,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原来,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小王爷,居然就是那日在上乐苑被吴潜吴侍郎刁难的寿王府的家丁!

自大衍开朝以来就有严令,藩王未奉诏不得离开封地,如有违背,则视为谋逆大罪。这萧泠虽然只是藩王世子,但严格说来也需按此律条,尤其是到京城。他当时即未奉诏,也未上禀礼部,还化为寿王府的家丁随同围猎,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仅定王府脱不了干系,连京城的寿王也要受到牵连。

萧泠翻身下马,朗声大笑:“那日多亏方公子援手,今日你来到我南疆,一定要到我府上去做客,来人那,速速回府禀告,说是有贵客来访。”

方文渊欣然笑道:“如此说来,多谢小王爷盛情。”

余定风在一旁有些皱了皱眉头,刚想提醒方文渊,方文渊却凑过头来,冲着他挤了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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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府占地约数十亩,青砖碧瓦,高墙阔院,虽然没有京城中诸王府的精致豪华,却透着一股凝重大气。方文渊边走边赞道:“定王爷一定是胸有千壑之人,从这府邸便可看出。”

萧泠笑了笑说:“可惜父王久未见客,不然听到方公子这样赞许,一定十分开心。”

“不知道定王爷得的是什么病?在下这位好友善医术,说不定能略尽绵薄之力。”方文渊笑着说。

“南疆潮湿,父王这数十年下来,湿气入肺,关节肿痛,早已遍访名医,言道除非换个地方,不然此病无法根除。”萧泠淡淡地说。

方文渊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萧泠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异色,便微微一笑:“定王爷向陛下禀告此事了吗?”

萧泠哈哈一笑,并未接话,只是亲热的上前去揽方文渊,被余定风不动声色地往中间一插,顿时有些尴尬,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余阳观余定风。”余定风瞥了他一眼,漠然说。

萧泠不由得一怔,拱手说:“失敬失敬,原来是冷面神医。”

方文渊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定风,你还有这个外号?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冷面,下次你做给我吃。”

余定风瞥了她一眼,只是默不作声。

说话间,三个人来到了王府的议事厅,王府的小厮上前倒了茶水,递上了瓜果,萧泠招呼说:“南疆没什么别的特产,就是瓜果丰盛了些,你们随便用。”

方文渊一看,精致的玉盘上摆着荔枝、龙眼,还有好几种说不出名字的水果,红红黄黄白白,煞是好看,果香阵阵,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文渊你这个吃货!

第 40 章

萧泠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有些好笑,细细说了几种水果的来历与吃法,一开始方文渊还假装矜持,只是这些水果一入口,有的甜郁爽口,有的香馥软糯,不一会儿便都进了她的肚子,让余定风看了直皱眉头。

萧泠见方文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正想吩咐仆人再取些来,余定风终于开口了:“不可贪吃。”

萧泠一愣:“我这里的水果新鲜,多吃也无碍。”

“她的病刚好。”余定风又吐出了几个字。

“哦,方兄生病了?莫不是到了南疆水土不服?”萧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小王爷到了京城尚能生龙活虎,我在南疆又怎么会水土不服呢?”方文渊终于把目光从余定风的水果上收回,慢条斯理地说。

萧泠定定地看着她,沉吟片刻,忽然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仆人都退了出去,他亲手把议事厅的厚重的大门关了起来,踱到了方文渊的身边,低声说:“方兄,不瞒你说,上次我去京城,未曾奉诏,也未曾上禀礼部,实是犯下了重罪。”

方文渊盯着他,目光澄澈:“小王爷,你即知道这是重罪,还不赶紧上表请罪,以免此事落入小人口中,以后被人拿捏了话柄,给定王府惹来大麻烦。”

萧泠轻笑了起来,不屑地说:“我一上表,更要被人拿捏了话柄,说不定连南疆这块地都呆不了了。”

方文渊呆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小王爷为何会有此念头?陛下豁达宽厚,只要你未曾心存歹念,必不会苛责于你。”

萧泠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带着点怜悯,带着点探究,带着点惊异,良久,他古怪地笑了笑:“方兄,别人说陛下豁达宽厚,我倒还信一些,你这样说,岂不是要让我笑掉大牙?”

方文渊奇怪地问:“小王爷为何如此说话?”

萧泠冷笑着说:“方兄何必再装糊涂?南疆虽然消息闭塞,可这轰动大衍的大事,我也早已知晓了。三朝元老方太师被罢黜,方府阖家上下入狱待罪,秋后处斩;京城首富方家家产充公,户部方尚书罢黜,锒铛入狱,你居然还和我说陛下豁达宽厚?”

