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打的?”

“定然是凤梧宫了,肯定是应娘娘仗着如今身份水涨船高去挑衅前皇后娘娘,明珠姑姑气不过才打了她?!”

“结果呢?”众掌司翘首以盼,这些天后宫的局势让他们人心惶惶,这件事的结果或许稍稍能安安他们的心。

前皇后娘娘也真是……敢对皇上如今的心头肉出手,前皇后娘娘这也太……

讲述的人冷哼一声:“还能怎么样,到现在为止,你听说什么新消息了吗!有人斥责吗!应娘娘打回去了吗!以后眼睛都放亮一些。”

众掌司心中不禁感叹,妖后果然不是叫虚的呀!至少在如今后宫的局势上,就没有冤枉了前皇后娘娘,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没有被立即处死!说声祸国再明确不过。

乾心殿内,应格儿趴在榻上哭的眼睛通红。

赞清叹口气,任谁心里也不舒服,应娘娘服侍皇上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图的不就是心中的这丝希望,如今这样……怎么能不伤心,可……

应格儿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不甘心:“我一直退让退让,如今倒被人看轻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谁还愿意高看我一眼……你却还权我忍着……为凭什么要忍着,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我!”

赞清上前一步,何尝不懂应娘娘的心结:“可……皇上心里就好受吧,皇上定然是愿意把娘娘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可皇上现在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吗,相爷怎么会让人动皇后娘娘一根指头,就是镇西王也是不允许的,镇西王若是倒戈,皇上处境就危险了,应娘娘若是这时候还闹到皇上面前,就等于把一切摊开了说,皇上还有什么脸面。

赞清还能说什么,反复也只有一句话:“让娘娘受委屈了。”

应格儿心里也明白,就是明白所以更不甘心!她端木徳淑做出这等品行败坏的事,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凭什么!“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才觉得委屈,才生气……为皇上,也为我自己……”

“奴才懂,应娘娘您为了皇上做了多少,奴才们都看在眼里,皇上不会辜负娘娘的,娘娘要相信皇上。”

应格儿又哭了一会,心里才好受了些,起身:“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皇上对她那样好,她竟然还背着皇上与相爷……”应格儿说不下去了。

赞清心想何止相爷,镇西王也在其中,难怪能保持后宫这么多年,手腕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

赞清想到刚刚皇后娘娘那温和的一眼,至今还浑身颤栗,这样被岁月偏爱又反复打磨的美人,即便不再年轻,对男性的吸引力也是致命的。

应格儿擦擦眼泪:“她这样做,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但愿吧,也只能指望天意了。

端木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眼欲服侍她汤药的小仙,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了,身上病痛生生都吓去了一截:“你怎么出来了!”下一定顿时领悟了什么抱着女儿大哭:“皇上是不是要处死你了,让你回来看看!你这个孩子,娘当初就说你立身要正,你偏偏……”

“娘。”端木徳淑打断母亲的话,再说下去,非把她自己吓死不可:“我不过是听说娘病了回来看看,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不顾母亲病着宣您进宫觐见吗。”

端木德辉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床边神色从容的妹妹。

这些天因为盛都的流言蜚语,慕国公府早已闭府不出,不说母亲瘦了一圈,家中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哪个不是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可反看小仙,她与前几日见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往日的样子,说话也不似作为,身在指责的中心,她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第437章 新局(三)

端木徳淑吹吹手中的药,看向母亲的目光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说话漫不经心的含着笑意:“娘担心什么,徐知乎还没有死,镇西王也活的好好的,您到是先把自己吓住了。”说着将凉了药递到母亲嘴边。

赵氏哪里喝的下去,她这些天担惊受怕,这么大的事,皇上的脸都圆不回来了,冲进后宫第一件事还不是把女儿砍了泄愤!

