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清心里紧张不已,百爪挠心!皇上想做什么?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晚上更深露重,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第016章 品路

赞清目光微正,急忙叫过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你去通知千微宫的品公公,让他不管想什么办法,立即开门!”

“是!”

同一时间的千微殿内。

穿着四品大太监玄色银蟒宫装,肌肤如白玉般莹莹发光的少年,眉目不染而黛,唇色饱满如画,此刻却紧锁的站在主子身边,只因皇上和师叔都在外面等着,他怎么能站的踏实了!

从小因为长的好看不喜笑闹的少年,不得不硬着头皮将纤细漂亮的小身板一低,可怜兮兮的凤眼水汪汪的,声音掐到细弱的看着他的主子:“娘娘,奴才的好娘娘,您就别生悦儿姐姐的气了,皇上还在外面等着娘娘呢,皇上若是生病了,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娘娘,娘娘最是口硬心软了,娘娘就是不高兴,也让皇上在殿里罚站呀,奴才见不得娘娘心疼啦,娘娘,您开门吗,娘娘,娘娘——”

端木蔷薇被磨的起一身小疙瘩,不是他说话女气,而是求人的小声音不管听多少遍,都带着雌雄莫辨的奶甜。

让看过无数小鲜肉、小萌娃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品路这方面的得天独厚,他跺跺脚就是撒娇,他把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世界,难得的是这些动作他做起来丝毫不显女气,只带着少年还没有长成时的香甜天真。

端木蔷薇不萌爱豆,也险些要为他呐喊拉票:“你给我下去,下去。”

“娘娘……”品路嘟着小嘴,声音拉着很长,凤眼迷离若妖,他是练过的,身为奴才,私下里哄主子的手段只能多不能少,像他们这种贴身大太监,失宠就意味着死,本领都是不嫌多的,尽管他学的时候觉得很恶心,但依旧认真的练过各种小奶音:“娘娘让奴才下去是怨奴才说中了娘娘的心事。”

“你赶紧下去。”再啰嗦,忍不住想给你冲牛奶喝了。

岳悦赞赏的鼓励品路继续,这位宫内第一大太监的徒侄是多少人竞相巴结的对象,一手调蔻手法出神入化,前后宫多少娘娘在他出徒时明争暗斗让他入宫,想不到造化弄人。

更想不到自家娘娘有这等荣幸让赞清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太监,肯把他最看重的小侄孙送进千微殿,这足以说明娘娘的受宠程度。

岳悦忍不住又心安几分,连赞清都看重她们娘娘,可见皇上是真的宠爱娘娘的,皇上应该不会怪罪娘娘这次任性。

品路唱作俱佳的跺跺脚:“娘娘,您也别让奴才下去了,如果皇上龙体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和悦儿姐姐也不用活了,还伺候什么娘娘。”品路说完小脑袋一扭,抹泪去了。

端木蔷薇都要疯了,这小家伙能不能别这么会挠人心,不过看看他和岳悦,心情还是忍不住柔软下来。

可,端木蔷薇更知道,她不能永远陷在这样的局面里,她的观念不允许她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而她必须离开,皇上也必须答应。

所以小路、悦儿,对不起了,如果我走了,凭你们的本事,一定能找到珍惜你们的主子……

端木蔷薇狠下心,不为所动。

一刻钟过去了,一炷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赞清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白了两根,再不采取行动,皇上若冻出三长两短,他这位上任没几天的大内总管也可以歇菜了。

千微殿内更是一片紧张,岳悦都要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娘娘,您就把门开了吧,外面还冷着呢。”

“……”她必须出宫,七郎必须答应她,她无法看着他左拥右抱,她做不到,如果如此,她宁愿弃了这份感情。

赞清不得不动了,这是他的职责,

赞清谨慎的上前几步,眼角努力笑出温善的褶子:“皇上,今天是原府里的主子们进宫的日子,小殿下也在呢,奴才想小殿下很久没有拜见皇上了,一定很想皇上了,不如皇上去看看……”

宗之毅看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赞清不能抬头,凭借呼吸和风声推测着皇上的情绪,他从服侍皇上几个月的时间判断应该没有搞砸,可久久等不到皇上回答,心里忍不住又咯噔一下。反复嘀咕:到底应不应。

赞清一咬牙,赶紧吩咐小太监们去后院砸千微殿的门,让里面的侍从识相点赶紧开门!

