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嘘,不要吵……”

大殿里渐渐静了下去,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他们三人,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徐知乎将昏睡过去的儿子放在小仙身边,自己也躺了下去,口中依旧抱怨着一路走来的天气……

值得抱怨的也就是盛夏的天气,他是真的不喜欢……

一个时辰后,大火吞并了雁国最后一座完成的宫殿——凤梧宫……

没有‘逃’出来的人不计其数。

一个月后,荀故风握着九皇子的手,走在百废待兴的皇城中……

盛夏。

热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清凉的茶社一角,七八京中闲来无事的小姐公子隔了珠帘,享受着难得的挺凉。

纹袖用团扇掩了嘴轻轻一笑:“徳淑,这下你可高兴了吧,池晴受了这么大打击,够你高兴一阵子了。”

端木徳淑胜雪如玉的肌肤上不见一丝热意,悠然的捏转着手里的扇子,眼梢上翘要笑不笑的看眼好友。

纹袖见状立即用扇面盖上她的眼:“哎呦,刺的我眼睛疼。”

端木徳淑笑着挥开她闹人的扇子,眼中的笑意更甚:“在我哥哥面前卖弄,她是自讨没趣。”

纹袖觉得好友这一笑更是好看,但具体怎么好看她又形容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只要她一出现,便看所有人都缺了点什么,难怪遭众多闺中小姐不喜了:“是,是,论才女还是姐姐莫属。”

端木徳淑笑笑,也不谦虚。

纹袖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真信啊。”

徐知乎从竹山先生处出来,便见山中的茶肆中聚集了不少京中勋贵家的子女。

“是徐少爷。”

端木徳淑听到声音,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扇子,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靠在椅臂上,然后再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与所有闺中女子一样,半掀起茶肆中的珠帘,向外看出。

徐知乎轻易的注意到她,与大部分的半遮半掩不同,她虽然也做的漫不经心,但严重带着被长期赞叹的骄傲,她的目光落在谁身上,对方才该是慌忙闪躲,不好意思的一个。

徐知乎沉静的移开目光,与为首的同窗寒暄一二,径自离开。

女子这边暗暗闻言,脸上均闪过一丝失落,她们冒着酷暑出来,若说心里没有一点别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你,可谁知等的人竟如此不解风情,说走边走。

端木徳淑柔弱较小的身形突然慌了一下,扶风弱柳的开口道:“头晕,想来是着了凉,就不打扰各位姐姐妹妹雅兴了,徳淑先走一步。”

陆池晴扫她一眼,看着她那副矫揉做作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做给谁看:“妹妹还真是弱不禁风。”

“是啊,在闺中……”娇养惯了,不必你粗糙……端木徳淑立即收了嘴,她还有事,没有功夫跟在眼前晃的仇敌浪费时间。

端木徳淑笑笑,带着婢女转身向外走去。

戏珠、明珠不安的追着小姐:“小姐,小姐,还没有通知二少爷呢?”

“通知他做什么,最是粘人,让他知道了,本小姐还怎么实施计划。”

戏珠心里着急,您施实什么计划!二少爷一会找不到人,才是大事。

明珠扫她一眼,不懂事,那可是徐家大少爷,不比她们二少爷金贵,重要的是,若是她们小姐入了徐家少爷的脸,到时候,所有敢给小姐脸色的看的小姐们,哪里还用她们小姐看在眼里。

再说了,就是看不上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戏珠不赞同,她们小姐金尊玉贵,怎么可以与外男……外男,如果被夫人知道了,还不打烂她们的腿。

小姐做事有分寸啦,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了。

什么分寸!分明是任性妄为,徐家少爷那样年少老成、沉稳知礼的人,小姐这样巴巴往上凑,不定人心里怎么腹诽小姐的,小姐还是安静贤淑些或者还有点可能。

“抄小路,要快。”

