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抬头,看到窗外的花树结出的花苞,想到昨日她小心翼翼的挪到他面前,还要装作偶遇的样子,嘴角不禁慢慢上扬,迎着初秋的光,铺开一天的好心情。

京中风云不歇,时节从容依旧,夏日息了光影,大雁高空飞过,距离两个小儿,笑笑的定亲日也不远了。纵观南北,四通八达的京师繁荣嘈杂,此等小事,也真的只是小事。

最近,荒淫无度、昏庸无用的老皇帝新纳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宠妃,听说身段如柳,眉目似水,皇上喜爱的不得了,为了她已经半个月没有上朝。

徐千洌突然忙了起来,可殚精竭虑,也赶不上皇上糟耗国运的速度,有时候徐千洌在会有种甩手不干的冲动,但身正影直,徐家明心公正早已深入骨髓,不管皇上如何,天家威信,能扶持一二,定要扶持劝谏一二。

徐知乎每日跟在父亲身后,言行受父亲熏陶久矣,只是有一点,始终不曾如骨,比如他对雁国没有归属感。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事,他没有身为徐家人坚定的信仰,没有父辈的认定,他心中没有标杆和信仰,都说沉重远行,定要有敬畏在心有目标在外,否则便是有相无骨,大船无航,所知越多,翻航时灾难越重。

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不确定了,如今的他可以问问的把这些不切实际压下,留一副表象在外,压三颗冷漠再心,再装上他的心上人,悠然如故。

他不在乎雁国是否长久,也不在乎这样下去国将不国,朝上死谏的尽管去撞柱,哀嚎着要肃清朝野的,也可随意。

他在乎的是,再过十天他要定亲了,他更愿意去清查他的聘礼,深思活雁的品质,和怎么在聘礼中加塞他亲手雕刻的桂花木簪,让她知道是他所做,别人却不知道。

至于朝廷上的事,爱是什么事,是什么事!

皇后气的头上凤钗轻颤,保养得宜却也见了年龄,不过这些痕迹也被时间的温柔以待,水润不失五十岁皱纹的大气端庄,只不过慈爱的美人发火时,也是狰狞三分:“一把年纪了!还要弄个狐媚子宠妃在身边,皇上不觉得丢人,本宫都没脸见人!”

“皇后娘娘息怒。”老姑姑急忙劝着。

温玉公主也急忙开口:“母后……”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娘娘愤怒的目光渐渐平静,她再气能有什么用,丢人现眼!不禁怜惜的看眼女儿,连孩子的婚事也跟着不着调的父皇丢人!

她本认定……偏偏被端木家女儿抢了先,但想想儿子的太子之位,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徐家的威望,和徐子智前些日子处理了水家安对父子后皇上没有追究的余波。

皇后娘娘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难道李岁烛还能放着她女儿不选,选怎么端木瑞那个木头脑袋的女儿!

李岁烛确实没有选她的女儿,皇后宣她入宫,含沙射影时,被徐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真的是毫不留情跟温婉没有任何关系,开口就没有给对方留余地:“公主可以为妾吗!如果可以她就回去问问儿子要不要。”

皇后娘娘当场冷了脸!摔了手里的茶杯。

李岁烛神色从容,这些脾气和见识早在上辈子练出来了,她儿子屠城时,她尚且没有愧对百万生灵的想法,会在乎今日这个杯子!

皇后娘娘火冒三丈!

徐千洌将人带回去后,气的脸色铁青,他虽然不是迂腐之辈,可徐家自古忠肝义胆,名声在外,有时候他也懒得多看皇家一眼,可也没有当众给皇上没脸,她到好,踩着徐家的名声肆意妄为吗!

以后让众臣怎么看子智!子智怎么立身!

“是我说话不经考虑。”李岁烛想想外面等着的儿女,不予跟徐千洌纠缠。

徐知慢看眼大哥。

大哥神色如旧,印象中他大哥便是如此,现在依然这样,好像里面争论的不是他的人生大事:“哥。”徐知慢开口。

徐知乎闻言,淡淡的看向妹妹。

徐知慢看了他片刻,还是问了:“你满意与端木家的婚事吗?”端木徳淑这样的性子,和她哥哥……她从没想过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而且徳淑的性子……不是她说,不太合适她大哥。

徐知乎转开头,过了好久后开口:“你也不小了,做派又了,剩下的还是跟在母亲身边好好学学见识。”

徐知慢顿了片刻,然后抬头,她哥这是说她见识浅薄吗!

