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裳最恨的是,就算这是警告,她也要安安分分的受着!后宫遍布她的人脉,皇上又是这个样子,她想杀死自己轻而易举!

这个女人!见识不好就躲在凤梧宫不出来,若是皇上身体好了!她是不是立即就病好了,还能在皇上床边哭上三天三夜把应格儿的功劳都捡过来!

偏偏这些年,她身边过的最好的都是这种女人!凭什么!凭什么!她中规中矩!也是被这该死的日子逼着走了一步错!她立即就出来!她是不是还要感激她没有让自己以死谢天下!

“贵人!贵人!您不要吓奴婢啊!贵人——”

陆玉裳深吸一口气,苦笑:“事实告诉你,若是以前就不知道拼一把!到头来就只能任人宰割!”

“相爷。”元宵看了来人一眼,垂下头继续用棍子戳地上的蚂蚁,头上火红色的石榴子吊坠挂在淡金色的细线上,一串串的垂下,映衬的他小脸更加冰雪可爱。

梅姑躬身行礼:“参见相爷。”

徐知乎穿着朝服,今天忙的有些晚,还没有去前殿换衣服,他蹲下身,语气温柔:“做什么呢?”

“帮小蚂蚁搬家啊。”

“哦,搬家啊。”一周多岁以后,端木徳淑都是让他这么称呼的,各种意思就像这只蚂蚁一样一眼就能到全貌。

“相爷来给十二哥哥上课?”元宵向后挪挪坐在叔叔的脚面上,数叶子上的蚂蚁。

“嗯,一会就要过去了。”徐知乎伸出手抓住他头上的两朵小揪揪:“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蚂蚁。”

“好好玩,一会带你出去。”

元宵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棍子和叶子都扔了,转过身,手脚并用的往叔叔身上爬:“真的!真的!去宫外——玩!”

徐知乎爱怜的抱住他,没空把小家伙摔着了:“什么时候骗过你。”

“相爷最好了。”

“那还用说。”徐知乎拍拍他的小屁股:“玩吧,一回来接你。”

第418章 五(一)

“五殿下,您大慈大悲、大仁大义,求求您,救救采人吧,您怨恨采人也好,不愿见才人也好,她都是您生母,生您养您的人,求您救救她吧,五殿下求求您了,救救采人吧,只有您可以救采人啊……”

坠儿脸上带着伤疤,穿着粗使婆子的衣物,哭的既伤心又有见到长成小主子的骄傲,可想到病的几乎昏迷的采人,坠儿又着急的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五殿下,奴才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安君宫小花园的不远处王姑姑脸色难看的盯着把扫把星带来的管事,目光狠厉!万一皇后娘娘还恨着这个女人!知道了她们来找五殿下!以后五殿下如何在安君宫立足!

老管事也很为难,低声解释:“我也不想啊……可她总是求,总是求,我想着怎么说也是五殿下的生母,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何况五殿下心里怎么想的,他们也摸不清啊。

王姑姑心想,出了什么事才好!早死早超生,也省的别人都记得冷宫里那位全家和皇后娘娘有仇,拖累了五殿下。

宗尚辅虚岁十一,长的与他曾经厌恶的脸有七分相似,一袭休闲皇子制式装扮,清冠玉佩,已有少年高贵自持的冷漠。

他冷淡的看地上的人一眼,听着额头撞到石面的声音,小小年纪心里不见任何波动,仿佛地上的人还不如他所见的一朵花一颗树重要:“在跟本殿下说话……”

坠儿闻言,抬起狼狈的样子,抬头痴望的看向殿下,不明所以:“……”面前的人是她曾经她一心护着的小主子,印象里还是那个听话懂事的人,虽然每次都抱怨她没用,但还是乖巧的听话的殿下,心里最善良的孩子。

宗尚辅嘴角挂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真是有意思,谁给那个女人的脸找到他这里,救救她?为什么要救?

“生母?生母是什么?本殿下让她生了吗?”既然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不好好的一心待别人得三分原谅认可,还像玩物一样摆弄,就是做好了是仇人的准备。

怎么?现在,反而想起来了:“说起来,她怎么还没有死,是母后的伙食太好,还是冷宫管制太严,竟然连个大逆不道的废人都要好好养着。”

“殿下您……”坠儿不敢相信的看向小主子,他怎么能这样说话:“殿下,那是您生母……”生母啊!