端木徳淑也真的快,马车早已经横在徐知乎下山毕竟的路上,亲自用一根竹竿,捣鼓坏了自家价值不菲的马车。

家丁们着急的顶着烈日排查问题,三五婆子老叟站在外围留出可容一马车而行的道路。打出了户部尚书的头衔,防止又不长眼的冲撞了车马中的大小姐。

端木徳淑眼里挂着势在必得的精光,她看重的人,自然会是她的,端木徳淑悠闲的转着手里的你折扇,折扇行云流水般变换着七彩的眼色。

端木徳淑不敢说京中一半贵族子弟只要她勾勾手指,都手到擒来,可这一半总是有的,平日里那些伯母夫人们,一副妨天敌一样防着她与他们的儿子接近,这些人有那个时间,不如多送她几句好话,她便放她们家儿子一马来的实在。

端木徳淑用扇柄撩起窗帘,又百无聊赖的放下,想到刚刚在茶楼的那一眼,嘴角骄傲又懊恼的笑了一下,又急忙收住,他与京中那些公子是不一样的。

戏珠着急的催促着修车的人:“什么时候坏不好,偏巧这个时候坏了,出府的时候都没有检查仔细吗!奴婢回去就禀告了夫人,看夫人怎么收拾他们。”

明珠眼珠一转,安抚道:“不是已经快马回去取换件了,你那么厉害做什么,平白让外人觉得咱们小姐骄纵。”

戏珠气鼓鼓的想说什么,想到自己说不过她,只好闭嘴。可还是不时着急的下去看看。

“前方何人?”

端木徳淑外坐转折扇的手,不自觉的停住,状似无意间坐定,团扇放于胸前,一派大家闺肉弱不禁风的柔弱姿态。

外事姑姑的声音响起。

辞诡又问了几句。

端木徳淑安静的等着,这类举手之劳的忙,徐家少爷肯定是要帮上一帮的,她虽然拆了自家的备用车寰,但京中马车上基本都有备用,借与她一个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还能收获她的感激。

她可是将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他准备好了,几辈子走的好运道。

端木徳淑高贵的半掀起车帘,目光矜持又清润的微探出去,等着徐家少爷下车,她好含羞带怯又不骄不躁的说句谢过。

结果,只见刚停下的一行人,重新驱动车马,头也不回的从她车前走过,掀起一阵灰尘,呛的她咳嗽一声,不甘心的执了车帘,气恼的开口:“把外室姑姑叫来!她是没说本小姐在车上吗!”

明珠急忙拦了,暗骂一声徐家公子不解风情,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上前:“小姐别气,姑姑们也是为了小姐好。”若是问了像什么样子,小姐你不顾及自己看中徐家少爷的脸面,她们还要回去掂量被夫人打断腿呢,哪有上赶着问的。

端木徳淑也早已回过神来,但就是这样才更气恼,上赶着给她送车寰的名门贵胄多的是,差他徐府一个吗!哼!

“我们是端木府上……”外面说了什么端木徳淑没注意听,拉扯着手里的扇子,在心里把那个榆木疙瘩鞭打了无数遍,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弱女子,还要像京中那些不矜持的女子一样,拉他的衣袖,上赶着表白吗!

“小姐我们可以上路了。”

上路?!上什么路!莫非他送东西过来了?!端木徳淑嘴角得逞的笑意还没有舒展开。

戏珠已经问出了违背她心意的结果,是曹家公子路过,借了车寰。

端木徳淑立即低估出声:“要他多事。”

却被戏珠感谢的客套话湮灭。

“既然修好了,还不快走!”端木徳淑眼里的精光一闪,她就让他看看,愿意向她端木徳淑伸出援手的人数不胜数,谁稀罕他一个。

徐知乎一身青色的长袍,还未完全抽长停滞的身条,犹如正在打磨中的美玉,以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盛世光泽。

徐知乎坐在马车上,悠闲的斟上一杯茶,这样热的天气,在路边晒着,就是带着冰,这样的日头也够她吃足苦头了,更何况,回去找配件的人可没那么幸运的按时回来,多晒晒,也好长长脑子。

