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疯魔的没了任何希望,怎么会对唯一维系他与她之间关系的人下此毒手!如果那个女子死了,这座城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荀故风双手放在城郭上,目光平静的看着下面疯狂的闹剧,心中平静异常,本就不值得存在的苍生,从小到大,都让他觉得恶心的人们,终于可以清净了!

众人冲下城门!不会的!总有办法的!他们不想死!不想死!

端木瑞虚软的瘫在地上,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所有的孽债、毁天灭地的杀戮……端木瑞目光呆滞,什么都不愿再想……

徐老夫人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已散乱,凄凉的叫声几欲癫狂,喊声嘶哑如锯:“徐知乎,放了元宵……你放了元宵……”她早已力气耗尽,趴在地上几乎给魔怔的儿子跪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小的元宵怔怔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自觉的揽紧徐叔叔的脖颈,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你放下他,徐知乎有什么怨恨你冲我来,冲雁国万千人去,他是你的儿子啊,是我徐家唯一的骨血,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他是父皇的儿子啊?

徐知乎不为所动的转身,整个人空洞入木。

徐老夫人见他转身,凄凉的欲冲过去,被人拦在兵刃之下,她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却无奈连儿子的衣角都够不到:“不!不——”

元宵垂下清澈如初的眼睛,今日徐叔叔好奇怪……

徐知乎紧紧的抱着元宵,不会痛苦的,不会……

安静的凤梧宫外突然脚步匆匆,宫中所有侍卫、寺人、壮实的嚒嚒被紧急征调,看管宫中各个城门,将企图爬上城墙的人民立即处死。

“发生什么事了?”锦瑟不解的看着周围来来区区的宫人,就算娘娘仙去,也该从殿内传出来?

所有跪着等消息的嫔妃,均备突然杂乱的氛围搅乱了心神,出什么事了?

“快看!宫外是不是有地方失火了,好大的烟——”在宫里都看得见!

阿静见状,立即控制住局面,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不虔心求福,怎可如此没有规矩!阿静立即派人去打听发生什么事。

众嫔妃重新跪好,均备依稀可见的浓烟分了心神,是皇后要死,又不是皇上,何况这件事对大部分人来说,都算是好消息。

只有皇后死了,后宫的局势才有可能乱,乱起来后,谁敢说谁没有机会!后宫的权势多少人等着分一杯羹。

不一会璇儿脸色苍白的回来,没有回避在场所有,回避有什么用:“徐丞相大军围城,要杀光整座皇上,外面早已经乱成一片!前朝的众官员别说想对策,现在连皇城也出不去!有暴民企图冲入皇宫,现在正在调集所有人手保护皇宫,但收效不大,前殿也乱起来了,有人说……有人说……”

众嫔妃早听懵了!什么是大军围城!怎么会——

璇儿没有给任何人震惊的机会,接着道:“有人说,皇宫水道下埋了无数火药黑油,就等着皇上咽气,让皇宫所有人给皇后娘娘陪葬!火药已经被人挖出来了,是真的,但没有用,黑油流的到处都是,源源不断的从挖开的水道里漫上来,前殿早已经乱了——”

众嫔妃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皇后死了,那是皇后福薄,受不起皇恩浩荡,她们凭什么陪葬,她们凭什么!

何况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徐相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不信邪的嫔妃快速从跪行的队伍中起身,向福寿门外冲去!

后宫与前朝相隔的福后门侧门被六个人缓缓推开,后宫之外早已乱成一团,指责声!谩骂声!惊叫声乱成一团!平日里不得见的臣子,有几位匆匆向这边冲来!有些人无神的望着天边,才发生皇宫四方早已浓烟滚滚,哪里还有一方净土。

怎么会这样?

胆怯、不知的柔弱女子被吓的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她们期盼的可以争取的未来?她们心里再简单不过的小九九,就因为皇后仙逝,就因为皇后天命已尽,就因为她的罪有应得,全部都要陪葬吗!

凭什么!凭什么!

“娘娘!娘娘!不要乱跑!外面早已经乱了!没有好处的你!”

戾气陡升的将领拖走了一位跑出去的嫔妃,本还尖叫着不相信的女子们,顿时脸色惨白,疯狂的向福寿门内跑去,惊慌的关上了所有福寿城中的门!