一刻钟后,得回来的回答不尽人意,里面的人也很难办,娘娘今晚下了死命令,谁要敢给皇上开门她就离开皇宫,这……到时候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赞清心里把千微宫当值的大大小小太监宫女骂了个遍!一帮不中用的狗奴才!

赞清不懂什么是一心只爱,什么是一双人,就知道这两人闹起来,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值的出头鸟!

赞清思虑再三,在月色翻过树梢,更道上传来第二道更声时,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不管了,总是要做些什么:“皇上,奴才见清心殿的灯还亮着,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大殿下肯定想皇上了……”

“走吧。”

赞清愣了一下,继而如蒙大赦,险些没有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肯走了!赞清急忙吩咐车驾,速度快的整个都要飞起来!

清心殿内。

炸然收到消息的一刻,本来寂静的宫殿瞬间灯火通明一片忙碌,打水的、洗面的、慌张找衣服的、急忙要自己首饰的。

正殿内,宝珠心情激动,皇上终于来了,皇上没有忘记她的主子,她就知道皇上怎么会不理娘娘。

隐忍的明珠也有些激动,冷哼一声,算皇上识相,转身去给主子找头饰。

端木徳淑面无表情的坐在软塌上,心中叹口气:“好了,都别折腾了,也跟后面说一声,不要打扰了大公子休息,戏珠,你过来给我挽个发髻。”

她已经准备睡了,穿着锦缎牡丹金线常服,刚拆了发钗,只能说消息通传的不是时候:“明珠,去通知各院的人,随我去前面接驾。”

第017章 不顾

“是。”明珠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心中冷笑,这时候到是积极了。

戏珠示意她注意点,但看到几位姨娘换了衣服,敷了面,头饰招摇,也忍不住腹诽,这么多年没博出位是因为衣服和首饰吗。

但也隐隐意识到王妃一定要争后位的用心,如今还没有正式封后,主子便有些压不住她们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谁敢打扮成这样出现在主子面前,给主子找晦气吗。逢高踩低的东西们!

——皇上驾到——

戏珠急忙后退。

端木徳淑从漫不经心中回神,平静的带着众人向前,行走间牡丹花映着烛光闪闪而动,波光粼粼,她站在了夜色朦胧略带寒意的院中无怒无喜。

能有什么期待,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如今见了又能怎么样,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客套的情分,夫妻间最后一道相敬如宾的屏障罢了;不好的时候,反而闹的很难看,只希望别大半夜的吵架影响睡眠就行了。

玄金色衣摆缓缓而入,端木徳淑屈膝跪拜:“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众人跟上,大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金色的衣摆站定,遮住了端木徳淑头上一片烛光,端木徳淑在突然暗下的灯火中猛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叫——高高在上。

宗之毅手掌慢慢握紧,背与身后,目光平静的从端木徳淑发顶扫过,又落回她身上,大脑里刹那空白,……回来了……他这半年来见都不敢见一面的人,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圈在他的方寸之地。

宗之毅的手放开又握紧,又缓缓放松,以后……好与不好、悲伤喜乐、愿不愿意,都将跟他一起面对!端木徳淑!你听好了!你没的选择!

宗之毅移开目光,眼底深处的愧疚又被恨意取代,他放在心上珍而重之多年的人结果呢?弃他如屣!

他想让她抬起头好好看看,现在的江山是谁的!天下是谁的!谁才能彻底掌控她的命运!谁能捏死她们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以后还敢不敢轻易推开他!端木徳淑,后悔当年有眼无珠了吗!?

端木徳淑微动。

宗之毅身体下意识的僵直,下意识的要后退一步。随后脸色更冷:“怎么不见大殿下!”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感情成为她再次取乐的筹码!