徐知乎心情不错的吹开舒展开的茶叶,碧绿的色泽硬着这车内的凉意,驱散了外面的炎热。

端木府的马车不敢不快,小姐说了,回府要午睡,若是耽误了她的时间,每个赏十板子,她们家大小姐在府里就是千宠万娇的主子,得罪了老爷、夫人没什么,开罪了两位少爷也能求个情,可若是让大小姐不满意了,从上到下的问责下来,别说十板子,每个主子下令打他们十板子还差不多。

徐知乎猛然觉得马车晃了一下,俊朗的眉宇微微一簇,漫不经心的掀开车帘,便见刚刚还停在原地不动的你队伍,此刻正向前绝尘而去。

端木徳淑看都不往旁边的队伍看一眼,速度上,她是要赢个漂亮的!

徐知乎脸色骤然一冷,看向辞诡:“去问问,马车怎么修好的。”

少年意气的辞诡回来的很快,曹家的马车追着端木府的马车,本也不远,只是看样子追的十分吃力,但也算怪锲而不舍的,他家赠送车寰的善事,自然不藏着掖着。

徐知乎脸色一案,手里的你茶碗碎开,徐知乎捏了半盏在手,从掀开的车帘中轻轻一执,曹家正欲从他车旁超车的马车应声断了车寰,险些将不受控制的马车甩下山坳。

徐府的马车悠然前行。

曹家管事下了马,惊魂未定的报着车身的损坏情况。

曹仲运从歪斜的马车上跳下来,身量修长,面容和善,虽是刚刚受了惊吓,良好的修养并没有人让他乱发脾气,反过来安抚被了轻伤的马夫,让所有人退到路旁荫凉去,等着最后的修理结果。

“少爷可以先骑马回去。”

“不急,先派人回去再赶一辆车过来。”他本也不急,只是无意中看到端木府小姐离开,他才……如今出了事,他等一等,便是,若是他骑马,下人势必要在这里晒上一天了。

“小姐,曹家的马车好像出事了?”

端木徳淑正得意将徐知乎甩出几里远,心里正高兴,闻言,便有些不耐烦:“出什么事了?”出事就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管事的粗略的说完,也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刚才的援手之情告知小姐一二。

端木徳淑皱着眉,曹家的马夫不就赶车就安稳的慢慢行车,现在闹成这样,真实烦人:“停着停着!”语气满满的不耐。

端木府的车队立即掉头,端木徳淑再不高兴,好赖还是分的清的,虽然不是她要受了对方的好意,但怎么说也是对她端木徳淑伸出来援手,她还不至于忘恩负义到不管不顾的地步,那她端木徳淑成什么了。

【第三卷·徐老夫人的重生】

第001章 重生

端木徳淑纤细如玉的小手软绵绵的玩着手里的团扇,一双冰魄寒谋,带着三分懒洋洋的闲散,车马再次与徐家的车马擦过,知道没时间,不方便往徐知乎马车下塞石头的她,与外面缩卷的叶子一般,动都懒得动一下。

错车而过,徐知乎冷静自持的坐在马车上,腰身如天晷笔直不动,目光平静的看着被风卷起又落下的车帘,多了一抹冷意,一计不成,还要再来一计,她何不让她的马撞了他的车更万无一失。

年少的声色轻若潺溪,不见一丝如此被人追逐后的喜色,永远矜贵平静,天生就该被人前仆后继,而他只要端坐在上享受即可,自然,惹了他心烦的就另当别论。

端木府的这位姑娘,是被人骄纵惯了的,京中趋之若鹜的追捧,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被这些尖文猴武的人推崇,她反而知足了,这世间山水绝色,岂是她自命不凡便是自命不凡的。

徐知乎悠然开口,颇为无奈的重新斟杯茶:“让人看着些,免得做出有失体统的事。”

不一会辞诡回来,翻身从车帘内进来,安静的坐在伺候人的位置,尽职尽责的待在自己的岗位上。

徐知乎淡淡的抬头扫了他一眼。

辞诡依旧手脚放在应该放的位置,目不斜视。

徐知乎身形微微一动。

辞诡的目光立即敏锐的移过去。

徐知乎神色平静,声音不高不低,对属下‘办事不利’并没有什么恼意:“处理妥当了。”