赵氏忍不住摸摸女儿的脸,又捏捏女儿的胳膊,好!好!没事就好,胖乎乎的,脸色也红润总算放下心来:“那你还有事吗……咱们呢……”她早该学着戏文上送一个不起眼的孩子出去,也好给老爷子保住一丝血脉。

端木徳淑缓缓一笑,将碗放下:“皇上忙着呢,哪有使劲管我们,他要拉拢镇西王站稳脚跟,又要从徐相手里蚕食权利,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与镇西王携手保持对峙的局面,抽不出空来理会我们。”

赵氏小心谨慎的握着小仙的问的小心翼翼:“徐相……会保你吧……”一日夫妻还百日嗯呢,何况两人还有一个孩子,相爷不会扔下女儿不管吧。

“我又没事,用不着谁保,倒是二哥,现在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总是在家里歇着做什么,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应该的。”

赵氏不用儿子开口,就嚷上了:“闹出这种事,谁还有脸出门,你二哥现在出去了,还不让人吐沫星子淹死。”

“还有功夫管别人吐沫星子,还是吓的不够狠,二哥朝廷重臣,为了这点小事就不敢出门。”

“这事小!?举国上下恨不得替天行道杀了你个祸国的根源!”

“不是也没有杀吗?别人想说就说,受不住就一直不上朝吗?让他还占着那个位置做什么,告老还乡算了。”

端木德辉真是小看了他的妹妹,看着她不屑于顾的样子,天下都要踩着滚了:“是我狭隘了,下官下午就去书省报道。”

端木徳淑对他笑笑。

端木德辉看着妹妹也忍不住弯了唇角:“仙儿觉得,皇上下一步会怎么安置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想想:“可能是换个名字继续为后吧,后位应该还是出自端木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要是连个名字都不换,他们还怎么要脸。”

端木德辉惊悚的看着妹妹!不敢相信这么儿戏!这跟不要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二哥也在朝中一段时间了,对徐知乎的行事作风也有一定的了解,你觉得如今的朝堂还是皇上在时的朝堂吗,徐知乎手里又有军权,愿意心无所求跟着他的大有人在,皇上不是那么好掌权,徐知乎不动,自然我就没人动,慕国公府就更没人动了。”

端木德辉想到那天见到的一幕,徐相护着她,对她的小心翼翼的爱护不似作伪,徐知乎那样的人若不是喜欢了,也不会如此上心,只要徐知乎不倒,妹妹就不倒是吗!端木德辉顿时领悟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端木徳淑却开口:“二哥入了朝,就好好当值,朝中纷争与你我无关。”说着不好意思的叹口气:“慕国公府的名声被我败了大半,说人人唾弃也不为过,二哥以后好好当值,慕国公府的名声就靠两位哥哥。”

端木德辉想说什么。

端木徳淑却没有给他机会:“后宫之事都是小事,成败都应对家族男人影响不大才是,我一个人荣辱,作为哥哥,你自然可以为我惋惜,可座位重臣,哥哥们还是当和父亲一般,忠孝仁义!大义灭亲!”

“你说的什么——”话!他怎么可以不管妹妹死活!

“二哥的子嗣不想顾忌了吗。”端木徳淑轻描淡写的扫他一眼,妹妹是家人,枫儿和二嫂就不是吗!没有那样的道理!

何况,端木徳淑不屑老哥的好心:“我不用你们操心,就是徐相不中用,本宫也一样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信不信!到时候皇上会把在徐相身上吃的亏全算在你的头上!”

是吗?端木徳淑看眼母亲,那他也得有那个能耐。以前她就是太不自信了,她要早知道有今天,何苦现在在做到乱世红颜的位置上,非早些年搞乱了天下不可:您说。

赵氏没脸说,跟雷冥九不清不楚是什么光荣的事!所幸镇西王的事没有爆出来,否则她都没脸见人。

端木徳淑叹口气,对二哥调皮嬉笑:“雷冥九应该是因为我才和宗之毅联手的。”

“你说什么!”

“你喊什么!把你妹妹吓到了怎么办!”

端木徳淑笑笑:“他恋慕我也不是什么秘密,皇上斗完徐知乎不知道都什么年月了,若是精力旺盛到是可以再与镇西王对峙几年,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到哪个岁数。”

端木德辉还处在妹妹和雷冥九——和雷冥九——

“所以,我的事不用哥哥们操心,安心做官,想做什么做什么,站队跟二哥没什么关系,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可!”

端木德辉还是不敢相信她和雷冥九有什么!他妹妹多骄傲再没有人比他清楚,就雷冥九的出身、做派、泥腿堆里滚大的土性,他妹妹会看上他!

端木德辉都不敢信了!

端木徳淑试试药温,觉得合适了,端起来给了母亲:“父亲还没有回府?”