端木瑞永远够不到皇家乱七八糟的事的点,扎根在户部,觉得天下太平,挺多就是国库没银子这一点太过匪夷所思。

他查找了众多原因,豪情万丈的决定过两日写个折子上去,变变法,争做先贤,豪气冲天,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意气风发的你端木瑞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时,端木府的嫡出大小姐,他的宝贝女儿,被吓病了。

与上一次病了,大张旗鼓的宣传不同,这一次,端木府封锁所有消息,提都不想对外提。

端木瑞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弄死雷家那小门小户的混账东西,深夜爬他家后墙,惊吓了在院里乘凉的女儿,在这紧要的关头,他想想都要抽他的筋炼他的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给他的胆子!谁给她的胆子!

端木徳禹冷着脸,铁青的难看,恨透了雷冥九!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这个蚀骨之蛆还敢冒出来!他妹妹要订婚了,下定的日子近在眼前!他知不知道闹出这种事会给她妹妹造成多大的影响!

简直——简直——

端木徳禹后悔没有一脚踢死他!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们还不能对他下重手,也只能委曲求全的把人打了一顿扔回了雷家,警告姓雷的好好管教他儿子!雷老太婆竟然大喊大叫,扬言他们敢毁了她儿子,她就闹得他妹妹脸面全无!

端木徳禹想想,觉得一腔斯文险些喂了狗!

这种时候,或者说不管什么时候,小妹与此人碰,都是稳输的局面,气的端木府老老少少,一肚子气,却拿市井无赖的一家没有任何办法!

“你当初就不该招这样的人入府!”赵氏把埋怨全撒在相公身上!好好的等着下聘的女儿,偏偏被吓成这个样子,想想她都心疼不已!女儿的院子里怎么就摸进了登徒子!护院都是死的吗!

她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却不能声张,本来京中关于她女儿的闲话就不少,说的难听的更是多,如今又高攀上了徐府,人人都等着看他端木府的笑话。

若是这时候爆出这种事,说不定仅仅趁着夜色翻了墙头这样的小事,明日传出的内容就能让她女儿上吊自杀!

端木瑞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也不说话!他当初看重雷兵长的身手招入府中,谁知道他有那么不着调的一个儿子!被赶出去后,还敢上门!这次更是嚣张!

端木德辉想到妹妹从秋千上摔下来,如今还发着高烧,愤怒的站起来,忍什么:“大不了弄死他全家!”他就不信还有人会给这么一家人出头!

端木徳禹看眼二弟,到底动静太大,而且那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现在,雷冥九做事从来出人意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让人焦头烂额,虽然也有做了好事的时候,可妹妹被这一个人盯上,对端木家嫡出小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又是现在,端木徳禹淡淡的开口:“我看为以防万一,还是以偷盗府中财务之罪,将他关押起来为好。”若是过两日再来这么一次,谁受得了,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把他打的重伤过!

若此人纠缠的不是他妹妹,就凭他能从西北苦寒之地功成名就的跑回来,他们也定愿结交一二。

可此人偏偏肖想的是他妹妹,他怎么敢!他们又怎么可能将妹妹嫁给这样的粗人。

这些年,他们家也是看在他也算无意中歪打正着的帮过妹妹的前提下,没有与他计较!

可不与他计较不是让他蹬鼻子上脸的,这样紧要的关头,发生这种事,他是不是想毁了小妹的一切!他不会认为小妹身败名列了就只能嫁给他了吧!谁给他的脸!

端木瑞沉着脸理理胡须,点点头,这次不能饶了他!

城西一家灯火通明的院落内,几个血气很重的魁梧少年守在床边看着床上人,脸色那看。

“大哥,直接把人抢来不就好了!什么高门贵女,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家还又不认的道理!”

“就是,大哥,瞻前顾后人可就飞了,徐家那个小白脸有二两肉吗!交给兄弟们,保证把他打的不敢跟大哥抢嫂子!”

少年中有个叫冯锐的,身型也很结实,但有别于其他人的壮硕野性,他多了一份藏于内的内敛,异有别于其他人的愤恨,觉得有些难办,提醒众人:“徐家不是好相与的!”

