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徳淑示意品易将小狗抱下去:“嗯,让他进来。”

雷冥九没有进去,这座宫殿一夕之间给他无尽的的压迫感,他就坐在外面,听了戏珠的汇报,确定她病情稳定,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让她多休息……”

端木徳淑坐在床上透过木窗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走了吗,她本来也没事,不用这么急!

避暑之地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渡河两岸两军交战,这里却是太平盛世,所有人心照不宣这场荒谬至极的战役是因为什么!但死伤是确切的梳子,渡河两岸的损失,民众伤亡不是区区折子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那是活生生的人民!上万人家的安乐!

但凡一位有良知的有志之士都看不下去!更何况他们拿着俸禄的官员,死谏无用也要谏,恳求没用也要言!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至雁国的江山何在!男子的尊严何在!万千子民的安康何在!

第443章 谋杀(二)

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必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宁老侯爷站在书房内,香炉中的熏香袅袅升起,老人家看着不远处的远山,避暑之地,他也来了这么多年了……

香气一点点的燃烧,拇指大的一块因为燃尽,裂开掉在香炉上,香气微微飘散。

宁老侯爷静了很久,重重的叹口气,任命的让人叫来孙女过来。

宁朝朝今年十六,从小便深的祖母宠爱,更得皇后娘娘闺中好友纹袖太姑姑看中,养成了活泼机灵的性子,让祖母很是头疼,又舍不得动宝贝孙女一下。

宁老侯爷看淑女安静拘谨又谨慎的站在书房内,一双好看如水波的眼睛不时扫过逃跑的路线。宁老侯爷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不是位高权重的要臣,但也不至于没落,在京中也是中上的勋贵,他没想过在这次争夺中立功,也不想参与进什么是非里。

但同僚如今却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不是让他站队,而是让他孙女去伺候徐相大人,分薄了妖后的宠爱。

宁老侯爷当场拒绝!他宁侯府的长女嫡孙什么人家正室夫人做不得,要去做小!岂不是侮辱他宁侯府百年声誉。

可,现今局势之下,家族声誉又显得那么单薄,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国事犹如儿戏般随意,谁也不敢保证看似和平的从朝堂中,下一场毁灭雁国的交战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前的渡河之战毫无征兆,那天帝相两人在朝堂上,甚至还达成了一项惠民政策,当天下午战况却传了回来,何其讽刺!

宁老侯爷看眼自家孙女,看着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我没有闯祸,爷爷不可以批评我的样子,愧疚的垂下浑浊的目光,是他对不起孩子,可国难当前,谁又能置身事外。

“朝朝,过来。”

宁朝朝立即眨眨眼睛甜甜的声音先声夺人:“爷爷,是大哥哥非要带我去狩猎的,真的!不信你叫大哥哥过来问?”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宁老侯爷看着孙女光彩照人的容貌,有些懂那些老家伙为什么选中他孙女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背,可她还是一个孩子呀:“渡河之战听说了吗?”

宁朝朝微怔,随后神色暗淡下去,没有料到爷爷会跟她提个这个,小姑娘点点头。

宁老侯爷深深地叹口气:“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宁朝朝敏感的察觉出一丝异样,垂下头,不说话,这些事不是该母后探她口风,祖母为她把关,然后父亲祖父一锤定音,她等着嫁人吗?为什么祖父突然跟她提这个问题。

宁老侯爷看着女儿的神色,心里的愧疚更甚,但到底大义战胜了私情,可,在这件任务下,他也想极力保护孙女:“你觉得徐相如何。”

宁朝朝顿时失礼大叫:“爷爷!”随即垂下头羞红了脸,又羞又恼。她和徐大人差着辈分,差的身份,差的正室,根本不可能的。他对她来说都已经是老头子了!

今天爷爷若是提了其他人的名字,她非闹起来不可,可那人毕竟是徐丞相,谁家姑娘提到他不心中漾漾,她也不能免俗,可再无知她也知道,她和徐丞相不可能,她是宁家嫡孙女,自家就是再落魄也不会让她为妾。

等等,莫非……徐夫人病了?

宁朝朝搅着手里的绢帕,期待又有些不确定?可徐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短时间内未必会另娶啊?

宁老侯爷看着孙女的目光更急愧疚,可他相处的办法比被一顶小轿抬入徐府让孙女自由的多,就算孙女没有成功,就算她德行亏损,他发誓,宁家始终会有宁朝朝一席之地!

“你……半个月内,要让徐相喜欢上你!”