桑沛儿脸色灰白的望着周围的一切,踉跄的撞在葚儿身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城周围的浓烟越来越浓,喊杀声仿佛冲破城墙的桎梏,伴随着越来越浓的死气在周围漫延!

赵双萤忍不住尖叫,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秦可晨回过神,两眼无神的开始找自己的女儿,她的孩子在哪里,她的孩子在哪里?

伊贵人瘫软在地上,经历过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她看淡了,看淡了,只是还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疯狂的死法,就因为娘娘要死了,就因为娘娘……他就要拉上这么多陪葬吗!葬了这一座城!

郭贵人还是一个少年,浪漫的心事还停留在今日跪的酸软的腿上,如今却见证了排山倒海的死气!徐相,盛都最惊才绝艳的男子,要用一座城为里面的人殉葬……

消息传入凤梧宫内,应格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么座!他不要名声了嘛!

杨公公心如死灰的看着应娘娘,早已没了赞清公公许诺他后宫权利的意气风发,皇后死了,徐丞相会让所有权利、地位归于尘土。

应格儿立即看向皇上。

宗之毅像是没有听到赞清的话,不知道皇上是被这个事实惊呆了!还是认命,他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斗志,毫无生机。

应格儿立即拉住杨公公:“是徐大人说的,皇后死,所有人跟着陪葬!”

杨公公苦涩的点点头,这些人……这些人,没事想让皇后死做什么!该死的只是一个女子吗!现在好了!这样的结局那些匡扶正义的人可满意了!

保和殿内吵成一片,所有密谋欲杀死皇后的人互相指责推诿,谁也不承认当初的绝对是自己的决定!

可谁又能想到,徐大人会做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步!惩治不了凶手,就让所有人跟着陪葬!这样的滔天的怒气、冲天的怨灵他受的起吗!他敢接吗!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宫外的混乱足以证明,他敢!并且他还等着火烧之后的你屠城!这个疯狂的人什么事现在做不出来!

“我说不要动皇后你们偏不听!”

“你什么时候说了,送你女儿进宫的时候,你不是最先应和!”

“我——我是逼于无奈,我是为了雁国安定!”

“现在狗屁安定!”

赵氏疯狂的大笑,徐知乎!徐知乎!哈哈哈!他怎么想得出来!他怎么敢,她的女儿又怎么受得起……

赵氏的眼泪落下,满心都是她命苦的女儿。

鲁氏早已放开婆婆的手,担忧的关上了所有门窗,不敢再踏出这间房门一步,本来她第一时间要回去看顾自己的孩子们,但外面已经出不去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些人会把将死的怨恨全发泄在她们身上,怎么还敢再移动一步。

盛都的接道上,火光冲天,哀鸿遍野。

凤梧宫内,应格儿忍着心里滔天的恨意,倒了一杯水,目光如刀般走了过去。

就算她再不愿意、再不想这个女人活着,如今这个女人都要活着,她到要看看,如果皇后活着,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天下苍生。

五皇子乖巧的坐在母后脚边,他已经听到刚才的传话,那声音美妙动听,多好,一起死!把他抱出炼狱,给他一室光明的人。

与母后不亲的人们已经跑了出去,他记住了,回头,他先杀了所有跑出去的小崽子让母后高兴,母后你高兴吗?你一定很高兴,这个世界为你而生,为你而亡,他倒要看看,谁还敢把刀架在母后的脖子上!狗屁的正义人间!

应格儿一步步的上前,她必须就面前的人,别无她法,必须就她……

宗之毅恍恍惚惚中看到应格儿向前,此刻才猛然想起,还有一个她,犹如快溺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张的不敢呼吸。

她会没事的,有应格儿手里的东西,她会好起来,宗之毅如释重负,她会好起来,看他们分出胜负。

“你干什么!”宗礼警惕的盯着这个女人!

应格儿看也不看他,端木徳淑手里的一条狗罢了,她端着茶杯,向戏珠千百次做的那样用小小的吸纸,沾了水向她嘴边涂抹。

一滴两滴。

品易待在一直在的位置,彷若无事的为娘娘擦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突然品易怔然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大公主凄厉的叫声响起:“母后!”

第448章 怨谁(四)

“母后……母后!”

哭声响起,尘埃落定,犹如一滴悬挂的雨滴,先前只是悄无声息的落在水面上,随后漫天而下。

品易怔怔的握着手里的手帕,弯着早已弯不下去的腰,倔强着湿着手里的帕子,又艰难的做好,一点点的为娘娘试手!