宗尚辅眼里的嘲讽和邪毒都懒得掩饰:“姑姑,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拿外人眼里的那一套约束你我,你说她是我生母,我还说和我绑在一起的那条狗是我生母呢。”

“殿下!”

宗尚辅闻言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好奇的,伸出白皙还不算少年的手,几乎触到她的脸颊。

坠儿见状下意识的要躲。

宗尚辅嘲讽一笑。

坠儿便不敢动了。

宗尚辅覆上她脸上的伤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脸上的疤痕,这么熟悉的事物,熟悉的烙印,同样肮脏的东西,看着还有几分亲切和怀念呢。

说起来在那个女人身边的日子,可比在安君殿痛快多了,至少看谁不顺眼,凭实力弄死就好,弄多烂全凭当时的心意。

坠儿颤颤巍巍的看着小主子,突然觉得是那样陌生。

“你说……求我什么?”宗尚辅突然用力抠住她脸上一道凸起的肉疤,似乎有仇一般的目光平静的往下抠!

坠儿不受控制的前倾尖叫。

王姑姑、老管事吓的急忙往殿下这边看!

宗尚辅眼角挂着诱哄的笑意,探着身在她耳边道:“再叫求我的事可就忘了……”

坠儿眼里不断的吊着累,老旧的伤口生生撕开,早已血肉模糊,却咬着牙不敢哭,沧桑的容颜早已不复当初十八九的娇嫩,如今还不到三十,却已经年迈的像一名老妪一般。

坠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疼痛,采人自搬去了冷宫精神越来越不好,又只有她一个人伺候,所有的痛只能她受着:“奴婢只求殿下开恩……”

宗尚辅闻言笑着拍拍她的脸,将手上的雪曾在她灰扑扑的衣服上:“真是忠心耿耿的感人……”

坠儿眼泪掉的更凶:“殿下,采人真的快不行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奴婢绝不敢来打扰殿下,殿下,求求您开恩,为采人轻位女医吧,奴婢求求您了……”

宗尚辅站起身,掏出身上的帕子,一根根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不懂事,对她来说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或许死了更好呢?这样吧,只要她死了,本殿下就把你调到我身边伺候如何?”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采人是您的生母是你……”

宗尚辅可怜兮兮的看向坠儿:“坠儿姑姑不疼小五了吗?她会大打小五的……小五好疼……”

“殿下,殿下……”坠儿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这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殿下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远远的看着,明明殿下是那样好的人,那样温柔,比她们都好,都耀阳,都心慈,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的……

宗尚辅冷哼一声,这个老虔婆是他最恨的人,明明没有能力却一次次给他希望,结果呢!哈哈!如果不是自己学会了保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终于到了报应的时候,好好享受,他连自己动手都没有兴趣。

坠儿见殿下要走,急忙跪着跑过去抱住殿下的腿:“殿下!求您了殿下!看在奴婢当初曾冒死救您的份上,您救救采人吧,救救采人吧……”

宗尚辅笑了,说到这一点更令人憎恨:“你觉得我该感激你!我该记你的恩德,甚至我该谢谢你们像养阿猫阿狗一样养着我!给我吃的给我的穿的,我就该谢谢你们!

我为什么要谢谢你们!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过是自以为是!

既然曾经表现过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到低!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还要照顾别人还要自己生!我那点不如你亲生的!我哪一点做的不好!讨不得你喜欢了!就二皇子那蠢货也值得你一看再看!你把我放在哪里!把我当什么!你想拢在身边摸摸就摸摸,想放出去飞就放出去飞的蠢货们吗!”

坠儿惊慌的看着五殿下,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说……

宗尚辅一点都不介意她知道听见,都是一个沟里的脏货,谁也不比谁干净,瞧把她吓的,至于吗,什么肮脏的没有见过:“想让我谢你是不是?好,我现在就知恩图报。”

坠儿甚至忘了脸上的疼,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却极力克制的五殿下。

宗尚辅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之间的差距很可笑:“你看,她的教导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没有跟你的主子一样疯掉,王姑!”