“爷爷!爷爷!你病了嘛!”没病为什么说胡话!

宁老侯爷叹口气,没有瞒她,除开妖后,和实在丢人的朝事隐去,其他的都和孙女说了一遍:“你就当救救徐大人……”

宁朝朝目光呆滞的看着爷爷,她从未想过如此平凡的自己,有一天对她生活的地方如此重要,重要的让她觉得害怕……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懂吗?在外人眼里,你就是爱慕徐相大人,大胆追求的孩子。”懂吗?他也会去说服那些保安派,他会以不抬入徐府更容易攻心为由,保他孙女只是名声有损,而不是以妾的身份身陷后宅,再无自由。

他没有与妻母商量,是因为郭大人尚且义无反顾的送了孙女入住乾凉殿,他却在这里至万民于不顾,跟众人耍心眼,欺负保护他孙女。想想,他都没脸!

可他看着孙女干净单纯还是孩子般完全信任的双眼,他做不出将孩子一生葬送的决定。

宁朝朝大概懂了,真的吧,或许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呢。在得知比她更让小姐妹嫉妒美貌的郭姐姐突然入住乾凉殿成了皇上后院的女子后,她好像真的真的懂爷爷的意思了……

宁朝朝带着侍女,来到避暑之地唯一的一条河边,她不聪明,看着不远处安静钓鱼的男子,这位以往只是远远看一眼便再不看多看的男子,从来只是传说的人,就算抛去爷爷的话,暗恋他都是很简单的事。

但宁朝朝更知道,这位比她父亲还年长的大人,也比父亲更有本事。

宁朝朝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让侍女留在原地,走了过来。

突然一只箭从深林中激射而出,没入她脚边寸许,箭尾还在铮铮轻颤,吓的宁朝朝顿时脸色苍白,腿软的缓缓坐在地上。

少忧方又依着树闲闲的站好。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一眼周围的情况,沉静的世界中仿佛除了面前的河什么都没有。

宁朝朝破罐子破摔的坐在地上,哭泣声在青山绿水间不死不休的回荡,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是真的伤心,她虽然出身不如他,可也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姑娘,平日里见的最多的外男就是表哥,她怎么能不害怕,不想哭。

少忧看眼日头,再看眼还在蹲在地上的小姑娘,隐隐皱眉,她没玩了是不是,哭了没有一个时辰也有半个时辰了。

宁朝朝不哭能做什么,她就要哭,委屈的哭、惊讶的哭、不知所措的哭,茫然的哭。

少忧撇开头,女人烦人,小姑娘更烦人。

半个时候后。

宁朝朝突然对着河边声音沙哑的大喊:“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吗!”

少忧睁开眼,心中冷笑更甚,诶呦!目标挺大胆,就不怕自己吃不下!少忧对这小姑娘的野心不禁有些佩服,走出遮阴之地,走上前,将小姑娘脚边的长箭拔出来,放入背后的箭囊中:“小姑娘,你哪家的?”

“不要你管!”宁朝朝是真委屈,声音却很小,喊完还垂下头,羞的不行,但还倔强的不走人。

少忧带哦儿郎当的笑笑:“你怪我不问你一声,我问了你又不高兴,可真是难伺候。”说戏戏谑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我——我——”我有没有叫你,可想想对方说的也没有错,箭确实是他射出来的,可:“我——”

少忧看着她小小的脸上无措却还在强撑的倔强样子,不禁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哎,还是一个小姑娘,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比戏珠、明珠那样嚼不烂,勾引后兴不起一点涟漪的老女人惹人喜欢多了,女子啊,还是鲜嫩的更活泼生动,看着就没有压力不用费心思:“回去吧,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

宁朝朝闻言抬头,看着对方安抚的目光,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句话脱口出:“我喜欢他。”说完脸腾的一下红了,整个人像煮熟的大虾,羞的她恨不得钻进土里,她说了什么!?她都说了什么!?她这个蠢脑子!

少忧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还是第一次有小姑娘对他们主子这么直白,就是皇后娘娘少女怀春的时候,也只是追追聚会,含蓄的扔快帕子,或者牙痒痒的跺跺脚,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样的直白的话。

果真是一晃神,他们已经看不懂现在的少年了,就像不懂小少爷为什么觉得父皇一定父皇,喜欢可以说的如此轻而易举:“回去吧。”别说徐家后宅不进人,就是进,身份也不适合:“不要让家人担心。”

宁朝朝闻言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比郭姐姐幸福的多:“你们真好。”宁朝朝擦擦眼泪,真好。

少忧无语:“大小姐你看好了,是小的在安慰您,跟属下的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眼里只有他没有你啊。”

少忧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眼睛,任命的点点头,说的对,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就是添头,但不管怎么样:“请小姐离开。”

宁朝朝看着他突然严肃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泪水尽数倔强的吸回去,起身,大喊一声:“我还会来的!”喊完心跳加速的快速跑开!