辞诡立即开口,这件事他知道:“主子放心,端木小姐不是要作妖,知道曹公子的车出了问题,回去问询了。”

徐知乎手里的杯子微紧:“别人的马车出了事,她能做什么。”

“总归是帮了端木小姐。”应该去看看的,平日里这位端木小姐目中无人,见了他们公子眼睛都要长在头顶上,一次次与他们主子偶遇,只要公子出门参加宴请,十次九次都能遇到她,直白的时候,就差装作‘漫不经心’的与他们主子在转角来一场不能避免的相撞了。

还好他们主子不是庸俗之辈,没有见了美色便失了分寸,让她得逞。对此,辞诡、诫谄不可谓不骄傲,毕竟第一次见端木小姐时,虽只是短暂一眼,也足以让心智薄弱的魂飞魄散,她的美很吸引人,也的确有被宠爱的资本。

可他们主子是不一样的。

徐知乎扫他一眼,掀开车帘向后看去,蒸腾的热浪在身后翻滚,随后能吞没一切。

徐知乎放下窗帘,开始思考,微不可查皱起的眉宇又慢慢松开,这样好的机会,想必她一会又是要追上来,让他帮忙一二,她不要万事想的太过理所当然!有那个闲工夫过去,她就就要做好自己在日头下晒着的准备!

曹仲运见到端木府的马车去而复返,脸颊立即绯红。

端木徳淑身为端木府的嫡出小姐,这种事断然不用她‘抛头露面’,派贴身的婢女去问问已是礼仪周到。

端木徳淑有个再虚伪不过的毛病,总想让所有人念她一声知礼数识大体,最重要的为人谦和温柔娴静什么的。

曹家是她三婶婶的外戚,她三婶婶娘家比不得他们端木府,她这是给三婶婶面子——礼贤下士。

车帘掀开。

戏珠、明珠满脸担心的下来,看到马车滑出的痕迹,更是心惊不已。

车帘被再次掀开。

戏珠扶着小姐的手。

端木徳淑神色更为愧疚的从车上下来,团扇放在胸前,担忧的向曹家表哥问礼。

曹仲运看到她下来短时慌了手脚,炎热的天气里她像一股冰泉缓缓而来,举手投足间便是初春芽草,寒秋冰凌:“见……见过大小姐。”

“表哥多礼。”端木徳淑看眼被拉上来的马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落在曹仲运眼里是惊星动魄的慌乱。

“都怪我连列了曹家表哥。”万分愧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来时的不耐烦。

曹仲运急忙摇头:“不……不……不是,怎能劳烦大小姐,天气热,端木小姐还是回车上吧。”晒着了她怎么办?曹仲运尴尬的攥着衣角,第一次与她在没有长辈在的情况下相处,她……她……

端木徳淑看眼他的深色,不骄傲也不羞怯,这样的情形她见的多了,无论哪种回应都会让对方尴尬,对好的办法,就是平常一堆。

端木徳淑娇嫩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表哥见外了,刚才表哥刚帮了我,还没有向表哥道谢,刚刚我已经让家丁回去取车寰了,表哥若不嫌弃,小妹同表哥等下便是。”

曹仲运急忙摆手,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眼睛更是不敢乱看的盯着端木姑娘三步外的位置,早被一声声表哥叫的双颊通红。

他家虽然与端木府三房有亲,论家世与端木府相差甚远,能得端木府长房大姑娘叫一声表哥,怎么能不心中欢喜,圣都之中,恐怕能不因为她一声表哥半夜不能入睡的男子少之又少,徐家离开的那位公子是例外,不算。

“表……表妹还是上车吧,日头越来越足,小心中暑……”她真好看,外面的热浪都没有她好看的吸引人。

“不用,我想也快到了。”端木徳淑浅浅一笑。

曹仲运更是脸红心跳,面上却撑着自己还不足量的男子风度。

端木徳淑在阴凉处坐下,纤手捏着扇柄,团面放在额头上,翘望山下来处,怎么还不来?