王姑姑急忙走来,对跪着人视而不见,恭敬的恭身:“殿下。”

“拿我的牌子给她找个女医。”说完宗尚辅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王姑姑送走殿下,这才看向跪着人,对她的伤视而不见:“起来吧,人都走了,还哭给谁看!我说你们是不是就见不得殿下日子过的好,殿下这才舒心几天,又摊上你们这些事。”

王姑姑满脸不高兴:“都看着殿下风光就想掺一脚,殿下的日子多艰难,走吧!”王姑姑就是不高兴她们的所作所为:“当年殿下好不容易在皇后娘娘这里站稳脚跟,肖家倒好跟皇后娘娘的亲大哥闹成那个样子,还想造反了!殿下那段日子多艰难!谁见了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讽刺两句,殿下病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过来看看,现在想起有殿下来了……”

坠儿垂着头。

肖家当初和端木府对峙多久,五殿下就夹着尾巴做人多久,好在皇后娘娘网开一面,否则还有五殿下什么事。

“你也不用这么可怜,说起可怜,大家都是可怜人,别以为殿下的看不见,你们就当不存在的吸血!唯恐别人忘了殿下的生母还在冷宫里待着是不是。”

“殿下他……”

“行了,行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就好认做到底。”说着将手上的镯子,耳朵上的耳钉,都给了坠儿:“你带了女医拿了药,拿这些东西给你们主子补补,以后做事,多想想殿下啊。”

坠儿闻言垂下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

“还不好意思了!拿着!都是宫里挨日子的,我就是再看不上你和你那个主子,为了殿下我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回头我再让人送些银子过去,拿着吧,就别跟我客气,回头采人再出了事,你要找的还不是殿下!”

坠儿闻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东西接过来:“我……我以后会还你的……”

“你可拉倒吧,盼殿下点好,我就永远不用你还。”

五殿下趴在母后腿上,神色落寞,眼睛呆滞干净,他静静的对母后诉说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心事,掏心挖肺般的真诚:“……母后……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端木徳淑轻轻的抚着他的头发不说话,事关他的生母,她本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是孩子自己的情绪,如果十年前有人说厌世,她一定苦口婆心的劝对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放在现在,她也就是听听,若是死了给对方收个尸,不死也就不死了,对小五的看法,若是几年前她还会跟孩子说说生母意味着的寒意,尽量孩子心存善念。

可换过来说,什么是善念什么是恶念?如今她还没有修出一个答案,反而不敢强硬的用一个词一个句话否定孩子们的恨了。

宗尚辅转过手,目光看着母后腰带上的边纹,伸出手勾住她垂下的披帛:“母后,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端木徳淑将披帛收回来,笑着点点他的额头:“好孩子坏孩子,你都是母后的孩子,等大一些再想吧,想她就去看看,不想了就多想着有用的事。”

“母后不觉得孩儿不顾恩情?”宗尚辅仰着头,就要母后一个答案,母后心里一定是讨厌他了,恼他不敬不孝,对自己的生母也不留半分情面,可他……

五殿下倔强的看着母后,心里忐忑的想听,可到底想听到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紧张又害怕。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她身为长辈,该让孩子孝悌有道:“你是那样的孩子吗……”

宗尚辅真的不明白了,他不知道,如果他是因为肖采女对他不好,心有怨恨还说的通!母后呢!母后对他有什么错,他有时候也万分讨厌她!讨厌她的高高在上!讨厌她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讨厌她平等的待他们每一个人!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平等和公平!就是她万分欣赏的自己和老八又有谁真的像表面那么恭敬!谁会在乎他们的师承是看在皇后的要求上的才答应的?!每个人都觉得是他们自己傻x的才华吸引来的!

所以何苦都要攥在手里!是若是不贪心也不至于好心被当驴肝肺!都是你活该!你活该!连我也没有教导好!你哪有功夫教导别人!你活该——

“母后!”小十三卖着稳稳的小腿,一阵风一般的跑来,眼里是揉碎了的璀璨笑意:“相爷说,玩,出去,相爷——”小十三边说边往母后腿上爬。

宗尚辅心里的恼恨顿时像迎风而生的种子,恨不得长成有毒的蔓藤现在裹住这个让他憎恨的东西,甩出去几里远!就是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在哪里都是对的!总是粘着母后是应该的!母后所有的关心、喜爱都该在他身上,他不用搬出去,不用担心长大,不用害怕做错事,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他只要管他自己过的开不开心就好!