赵氏接过来,心稳了三分,但一提起老爷子,又忍不住为他说话:“他就是还不习惯,等他……”

“没什么,我也是享受过父亲公正的好处的,没有道理现在说他老人家不疼我,何况,爹爹最疼的就是我。”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他就是一时迷了心窍,你别往心里去……”

端木德辉还是不相信,他能接受徐知乎,那是因为徐知乎配的上他恃宠而傲、眼高于顶的妹妹!他雷冥九凭什么!他雷冥九那出身——

端木徳淑见二哥还没有从情绪中回神,又回头看向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着她,确定她真的没事了,才放下心:“别总自己吓自己。”

“我这是自己吓自己吗,我这是差点被你吓死!”

端木徳淑讨好的笑笑。

赵氏看着女儿笑语盈盈的样子,虽然不如小时候玉雪可爱、张扬跋扈了,但那股子让人疼入心里的好看还是让人失了神,哎,被人骂一声祸国殃民也不屈了她。

夜色初上。

盛都这座城还没有从几日前的对峙中缓过神来,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疾步而行。偶然更锣敲响也会惊的赶夜路的人心突突直跳。

皇宫内更是少有人活动,一种诡异的气氛沉甸甸的压在宫中的每个角落,他们比外面的人更谨小慎微,这皇宫之内,稍微走错一步极有可能成为两方势力的牺牲品!

宗之毅真的很忙,这种忙到几乎掏空自己不浪费一息一瞬的压迫感,才能让他不从梦中惊醒,发现这是南柯一梦!

他享受现在几乎窒息的忙碌!更期待未来收获的成果!暂且用自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谈筹码又如何!他若是死了!他的子女,他那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女人!

宗之毅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看他一眼!夜夜笙歌的日子!宗之毅握着朱笔的手不禁慢慢握紧,就像掐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看着她痛苦祈求的挣扎!早晚,他要让她后悔她的所作所为!

小书房的门被推开。

宗之毅立即收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应格儿端了夜宵走进来,左半边脸上挂着浅浅的指痕,却又像故意遮掩一样用了脂粉,她神色温柔含笑,体态妙曼多情,短短几天功夫已又是养尊处优的风华,不见以往的狼狈。

应格儿温柔的靠过去,看向皇上的目光温柔的滴出水来:“皇上忙了一天了,也不说吃点东西。”说完嗔了皇上一眼,水光盈盈。

宗之毅看她一眼,心如止水,女人!她脸上的伤,他从御书房回来便看到了,更知道若是她不想让人看到伤痕有的事办法,她却这样遮盖,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手段。

应格儿羞涩的垂下头:“皇上做什么这样看妾身。”

宗之毅伸出胳膊。

应格儿见状,顺势依偎在皇上怀里,心里顿时涌上心疼,她的皇上,现在也只有她了。

宗之毅面无表情的拍着她的背,他刚回来时没有提她的伤,现在自然也不会提:“朕要纳城北姚家的女儿为昭媛,这两天你去宫里收拾一二。”

应格儿闻言惊慌的看向皇上:“皇上……”眼泪不自觉的要掉下来……

宗之毅看着她,能从她眼里看见慢慢的爱意和伤心,就像曾经也又一双这样的眼睛比之更明艳动人的看着过他……“哭什么。”

“妾……妾身为皇上高兴。”

宗之毅慢慢的伸手抚着她的眼泪,霸道中透着柔情,语气低沉暗哑:“让你受委屈了。”说着更加‘深情’的看着她,眼中似乎有说不尽的无力和无奈——城北姚家知名巨商。

应格儿立即信了,他的无奈,他的努力,他的逼不得已!但她更相信她的皇上,今天在后宫受的委屈不正是他的困顿吗!

那些人机会拿走了皇上手里所有的底牌,皇上不委屈自己还能委屈谁!那个拿着皇上的银钱,享受着世间至高地位的人,可曾为他想过一分!皇上现在从该知道谁最爱他了吧。

宗之毅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应格儿手腕上的镯子,真是一个好东西啊,他要想躲过暗杀、算计少不得这个东西。

应格儿慢慢的抬起头,温柔又满怀爱意的吻上他的唇。

突然外面的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

应格儿立即脸红心跳的逃开皇上的怀抱,惊慌的躲在皇上身后,整理凌乱的衣襟,没有看见宗之毅脸上毫无波澜的深色。

赞清垂着头恭敬的走进来:“禀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

宗之毅闻言,看眼窗外的夜色,心里冷笑一声,他以为她不回来了呢!