方文渊瞬间仿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半晌这才指着萧泠颤声说:“你…你一派胡言…”

“不要说你不知道,”萧泠的目光炯炯,仿佛想看透她的内心深处,“难道说你不是避祸逃难到了我的南疆?难道说你只是随处闲逛来了?”

方文渊猛然抱住了头,只觉得脑中仿佛有千万匹马在践踏一般,喘不过气来,她嘶声喊道:“不,我不信,他不会这样!他怎么会这样无情无义!”

余定风倏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她身边,飞指点了她几个穴道,方文渊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萧泠顿时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知道?”

余定风看着倒在桌上的方文渊,伸手想抱,又缩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泠。

萧泠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低声说:“余兄,此事都是我的不是,不如今日先在我府上歇息,等方兄醒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余定风心里明白,就算自己要走,眼前这个人也不会让他带着方文渊走的,更何况,方文渊这个样子,他也没法走。于是便顺水推舟地点头:“烦劳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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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定风为方文渊点了安神香,解了穴,让她安睡了片刻,他则在王府附近转了一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客房,发现方文渊已经醒了过来,正呆呆地看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微微一惊,走到床前安慰道:“别难过。”他素来沉默寡言,这句安慰的话说的甚是生硬。

方文渊忽然冲着他笑了一笑,余定风瞬间感觉到毛骨悚然,手指扣住了她的脉门,生怕她被刺激得失心疯了。

“定风,我不信。”方文渊坐了起来,喃喃地说,“小可不会变成这样的,就算他恨我,也不会对我祖父下手。”

余定风陡然松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萧可,自然不予置评,只是点头说:“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文渊迟疑了片刻,摇头说:“先等等,我要看看这个萧泠打的什么鬼主意。”

余定风迟疑了片刻,沉声说:“小心。”

方文渊翻身下床,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眉头微蹙,双眸忽而出神,忽而锐利,忽而散乱,显然心里有事情难以决断。忽然,她停住了脚步,问道:“你看那萧泠是个怎样的人?”

余定风想了一下说:“很难缠,不过你不用怕。”

方文渊思忖了片刻,仰起脸来冲着他笑了笑:“我自然不怕他,我只是想,怎样可以让他打消他脑中那个念头,乖乖地把我们送回京城去。”

晚上,王府的仆人过来请两位贵客去用晚膳,王府的饭厅自然富丽堂皇,厨房的菜色也煞费苦心,既有南疆的特色菜,也有京城的美食,口味咸中带甜,十分入口。用罢晚膳,方文渊问及小王爷现在何处,可否代为通禀求见,管家只说小王爷外出未归。

方文渊不免心急,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是随着余定风在王府附近熟悉地形,以备不测。一直到了第二日下午,萧泠这才出现在两人面前,寒暄了片刻,说是想和方文渊单独谈谈,余定风不放心正想拒绝,方文渊却冲着他眨眨眼睛,和他耳语了几句,余定风犹豫片刻,看到窗台上有一盆花,指尖微动,说:“小王爷,这花很漂亮。”说着,便施施然走到了门外。

萧泠一看,原本还含苞待放的鲜花忽然好像蔫了,花苞耷拉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说:“你的这位朋友看来对你很上心。”

方文渊笑道:“朋友之间当如是,他要是有了事情,我也会两肋插刀。小王爷一定也是如此,比如远在京城的萧靖,为了小王爷不也是甘冒抄家灭族的风险吗?”

一提起萧靖,萧泠的脸色柔和了起来:“我和他从小在一起长大,到了很晚才各奔东西,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小时候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现在居然成了这么一个又骄傲又冲动的人,真让人担忧。”

方文渊摇头说:“少年冲动偶有,知错就改即好,我看假以时日,萧靖一定会成大才。”

萧泠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怎么会,”方文渊失笑说,“我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吗?”

萧泠朗声笑了起来:“好,方兄,可惜酒刚撤走,不然我一定要和你干上三杯。”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方文渊淡淡地说。

萧泠凝视着她,忽然压低了声调说:“方兄,你知道我为何要冒险潜入京城吗?”

方文渊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盯着他问道:“在下心中正疑惑,敢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自前年以来,礼部多次向我父王明里暗里索要贿赂,就拿我们南疆进贡的荔枝来说吧,当季的时候一月要送去无数趟,不知道跑断了多少马腿,浪费了多少人力,要是偶有变味,轻则挨顿训骂,重则杖刑,非得塞上大把的银子才行。我数次想要上表询问陛下,我父王却总是息事宁人,不许我惹事生非。我实在气不过,想要去京城看看,这个我效忠的陛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方文渊顿时有些傻了,没想到,这事居然还和荔枝扯上了关系,一想到自己在宫中也贪吃了好多,顿时她的脸都红了起来,呐呐地说:“这,这,陛下一定不知道…”

萧泠冷哼一声:“就算他不知道,那他手下的人这样苛责藩王,难道他就没有干系?我不到京城还好,到了京城更是气得不行,寿王府堂堂皇亲,居然还要被礼部那个什么侍郎这样慢待,要是到时候我父王请奏回京休养腿疾,这还不被人骑到头顶上欺负?”