曹仲运稍稍半眼,再不敢多看,她比诗文中最青嫩的垂柳更软,比河开奔流的水势更盛,比烈日更浓,多看一眼都觉得冲撞了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想,若是自己金榜题名,姑父家的大伯哥会不会将掌上明珠许……

曹仲运想到这里更不敢再看一旁的表妹。

“将冰分下去,让大家解解暑吧。”

曹仲运急忙道:“这怎么行,这是小姐您的,您……”

“无碍,想来去府的人也快回来了。”

曹仲运神色顿时落寞,脑海中旖旎的想法烟消云散,冰在夏日十分昂贵,冬天入窖,窖内结构复杂,京中共有二十多个冰窖供应皇宫所需,剩下的十之八九方是京中各个家族的私藏。

曹仲运看着戏珠、明珠又搬出整整齐齐的一大块冰,习以为常的放在她们小姐面前,再看看刚才敲碎了分出去的冰,这样的用法,他曹家绝对是不能的。

曹仲运见表妹不停的往来路张望,识相的恭手:“表妹还是先回去,实在不用都等在这里。”她的好意他心领了。

徐知乎走出一段路,静悄悄的没有追上来的尘烟:“诫谄。”

辞诡不解,他在马车上,有什么事主子吩咐便是。

“去看看,可是出事了。”

“是。”诫谄顺着车壁纵身跃了出去,片刻便回:“回公子,不曾,端木小姐正与曹公子等回府的人。”

诫谄说完也不走,因为回府的人,现在恐怕还没有回府。

徐知乎脸色冷了一瞬,顿时不悦,出门没有先称称脑子吗!“你去山上,提醒下端木德辉,她妹妹不见了。”

“是。”诫谄应完,不禁想,这是第几次了,公子似乎对这位端木小姐格外不一样,但也不是要回应她屡次三番示好的意思?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徐知乎确定端木德辉那个愣头青还知道赶他更蠢的妹妹下山后,不屑于顾的命人回府。

“夫人怎么样。”徐知乎向后院正堂走去,脚步飞快,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他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是母亲身体不舒服。

“回少爷,早上吃过药已经好多了。”管家尽职尽责。

“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管家不知道:“陈大夫看过来,说夫人身体很好,脉象平稳,没有异常,可能是早上起的急了,气血不足,开了几服药,陈大夫说先吃着。”

“可让太医又看过了。”

“回少爷,夫人说没有大碍,不用劳烦太医。”

“夫人,少爷回来了,在外候着呢。”徐姑姑扶着夫人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夫人可还头晕,是否现在让少爷进来,少爷心里惦记夫人,一听说夫人病了,马上赶回来了。”

徐夫人神色平静,像没有听到徐姑说话,她眼前依稀还是家破人亡的哭喊,漫天的大火,火光中她的小孙疲倦的靠在那不孝子的肩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徐夫人清明未老的眼角忍不住泛起水光,可怜的孩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徐知乎!徐知乎你个畜生!

“夫人,夫人?”

徐夫人借着徐姑的臂弯起身,毅然决然的收了眼里的泪意,遂又怔怔的看眼自己的手掌,从白发苍苍,知命老矣转而回到自己三十有三,肌肤如初,眉眼清丽,连起身都变的如此容易,是应该高兴,意气风发的是吧。

李岁烛却高兴不起来,从早上到现在,她闭上眼又睁开,还在适应着周围的变化,死时无法救下孙子的痛苦,整座徐府几乎是在她手里烟消云散,连唯一的血脉都没有留下。

元宵还那么小……那么……

徐夫人强行自己收了思绪,面上如往常一般端庄威严,此时如果可以,她唯一的想法把她那不孝子掐死,还雁国一个太平,还枉死的人一个公道。

“让他进来吧。”徐夫人缓步向大厅走去,脚步从容,没有垂垂老矣的老态龙钟,也没有潜在手里时时惦记的机灵可爱的孙儿。

“孩儿见过母亲。”

徐夫人慢慢的喝着茶,心神却狠狠一震,忍不住抬起头,隔着熊熊大火,徐府众多人命,求而不得的孙子,仿佛因为此刻的一句话,纷纷后退,烟消云散,沙哑担忧的声音,还在变声期的稚气,隐隐担心的口吻,哪里是位高权重,因为一个女人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混账东西!