应格儿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明明已经喂进去了,皇后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下趋于平稳,为什么突然就去了,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应格儿抬手去推床上的人,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她陪葬:“你醒来!你明明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不醒!”

宗礼一把拽住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二皇子疯了一样冲过去打她:“你给我母后吃了什么!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给我母后吃了什么!你以为我母后死了你就能当皇后吗!你想都不要想!想都不要想!你们统统都要死!都要死!”宗尚熵疯了一样的踢打她!他从小长在母后身边,睁开眼是她闭上眼是她,母后怎么可以扔下他们不管!怎么可以!

应格儿痛苦的缩卷着,她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这样对她!这个屋子里谁才该死,谁碍事蝎蛇心肠一目了然!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凭什么指责她:“皇上!皇上!”

宗之毅仿佛傻了一样,呆滞的看着床上再没有声息的女子,突然笑了,笑容顺着嘴角深深的沟壑向下,哭相诡异,嘴里不停的低估着一句:“也好,也好……不难受了……以后都不难受了……”

“皇上,皇上!”

宗之毅缓步向前,目光遥远的坐在她身边,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世间也是这样热闹,锣鼓漫天,震耳欲聋,她瞧瞧探出头,青杏尚小、豆蔻枝头,眸光嘲弄的一闪而过,悄无声息的钻入他心里,再不肯离去。

“也好,奈何桥上寂寞,人多些,你也高兴……”

应格儿听到他的话语,顿时撕心裂肺的:“不——你爱的是我,你爱的是我!”

“你还我母后!你还我母后!”

应格儿缩卷起身体,二皇子的拳头落在她身上也不及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痛苦,她一心对他,全部生命交付在他身上,无怨无悔的你一再倾注真心,别无所求的跟着他,到头来……他竟然因为背叛过他的女人生无可恋!

何其不公!老天你何其不公!

宗尚熵眼睛嗜血的举起了身侧的实木高椅!

应格儿看着越来越进的暗影,心中恨意滔天:如果有来生!她定不如皇家门,定让这些人血债血偿!“啊——”

“皇后娘娘殡天了……”

辞诡、诫谄心咯噔一下,却没有一人敢去看主子此时的脸色。

徐知乎目光平静的抱着手里的儿子,之身如玉的站在原地,目光中除了不远处的城郭好似什么都没有。

元宵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寒光如水的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母后……”刚才那些人是在说母后。

徐知乎抚着她的背:“想母后吗?”

元宵点点头。

“会见到的。”徐知乎静静的挥挥手。

城中火光冲天,巨响雷鸣。

贺南齐跪在保和殿宽广的青石路上,看着周围慌乱不已的人群,仰天大喊:“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徐知乎!你枉费天下俊杰对你的推崇!徐知乎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另一边两位臣子打的难舍难分,纷纷指责是对方要游说什么狗屁良心,现在有良心了吧!满城的良心!

忠良之士看着宫中各处被炸起的龙舞凤台,看着迅速蔓延的大火浓烟,手剧烈的颤抖的抬起:“徐知乎——你不堪为人!”

端木瑞坐在保和殿外的台阶上,仿佛置身战火中,都要死了,还想那些家国大义做什么!只是不停的念叨着:“小仙,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的,就该掐死你的……”

不知谁喊了一句:“冲出去!都是要死,我们冲去!”

荀故风遥遥望着后宫方向神色平静,被向外冲的人撞了踉跄也不吭声:冲出去就是送死,在这里等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朝完了,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他就真忍心带走皇后娘娘和他之间唯一的骨血……他真忍心吗。

后宫中也乱了起来。

陆玉裳带着自己的儿子,卷了一部分钱财想跑出去,可哪里有能下脚的地方,福寿门外早已支零破碎,几个跑出去又跑回来的人疯了般的叫着“出宫的都死了,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陆玉裳想到徐知乎办事,定然不会没有后手,跑是跑不出去了,她就不相信,徐知乎真能杀光所有的人。

陆玉裳咬咬牙带了儿子,往回走去,一路上见赵双萤被推倒在地上,往日里受过她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宫女、寺人将她往水里拖。

