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宫的小四合院内,肖玉颜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女医反复摸着脉象,屋内的丫鬟来来去去乱成一团。

肖玉颜却神色平静,目光里逼不得已的算计一闪而逝,今天是皇后娘娘回宫第一天,第一天又怎样,她的皇子出了问题,甚至可能是皇上钟爱的皇女,皇上怎么会不来看她!皇后,你以为你高高在上,我就没有办法给你添堵了吗!

她会凭借肚子里的孩子一步步的来,让你再无翻身之日,绝不给你祸害我肖家满门的机会!

女医越诊越急,为什么她诊不出滑胎之相,可明明摔了一脚,还见了血,怎么可能诊不出来?!

她的医术虽然不敢与太医院的国手相比,但也绝对不差,甚至在妇科一事上比他们更有心德,为甚她诊不出来?

坠儿着急的看着反复诊来诊去的女医:“你到底行不行,才人都疼成什么样子了!?皇嗣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女医顿时如醍醐灌顶:“保胎药,先开保胎药。”

坠儿看女医出开药,悄无声息的看床上的主子一眼。

肖玉颜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她确实摔了一脚,也见了红,可不是每个见了红的意外都会胎儿不保不是吗。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的听完传侍的话,神色冷静,口吻淡淡:“可传太医了?”

“回娘娘,传了。”

戏珠夹了一小块压平的鸡腿肉放在娘娘的盘子里。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你再传本宫口谕,宣刘太医进宫,也一道去看看,另外让静妃去新雨宫坐镇,肖才人腹中皇子若是有任何不适,立即通知本宫。”

端木徳淑重新执气筷子,吃进嘴里:“今日鸡腿肉的酱料做的道是足。”

宗之毅又给她夹了一小块:“你怎么不说是你几日没有吃御膳房的手艺,吃什么都是香的,平日可是半碗米饭都进不下去的。”

“皇上这么一说,妾身发现确实很久没有尝到如此地道的口感了。”端木徳淑也给他夹了一筷子,没有问他如何知道她饮食不好的。这样类似调情的话,她以后恐怕都问不出口了。

新雨宫,肖才人住处的大厅内,聚集了很多人。

静妃娘娘端坐在主位,等着刚刚进去的刘太医出来回话。

徐知若坐在下手边,慢慢的等着皇上到来,只要皇上来了,自然有人会高看新雨宫三分。

宫侍分类四侧,均安静的站着,不大的房间内不必人燃炉,也燥热起来。

静妃娘娘没有多余的想法,竟然让她来坐镇,皇后娘娘断不会来了,皇后娘娘不来,皇上更不会过来。

何况一个小小的才人,怎么可能惊动皇后娘娘,能宣刘太医回宫已经是天大的开恩了,皇宫中如今子嗣昌兴,小皇子们都在慢慢长大,虽然都还年幼,但已不差肖才人肚子里这一个。

就算今日真摔出什么三长两短,对皇后娘娘来说,也不过是一笔安抚礼单的多寡问题。

不是皇后娘娘人心冷漠,而是肖才人的身份在此。

徐知若看着静妃慢慢的喝着茶,心中越来越着急,怎么皇上还没有过来,莫非是皇后宫里的人拦住了传话的人?

徐知若一方面希望皇上过来,一方面又希望是皇后宫里的人拦了,因为这样,皇后便是罪加一等,肖才人肚子里的可是皇嗣,如此大事竟敢不报。

静妃闲闲的看徐知若一眼,她发现自从皇后娘娘回宫以后,她便有些坐不住了,连前些天的那份从容淡定都散的一干二净,生生漏出骨子里的不甘和野心。

有野心没什么不好,争个妃位,想成为皇上心尖上的人都可以,徐知若怎么看都像是选错了比较目标的人,皇后娘娘,岂是她能拿来效仿的:“知若妹妹在看什么,外面可是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徐知若立即回头,嘴角微微的扯了一抹弧度:“回静妃娘娘,哪有,臣妾不过是担心肖才人而已。”

“知若妹妹有心了,刘太医已经进去了,你我再担心也是多余,何况你也把该做的都做了,静候结果就好。”

徐知若心想你说的轻巧:“不知皇后娘娘几时过来,若是皇后娘娘到了,肖才人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如何向娘娘交代。”

静妃目光一冷:“徐修仪,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皇后娘娘舟车劳顿,又是一宫之主,要操心的事很多,安君院的小皇子尚且不能一一关照,怎可什么事都惊动皇后娘娘!有你我在这里守着难道还不够给未出世的小皇子添福的!”