“不是的,那吴侍郎,那吴侍郎他——”方文渊想要解释。

“我知道,他是吴贵妃的哥哥。”萧泠干脆地说,“仗着自己的妹妹在朝中横行,一个小人!你妹妹还是当朝皇后呢,陛下怎么没给你封个官做做?你一定不会像他一样,陛下实在是识人不清!”

方文渊哭笑不得:“你怎么光看到一个吴侍郎了!朝中这么多大臣,就出了这么一颗老鼠屎,你非得盯着不放,一叶障目!”

萧泠紧盯着她:“方兄,你怎么还为他说话,你们方家都被他抄了,你难道不想报仇雪恨吗?”

方文渊的眼神茫然起来,让人觉得她好像陷入了一个魔咒里,在努力挣扎,良久,她打了一个激灵,双眸顿时恢复了澄澈清亮:“小王爷,陛下不管做了什么,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明君,你心里如有什么阴暗的念头,乘早打消了吧,我方文渊永远不可能背叛陛下!”

萧泠露出了一种十分奇特的表情,良久,他慢条斯理地说:“方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刚才,我得到急报,你那英明神武的陛下一意孤行,二日前对大楚下了战书,限他们在一月之内交出叛将方文渊,大衍大军即将挥师北上,御驾亲征,即将集结在渭河南岸,如今朝野已经是一片哗然!”

方文渊顿时傻了,哆哆嗦嗦地说:“你弄错了吧?你说的是我大衍的陛下吗?”

萧泠意味深长地说:“还能有谁?知道现在朝野都怎么在传吗?陛下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了,如今的陛下,已经是一个残害忠良、草菅人命、穷兵黩武的昏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可(冷冷地看着小醋):这下你满意了吧?

小醋(义正言辞地):都是假的!都是讹传!陛下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圣明的君王!

萧可(若有所思的):其实草菅人命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朕现在特别想杀一个人,既然是昏君了,那朕就无所顾忌了。

小醋(谄媚状):陛下想杀谁?偶尔杀一个没事啦,我来帮你润色,一定不堕陛下圣名!

萧可(长舒了一口气):来人那,把这个无良作者拉下去砍了!

打滚求包养求花花!

第 41 章

方文渊宛如泥雕木塑一般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她进宫陪伴萧可以来,一直知道,萧可十分敬仰他的父王——那个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帝王,和她一起读书习武的时候,素来就是十分勤勉,希望自己能不负父王的期望,和他的子民一起建立一个繁盛的大衍。

少年时萧可虽然偶有顽皮之举,却在嬉戏时也不忘探察民生,勤于思索。年岁渐长时更是早早就跟随萧帧在朝堂上一板一眼地处理政务,时常回来的时候就在方文渊耳边吹嘘自己的英明神武。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样赍恨大楚?到底是因为谁惹起了这场两国间的纷争?难道…难道真的是为了她?

方文渊不由得颤抖起来,她几乎可以想象,云游在外的太上皇一旦得知了这个消息,必然会雷霆大怒,萧可…萧可必将遭受从来未有过的责罚!

萧泠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怎地,心里涌起了一股怜惜之意,他沉吟片刻说:“方兄,你既然已经逃离京城,也不必太过担忧,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实话和你说,我不看好这场战事,大楚和大衍旗鼓相当,若要分个高低,非得一年两载不可,俗话说得好,鹬蚌相争…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潜入京城,把老太师救了出来。”

方文渊悚然一惊,抬头看着他,愕然一笑:“你是说…你想干什么?”

萧泠胸有成竹地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如今已是叛臣,抄家灭门,再也回不去大衍了,何不就在我这里呆着,你我二人,成就一份大业呢?”

方文渊顿时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她轻笑了一声:“小王爷,看起来你的胃口不小,只是这南疆,你能做主吗?你的父王是什么意思?”

萧泠眉头微蹙,显然这个话题让他不是很愉快。“父王太过古板,况且他不知道陛下已经变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喊他皇叔的太子殿下了。”

方文渊冷笑一声,凝视着他说:“小王爷,只怕不是陛下变了,是你变了吧?你还是那个效忠大衍效忠陛下的定王世子吗?”