宁朝朝跑出去很远,才呼吸困难的瘫软在最近的石阶上,没形象的剧烈喘息,好可怕……但……也好……刺激。

宁朝朝脸噌的红了,她伸出手快速拍拍自己的脸,降温,眼底的羞涩却怎么也退不去,喜欢那个人……一点也不用勉强……

“小姐,小姐……”侍女急的脸色灰白,今日的事如果被夫人知道,夫人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徐知乎一袭深青色儒衫,身长如玉,从不远处的小路上缓缓走来,岁月只磨练了他越加温润的光泽,没见一丝岁月的痕迹。

宁朝朝躲在路旁的大缸后,看着月色下走来的人,目光渐渐发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知乎想起那年夏天,他护送她回去,那时候……现在想想……是值得珍惜的平静吧,对她来说,那段日子虽然她也生气会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些处理不好的烦恼,可现在看起来,那些事,又是那么微不足道。

——啊!——宁朝朝尖叫的跳起来向最近的身影跑去!蛇!蛇!

少忧伸出手里的长弓!

宁朝朝撞在弓上,翻个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徐知乎脚步未停。

少忧看看地上的小姑娘;“相爷,相爷——”看着主子越走越远的身影,认命的蹲下身,试试她的鼻息,确定只是吓晕过去,喊了一位跟着护住女侍卫,抱着这位有胆子偷看他们主子却怕一条蛇的大小姐回去。

当晚,少忧便知道了那位小姑娘的闺名,大概成长环境,没什么值得看的,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京中贵女,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小姑娘的太姑姑是皇后娘娘曾经的闺中密友。

少忧以前不是主子的贴身小厮,见这位宁侯府纹袖大小姐的时候不多,但能受得住端木大小姐闺中脾气的小姑娘,定然是一位温柔知性的好姑娘,想不到她侄孙女辈的性格却如此活泼。

少忧看着灯下还在忙碌未休息的主子,想想早上莽撞但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主子已经很久没有畅快的效果了吧……

也是,现在的他们谁还记得以前一嗔一笑就能填满所有情绪的单纯,恐怕现在相爷脱光了,皇后娘娘都不会羞涩的跑出去,一嗔一怒的演绎出让人心神微动的大戏。

哎,岁月如果不回头看,哪里都是对的,可若回头看看,更绚丽纯净的色彩便能书写黑暗中的光,映照的周围都明亮起来。

主子心动了吗?就算不心动,看着也能解闷不是吗,心无城府、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不吃,看看也好吧。

“叔叔,叔叔——”元宵像一阵风叮叮零零的快速搅动着小短腿飞一般的冲进来,灵活的扑进徐叔叔怀里,三下五除二找到舒服的位置,瞬间摊开自己手里的画,他就知道叔叔没有睡,眼中冰凉的寒意如春光乍现般晕开,瞬间百花盛放、天地肃杀:“好看吗!我画,送叔叔!”

少忧顿时看呆了,他的宝贝、可爱、无敌小少爷,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早已主动上前,使出毕生所学,将小少爷完美的画作夸上了天。

什么宁侯府孙小姐,什么年少与城府,什么纯真的色彩,谁也不如他们小少爷如春撞寒冬,能以一己之身震荡出万千新绿。

第444章 谋杀(三)

夏意浓浓,蝉鸣悠悠,避暑之地的花鸟比别处都要神采奕奕,潮湿的土壤里还泛着新绿,晚上若是有雨,翌日还带着丝丝凉爽。

来时开心着家里小姐妹绣了一条好看帕子的郭小姐,如今已经是人人议论的郭贵人,神色皇上宠爱,羡煞很多有意将女儿送给皇上的夫人、闺秀。

郭贵人也还是一个孩子,听家里说要把自己送给当朝皇上时,有不悦有羞涩还有些忐忑。

如今只剩女子满脸含羞的笑意,皇上那样好看,对她也好,皇上最宠爱的贵人附加来的讨好和客气,往日她要小心应付的勋贵夫人,如今都要施礼问安,这种奇妙的变化,矜持如郭家教养的姑娘,也不免心中怯怯的微喜。