徐知若闻言,立即起身,脸上的狼狈一闪而逝:“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关心则乱?乱也要有个乱的分寸,修仪娘娘将来也是要承袭一宫主位的,宫里众位姐妹的事都等着你一人拿主意,到时候你也事事惊动皇后,那皇后娘娘要你这个一宫主位还有什么用处,何况此等宫中大事,焉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以后让皇后娘娘怎么安心把一宫主位交托给你。”

徐知若被当着众人的面教训的脸色发黑,她原想的是那个位置,如今竟然被区区一个静妃教训!还是当着自己宫人和肖院人的面,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

“行了,起来吧,都是为了小皇子好,本宫就饶你这一回。”

徐知若一口气憋在心中,恼了嗡的一阵响,又倔强的站起来,坐下,她不可以输!不可以!

可谁来告诉她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好好,今天什么人都可以教训她!她受了真没多的委屈却连皇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静妃瞥她一眼,不在乎徐知若高兴不高兴,她越慌越不甘心暴露的缺点就会越多,早晚不用皇后娘娘出手,就有她自己栽跟头的一天!

刘太医、孙太医走出来。

徐知若撑着仅有的脸面,看向两位太医。

静妃放下茶杯,面有焦色,因为长期受皇后娘娘浸染,周身气派和动作,也有皇后娘娘一分精髓:“两位太医快快免礼,肖才人和小皇子可有什么大碍。”

刘太医上前一步,神色平淡,语气如常:“回静妃娘娘,修仪娘娘,以卑职来看小皇子福大命大,不单自己没有大碍,还护佑肖才人也没有大碍,但毕竟事关龙子,还是要好好观察,让肖才人安心养胎才是。”

静妃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保佑。”

徐知若心中猛然闪过一丝顿时不忿,她有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肖才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了……

徐知若立即打住心中恶毒的想法,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

徐知若简直不敢想像刚才是她真切的想法,她什么时候如此恶毒了。她想登上高位不假,可那是受人爱戴,一心为民,与皇上相敬如宾的好皇后,不是眼前想法恶心的女人……

徐知若脸色越来越白,她向来孤傲的心,什么时候被渲染的如此肮脏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这完全背离了她从初衷!

第149章

徐知若突然有些害怕,她怕她还没有登上某个既定的位置,就被这些乱七八的人和事消耗完了热情和真心!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称心的事!就不能事事按照她的预想来吗!

明明都已经摔了!明明都——为什么不干脆成全自己!

另一边,安静下来的房间内,肖玉颜盼了又盼,等了又等,出去煎药的丫头已经端来了安胎药,药也已经晾凉,她再次看眼门外,不甘心的喝完了碗里的汤药,眼泪也流了下来。

平时总是爱笑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悲伤,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不来看看两人的孩子,因为他已经有孩子了吗,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能怀着他喜欢的女孩吗?他为什么不过来,哪怕只是看看自己,安慰安慰自己。

她今天真的吓到了呀,她险些摔倒是真的,将计就计是想见他,也想给皇后娘娘添份赌,她杀了她全家,她的想法有错吗?

为什么不来!皇上你为什么不来。

肖玉颜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无用,还有他没有来看她的恐慌。

这与她想像中的宫中生活一点也不一样,她以为她与皇上会相知相爱,她以为皇上会如当年初见她一样怜惜她,她以为皇上会离不开她。

可是这些统统没有,在还没有离开避暑之地时,他就以为变了,他身边太多的人,他连想起她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皇上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对她很好很好,可她一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次,皇上如今宠着身份高贵的徐修仪,她就守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琴瑟和鸣。

被说什么报仇了,她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至于得到皇上的宠爱庇护家人,肖玉颜现在想想,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宠爱?整座宫中,谁敢说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徐知若吗?