陆玉裳哪有功夫管那些,带了儿子一路目不斜视。

八皇子脸色苍白,一路嘴里嘀嘀咕咕的嚷着徐丞相不是人,徐丞相不是人……

阿静走进了凤舞宫,周围没有一个人拦她,但这里也不见外面的慌乱,每个人有条不紊的忙着手边的事,外面的喧闹才是不真实。

“见到小殿下了吗?奴婢的小殿下见到了吗……小殿下您跑哪里去了,快出来……快出来……”梅姑疯疯癫癫的声音远去。

阿静才察觉不一样的,这些忙碌的宫人脸上木讷无神,不过再等一个早已看到的结局。

阿静走进大殿,从大殿绕到内堂,呆愣愣的看着室内跪坐的皇子、公主们。

阿静的目光首次没有落在皇上身上,也没有看躺在床上,绝对不缺关怀的人,她看向众皇子中不起眼的小九小十二。

往日她从不敢这样叫他们,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己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是主子们看得起,她有幸成为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阿静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哭的停不下来的两个孩子,哭吧……

“娘在。”一直在。

外面的乱相在这里丝毫不见,这里不过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在痛哭的悼念。苍白无力的眼泪,就算不管用,但也别无他法的用此哀求,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锦瑟急急忙忙登上霜叶宫最高处,看着外面烽烟四起,雷鸣阵阵,前朝早已开始坍塌,又急急忙忙跑下来,看来丞相是来真的了,想不到他们没死在叛变里,没在入侵下,竟然死在自己手里!何其荒谬!

可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锦瑟抱起爱女,连同哭的六神无主的秦可晨一起,收拾了细软吃食,关进了密室里。

秦可晨抱着女儿,哭着看着宫主。

锦瑟用毛巾沾了水,将所有通风口堵死,如果徐知乎要赶尽杀绝,这里很快也要烧起来,进了烟她们也必死无疑,若是堵好了,她们躲上几天没有任何问题。

锦瑟叮嘱她们不能点油灯,向出口走去。

秦可晨急忙抓住宫主:“娘娘……”

锦瑟毫无犹豫的拿开她的手,正色的看着她:“我们早没什么盼头,宫里有这样密室的主位不少,以后,四公主就指望你了,自己撑起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落下了密室的机关。

端木蔷薇温柔的看着爱女,如果可以她定将徐知乎大卸八块,她现在恨他比恨皇上还恨,他会不得好死的!他定不得好死!

岳悦品路带着包裹进来,拉着主子公主往外走,她们是宫中多年的老人,找个藏身之处没有问题,大火很快就要烧过福寿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娘,我怕……”二公主身体软软的靠在母亲身上。

端木蔷薇的眼泪簌簌而下。

“娘娘!走啊——”

徐知若哭喊着望着再不看管她的宫人,笑的像个疯子:“徐知乎,我们都是死的……让你为了一个外人要杀你的亲眷……徐知乎你不配做我大哥!你不配——哈哈哈!宗之毅你混蛋!你可曾真心对我,不过是为了一个孽种,孽种……”

徐知若仓皇的爬起身,她的孩子们呢,她的孩子呢……

圣都之内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打家劫舍早已停止,面对无情的巨响和扑不灭的大火,早已让人丧尸了求生的欲望!

再忍不住生死折磨的人们有的直接冲入火海,有的从高楼上跳下,有的目光空洞抱着自己的子女任头上燃烧殆尽的房梁倒下。

圣都之内一片死前的沉寂。

圣都之外亦一片哀嚎,徐家倾千年基业,封赏所有积累,换这个王朝粗暴的覆灭。

徐知乎仰起头看着冲天的烟火。

元宵哭了,耳畔的嘶吼,巨大的声响,身旁一动不动的人们,城中不断敲响的丧钟人,让他不停的大喊大叫。

徐知乎抱着他,任他撕扯不为所动,不假他人之手,他只是抱着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徐老夫人听着震耳欲聋却还在此起彼伏的声响,整个人软在地上,她的孙子……她的乖孙子……徐知乎,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就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你身后万年的声誉,你的儿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齐西雨静静的在院中,徐知乎为家中每个人准备了一份毒酒,她抬起头看着被火光和巨响包围的巨城,嘴角漏出一抹平静的笑意:徐知乎,我贪心了,来生,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求天下苍生,不在乎礼义廉耻,只求,先于她与你相遇……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往日耸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巨大城郭,汇集着四海之地无数奇珍异宝的大都城,如今茫茫一片。