避暑之地的安逸和喜悦像春日绽放的花,小儿女们纠缠的心事,是花上绚丽的色彩,让一切更软更柔更安逸祥和。

宁家小姑娘喜欢徐大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严谨些的贵夫人们,看到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跳着脚跟在徐大人身后的背影,虽然苛责这种大胆的行为,也不进漏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热情大胆,仿佛自己当初做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一样。

两件韵事冲散了渡河之战笼罩在众臣头上的阴面。

小儿女们绞着手帕憎恨又羡慕朝朝的大胆!那可是你深情款款又世间无双的徐丞相,谁不想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一瞬间,他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笑,那是多大的荣耀,多能证明自己魅力的机会。

偏偏有人登了先。

避暑之地小河潺潺、花鸟依依,小女儿的心事,大人们含笑的纵容,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忘了今夕何夕。

如此平缓的日子里,就该发酵出最纯的酒,书写一两段美好的姑娘,沉沦三五心粉色心事,暗恋上谁家的少年。

一个消息像飞入热油里的一碗冷水,震荡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皇后娘娘病重!

“病重!”五皇子瞬间从一起参与议事的几位皇子中迈出来,不顾自己往日温良友善的形象怒喝:“请父皇允许孩子回去看望母后!”

徐知乎顷刻间放下手里的折子,皱着眉快步向外走去:“备马——”

今日议事的十余位臣子闻言,瞬间垂下头,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惊了一下,心中五味参杂的宗之毅脑子里还买有完全从妩墨病重这两个字中回神,听到知乎的声音,手里的动作一紧,也顿时起身:“摆驾回宫!”想想快速回头吩咐赞清:“让应妃与朕一起走。”

五皇子随后跟了出去,不等父皇的车架,牵了马,快速向盛都的方向而去!

避暑之地的女眷处早已乱成一团,就像风和日丽的天日突然起了狂风,都因为皇上匆忙摆驾回宫,慌忙的一塌糊涂!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不是还有半月有余。”

“皇后娘娘重病,走跟着走了,你不走,显得你比皇后娘娘还金贵吗!”不忧心一国之母就是对雁国不敬,谁敢背这个罪名,自然是越急越好,越感同身后越好。

郭贵人矜持缓慢的收着桌上的耳坠,都是她喜欢,她也就一个爱好,宝贝这些她喜欢的东西:“急什么,急什么,不是都在收拾了。”郭贵人语气娇嗔,少女脸上还带着被宠爱的不高兴,她还没有玩高兴呢,再说了,她的这些宝贝当然要仔细又仔细的收着,自然要小心!催什么!

木姑姑自然要催,在避暑之地,贵人是新进最得宠的嫔妃,皇后娘娘不在,众妃都是旧人,自然是众贵妇人巴结讨好结交的目标。

可回了宫又不同,新皇后娘娘重病死了也就罢了,贵人或许凭着如今的宠爱博个好位置,若是不死,贵人也和宫中万千女子一样,不过是在后宫安分的往上爬,爬到了三品以上,才有人让看的上的人家巴结一二的资格,不可能是现在人人都捧着的景象。

郭贵人嘟着嘴,红嘟嘟的脸颊带着少年未退的可人,一边收自己的宝贝一点低估:“催,催。催什么催,避暑之地距离圣都少说都要几天的形成,早一秒晚一秒有什么……”

木姑姑听到她的抱怨,皱了一下眉又松开,还是等一会路上在跟她说宫里的规矩吧,免得现在的说了,贵人闹气脾气来,她们成了最晚集合的一个。

车马集合之地,宗之毅站在车辇旁,皱着眉隐隐不耐烦:啰嗦!还要带上满身身价吗!还不快走!

但随后用重重的在心里冷笑一声,那个女人死了不是正好!瞬间收回欲抓向马缰的绳索!来回踱了两步后,喊道:“都热死了吗!”随后拉着应格儿上马:“出发!后面的慢些跟也无妨!”

应格儿闻言敏感的看皇上一眼。

宗之毅顿时闲适的微笑,伸出手半揽住应格儿的肩:“中途有家食馆不错,空出来的时间让赞清带你去尝尝。”

应格儿眼睛微红,温柔的靠在皇上肩上,这些天来受的委屈一扫而空,皇上心里还是急着她的!