肖玉颜突然嘲弄的笑了,她的皇上原来对谁都可以温柔,只要讨的他一时欢心,只有某一个点让他觉得对了,他都不吝惜付出一份看似温柔的冷酷无情!

肖玉颜擦擦眼泪,背过身,今夜皇上没来,更是让她绝望的看清了自己的愚蠢。她以为的恩宠根本不存在,她想要的保护也做不到。

她就像一个傻子,傻傻的、自以为正确的踏进来,反而把自己圈在了这里。

肖玉颜怜惜的摸摸肚子,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她唯一的可以用的竟然她前一刻爱之甚重的孩子!

如果可以她不想的,这是她的孩子,真正属于她带人,是这些天快逼疯的冷漠中唯一亮起的光。

今日差点摔倒时,她也是真切的害怕;没事时,心中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庆幸不已,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想的。

可是想出掉皇后太难了,她或许穷其一生也做不到,即便搭上你的命,皇后娘娘又会让皇上厌弃多久,抱着皇后娘娘一起去死——

肖玉颜突然眼中一亮,对,她们一起去死,她们三个一起死,到时候她还可以和她的宝宝杂一起,她们永远不分开。

只要皇后娘娘死了,自然会有人接替她的位置,凤位换人,慕国公怎么可永远风光,必定会被新起的国丈家族比下去。

然后她再给父亲留书一封,让他们避开这场劫难,想她的亲人都活下,都活的好,她的牺牲又算什么!反正……她早已经一无所有了,连自认看了两辈子的爱情,也不过是道虚影,她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肖玉颜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娘亲会好好待你的。

“是土豆!”小甜甜惊喜的看着皇后娘娘桌上的食物!激动的不能自己!

端木徳淑稀奇的看着她:“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何止是认识!”小甜甜痴迷的看着放在蒸煮小筐中的绝世神器!那她做梦都想找到啊荣傲啊!

可惜她连宫门都出不去,还找什么找!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放弃伟大的想法!她为了这世界第一大,不是,古社会时期第一大粮食作物,抛头颅、洒热血,不惜去御膳房偷偷翻垃圾堆,就想看看有没有土豆皮。

土豆是明朝时引进她所居住的国家的,想来也还没有引入这片富饶的土地,她便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乘风破浪、翻山越岭的找到它,把它的吃法和一切飞扬光大!让子民远离饥荒!

若问这小小的土豆有何种神奇的妙用!哈哈哈!隐秘的促进了明朝的经济萌芽算不算!

你说不算!好吧,那么它就是不是!但谁也无法否认一切经济发展的基础都要来源于过剩的……过剩的什么来着……

她是艺考生,成绩不好是应该的。

总之这是土豆呀……小甜甜的眼睛里满是星星,下一秒普通给皇后娘娘跪下来:“娘娘,您知道它的亩地产量吗?知道它怎么种植吗!”来!让姐给你们普及一下,这土豆发芽可有讲究了!有姐在,你们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第150章

戏珠噗嗤一声笑了。

小甜甜见状非常严肃的敲着地板,肃静肃静!知道这件事多重要吗!知道吗!它关乎国体!关乎生计!关乎未来!不能笑:“娘娘……”

“行了。”端木徳淑用目光打断她:“吃饭都不让本宫好过,有些事少操心,没事多练练嗓子……”

小甜甜委屈的想张口: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她……

“不过,你也有心了,土豆的事是相爷整理,皇上今天下令推广的。”说着看她一眼:“还真是委屈你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见过,皇上不聘请您当宰相真是屈才了。”

小甜甜立即尴尬的笑笑,已经研究过了呀,呵呵,她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不过:“娘娘,嘿嘿,土豆的吃法您知道吗?”

还有什么吃法?不是蒸一下吗?