她的语声凌厉,让萧泠愕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冷笑一声:“方兄这时候了还帮他说话。要是他是个明君,泽披天下,关爱子民,我自然是唯他马首是瞻;可他这样置天下于不顾,这样下去,我大衍的万里江山岂不是要葬送在他手里!可恨朝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直言不讳!”

方文渊的心稍稍定了定,看来这个小王爷也不是个利令智昏之人。她往四周敲了敲,只见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青花茶壶,于是,她缓步走了踱了过去,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伸指在上面轻弹了一下,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小王爷,你看这个茶壶如何?我用手指弹不弹得碎?”

萧泠嗤笑了一声:“方兄,这是上好的越窑,你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是弹不碎的。”

“那小王爷你来试试如何?”她笑吟吟地把茶壶递到了萧泠跟前。

萧泠自幼习武,当下立即气沉丹田,力贯指尖,只听得“哗啦”一声响,茶壶碎成了好几篇,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方文渊被吓了一大跳,后退了好几步,抚着胸口,呐呐地埋怨说:“小王爷你倒是打声招呼。”

萧泠颇为尴尬,上前想去看看她的手,方文渊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一步,他落了个空,笑着说:“方兄怎么看起来这么腼腆。”

方文渊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小王爷,你看这茶壶,在我手上无坚不摧,可在你手上却不堪一击,南疆亦如是啊。”

萧泠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方兄休要危言耸听!”

方文渊也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认真地盯着萧泠说:“小王爷,你乃人中龙凤,在下虽然与你初识,却仿佛倾盖如故。我不愿你行差踏错,才不愿假意敷衍,和你说几句肺腑之言。你如不信,不如我和你打个赌如何?赌我们大衍的陛下,到底是你可以效忠毕生的明君还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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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人称作昏君的人正站在渭河边的高坡上,朝着北方遥望着。渭河正值丰水期,江水滔滔,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蔚为壮观。

十万中原军正驻扎在离渭河数十里的地方,十万西北和华南军正星夜赶来,加上十万水军,届时将有三十万大军驻扎在这渭河沿岸。脚下高坡的东边,是整条渭河的一个弯头,一出这个弯头,渭河水面便宽广起来,水势平缓,是极好的北渡之地。极目远望,渭河沿岸分布着一些稀稀疏疏的村落,炊烟袅袅,这里的村民们素来受到洪涝灾害的影响,生活极为清苦,此次又要迎来大衍和大楚之间的战争。

跟随萧可出来查探地形的有一等御前带刀侍卫杨名,骠骑大将军萧子裴,中书侍郎田汝令。几个人跟在萧可的身后,看着萧可神色冷漠地盯着北岸一语不发,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天色不早,不如先回营地歇息吧。”萧子裴上前劝道。

萧可摇摇头,淡淡地说:“粮草供给都如何了?”

田汝令上前说:“方尚书在的时候都已经安排妥当,国库充足,粮库充盈,足可支撑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开销。”

萧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派去的大楚的密探如何回禀?”

杨名回禀说:“大楚各地军队正在调集,由护国大将军田景武率领,主力二十万大军已经在渭河北岸二十里外集结,传闻大楚皇帝楚天扬数次欲御驾亲征,被朝中大臣劝阻。”

萧可遥望着北岸,依稀可见有哨兵在岸边的高台旁走动,良久,他淡淡地问:“那田景文呢?”

“田景文已于两日前回到大楚,随行多人不知道身份,没有…没有看到图像中的人。”杨名吞吞吐吐地回答。

萧可忽然轻笑起来,看着萧子裴说:“皇兄,你对此役有何想法?”

萧子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吟片刻说:“陛下,大楚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对我大衍使节下暗手偷袭、意图联合西凉和叛王围攻大衍,这一桩桩一件件,让臣在这五年来,一直厉兵秣马,未敢有半丝松懈。陛下这五年来,也早已做好了雨大楚对敌的准备。此次臣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重托。”

萧可喟然轻叹:“苦了皇兄了。朕离京前特意去见了芷姐姐,芷姐姐只是一语不发,不知道她谅解了没有。”

萧子裴神色尴尬,心里一忽儿喜一忽儿忧,喜的是他终于可以和楚天扬一战,忧的是小芷一定心里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什么法子可以化解这场战事。

“陛下还是自己保重龙体吧,臣看你好像脸色一直不好,听李公公说,陛下夜晚也睡不好,时常惊梦。”萧子裴岔开话题说。

“朕经常梦见很多人,梦见父王,梦见母后,梦见…”萧可语声渐低,良久,忽然轻笑了起来,“父王还是那么威严,在梦里劈头盖脸打了朕一顿,说没朕这么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