“父皇……”柔嫩轻快的声音从赞清身后传来,探出半个与往日不同,分外朝气蓬勃的小脑袋。

宗之毅脸上虚伪的神色顿时被慈爱的暖意取代:“又乱跑。”

应格儿脸色一僵,刚才的事是无法继续了,恭敬的恭身:“参见大公主,大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大公主笑的多开心,她就是很怕大公主。

赞清也是没办法,殿下非要跟进来,不过看到皇上能展颜,也是值了。

宗尚一没有看应格儿,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往父皇腿上跑,而是很淑女的让人在父皇的桌子旁加了一把椅子,要为父皇磨墨。

宗之毅笑笑:“好,难得朕的大公主善心大发。”

“女儿什么时候不疼父皇了。”

应格儿下意识讨好的为大公主添水。

宗尚一对她笑笑:“应娘娘,本宫最喜欢吃你做的红豆糕了,能麻烦娘娘为本宫做一碟吗,如果不方便……”

“方便方便。”说着默默的看了一眼皇上,为了皇上,她愿意讨好这个骨子里比她生母还傲气的大公主。

“麻烦应娘娘了。”

宗尚一看着赞清和应格儿一起来开,挽起衣袖,真的认认真真的为父皇磨墨,她知道父皇艰难,也知道可能母后做出的一些事无法挽救,可她……

宗之毅批了一份折子,这么长时间,尚一支走了应格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宗之毅看着女儿想开了几次头都缩回去的神色,莫名心中一痛,他本想给她最无忧无虑的生活,最肆意的人生,到头来……

宗之毅将比放下,看着撑着小胳膊磨墨的女儿,他知道她不累,腕力早就练出来了:“说吧。”

宗尚一抬头,眼里是悠悠的感伤:“爹爹。”

“傻孩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你爹爹。”

宗尚一闻言,恭敬放下墨条,忍着眼里的泪水,却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失态的扑进父皇怀里哭,她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孩子,她必须让父皇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小孩子一时兴起。

“父皇,母后她不是自愿的……”宗尚一告诉自己不能哭,但眼里还是蒙上了水雾,若不是自己利用母后的信任将父皇带出宫,也不至于……

第438章 再相见(一)

宗之毅眼里的神色暗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说这件事,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她还是个孩子。

宗之毅看着她,心里不好受,说白了都是自己无能……“……”

宗尚一心里非常愧疚,她爱父皇可也爱母后,外面把母后说的这样难听,都是她造成,她怎么有脸见母后:“爹,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父皇说过,母后她……不是自愿的,父皇也许会觉得我信口雌黄……”

宗尚一力求自己镇定,她能表达清楚的:“父皇没有回来的时候,有一天有人绑了我和母后扔进深林里,母后说她不会妥协了,母后什么都没有答应他们,真的父皇你相信我,母后最最喜欢的还是父皇。

可……可我那时候太小,又缠着母后说怕,天越来越黑,后来我就不敢说怕了,我以为母后就会好一些,可我没发现我抓着母后的衣角越来越用力,那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母后斗不过那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母后是怕我出事啊,可就是这样母后也熬到了最后一刻,母后是被他们拖走的啊,父皇母后肯定什么都不会答应他的……父皇,你不要责怪母后好不好,不要废了母后,母后有委屈,只是不敢跟您啊,父皇……”

宗之毅震惊的看着尚一:“你们被扔在林子里?”

宗尚一点点头:“是,他们逼着母后,他们都逼母后,母后就一个人,没有父皇,没有人信,我又帮不了母后,母后好可怜……好可怜的啊父皇……”

宗之毅放在袖笼中的手骤然握紧,脸色铁青,可……他如今就是一个废物,能做什么。

宗尚一点点头:“父皇你会原谅母后对不对,都是女儿不好,女儿拖累了母后,父皇,您原谅母后啊……父皇……”

宗之毅看着突然落泪却还忍着不哭出声的女儿,心脏猛然紧缩,是,她不答应徐知乎,她被逼迫,在他当权的皇城中,在他自以为是的攻城略地中,有人在他以为保护的很好的地方,逼迫他的妻女!