小甜甜顿时满血复活,她就说吗,她怎么能没有一点用处!她可是拥有上下五千年智慧的人!“虽然蒸是它最本质的吃饭,作为主食它还能做成土豆粉,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是平民的吃法,怎么能丰富皇后娘娘您的餐桌,对皇后娘娘来说,它——就是配菜,就该老老实——”

戏珠提醒道:“赶紧说正题。”

前戏懂不懂:“娘娘,您听好了,红烧土豆片、酸辣土豆丝、醋溜土豆丝、土豆炖排骨、土豆炖牛肉、土豆炖大鹅、土豆炖蘑菇、土豆烧牛肉、土豆烧排骨、土豆烧……”

端木徳淑静静的吃着早膳。

“土豆鸡蛋饼、香煎土豆饼、土豆葱花饼、土豆……”

端木徳淑示意戏珠再盛一点汤。

“炸薯条、炸薯片、炸薯霸、可比克、上好佳、乐事、呀!土豆呀!”小甜甜完美的拥抱土豆的一千零一种吃法。

端木徳淑见她说完了,示意戏珠:“给她端杯水,润润嗓子。”

小甜甜哪里有功夫喝水,现在是展示她用处的时候,她怎么能退缩:“娘娘,您想先吃哪一道——对了,奴婢现在可不可就申请专利,独家策划!立即开一家土豆酒楼,只有奴婢的酒楼能卖土豆佳肴!能卖土豆周边!哈哈哈!娘娘咱们三七分账,您七、奴婢三,不,您八,咱们的生意一定财源滚滚、大把进钞,称霸世界指日可待!”

端木徳淑放下碗筷,优雅的拿起旁边放着的紫色锦缎绣花手帕擦擦嘴,放在小丫头捧着的盘子内,手搭在戏珠的胳膊上起身:“什么是申请专利?”

小甜甜立即起身跟着娘娘向大厅走去,在娘娘坐下后,老实跪好:“专利就是,除了奴婢以外别人都不能用的商标!”

“那你不用想了,本宫观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在雁国境内全面推广,你若是申请了专利,别人还怎么吃。”

品易换香的手停了一瞬,若有所思,土豆是不可以,可其他的无伤大雅的东西呢?

小甜甜顿时挫败不已:“娘娘——”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她怎么说也是见识过飞机、游艇的人能不能给点面子,别总是挑人家的错处……

端木徳淑喝口清水,开口道:“专利是不行了,但是确实可以在京中开一家酒楼让大家了解一下土豆的各种吃法,只是不知味道如何,这样,你把土豆的几种新鲜吃法让御膳房的厨子们做出来,中午,本宫问问皇上可否有时间尝尝,若是做的好,本宫便许诺,准许你在京中开家酒楼。”

小甜甜顿时一蹦三尺高,跪的初衷都忘了:“真的吗!皇后娘娘你说真的吗!”我终于可以出宫、可以开创自己的事业了!?

端木徳淑被她喊的耳朵生疼。

小甜甜立即捂住嘴,乖乖的跪下来,脸上怎么也掩不住快溢出来的笑意:“奴婢太激动了,嘿嘿嘿。”

“真的!”

欧耶!小甜甜兴奋的握着拳!豪情万丈“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娘娘,您瞧好吧!”说完迫不及待的跑不出了!这是她伟大的称霸雁国商业版图的第一步,她要做雁国第一女商人,开创内衣系列、写出世界民主、开一流的夜总会、造独一无二的青楼!

她的美好日子呀!她金灿灿的未来呀!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她怎么能不把握住!

小甜甜兴奋的跑着跑着神色突然严肃:“哼!”何况还有一个要跟她抢各种新鲜想法的蔷薇美人,她怎么能不加快脚步。

端木徳淑看她跑的那么快,心头一阵无语,本来她还想问问她让工务司早纺织车的事怎么样了,这个甜甜,就说有两个轮子,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却信誓旦旦说可以改进,可把工务司那帮师父忙活坏了。

她现在倒好,又想了一出新鲜的,够御膳房忙活好几天了。

这个除了唱曲,真没都半吊子,又急性的人呀。

品易走过来,肩上搭着冠冒上落下红玉珠带,人如墨玉:“娘娘,您真打算让甜乐师在京中开酒楼?”

“不过是家酒楼,她若是想,开了便是,何况新鲜的东西总要有新鲜的吃法,也给众人一个认识土豆的机会,她喜欢玩闹去就是了。

本宫估计她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宫中她扔着的不管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少了吗,哪个她有耐心做完了。就是一个喜欢尝鲜的孩子,最后酒楼的规模或者客人数量不符合她心意了,肯定是要扔还给你的,你与其关心她开酒楼,不如操心怎么接她这个烂摊子。”

品易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吗,还是娘娘看的通透:“娘娘,听说新雨宫那边做出了新鲜的东西,打算在国宴上呈现给皇上。”

端木徳淑点点头:“这是好事,她有心了,可是来向本宫报备了?”