宗之毅目光扫过应格儿手腕上的桌子,眉头焦躁的皱了一下:不知道管不管用!随即心里又为这个想法升起一股怨气!但却压不住迫切的心慌!他告诉自己,应格儿肯定没问题!

宗之毅紧紧拦住应格儿,只要你能办到——你要什么有什么要紧!

宗之毅温柔的吻着她的发顶,叹口气:“真想跟你就这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没有烦心事,没有逼不得已。”

应格儿想起郭贵人、姚妃,眼里不禁蒙上水雾,更抱紧了怀里的人,她爱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宗之毅抚着他的肩,手指眷恋又没有目的的安抚,偶然顿一下,又温柔无比的呵护。

应格儿敏感的抬起头:“皇上……”

宗之毅垂下头,看着她,眼里、呼吸中都是她,宗之毅你似乎犹豫又似乎不经意的开口:“朕送你离……不了,你还是陪着朕吧。”更坚定的环住她的肩膀,仿佛世界只剩下她,若是连她都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皇上……”出什么事了?皇后死了不是更好吗?应格儿紧张的抓住皇上的衣袖,她不喜欢看到他现在迷惘无助的样子,她一直都是她心里顶天立地的英雄!

宗之毅叹口气:“徐知乎先行回宫了……”

回就回去了!他和皇后那对奸夫淫妇谁不知道!私德败坏、有辱门风,却偏偏因为‘新’皇后登位后,接手前皇后所有事宜,推行新的惠女政策,继续享有呼声一片,是在可笑!

宗之毅突然看向她:“你走吧,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

“皇上,您说的什么话!臣妾以前不走,现在更不会走,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宗之毅看向它处:“皇后如果死了,徐知乎恐怕会狗急跳墙,朕现在手中的权利你也知道,未必能护得住你,恐怕就连我也……”

应格儿闻言立即尖锐的开口:“皇后的死跟我们又没有任何关系!”

宗之毅好笑的看她一眼:“徐知乎会讲道理?他只认定他心里的仇人就行!”

应格儿心里无比恼怒,徐知乎往日在她心目中高大无求的形象,现在看起来那么讽刺!他这是迁怒!是不辨是非!皇后坏事做尽,自有天收凭什么怪在皇上身上!皇上连看都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马车外,赞清骑着马追过来,焦急的开口:“皇上!大公主带着人冲到车架前面去了!”

宗之毅顿时一慌:“你们怎么办事的!快!追上大公主!”

什么半路吃食,什么沿途美景,车架日夜兼程,连丝喘息的几乎都没有给众人。

应格儿辛苦的头昏脑涨,但对大公主如此不顾大局的行为,说不出一句恼恨的话,大公主亦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又是皇上的长女,得到的宠爱和在意,自然不是比能比的,她就是有什么怨言,也要压在心里憋死!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站在角落的雷冥九,慌张的冲了进去!

她脸色惨白,神色安静的闭着眼睛,眉宇间不见一丝不快,长发规整的散在锦枕间,双手放在腹部,紫红色的背面像一张巨大的棺木,欲用一张皮乘载起她单薄无须赘述的一声。

徐知乎脚步踉跄的险些没有跌倒,不再敢冒进一步!

雷冥九站在角落,看也没有看他,整儿个憔悴无神,她高烧三天三夜,退烧后便是这样,无论怎么叫没有醒来。

戏珠、明珠眼睛通红。

品易目光沉静的跪在窗外,湿了毛巾,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为主子擦手净面。

徐知乎脚步越来越轻,血气快速涌向心脏,呼吸骤然急促惊慌: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安静?她怎么了?

少忧见状,惊慌的快速上前,手失礼的要往床上无比安详的女人鼻下送,相爷不能被剧烈刺激!

戏珠见状顿时撞了过去,眼泪刷又落了下来:放肆!当她们娘娘死了妈!那只手指怎么不往你主子鼻下送!

少忧顷刻间松口气,虚脱在身侧的椅子上,他真怕……

徐知乎才找回一点眩晕的理智,快步走上前,脸色难看:“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太医也定期诊脉!为什么突然这样!太医!传太医!”