端木徳淑调整了一下跪姿,没有盲目起来,免得又是麻烦:“回皇上,是臣妾的命令,大殿下今日劳累了一天,有些身体不适,妾身便让他先休息了。”

“他一个皇子有什么可劳累,还是朕见自己儿子这种事,必须你说了算。”

大殿外瞬间寂静无声。

赞清惊讶,不明所以!关于皇上的传闻一直不好,但相处下来皇上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漏的人,好与不好的,不猜个一年半载根本捉摸不透,这会儿是怎么了……

端木徳淑默然垂下头,牡丹金缕线衣垂落整齐。太习惯了他没来由的脾气,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宗之毅恼自己太急切!更怨恨她此刻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他做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在乎,他怎么样,她都会过的很好,就算把她仍在外面自生自灭,她一样能平静淡然的出现在他面前,搅乱他所有安排!

凭什么!这些都是她该受的!她该:“起来——”语气不耐烦,继而对自己冷笑。

端木徳淑起身,仿佛没接收到他刚才的怒火,主要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让两人难堪。

她与宗之毅八年夫妻,圣旨下达的一刻便是她的婚姻,她不敢说对宗之毅了解甚多,但一定的认知还是有的。

只要他还没有正式封后,她就还是他的夫人,不管说话多难听,他对原配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不会真当着下人的面跟她吵起来。

端木徳淑一直以来很感激他这份体谅,温柔的抬头。

宗之毅瞬间肌肉紧张。

端木徳淑目光柔和的落在他身上,突然微微凝滞,他不是留着胡须的明主忠臣,也不是虬髯怒目的武将侠客。

他仿佛跳出了世俗对文臣明主武将的定义,锋利内敛,如上好的嗜血妖刀强硬入鞘,震颤着喋血的冲动,却偏偏要百里之内祥和瑞气。

端木徳淑此刻才真切感受到他真的是君主了!责任担当!疆场文殿、世间悲苦繁荣将握于他一人之手,享世间烟火,也担天下重任。

不管他以前如何放肆、不羁,如今他也愿意自律、坚持,不畏辛劳的挑起他的江山,护佑他的子女、宠爱他的女人。以后他的眉目长相会退出所有人的认知,他就是家国山川。天下什么样子,他便是什么样子,国之重任落在他的肩上,他可会觉得责任重大、路途遥远。

端木徳淑突然有些心疼,她何尝不想他在烦劳国事后,能事事如意。可小七,唯有后位我无法放手啊。但我保证,以后绝对善待每一位你喜欢的女子儿女。

“戏珠,去给皇上煮碗姜糖水。”

宗之毅冷笑,端木徳淑,你可否有一次把我放在眼里!受了这样的气都不反击吗!还是你觉得连跟朕发脾气都委屈你高高在上的身份!“不必了,朕直接去看大皇子!”

又怎么了,端木徳淑急忙道:“伊依,快陪皇上去看大皇子,顺便给皇上拿件风衣。”

宗之毅猛然回头,目光阴寒。

依夫人吓的脚步僵硬,一动不敢动。

“不必了!”

依夫人如蒙大赦,她不是不想伺候皇上,她当然想,但她不敢伺候盛怒的皇上。

大殿里再次安静,任谁都感觉出皇上的不耐烦,心里既为王妃捏把汗,又为自己未来的处境着急。

宗之毅觉得自己就不该来!她既然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端木徳淑眉头微蹙,不知道他又生什么气,顺着他也不行,不顺着也不行,如果她要求跟上,他不定又要怎么嫌她烦。

端木徳淑也是服他了,算了,他愿意怎么去怎么去,反正有公公们服侍着,也短缺不了他什么。

端木徳淑屈膝准备送驾。

静夫人突然从人群中上前一步,开口:“禀皇上,天气晚了,妾身等又刚搬来,东西杂乱,公公恐怕找不到地方,加上大皇子这些年又是跟着王妃娘娘的,不如让王妃陪皇上去看看,一来给皇上带路,二来也让娘娘给皇上讲讲这些年大皇子的变化,您说呢,娘娘。”说着推了推端木徳淑,硬是把人推的上前了一步。

第018章

明珠见状,恼怒不已,王妃是她能随便推的,如果不是静夫人对王妃有救命之恩,她现在就让人打她二十大板!