就像自己现在!再讨厌他,也必须收起一万分的歹毒,永远对他笑脸相迎:“是十三弟。”

端木徳淑不悦的扫梅姑一眼,向一旁的戏珠使个眼色,永远不看场合的吗!

戏珠见状立即抱起小主子快速向外走去,免得娘娘把梅姑的不惜转嫁到小殿下身上:“呀!小殿下要出去玩了吗?快跟戏珠姑姑说说小殿下想去哪里啊,出去了要买什……”戏珠的声音渐渐远去。

第419章 五(二)

宗尚辅又慢慢的将抬起头来的脑袋压回母后身上,心中滋生的暴躁的情绪慢慢的收敛下来,更烦自己的了,干脆脸埋母后腿上不见人了。

端木徳淑拍拍他肩膀:“好了好了,多大了还撒娇。”梅姑那人,老实是老实,但心也是偏的,大声喊喊什么,唯恐别人都不知道你主子跟你大主子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不是!

“母后,你生气了。”小五抬起头,说的是肯定句。

心思还是这么敏感,怎么就改不过来:“我生的过来吗!一个个都觉得她们自己能上天!”

宗尚辅闻言笑的往母后身上拱拱,生气的她好玩:“母后恼她。”

“梅姑那人啊,哎,一言难尽,不说她了,最近言势倾说你表现不错小有所成,起来,都把你夸成这样了,你还当你自己是个孩子吗!起来起来!”

“不要,我就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

宗尚辅赖在这里腻歪了好一会,开口:“言师父最近又给我请了一位师父。”

“是吗,我们小五这么厉害啊,走主动让言大人给你请师父了。”

“我有名字,叫名字。”

端木德辉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哪来那么多花,去问问厨房做了什么,没有你爱吃的就补上,中午吃了饭再走。”

“好嘞,孩儿就去——”

品易端了新茶进来,余光扫了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的娘娘一眼,道:“娘娘倒是偏心,这三殿下为什么对八殿下出手如果说没有五殿下在中间‘出谋划策’能闹到那个地步。”

端木徳淑闻言端起茶,抿了一口:“老子,糊涂了呗。”

“可不是糊涂了,五殿下这些年养的何止是自信了,奴才看有些矫正过枉了,娘娘还是要敲打他一二才是,免得着真以为他那点小心思瞒得了所有人。”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笑笑:“对他意见真没大,他又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好了,好了,找个时机敲打下王姑就是,小五这孩子心思重,就是敲打也被从你这里传出去,让钱姑来吧,正好有矛盾。”

品易摇摇头,娘娘说白了还是偏心五殿下,总觉得他还是当初抱在手里的孩子,这人啊,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二殿下现在长的像熊一样壮,都该议亲了,在皇后娘娘眼里还是蚂蚁大小,见不能提手不能抗的。

梅姑看眼戏珠,她也不是要说什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吗:“戏珠姑姑……”

戏珠笑着把心肝肉抱在怀里,被他逗的笑的不行:“万一喷雨龙不喷雨了呢?岂不是头顶就着火了?”

“不是,不是,甜乐师说……”

“戏珠姑姑,戏珠姑娘……”

戏珠姑娘是你叫的吗,但谁让人家背后有人,戏珠勉强转头看向她。

梅姑收回前倾的身子,笑容怯弱又讨好:“姑姑,您说这小殿下才是娘娘的生子吧。”

戏珠笑笑:“那是自然。”

“怎么奴婢觉得娘娘对别人怎么比对自己孩子都好,娘娘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些,这以后娘娘指望可是自己的孩子们……”梅姑说完看着戏珠,今天这是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多次娘娘都是嫌小殿下烦的样子,也亏得小殿下小,什么事还不放在心上。

戏珠心想,娘娘那是对小殿下吗,娘娘那是对你,不过娘娘不太喜欢小殿下也是真的,如果小殿下不是太可怜太无助了,娘娘一般都是冷眼旁观,可说不爱小殿下,也是不可能的。

“姑姑,您说奴婢说的有没有道理,谁没有个生母吗,人家都是有生母娇宠着,咱们殿下……”

“娘娘哪点对殿下不好了吗!”