“母亲……您身体怎么样?”

徐夫人深吸一口,从明明很近,却很遥远的过去回神,看向让她骄傲、没有一丝瑕疵的儿子,清隽的眉眼,还在抽量的身形,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关心,却把她们都纳在保护范围的儿子,不喜言辞,冷静自持,依稀可见日后俊逸脱俗胸怀天下的样子,他也确实做到了,做的更甚更无情。

“好多了。”

徐知乎隐隐皱眉:“听娘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是不是请太医来看看。”

李岁烛放下手里的茶杯,没有应声,想着端木家的那个小狐狸精今年虚岁有十四了吧,那长相,可谓是深入人心,人人争之,明年的寿宴上,五皇子六皇子该为她起了间隙,进而被指婚了。

她这个儿子不久后也会第一次向她提起求娶之事,她那时候怎么回的?不太记得了,在那时候的她看来不过都是一些小事,子智沉稳懂事,自然不会说什么,所以拒了就拒了。

那时候子智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就连求娶的事开口的时候也像往常一般平静,她也没放在心上。

徐夫人心中冷笑一声,可不是没有放在心上!手里的茶杯不禁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徐知乎不明所以,神色依然自然:“母后……”

想到她再骄傲不过的儿子,将来会跟……会跟一帮庸人抢女人,她简直,简直——“请什么太医,小病而已,说起来,你今年也十五了吧。”

徐知乎恭手:“回母亲,是。”

徐夫人装死漫不经心的开口:“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说完不禁冷笑的瞥向下面人的反应,若不是有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她还真想不到他早已有认定的人!就是现在这样紧盯着他的反映,他也将头垂的足够低,窥不到其中一点情绪。

徐夫人突然间气不打一处来,她要是就不成全他,不管他,他是不是还要把前路再走一遍!为了一个女人最后闹的天翻地覆!她就那么好!让你那么离不开!不值得你给将死的一个人死的明白的机会!凭白因此断了性命!

徐夫人不想承认她最后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罔顾天下苍生、道貌岸然的又让她心颤的混蛋!

第002章 试探

徐夫人想打这些词句,短时愣了一下,极力平复着自己的脾气,她是被这混小子气疯了,说话竟也如此粗鄙!

徐姑见夫人神色恢复,方松了一口气,夫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对赶回来看她的少爷发火?放眼满京城谁家的公子有她们少爷稳重有才学,夫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哎,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教导的少爷也没有一丝烟火气。

徐夫人转而看眼依旧安然而立的少年,青绿色的衣角垂在脚面上,不动不急,若是以往她定然是满心骄傲,单是这份不骄不躁,就足以让她傲视所有同辈女子。

但现在,知道他此时或许就对皇后有情后,便也没了那份骄傲,知乎再有早智,在女色上……

哼!什么女色,他可是眼高于顶,什么绝色都看不上眼的,只是独独钟情了那个死丫头罢了!

徐夫人想到端木府的丫头,思索中,下意识的捶捶自己的腿,方察觉出没有染了湿症的疼痛。

徐姑却眼尖的蹲下来,接过夫人手里的动作,为夫人捶腿。

“娘,腿不舒服。”

徐夫人听着以前她甚认为冷情冷性的声音,没有说话,以前唯恐他只知道读书权术,总会教育一二,现在懒得去浪费口舌。

她端木府的小丫头看她儿子的眼神,她还不至于糊涂。

徐夫人微微掀掀眼皮,又看眼儿子,这幅皮囊到是能虎人。

徐夫人脸色突然一变,那丫头对她儿子又意,她儿子也心悦那丫头,她们两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徐夫人不禁想到自己的不同意,惊的一口血险些没有将自己厥过去,算来算去,还是她‘棒打鸳鸯’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