宝珠内心深处已把静夫人的手千刀万剐,没看到皇上都这样了,还把娘娘往皇上那里推,万一皇上不高兴了给娘娘气受,还不是她们主子受着!她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将来,什么都不顾了是吗!令人讨厌!

戏珠后怕不已的扶住娘娘的手,不是觉得娘娘会摔倒,她觉得静夫人有分寸,而是担心下一秒,皇上拒绝的太难看,让娘娘脸上蒙羞。毕竟皇上……不喜欢见娘娘。

宗之毅冷漠的看她们一眼,转身。

戏珠顿时喜出望外:皇上没有不答应!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扶着戏珠的手臂带着伺候的人跟上。

大皇子占据了正殿之外采光最好的偏殿,两进的大院子,三房俱全,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迎驾的声音也照顾了大皇子的睡眠声音很轻,显得极为安静。

端木徳淑走在宗之毅身侧,说着大殿下进宫前的童言童语,到了内房时,快速上前一步,亲自给他掀开内室的珠帘,声音更轻了:“宫里的太医已经看过了,给了些特制的药丸,依旧说是让养着,脉案估计你也看了,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小礼从小身体就虚,年纪又不大,太医们的意思都是建议保养,皇上放心,小礼非常懂事,人也乖巧,吃药也不闹,总说长大了要孝顺我们呢,我想以小礼的坚强,以后让太医多费些心,定能控制的很好。”也不说什么治愈的话,因为都知道不可能。

宗之毅听的心不在焉,床幔拉开的一刻,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床上的男孩身上,或者说,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在了之后,他就无法把视线落在任何孩子身上,他甚至恶毒的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宗之毅不想这样诅咒他的子嗣,所以也懒得看,站了没有半刻钟,快速转身出了内房。

端木徳淑急忙跟上,她话还没有说完,但也没有叫住皇上硬往下听,吩咐伺候的人落了床幔,看顾尽心些,跟着宗之毅出了卧房。

宗之毅站在窗边,收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握的很紧,自我嫌恶的平稳着隐隐钝痛的胸口。

端木徳淑默默的站在一旁,等了很久,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端木徳淑皱眉,低声吩咐戏珠去取茶,自己上前一步,虽然不明白怎么了,但到底唯一的儿子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他心里估计也不舒服,不禁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外面看着还要下雨,皇上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了。”

赞清的眉毛一动,心里认同的同时,又觉得这位娘娘好手腕,不过皇上不会同意的,因为皇上根本不想来,是他苦口婆心说动皇上的。

宗之毅没有动,也没有回话,目光幽静。

端木徳淑靠近,与他并行站在一起,声音更加温柔:“那我让明珠去收拾一下,就住下了。”

宗之毅突然转头,目光暴躁!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住下!声音冷硬:“在这里!?”

端木徳淑笑,缱眷包容:“哪能呢,住我的正殿,床都让给你好不好?”

宗之毅突然撇开头,拳头握的更紧,他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心!在失去孩子后她还能坦然的面对弱小的他们,甚至那天,那天哀训传来,她也只是红着眼眶抓着他的胳膊,一句崩溃的话都没有说,是不是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她连孩子都可以不在乎。甚至不惜失去她腹中将三个月的胎儿。

她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是不是!所有的好,都不过是一道圣旨一场赐婚,换做任何人是她的相公,她都会这样温柔相待,对不对!

端木徳淑拉住他的衣袖,认真的看着他:“寒气重,不要在窗边站着,会着凉的,天气不早了,走吧,该休息了。”

宗之毅不想动,更不想去,但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她的寝宫,整个人浸泡在水里,旁边伺候的是她的宫侍。

宗之毅冷笑!