逃过一劫的人,目光呆滞,浑然无生机,有的穿着破破烂烂的从废墟中寻着吃食;有的茫然的仰头头,不停的笑,嘴里念叨着‘着火了,着火了。’有孩子的哭声从街头巷尾响起,等不来安抚。

此时,紧闭了三天三夜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骑车马缓缓而行,为首的男子一身青衫腰间别着一管竹笛,手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孩子早已哭的没了力气,他仿佛浑然未决,径自趋马向管路而去。

不多时,大军涌入,喊杀声骤起,为陪葬之地,肃清最后一批还活着的蝼蚁。

徐知乎带着人从城南而入,说过之处再听不到一丝声音,万籁俱寂,再无生还。

徐家的牌匾早已漆黑一片,齐西雨已经去了,为了不让他手刃亲人,她是想为他除了徐老夫人的。

徐老夫人只是平静的开口,我不为难他,我就是再看我孙儿最后一眼,最后一眼……

徐老夫人也真的只看了那已经哭的疲倦的幼儿最后一眼,用死向天下苍生赎着赎不了的罪孽。

徐知乎畅通无阻的踏入皇宫,宫中早已尸横遍野,活着的人经历了非人的精神折磨,看到他,即便是螳臂当车,也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恨,自己的孩子、妻女这些天不定经手了怎么样的折磨,这个魔鬼竟然还有脸出来。

可,这些人连他身也近不得,均与地上的泥泞混杂在一起,消了最后一缕仇恨。

元宵倒在他肩上,早已被一路的厮杀麻木的昏了过去,他想要母后……

徐知乎一路而行。

凤梧宫外聚集了行尸走肉般活过来的人,欲让里面的尸体血债血偿!那个杀人魔不是要为她讨个公道吗!不就是因为里面的妖后吗!他们就要把这个妖后剁碎了让他一块骨头都得不到!

那个杀人魔!他定要血债血偿!

徐知乎已经下了马。

聚集在凤梧宫外的人,吓的一哄而散,早已杀红眼的人,瞬间冲了上去。

徐知乎脚步未停,急步而入,他来晚了,耽误了些时间,她不要生气。

端木徳淑已经换好了敛衣,周身镇在冰钻中,面容祥和,端庄贤淑。

尽管人死灯灭,没人在乎一直未出现的人,可没有他在场,亦每个人敢把人送去下葬。

如今徐知乎清风朗月的走来,一如从前,波澜不惊,可这次他踏着黎民百姓的血肉,手中沾染罪孽,纵然还是昔日的模样,众人再不敢说无欲无求四个字。

吉梧抬头看来人一眼,神色木讷。

宗之毅衣冠整齐,怔怔的歪着外面还未熄的大火。

雷冥九受着冰,仔细这不准它们湿了她的衣衫。

徐知乎走过来,松口气,伸出手,摩擦着她冰凉的脸,想起她紧张的盼着他捡起帕子的小样子,声音轻喃:“我来晚了……”但,还是不会捡你的帕子。

小仙,看在他们懂事的份上,留个全尸吧。

第449章 徐老夫人的重生

元宵慢慢醒了过来,伸出手:“母后……”他怕。

徐知乎闻言,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她怀里,声音轻柔:“别压到母亲……”

阿静见状,紧张的抱紧怀里的孩子,皇后早已经死了三天了……已经死了三天了……

“娘,娘……”元宵小心摇着身下的人,细细的声音惶恐不安:“娘……”

殿中响起隐约的抽气声。

荀故风狼狈的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送了一口气,撑着身体上的疼痛,走过来:“徐大人,冰棺太凉,让殿下出来吧……”

徐知乎看他一眼,声音平静:“想做人上人了……”语气中的讽刺温柔,目光只落在她的身上。

荀故风坦然:“无论如何,这片领土都会产生新的王者,我为什么要放弃一搏。”

徐知乎弯曲手背,拂过她微微泛起冰凌的脸颊:“把角落里的人带走。”说完将手里的一块原铁扔到荀故风手中:“我要皇宫里一人不留。”

荀故风没有去捡,惊讶的看眼角落:那是!

阿静瑟缩的抱着两位皇子,不停摇头,放过两个孩子,她愿意去死,她愿意!

荀故风皱眉,他选的是……“十三殿下……”

荀故揉揉儿子的头:“他的事不用任何人安排。”

可:“……”

“所有人!出去……”

出去的过程充满怨恨、杀戮!可有什么关系,徐知乎只是守在她身边,闲其无聊的说着最近两天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