“那又怎样!单打独斗,兄弟们怕他不成!”

“何况出身有别,就算没有徐家,端木府也未必同意。”那可是户部尚书家,雷家却只是一个小小兵长,云泥之别,这样人家的孩子窥视朝中三品大员家的嫡女,怎么想,怎么会死的很惨,何况他们忘了,雷冥九为什么被扔去西北了吗!

“所以说生米煮成熟饭!”言势倾义正言辞!目光凶狠:“她还敢跑了不成,他们端木府敢嚣张!你看那对兄弟把咱大哥打的,咱大哥也是姑娘他们是那小娘们的哥哥没有出手,若是大哥出手,他那两个哥哥够咱们大哥打一拳不!”

第015章 警告

冯锐皱眉:“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能保证,事成之后,那姑娘不寻死觅活?”端木家什么身份,他们大哥什么身份,何况,端木家会吃下这个暗亏?难保他们不会除掉自家女儿,彻底毁了这个污点!不要太想当然!

言势倾有些急,刚要开口。

雷冥九撑着浑身的伤,脸上被打的不成样子,左侧的眼高高肿起,淤青泛黄,但难掩失落:“不是那样。”语气诚恳,他从西北回来,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就想……谁知道……“是我太冒昧。”

“什么冒昧不冒昧,一家女百家求,大哥也是有心。”

冯锐懒得再开口,求也分等级,你怎么不去求娶公主,看看公主看你一眼吗。

雷冥九不想跟兄弟们说这些,更不想听兄弟们不太尊重的话,他没料到弟弟看他被打,就把一起回来的兄弟都叫来了,弄的措手不及:“行了,看也看过了,我没事,都回去。”

“哥你行不行?”

“哥你真不抢人?”

“赶紧走,看到你们伤都好不了。”

徐家书房内。

徐知乎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眼皮微掀,状似漫不经心的看眼下面的辞诡:“准备好了。”

“回少爷,安排好了。”

徐知乎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声音平和:“你亲自带人去,务必处理妥当。”

金乌西垂,半边天幕呈炙热的红色,城西的街道上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下工的人们抗着出头锄头经过路边的小贩,孩子奔着要跑过去,被父母用锄头挡回来,又向前跟着哥哥姐姐跑远。

叫卖声飘着悠悠的饭香,开了午后的晚集。

同一时间,辞诡带着两人,一身不起眼的农家装扮,每个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鞋子裹着地里的新泥,毫不突兀的走在街上。

只是经过一条整齐的小巷时,三个人闪身进去,轻巧的单手攀着墙壁,快速跃起,掀开箩筐将一筐毒蛇,倒入院落里,辞诡将一粒珠子打入正厅,快速盖上箩筐,重新融入下工的人群中消失。

片刻,从墙内传来惊天的尖叫,雷老夫人胖壮的身体浑身是汗,将女儿护在身后!拿着扫帚,发狠的垂着从院里爬进来的毒蛇!

雷兵长的衣服换了一半,托着袖子,此刻拿了长枪,奋力击杀爬进来的毒蛇!

其中一条手臂长拇指粗的蛇突然从窗梁上跃下,咬住徐家长女的手臂。

雷老夫人见状大叫一声,着急的扔下笤帚,不管不顾的用手去撕咬住女儿手臂的长蛇。

雷大姑娘本就瘦黄的脸色,顿时发青。

拖着身上的伤爬过来的雷冥九看到这一幕,短时眼睛通红,不愿不顾的去撕这些畜生!

三个人一筐毒蛇,不多。

徐知乎不对付雷冥九,对付他做什么,端木府这些年对雷冥九应该也下了不少心里,牢房做过,边疆发配过,只是此人皮糙肉厚,这么多年依旧活跃在端木府周围。

徐知乎起身站在窗边,接过诫谄递上的茶,不可否认此人有几分本事,但似乎认不清自己的斤两,何况,估计是被端木府打习惯了,习以为常后便也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这样,他可以继续理所当然下去!