端木徳淑为他整理好衣服,搭在浴房内的屏风上,清心殿虽然不是后宫三大殿之一,但浴房依旧敞亮气派,一百多根蜡烛,三架高大屏风,五十多条毛巾,六位浴房伺候的宫人。

两人多年夫妻,坦诚相见也没有羞涩,端木徳淑在三个水桶大的浴池边看着他。

宗之毅不想理她。

端木徳淑挽起衣袖,葱白如玉的手放进水里撩了撩。

宗之毅立即汗毛炸起:“出去!”

端木徳淑本来也没有要伺候他,何况他今天看起来并不想理她,她就是看看水温够了没有:“妾身告退。”

宗之毅静静的坐着,动也不想再动,脑海中突然闪过她的手滑过他的肩头,笑容娇俏任性,不顾他的阻拦一路向下,像偷了腥的猫:“说,你再也不去后院了……你说不说,说不说嘛……”

“我再也不去后院了。”哪里都不去,只陪着你,他一把把她抱进水里,迫不及待的解她的衣衫,惹来她一串笑声。

宗之毅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继而又冷下去。那时候他们新婚不久,他哪有心思去后院,他从来没想过花朝节上惊鸿一现的贵女会嫁给他,他当时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唯恐伺候的不如她在雁京城过的好。

那一年,他们也的确很好,妩墨惯是会仗着宠爱撒娇扬威的人,她是郡王府当之无愧的老大,脾气更大,但更好哄,往往逗她两下,她就会扑过来,像一只美丽的蝴蝶飞入他的心尖,挠的他恨不得死在她鼓掌之中。

什么时候变的呢?

可能变量的事情太多了,多的仿佛那一年的甜蜜才是不真实的。

端木徳淑拆了朱钗,照在外面的牡丹金线外袍已经退去,露出淡青色的没有束缚曲线的锦缎里衣,宽松舒适。

戏珠帮主子通着发,心中隐隐高兴,虽然娘娘无法有孕,但能留宿皇上也是很高兴的,毕竟这关乎她们在宫中的待遇。

浴室内,宫人们伺候的很小心,端木嫡女身边的四个等级丫鬟,珠圆玉润,珠子辈的贴身伺候娘娘,不伺候姑爷,所以在内伺候的是圆字辈中今日当值的大侍女。

顺圆今年二十岁,跟了娘娘五年,是二等丫头里最讨喜的一个,也是在主子面前能说上话的小娇客。

她非常喜欢笑,却比宝珠沉稳,人也有分寸,如果自家主子更进一步,她极有可能成为八大丫鬟之一,位列四品女官,比之京都诰命的品级只差一级拥有无比荣耀的未来。

宗之毅闭上眼,有些疲惫。

顺圆保养得宜的手顺着水微不可查的滑过宗之毅的肩膀。

宗之毅猛然睁开眼!

第019章 我不

顺圆惊慌的大眼睛里伴着萌软可人的羞涩,急忙垂下头,慌张的捏着毛巾,拘谨无措的站在一旁,看起来无害又娇柔。

宗之毅见状,嘴角漏出讽刺的笑容,丫鬟做到顺圆这个级别,身家性命、未来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几乎不存在背叛的,毕竟拼一个没有希望的后宫之位,和跟着端木徳淑鸡犬升天比,还是后者比较有希望。

宗之毅几乎能想出端木徳淑这样安排的原因,她不会有子嗣,后宫还住着可能生下皇次子的庶妹。

就算端木徳淑以后有机会登上后位,若是皇长子因病去了,次子就是长子,谁敢保证端木家不会为了长子拼一下,所以这里面不可以把握的变数就多了,因此便不想浪费他来这里的机会,哪怕这是近半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也不想续续情分!

宗之毅目光更冷,没想到自己稍不注意的‘贪念’对她来说就成了‘机会’,可不可笑!

宗之毅没有笑,懒洋洋的声音在清亮的浴室中响起:“赞清。”

赞清急忙上前一步,至今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留宿,所以越加谨慎:“奴才在。”

“在场所有伺候的人……”宗之毅声音轻缓:“拉出去砍了。”

赞清瞬间睁大眼睛!