可……宗之毅神色黯然,她不答应,却不是为了他,她爱的人早已经不是他了……

“父皇,母后从来端庄,胆子又小,就是母后做了什么也不是她想的,父皇,父皇……”

宗之毅不敢听!更不敢面对女儿的祈求,更会让他失望,他不能为她报仇,不能让她不害怕,更不能说这不是端木徳淑的错!如果连这都不是她的错,尚一,我们还有什么,我们连赖以生存的东西都会没有,尚一!尚一!——他还有什么脸面!

“父皇,女儿求你了父皇……父皇……”

宗尚一的话如一块块飞石砸在他心上,要把他的自尊碾碎,妩墨的无奈,她被人逼迫的耻辱,他的无能,他的误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可笑!

何况……求他有什么用!他能把她如何!只不过让他更看清此刻的他多无能!

“尚一……”宗之毅神色疲倦,伸手抹下她的泪,不要哭,她不需要我们的,你想想:“这些天了,她可有来看过我们……”

“……母后她是害怕……”

“她却去了你外祖家,刚才你也听到了……”她没有踏入过乾心殿一步!她看不起你父皇手里这点权势,虚以为蛇都懒得开口,也是……宗之毅苦笑,他现在算什么东西!的确不值得她讨好。

“父皇,母后她只是不敢,母后心里只有父皇的,父皇,你不要废母后好不好,你不要废母后……”

宗之毅心里更苦,也就是对着尚一,他没有竖起满身刺,没有把所有的过错推掉别人身上掩饰他的心虚,废后?他想说,傻孩子,不用求,你父皇怎么有能力废后,你父皇没有你心里想的那么重要。

可这样伤脸面的话,他又怎么对着尚一说的出口,他只有尚一了:“父皇不怪你母后……”但你的母后也再也不会高看你我一眼了,

宗尚一破涕为笑:“真的?”

傻瓜,你还是太天真了啊,他的女儿怎么能还这么天真,如今周身危机四伏,父皇都不确定能赢,你要快点长大其阿里,父皇也会为你努力,会在她出嫁前为你挣一粉随心所遇、肆无忌惮的嫁妆的:“真的。”宗之毅笑。

“不可以反悔!”宗尚一整个人都亮了,她不想父皇受伤害,更不想母后被人误会,她的父皇、母后明明都是最好的人。

宗之毅点点头:“不反悔。”

宗尚一立即从座位上跳下来:“我去告诉母后!”

宗之毅赶紧拉住她,他在妩墨那里丢不起这个人:“早就说好了的,就你乱担心,父皇就是这样教你观察身边的人的。”

宗尚一惭愧的垂下头。

宗之毅摸摸她的头:“没事,父皇以后会好好教导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你母后、小九、小十二,小……”宗之毅犹豫了一瞬还是加上了:“小十三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让你母后难过,早就跟你母后说好了的,就瞒着你这个小家伙。”

宗尚一更开心,也不生气:“父皇骗我。”骗她也高兴。

宗之毅将女儿拉进,他只有她了,不能把女儿再给了她:“我怎么会怪你母后,这些年辛苦她了,我们一家人以后肯定能好好的。”

宗尚一闻言坚定的点点头,一定能!

尚一,你会帮爹爹让她心软、心疼的对不对,只要她心疼咱们——宗之毅知道这样做很没有脸面,可什么才是脸面,如今他就要一无所有了,如果他一无所有了,她就不能可怜他们一二。

还有小十三,不枉他这么多年都给他留了一个好印象。

雷冥九回到镇西王府已经半个月。

雷家老夫人又哭又骂三天三夜,比当初两军在外对垒让令雷冥九手足无措!可雷冥九知道,那是因为母亲很高兴!他不畏惧母后的骂声。

可他却怕踏过福寿宫的大门,虽然他们为她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可如今雁国上下对她充满了恶意,慕国公府更是闭门十余天,如今在朝上还是在受人唾骂,他怎么有脸站在她面前。

何况……他们倾尽权利,还没有脸,更是没有脸。

“王爷。”一旦站在主子高大的阴影中,主子这两天神思不属,而且……为什么不去见她,主子明明等这一刻很久了。

雷冥九不在乎脸上的疤痕,身上落下的一切,他知道小仙不会在意,可他没脸的是现在的一切,端木家名誉扫地,他还没有把事情办好,而且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徐知乎,再看自己……

雷冥九也不知道想什么,他本来什么该什么都不用想,有什么好想的,她不愿意,她就救她,她就该随心所欲的活着,至于怎么看她有什么重要的!