城西的院落里,地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上百条蛇的尸体,床上躺着的姑娘已经用了药,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向来勤快的雷母也不收拾外面的狼藉,坐在正房的地上,拍着大腿哭雷冥九那个搅祸精:“害不死我们你不死心是不是!你姐姐为了你们受了多少苦!现在你满意了!被人闹到门上来了!我们都死了,就趁你的心如你的意了是不是!我不活了!这日子还怎么过!还怎么过——”

雷冥九眼睛通红,拳头紧握,浑身充满欲爆发的怒气,转身向外走去!

“回来!”雷父顿怒:“你干什么去!还嫌家里不够乱!你有什么证据是端木府做的!只准你翻人家女儿的墙,不准人家报复了!”

雷母继续苦喊:“你还敢去质问!你当你是受害者啊!你要不要去报官!你去啊!让大老爷们给你评评理!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对不对!你干脆让大老爷们逼着端木府将他家宝贝女儿许给你!你看看咱们这个家养不养的起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一个祸害!闹的全家上下不得安宁啊!我的命怎么她就这么苦——”

雷冥九拳头握的更紧,肌肉隆起紧绷,高大的身体隐忍着少年的怒火!

雷父皱着眉沉默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把端木府气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雷父闻言抄起旁边厚重的杨木椅子直接砸了过去!

雷母惊了一瞬,想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雷冥九不闪不避,厚重的椅子砸在他身上,脚步动都没有动一下!

雷母见小畜生没事,又开始哭嚎:“怎么就没砸死你!砸死你个祸害!我的命啊——”

“行了!还不够烦的!闭嘴!”

雷母闻言不敢违逆了丈夫,粗鲁的擦擦眼泪,她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雷父沉默着,垂头皱眉,事情闹到这一步,端木府的警告显而易见,过了好一会,雷父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雷母闻言又开始心疼儿子,他家阿九刚回来!凭什么又要走!他端木府的小姐是人,她儿子既不是人了,他们家女儿有个屁大点的事,都对他们家施压,赶她儿子离开!她儿子十二岁!十二岁啊!就被赶去西北战乱之地——

雷母想到那些事,眼里瞬间都是眼泪,你端木家的女儿看不得、摸不得,你们别出门啊!谁稀罕要你家妖里妖气,吃串葡萄还只捡中间最大最甜的几颗吃,就你家矫情!就你家是京中勋贵!就你家了不得!

京中勋贵多了!也没见都像他家那女儿一样!事多的碰不得!看不得!毛病还多的不行!有人要就烧高香吧!她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非闹得他家女儿身败名类不可!她相公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官职的!

到时候看看!她女儿还能嫁给谁!谁也别把谁惹急了!

雷冥九垂着头,心里不是滋味,他也知道这件事他不占理,可那天,他也知道想看她一眼,不切实际的想问她一声,可愿意那门婚事,他……

雷父看着儿子的深色,心里重重的叹口气,端木府的嫡长女,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想的:“药房里还能买到药,就是没对我们赶尽杀绝……”剩下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雷母胖壮的脸一惊,顿时急了,他们还想对我们下杀手:“他们——”

“闭嘴!”教子不到点上,心是好心,粗鄙也是真粗鄙,见识短浅、满身俗物!

雷母不服气的不说话,当着孩子的面,她给他颜面!别成天一副好像她在他们家享了天大的福一样!他们雷家里里外外要不是又自己收拾着,有现在的家业,有现在的好日子,早被他帮里帮外的借出去了!

“过两日就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雷母闻言,双手扬起,嘴巴张开,刚想哭闹,看到雷父看来的视线,生生停下了嘴便的哭嚎!

翌日清早,雷家卧房内,传来一声尖叫,雷母当场昏了过去,满床密密麻麻的毒虫!

雷父一阵头皮发麻,不管不顾的拿起鞋底就拍!

雷冥九听到叫声冲进来,见状,快速将整床被子从床上扯下来,整个卷住,冲出去拿来油,浇上,点火。

雷父快速处理着床上所剩不多的虫子。

雷母醒来,哭声震天:“这日子没法过了——”

雷冥九眼睛发红的看着燃烧的背面,扔下手里的油桶,快速转身冲了出去!

雷父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初晨的阳光中,徐知乎一身青衫玉扇,优雅的坐在雷家收拾干净的石榴树下,品着上好的春茶。

辞诡、诫谄恭敬的候在少爷身侧,犹如石像!