品易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又毕恭毕敬的垂下头。

端木徳淑见状,放下水杯,脸上得体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

戏珠也恼了:“她什么意思!还怕娘娘抢了她的东西不成,捂着盖着是要越过皇后娘娘,在国宴上直接来个突然袭击吗!”

品易转向皇后娘娘,恭手:“娘娘可是要过问?”徐修仪这么做,可不仅仅是想越过皇后娘娘讨皇上欢心这样简单。

细追起来便是,徐修仪为什么要越过皇后娘娘?她为什么以为皇后娘娘是不可信的?皇后娘娘可有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让她觉得皇后娘娘不能相信?她又是以什么复杂的心态揣摩娘娘的?

这样下来,徐修仪可就其心可诛了!

端木徳淑做到这个位置就想过,别人也必当想坐到这个位置,所以行事尚算小心,也不敢轻易得罪了皇上。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年老色衰、没有遭皇上厌弃,就有人如此迫不及待了。

问!当然要问!她带着出席国宴的后宫妃嫔,一举一动她都要大概知道,若不然怎么抛话题,怎么可众位嫔妃制造机会。

就说徐修仪这事,她大大方方的爆出来,她自然会让人安排她献东西的事,她若是不报,却做了……是想让自己真的非常惊讶吗?!“问问国宴上可有什么安排,她说若是没有,便不用她出息国宴了。”

品易立即恭手:“是皇后娘娘。”说完恭手就要告退。

“等等,顺便去前殿问问皇上中午可空,让皇上尝尝甜乐师的土豆宴。”

戏珠担忧的看娘娘一眼:“娘娘……”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看本宫做什么,这不是迟早的事吗,过早不宜晚,若是觉得徐家高贵的出身给了她底气,她大可以试试,看看是徐家插手的快,还是本宫让她死的早。”

戏珠闻言顿时看看周围值岗的人。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她这话就是明着放在这里,传不传出去都无所谓,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一位品德双修的皇后,还是一位尖酸刻薄的皇后。

她又不是指望着一个两个她看不顺眼的人给她结论的,那边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客气。

戏珠对明珠管教下面人的方式是放心的,说了就说了,总不能一个两个都想给娘娘添堵的好,何况娘娘对后宫的人太好脾气的,弄到新人都觉得皇后娘娘没有脾气一样。

御书房外。

徐子智刚下台阶便看到品易走过来。

品易立即让位,恭敬的候在一旁,跪下,等相爷过去。今日是封印日,徐相还没有走想来是因为那张土豆耕种的事。

徐子智在他身边停下。

后面的百官也跟着停下,不自觉的看眼跪在一旁的小太监。

端木瑞一眼认出了是女儿宫里的人,与有荣焉的缕缕胡须,还沉积在今早众臣对皇后娘娘一致的称赞中。

他的好女儿没有辜负端木家族对她的教诲,始终将民生疾苦放在心上,这次竟然能有如此重大的发现,堪称一国之母的表率。哎,美中不足的就是不捐出点银子来,他回头可要跟小仙好好念叨念叨这事。

荀故风也一眼认出了这是谁,脑海中也想起那天觐见时清如蝉翼薄如清铃的声音,他出现在这里,想来是皇后娘娘有事。

眼神不好的并没有见过品易,但是观其一身品级,还有其耳畔的红珠大概也能猜到是得宠的太监,赞清在里面,想必这便是后宫哪位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了。

品易见徐相没有动,依旧镇定的叩首,等着相爷离开。

徐子智站在汉白玉台阶之上,一身正玄色朝服,胸前盘蟒翻云,超品顶戴上黑玉珍珠漆黑如墨,他却素雅脱俗,犹如万丈之巅的雪莲,散发着清幽的柔光,声音平和,普爱众人:“可是有事?”