“顺便让清心殿所有侍从都好好看看,免得不知道以后怎么当差。”

浴房内的六位侍女惊讶的傻住,下一刻扑通跪在地上,惊的瑟瑟发抖,突来的不可置信让她们连求饶都忘了!

原本在角落整理皇上衣物的小侍女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被皇上拉出去砍了,她今天才第一天当值。

顺圆瞬间抬起头,但眼里的惊慌只是一闪而逝,继而垂下头,跪下,额头触碰地面,恭顺、认命的等待被处决。

宗之毅冷哼,果然好教养,尚书府教出的丫头永远如此大义凌然,既然这样,不成全她们,岂不是对不起她们的忠心耿耿!

赞清着急,这,这可是在清心殿呀,虽然处决的不是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可刚来就砍主子屋里的人,清心殿主子的脸面往哪里放,何况,娘娘身后怎么说也还有尚书大人,这么做——

“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想跟她们共患难!”

赞清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屋内哭声讨饶声连成一片!

“等着朕亲自动手吗?”

赞清不敢耽误,急忙让人都捂了嘴拖出去。

漆黑阴冷的大殿外,很快烛光通明,聚集了所有清心殿当值的不当值的侍从宫女。

端木徳淑急忙从床上下来。

宝珠慌张的给主子穿鞋。

戏珠脸色苍白的跑进来,吓的够呛,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呀!不想待你就走!在清心殿砍人,还是娘娘进宫的第一天,这是打谁的脸!皇上真是太过分了!

不当职本已经睡下的明珠也匆忙过来,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皇上实在不像话!不像话“娘娘!——”

端木徳淑没空听她们说话,随便拽了件外套罩在身上急忙往外走:“皇上在哪里?!”

戏珠慌忙追上:“在浴房,娘娘,您慢些。”

端木徳淑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忙回头:“明珠!去让赞清住手,快。”说着急忙向浴房走去。

“是,娘娘。”明珠转身就跑。

清心殿内外已灯火通明,端木徳淑没有理会外面的情况,直接向浴室走去。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本来安静有序的室内此刻一片死寂,新换上的宫人因为在外面观刑,还没有到位。

看着空落落的浴房,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面色冷了几分:“都在外面等着。”

端木徳淑关上厚重的木门,一个人踏了进去,绕过屏风,目光凉薄的站在闭目养神的宗之毅面前,浴池内蒸汽袅袅,却没有熏柔一丝他脸上的轮廓,他永远这样,不好诱哄不好讲理甚至不好相处:“为什么。”

宗之毅不想理会。

“我问你话,为什么!”

宗之毅缓慢的睁开眼,瞬间安静的表现下蠢动出慵懒的锐利:“你在质问我?而且对我喊?!”

端木徳淑看着他,声音慢下来,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宗之毅嘴角轻蔑的上扬,多懂事的端木族大小姐,进退有度、一身荣华,生来便是当家主母的风范:“你问我?”

宗之毅看着斜搭在她身上的及地薄纱,披散下的柔顺长发,烛光下,她艳若天道修行的容颜就像注入凡间的不老奢念,诱骗着所有人匍匐在她的脚下献出灵魂修行。

宗之毅也是贪恋生死的一员,不是他定力不佳,而是生死大事从未放过谁,就像眼前的人,就算不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也依旧开出欲语还休的风采。

宗之毅突然想伸出手,摸摸好久不见得人,然后让她靠在胸口,手指穿过她柔软如瀑的长发,说说这些年的辛酸苦辣。

“不问你问谁。”端木徳淑看着他,不否认自己有些隐怒。她的人就是错了,他也该交到她手里处置,何况顺圆有什么错值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砍,还要让人观刑的!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怕两人闹起来,他敢处决她的人,就必须有解释。

宗之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如果朕说她勾引朕呢?”

端木徳淑皱眉:勾引?

宗之毅冷笑:“没话说了?”他不是不理解她,反之,因为理解所以他会把大皇子和第一位生下的次皇子抱到她的名下,她不该这么急的,不该这样踩他的心。

所以——敢做就要承担后果,知道吗!

端木徳淑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凭你的一面之词?”顺圆为什么勾引他,没有任何利益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