雷冥九顿时停下脚步!目光暴灼的盯着他!这个人他知道,虽然他就不在盛都,他也知道!

雷父看到院落里的人,惊了一下,想了想,叹口气,退了回去。

徐知乎抬头看向走出的人,仿若没有看到他欲置人于死地的目光,神色温和:“我让人做的。”声音平和,陈述既定的事实:“与内子娘家没有任何关系。”

“阴损招数!我雷家跟你无冤无仇!你竟下此狠手!”

徐知乎不认同:“伤我家人,我力所能及的讨个公道,怎么能说阴损,顶多算是——以牙还牙。”

“雷百长勿恼,你也无需生气,你现在所想,也不过是在下岳父心中所受、岳母心中焦躁的不安、两位舅兄压在心底对妹妹的不舍和无能为力,他们但凡稍动,便是心中所爱的名誉扫地,与你所想所感没有什么不同,您若说,你现在不忿,可想过在下岳父母心中的隐忍和压抑,谁家辛辛苦苦娇滴滴养大的女儿,被人这么盯着,心里会好受?我敬你走到今天不容易,更敬你时至今日凭自己拼来的成就,但也请你尊重我,为岳家的心。”

徐知乎起身,身长如萧,君子如玉,目光平和的看着他的眼睛,停下的距离,视线刚好够两人平视:“我们见过的。”

雷冥九直觉不想跟他说话,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烦躁的不安,和惹人厌的气质,这些东西,他在小仙身上见过,却是自己永远没有的。

徐知乎立在庭院中:“不是京中见过,是在西北之地有过一面之缘,雷百长可还记得五年前的关塞之战。”

雷冥九闻言方看向他,更不明白刚才他说出是他做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冲过去一拳将他打死!明明他现在——

雷冥九握着拳,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五年前的关塞之战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知乎悠然开口:“关塞之站的大司马正是在下,雷百长当日的表现,在下今日依旧记忆犹心。”

雷冥九闻言震惊的看向眼前的人,才发现,在同龄人中算高大的自己,此时并不需要低头就能与对方平视,看虽然看似肌肉不显,但站在那里,却毫无破绽,至少不是自己想一拳打中他便能打中的!

雷冥九心里顿时多了警惕!

徐知乎仿佛看不到他的戒备,神色如旧,态度如初:“在私,我不为今日所为道歉;在公,我尊重你的未来,不想你为一时的不成熟断送你的前程,雁国河山绵延千万余里,国土辽阔、物产纵横南北,河流横川东西,人,我绝不让给你,疆土,你可以肆意策马。雷冥九,看在西北一面之缘上,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对她出手,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健全的亲人,在下告辞。”

第016章 下聘

雷冥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巨石碾过干煸无力的靠在墙上。

出身?!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是第一次被打击的这么清楚,与京中其他贵胄比,他从未觉得缺什么,就算是对她的心。徐知乎他也不过是觉得他多看了两本书,可五年前西北之地的灵魂战将……

雷冥九不是不骄傲,功绩他也会有,京中哪个贵族不是从无到有,如今骄傲被人挤碎了一地。功绩徐知乎也有,切他还有自己没有的一切!

雷冥九垂着头,高大从骨子里不服输的他,被拧的毫无还手之力。

雷母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一阵气,未免欺人太甚!抬步要往外走,被雷父拦了下来!出去做什么,能给阿九娶到端木家的女儿还是能为他出这口气!

何况,人家说的也没错,让阿九死心了也好。

雷父想到刚刚那少年说的话,本以为自家儿子经历已是不俗,未来不管端木家嫡出小姐嫁给谁,其夫君未来的成就未必比的上阿九,可是刚刚这位少年的话,阿九应该是没希望了。

国子监的钟声响起,四座通往外院的主桥梁依次打开,没一会,桥梁上陆陆续续有学子经过。

徐知乎今日下课早,一直在下院的水桥处等着,看到端木德辉走了过去,几步追过去,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匣子:她受了惊吓,总要安慰一二。

端木德辉想也没想接过来打开。

徐知乎见状,急忙上前护住,语气有些僵硬:“给,令妹的。”

端木德辉闻言才回过神看向‘送礼’的人,他一直想着怎么收拾雷家的事,没注意到是自家便宜妹婿,说起他这个便宜妹婿也是够贵的,急忙一本正经的恭手:“徐少爷安好。”

“贤兄客气。”

端木德辉看看手里的东西,就算两人他和妹妹要定亲了,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东西好像也不对吧?