品易闻言恭敬回礼:“回丞相大人,皇后娘娘中午准备了土豆宴,想让皇上试试,看看可否对民众尽快认识到土豆有帮主。”

徐子智神色更淡了一些:就是要一起用膳了……再抬起头,他抛开杂念又是一国之相,这是他要听的,那就听清楚了,帝后夫妻,互敬互助,他不过是一个窥探不属于自己东西的窃取者,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断不能一错再错!

慕国公点点头:“皇后娘娘有心了。”

众臣当着国丈的面,对皇后娘娘又是一通夸赞。

端木瑞矜持的一一回拒,直言都是皇后娘娘应该做的,心中舒心不已。

品易跪的恭敬,他怎么不会珍惜这众臣皆在的机会为皇后娘娘美言几句,何况这本就是千载难逢的大事,亦不能辜负了相爷想成全皇后娘娘的心。

徐子智抬步,目光涣散的望着远方巍峨的宫殿大道,一步步的走过品易的身边,走出汉白玉的官道,心中郁结成伤……

第151章

品易余光看着他的背影,背脊挺直,脚步稳重,胳膊垂在身侧,看不出伤势是否有所好转。

品易收回目光,以徐相的为人,大概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还不进去,杵着做什么。”

“是,国公爷!”

封印之后,众臣休沐,皇上也卸了一身的朝时,得以放松几日。

宗之毅临近中午便去了凤梧宫。

赞清看着皇上轻快的步伐,止不住的笑容,今天早上在品易那里受的气,又要硬生生忍下去!

宗之毅兴致盎然的坐在主位上,华服玉冠,俊雅风流:“可是又什么好吃的?!”

“哪来需要皇上这样急,这不是还准备着。”说着把手里皇上的外袍交给戏珠:“甜甜怪不靠谱的,也不知道能捣鼓出什么,若是皇上看了不喜欢尽管罚她就好,可不能牵连本宫。”

宗之毅笑笑:“好罚她,不针对朕的皇后。”

端木徳淑垂头笑笑,借着倒茶的功夫避开两人交会的眼镜,遮掩了心里一闪而逝的狼狈和惭愧。

她看的出来皇上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年节在即,也难得有时间歇歇,这一年他的事情够多了。

宗之毅止了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不必忙着倒茶,朕刚在上书房喝了一肚子水,朕听宫人们说你麻将打的很好?”

端木徳淑的手安分的放着,这已经是回来后第三次了,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在皇上触碰她时候厌恶自己这身皮囊:“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比别人多的早一些,怎么皇上也知道麻将了?”

宗之毅点头,突然岔开话题:“咱们玩两局如何。”没说是蔷薇想出来的。

端木徳淑点头,借机抽回手,让人准备东西,转头笑盈盈的坐在皇上对面:“甜甜她总是有很多古怪的点子,竟然能想到把叶子牌做成这样,也是没准了,她不单懂麻将,还懂纸牌,都是一些费脑子的数字游戏,不过,却是很好的识数工具。”

“甜甜?!”她做的?

“是乐师,性格跳脱的很,今天的土豆宴也是她想出来的,鬼主意多着呢!”

宗之毅心中微微诧异,麻将不是蔷薇想出来的,什么时候成这位甜乐师了?

“说起来,甜乐师最擅长的其实是唱曲,结果天天不务正业,今天学个这个,明天琢磨个那个,一会皇上就见识到她的琢磨劲了,今早给臣妾念了上百种土豆菜式呢。”

戏珠微笑的走来:“娘娘,麻将桌摆好了。”

“来了,皇上请。”

宗之毅起身:“朕就与皇上对弈几局。”

赞清、品易坐了半张椅子,垂着头谨慎的出着手里的牌,倒不是担心输赢,而是担心皇上和皇后娘娘玩的不尽兴。

端木徳淑拢了衣袖摸了牌,葱白的手指在长排的列队中扫过,放下,拿出一张不用的,打出去,不紧不慢,有心又拿捏着分寸的开口道:“不知皇上知不知道,徐修仪宫里得了一件好东西,想在国宴上敬献给皇上。”

赞清眼皮一跳,皇后娘娘竟然不是直接对上徐修仪?!

品易用余光扫了赞清一眼,果然知道,他人虽然不在后宫,盯的东西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