明珠眼睛通红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相爷回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口:“娘娘,娘娘是从……清凉小筑的高台上摔下去的……发现的时候,娘娘已经被那寺人按在水里有半盏拆的功夫了……”想到那天的情形,明珠想死的心都有。

品易手里毛巾握紧了一瞬,又松开,面容无波的小心伺候。

“谁的人。”徐知乎声音压抑!缓缓伸出手微微触碰她的脸颊。

明珠头垂的更低了,没脸说。

品易平静的开口:“回相爷,自己人。”这凤梧宫谁进的来,哪一个伺候娘娘的人不是千挑万选,若是还能让奸人有机可趁,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明珠擦擦落下的眼泪。

戏珠站在床上,目光近乎呆滞的盯着床上的人,这些天,都是他们三人轮值伺候,就是休息也只是在娘娘身边安寝,再不敢将娘娘交给旁人。

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冷笑,慢慢的抚着她的青丝,尽管再好好的养着,几日未打理,也有了白色的一截青丝。

徐知乎不会愚蠢的问出为什么,总有些人无关利益,只计较心里的公正家国,他们不在乎生死,不在乎一切,大义凌然、可歌可泣,治国之下,君主或得利的一方最喜欢这种人,言传身教,国之意义就是他们。

所有脏污、不合常理都值得他们不计任何代价去除掉,未来自有后人记住赞扬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死了。”徐知乎声音很轻,唯恐吵到还睡着的人。

“是。”动手的人是吉力,老实木讷,唯命是从,没什么花花肠子,审时度势,做事认真,对皇后娘娘亦尽心尽力,他不是谁的势力,不是谁手里的一把刀,他只是再正义不过的一个人,或者说是没有失了血性的人……

品易想到这里,心里嘲弄的早已笑不出来,那一天风平浪静,娘娘像平日一样放松休息,当值的明珠也像往日一样见娘娘睡了,将人托付给尽责的吉力,转身去房内准备取些针线打发时间,中途想找两个新花样为娘娘换入秋的你帕子,耽误了些功夫!

再见,娘娘浮在水面上,早已不在挣扎,浑身绵软!吉力当场自尽,眉宇无波,还能喊出,来生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其余参与的人慷慨赴死,没有任何犹豫,可谓是可歌可泣!

他们正义的控诉、自刎的画面,最后的话!说不定还‘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他们怎么还敢将皇后娘娘交给下面的人伺候,谁能保证下面的人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除掉陷雁国与如此境地的妖后!

渡河之战的亡魂还没有过三七!说皇后不是妖后谁信!说这场死伤不无数、内耗严重的战役与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多的是人愿意相信,只要杀了皇后,就算事情不能完全解决,也能解决一半。

第445章 怨谁(一)

所以怨谁?!恨谁?!他们固若金汤的守护哪里出了问题!?哪里都没有!

只是,但凡——人!还有!一丝!人性在!都不该贪图富贵,迷失在一时的荣耀,而是要为雁国的安定,子民的安乐做出‘断指扼腕’的贡献。

吉力是选择了大部分牺牲了‘小家’罢了!

品易目光陡厉,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恨已经没用了。他那天是有什么事情来着?呵!想不起来了,芝麻绿豆的小事罢了,他却没有任何防备心的被支开了。

或许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凤梧宫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大家一起并肩走来,留下来的都是他们千挑万选的自己人,梅姑偏心徐相、吉梧闹腾不能托付大任,欣圆疼着二皇子,想为他压下生母犯下的过错,顺圆更忠心五皇子,总想在娘娘这里为他多谋算一分。

但也都是家里的小事,就像有人喜欢偷懒,有人勤劳爱干净,可都在维系这个家,这个为他们每个人都挡风遮雨的家,

可如今……一切成了笑话!

天下苍生!

品易想笑都笑不出来的理由,却又掷地有声的砸在每个人的胸口,皇后娘娘凭一己之容貌挑起了两方战争,对外宣布,她已经被处死,大快人心。

对内有很多知道皇后还活着,并摇身一换,依旧掌控皇城半壁江山,渡河之战是表面和平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让知道的人都认为,皇后不死,不足以平天下。

所以,他们满意了吗?以后不管他们保护的多周到,多密不透风,都挡不住有人良心发现,要惩奸除恶!

徐知乎缓缓的摩擦着小仙的发梢,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那么安静,随即又苦笑,睡着了她也是防备的,现在的她看起来却那么无忧无虑,就像……

徐知乎心像被铁指瞬间攥紧,要在干煸的糊花生里榨油一样,呼吸急促。

少忧见状急忙从怀里倒出一粒药,塞进主子嘴里。

品易冷眼看着,如今已经不在乎娘娘头顶上这些人是生是死,或许都死了才好!

宗尚辅冲了进来,瞬间感受到房内沉寂的气氛,心瞬间倒入寒冰,狼狈的挪到床前,软倒在榻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欲摸上母后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