徐知乎脸色更僵,选择他果然是个错误,但最近端木徳禹没有来学堂,只能凑合着用这个二哥。

徐知乎神色如常:“听闻令妹身体不适,家母非常挂心,特意给端木小姐安神。”

端木德辉闻言,心里一阵受用,抬起手想哥们一起的拍拍妹婿的肩,表达表达热情,但看看面前的人,又收回手,免得被徐家认为没规矩:“徐伯母有心了。”端木德辉前些日子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反对,此刻荡然无存,这个徐家看着虽然讨厌,人还是不错的!至少都挂念着他妹妹。

“应该的,还望端木小姐早日康复。”

端木德辉大气的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她早活蹦乱跳了,想到要定亲了她有什么……呵呵,你这里面装的什么?”端木德辉转移话题的就要开箱。

徐知乎满头黑线,又微不可查的死死扣住,东西不是他母亲给的,是他给的,他不想端木德辉看,虽然他不见得能瞬间打开盒子,也羞于自己的心事被人窥视,唯恐他一会又想起盒子,不敢对他泄露的消息露出任何神色,正色的开口道:“打扰贤兄了,在下话已经带到了,先行告辞。”

端木德辉看着对方远去的背景,再看看手里的盒子,什么东西啊?疾步向外走去。

“我看看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小气?”端木德辉要去夺。

端木徳淑赶紧闪开!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抱在怀里,头上的珠花闪着粉嫩的色泽,蓝色的长裙微端落在地上,护着怀里的盒子,她本来是要给二哥看的,但在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时候,不给看了。

“你不至于吧,小心我给你告诉娘。”

“你说就说,这是徐伯母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说到徐伯母端木徳淑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看大哥一眼,又坚定了说辞,她都要定亲了,就是收到子智哥哥的东西又怎么样,看到时候母亲不高兴谁!

端木德辉也不是非要看,就是看不得小仙护食的样子,自己重要还是那个没有过门的妹夫重要!

端木德辉有种自己要被妹妹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烈,特么不爽,找徐子智麻烦吧,还总觉的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感觉更他娘难受了:“谁稀罕,你自己闷着吧。”转身出去透气去了。

端木徳淑稍稍起身看眼离开的二哥,确定二哥走了,眼睛亮亮的看眼匣长的盒子,又开心的抱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开。

戏珠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担心,以后如果小姐成亲了,喜怒哀乐是不是都被姑爷攥在手里。

端木徳淑看到信封上刚劲有力的‘亲启’二字,心神忍不住一跳,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都是那么好看。

端木徳淑慢慢的打开,拿出一张明显熏了香的纸笺,心里忍不住发笑,桂花香的。想起那天他离开的背影,端木徳淑笑的更猖狂了,还说不喜欢,现在还记着呢吧!

端木徳淑将纸笺翻过来,看到上面的几个字,笑容慢慢的沉静下来,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这几个字——你受委屈了,安——子智。

短短的几个字,端木徳淑静静的看了很久,本来都已经过去的事,已经不去想了,如今却觉得非要在他面前闹上三天三夜,让他看仔细了自己的伤心不可。

他知道了,没有怪自己‘招人’、‘不安分’还反过来安慰她,端木徳淑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鼻子有些酸。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快速转手把信笺放入怀里!

戏珠见状赶紧去拿:“小姐,你羞不羞!”

端木徳淑赶紧捂住:“又没有人看到!”

“没有人看到,您自己不知道吗,小姐,您矜持一点——”戏珠伸手去抢,总之这样羞死了!

端木徳淑不给,自己房里,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不能抢!

“小姐,盒子里的挂穗是不是不见了?”

“什么?”端木徳淑急忙去看。

戏珠轻松的把未来姑爷写的信件拿出来,放自己脸上一阵蹭,蹭掉了上面或许会属于姑爷的味道。

端木徳淑立即不干的跺脚尖叫,尖叫完,生气也不要那个信笺了,开心的看自己得来的扇柄挂穗:“这一定是他常用的。”

戏珠看一眼:“小姐,这是女子用的。”

“那就是他亲自为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