梅姑见她生气了,收回嘴边的话,反正她话是说了,好不好的,你们心里清楚,今天也就是自己,若是换成大公主、九殿下,皇后娘娘还会不会对他们的姑姑发火,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娘娘偏心!

都不知道偏到谁生的野孩子身上去了!有什么用!还指望他们养老送终吗!

戏珠送走了小殿下,看到明珠远远的过来,转身看眼殿内见品易正伺候着,便拉着明珠往走廊下避了避。

“怎么了?”她这手里还拿着零嘴呢:“慢点。”已经被拉开很远。

戏珠皱着眉:“我跟你说,今天梅姑又提那事了,弄的我尴尬的不行,你和品易没事也提醒提醒娘娘,到底是亲生的该跟谁亲,不该跟谁亲,心里没点数吗。”

明珠摆正盘子里的干果:“干嘛让我们说,你怎么不说?!”

“娘娘信我的吗!在娘娘心里我就只会伺候人,别的都是棒槌,你和品易就不一样了,你们懂的多见识广,你们……”

“行了,行了,别给我们戴高帽了。”明珠叹口气:“这件事不好办……”

“怎么就不好办了,娘娘不就是不喜欢梅姑,为了这件事,娘娘自己多偏心你没看在眼里吗?就因为小殿下的宫里进了外人,对小殿下就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的样子,这以后,孩子慢慢的大了,再这样,小殿下会感觉不出来吗!还是找个机会让相爷把梅姑换走吧!”

明珠捡一块莓果吃进嘴里:“这是梅姑的事吗!”

“怎么就不是梅姑的事了?”

就是娘娘不喜欢小殿下!就是没有梅姑,娘娘也会因为颜色不对、天气不好、天气太好等原因情绪忽高忽低的对小殿下!徐相不会将梅姑换走的。

因为相爷知道换走了也没用,梅姑在,娘娘的怒火至少是冲着梅姑去的,小殿下再怎么说也无辜,如果梅姑不再了,皇后那脾气还不得直接冲着小殿下去!

尤其相爷如果惹了娘娘,娘娘再看到小殿下未必有对别人家孩子那份豁达!

只能说是:“娘娘本身就不喜欢小殿下,才处处挑梅姑的毛病。”

“凭什么啊!”

不光彩!还有就是爹讨厌!剩下的纯碎的就是不对眼!要说多不喜欢也不至于,到底是自己家的,爬高了、染病了,也心疼着:“别管了,愿意怎么样就怎样,娘娘也不是天天‘发病’。”

“那也不能看着小殿下受委屈……”

“小殿下哪里委屈了?我的小祖宗,人家爹疼父母爱的,你别乱想了好不好。”

“五殿下芝麻大的事娘娘都纵容了,小殿下不就是……凭什么今天带走的就是小殿下!”

“你不是也挺疼五殿下。”

“我……心疼小殿下不行吗,小殿下乖巧又懂事,你难道看了不喜欢。”

明珠怎么会不喜欢,恨不得天天五体投地的叩拜:“再说吧。”如果小殿下的爹死了,娘娘说不定就打心里疼小殿下了。

“你是不是在应付我,喂!你别走!你说你是不是在应付我!”

元宵趴在徐相的肩头,小脑袋随着徐相的脚步往回的脚步,一高一低的上下动着,冰凉动人的小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鲜嫩的糖葫芦,舔舔红红的唇瓣,不断告诉自己要咬一口的欲望:不能吃不能吃!吃了就没有多多了。

少忧心都要被小家伙柔化了,舔一口吧,就舔一口。

徐知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托着孩子的小屁股往回走,不去看,也不一路提醒,他只要吃了,就不给他少忧手里一袋袋的糖果,养的跟你那个娘一样,边走边吃像什么样子!

元宵抬起眼睛看眼少忧。

少忧肯定的点点头,保证不告诉主子!发誓!

元宵见状小眼睛亮亮,再看看徐相的背部,看不见!看不见的!