本来就不重要,他还在这里畏畏缩缩的干什么,他就是想看她一眼,去看看她……

端木徳淑为什么还没有搬出凤梧宫!?

为什么寿膳房、尚衣局、慎刑司所有所有的地方的大司、掌事都没有要靠拢谁的意思!

后宫除了最初乱的三天,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个老样子!波澜不惊、固若金汤,什么水也搅不乱!

皇后娘娘废了跟没有废有什么区别!

静妃娘娘为首的那批‘随后’派,前些天竟然冒天下大不违,又开始每天去凤梧宫门口问安了!

她们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有病!皇后谋害皇上后,勾引相爷稳定局势,又恬不知耻的企图用美色控制堂堂徐相;事情败露后,不知悔改,还在徐相迎接皇上回宫的路上设计陷害,至大军交战在盛都十里之外,造成重大伤亡!

这才几天的功夫,静妃那个不辨是非、不明就里的就带着那批舔着脸活着的女人去拜那个贱女人了!

让没有惨败的嫔妃们越来越没底,越来越害怕,唯恐皇后娘娘若是东山再起,她们没有抓住谄媚的时机!

可又觉得自己想的荒谬,皇后怎么可能还能东山再起,她做出这等毁天灭地的事来不被处死是在不可能,不可能,皇后娘娘定然死定了,静妃他们没有好下场的。

静妃的理由很充分,她名下有两位皇子,她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她说拜的是凤梧宫,是后宫的精神,是后宫多年来平和的制度,是她心中的信仰!

若静妃拜的是这些谁还有话说!

只是一开始只是静妃照常请安,后来锦昭容跟着去,锦昭容不单自己去,她还压着住在宫里的嫔妃去。

后俩湖馨苑那些人也去。

千微宫的端木蔷薇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屎了,她竟然也去了,比以往任何时候去的都勤快。

剩下没有去的,比如沛妃娘娘等人心中坠坠!但她们更坚信,皇后肯定不能翻身!肯定不能了!如果这都能翻身!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静妃心里何尝就好受,她心里也没数,可是,皇后没有离开凤梧宫,后宫事宜虽然转交给了沛妃,但后宫诸事还是像以往一样进行,沛妃想换个自己人,监宫司依旧严格的向沛妃要理据,和前司犯错的证据。

时至今日,沛妃也不过是把自己的人安插到了无足轻重的小位置,前些天还因为手艺实在不好,工务司将人逐出,工务司掌司写了一封信告到明珠哪里,明珠以超品女官之身,斥责了沛妃举荐不力的行为。

加上应妃吃的憋,阿静只是赌一把,赌的也是心里慌乱不已。

姚粒儿就是在这样不和谐的后宫气氛中被抬入后宫的,后宫各司早已接到了消息,为一入宫就封了妃位的姚妃娘娘准备了小小的庆贺仪式,各宫主位也纷纷祝贺,身份不及姚妃娘娘的你嫔妃等待第二日去给姚妃敬茶。

应格儿气的摔了手里的簪子,摔完又是嫌弃自己心胸不够又是委屈的趴在梳妆镜前哭。

她也才刚刚入住明心殿,为了个名字朝廷上现在还没有放过她,咬着她的宫殿不放,她还没有享受到众臣对她守护皇上多年的赞誉,就成了讨伐,一副她定然是下一个祸国妖妃的样子。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明明处处小心事事委屈,对皇上一心一意,对姐妹也尽量和气,可她得到了什么!?

应格儿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她为皇上挡在了前面,以为皇上会怜惜,可自从她住进了后宫,皇上每天忙的根本没有功夫过来看她,若不是皇上不拦着她出去乾心殿,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么撑着了。

可才几天功夫,一个商贾之女已经和她平起平坐,皇上今晚更是要去她那里,她想陪伴他的路就是一直委屈一直委屈吗?为什么她没觉得前皇后是一直委屈的,到了她这里却处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