元宵背着人犯错的小心思蠢蠢欲动,眼前的糖果又太甜太有诱惑力,隔壁怂恿他舔一口人又给了他无限勇气。

终于小家伙受不住诱惑,浅浅又快速的伸出小舌头快速舔了一下,好好吃,便眼巴巴的看着手里的果子,使劲看使劲看的盯着!大眼睛都要盯下来了!

华灯初上,徐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徐知乎看眼府门,眼里瞬间光芒万丈,急忙挣扎着从徐相怀里跳下来,几步跳进府里,张开比手里的果子还显眼的嘴巴,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酸的小家伙立即裂开嘴!小脸皱着一团,可怜兮兮的看向后面跟来的叔叔。

徐知乎冷哼一声,微微弯腰,伸出手。

元宵将嘴里的果子吐到他手里,牵着叔叔的袖子往院子里走,眼睛还不望盯着手里的东西怀疑审美!

徐知乎拍下他傻不愣登的脑袋:“把糖咬了会不会,酸的我吃。”

“酸到,怎么办!”小元宵想想糖再想想酸到牙齿缝的果子,把整个冰糖葫芦递了过去:“你吃!”甜甜的融在一起就不酸了。

徐知乎看眼儿子,夜色初升下的他透着对养护者单纯的依赖和回馈,清澈的眼睛是万家灯火中不染前尘的光,像她多一些吧:“你吃吧。”

“对对,少爷吃,小的手里的给主子。”

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一会徐老夫人匆匆忙忙从软轿下下来,满脸笑意,早已疼爱的像孙儿扑去:“我们的小宝贝来啦,想奶奶了没有啊。”

“想啊,想啊,这个给奶奶吃。”反正能吃的地方不多,少忧哪里还有好多呢。

“哎呦,真是奶奶的乖孙子,奶奶不吃,你吃。”徐老夫人看着哪哪都好看,哪哪都水灵的孩子,真的是要疼到心坎里了,不是她看自家人就哪里都好,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好,瞧着精神的,眼睛又亮,又懂事:“奶奶抱抱……”

徐知乎闻言将人拎起来,转手放入少忧臂弯里:“娘,孩儿一会带元宵过去请安,玩了一天了,孩儿帮他洗洗。”

“你洗你的,我把他带走去我那里洗,回头你过来用膳的时候再把孩子带走,元宵来奶奶……”抱……

“娘。”徐知乎声音降了一个温度:“时候不早了。”

徐老夫人闻言立即冷下脸看向徐子智!一天天的给你脸了是吗!

“元宵,跟奶奶洗,想奶奶。”

“诶呦,奶奶的宝贝孙子!”说着抱了小宝贝上辇看也没有看站在原地的徐子智,他天天见的,给自己手里待一会怎么了!还能少块肉吗!

端木希刚写完夫子布置的课业,看到外祖母手里牵着的孩子,脚步定了一下,又恭敬的上前:“见过十三……”

徐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浓的散不开,先一步开口道:“元宵,叫哥哥。”

元宵笑笑,甜甜的声音随即响起:“哥哥好。”然后伸出咬了半口的糖葫芦:“哥哥吃。”做客要有礼貌!否则母后会生气的。

“哎呦!我们小元宵真懂事。”徐老夫人忍不住亲亲自家孙子,瞧这小家伙激灵的!又软和又爱笑,嘴巴还甜,比他那个爹小时候可爱多了。

端木希看着他,心情复杂,他每个月都会来几次,理由很多,在外面玩的太晚了;舅舅回宫的路上碰到了;或者这些十三皇子自己要出来。

臣子带皇子回府本也没什么,但……“弟弟吃吧。”外祖母不太喜欢别人称呼十三皇子,说是怕暴露身份。

是啊,怕暴露身份就可以天天来?!怕他皇子身份不适应徐家,便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顺带还要无微不至的照顾,怕他下次再不过来。

端木希心中笑笑,站定。

徐老夫人立即道:“给你就拿着,弟弟一片心意。”说着接过孙子一路没动过的糖葫芦给了外孙。

端木希接的猝不及防,但接住了便也让外祖母高兴的拿着?为什么不拿着?

眼前的人看着是高高在上的十三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得所有的荣光,最是尊贵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