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极有可能是徐夫人为小姐选的。”

端木徳淑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戏珠,是不是不想陪嫁了!”

戏珠看看天。

这一晚,端木徳淑想给她的子智哥哥写封回信,比如一句‘勿念’‘谢谢’或者‘安好’,可写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字迹与他并排在一起是在太难看,揉了揉,统统扔进火盆里烧了,明天起,势必要练出一手好字!

秋风初起,青草绵绵,沙暖鸟熏。

今日的盛都有件不大不小的热闹,是徐家正式向端木府下聘的吉日。

好事的儿童,已经跑跑闹闹的凑起了热闹。

京中街道上的小贩,店里的掌故,见街道打扫的一尘不染,几里飘红,也问出了今日有这样的喜事,不禁也站在店门口,翘首以盼,等着这场热闹。

端木徳淑稳稳的坐在自家闺楼的房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招呼今日早起为她祝福的姐妹。

“徐府还真要给端木家那个狐媚的女儿下定了,也不怕带坏了自家儿子!”陆夫人边为相公整理着衣衫边不屑的口出恶言。

“你少说一句。”

“我说什么了,端木家的女儿你又不是没见过,你也不是不赞同她和咱弦儿的婚事的。”

陆国公心想这倒不假,端木家的女儿容貌太过出众,总觉得不是安家宜室之人,难免有让男子丧志之嫌,还是不宜结亲的好,徐家按说也绝看不上端木府这样的人家,这回怎么……

曹仲运出了门,看眼挂起彩绸的接道,心中惆怅,下聘不比迎亲,算不得什么十里火红的大日子,但因为定亲的人有别,现在就已见了喜气。

曹仲运露出一抹苦笑,她出身好,家里又重视,定是要有一门好亲的,若是定于别人,他心里或许有一较之心,可换成徐子智,纵然是想酸上几句,也心知是酸臭之气罢了,税额由不能说嫁给徐子智是委屈了端木府的亲事,就是嫁给皇子也不过如此了。

何况,就是当朝几位皇子,有谁能与徐子智的才学、能力相提并论,她值得最好的。

吉日将至,接到两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当朝两大阁老,一位老封君代替太后娘娘,亲自带着徐家嫡子徐子智,携蔓延无尽的聘礼,正是向端木府下聘。

守在道路两旁打算惊鸿一瞥的人们,顿时愣了,如果不是最前面的的确偏偏佳公子,没有新娘的软娇,都要为是皇家嫁最受宠的女儿,摆出的十里红妆了!

——徐佳好手笔啊——

——你们刚才数了吗?有多少箱——

——这聘礼朝规制了吧?——

——你懂什么?太后老人家亲自许了的——

——端木府嫡小姐命真好——

——谁说不是,嫁的可是徐家嫡出大公子呢——

徐知乎骑在马上,红衣玉冠,身姿挺直,镇定自若,今日的玉冠是他亲自挑的,衣衫是他亲自穿的,焚香告祖后,上马入街,心中的动容面对成千的目光时,已能再次做到古井无波。

端木府本没想多么热闹,如今闻风而来的人很多,反而不得不热闹了。

端木瑞心里十分高兴。

赵氏也隐隐有些动容,当徐家的下聘的礼箱抬入院子时,也不禁动容,虽然都是嫁女,但夫家能如此重视,让她心里又妥帖了三分,何况徐家真是好手笔了!

——你们看,徐家的大雁有九对!竟然是九对!——

——不对!为什么是九对!?一对不是象征忠诚、至死不渝?——

——懂什么,看到没,每一对大雁的材质都不同,这就讲究多了,看你怎么理解——

——你们看!第三对是不是白玉雕的!——

——那是象牙白,看重量!——

——快看!快看!这一对为什么是蓝色的!什么才是——

——?——

徐家九对大雁先入,唱词随即响起,引经据典,九九归一,头头世道,好似礼俗本该如此,千年如旧,天知道,这是第一次见。

后面是金银首饰,四合糕点,总之简单金银寓意,不知道徐家为什么有那么多讲究,在金银的材质上做不出文章,他们在行装上做文章,每一个五谷丰登、金光璀璨都有一个说法,似乎除了金银,糕点吃食也本该做出花来,让前来听礼单的人顿时涨了见识。

让没有下聘、娶亲的人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这,以后是不是京中聘礼就有了新说法?

第017章 晚风

端木徳淑甜甜的笑着,发丝没有像往日一样垂着花钗像个孩子,今日她梳了盘髻,用了簪子,乌黑的青丝犹如羞涩的心情收敛而内,白皙粉嫩的脸颊越加闪闪发光,笑容却练习的恰到好处,安静端庄的接受表姐妹堂姐妹的祝贺。

心里却因为外面报来的热闹,对子智哥哥一起徐家的厚待,感念颇深。

赵双菱是赵氏的侄女,今年就要成婚了,定的琼州侯府,这次能出门也亏了表妹的婚事,否则以母亲和姑母闹的如此难堪地步,母亲拉不下脸让她过来问候。

赵双菱看着表妹羞涩的样子,心里高兴又苦涩,如果她将待嫁的人是表哥,她也会像表妹一般,现在就开始……

提这些做什么,今日,她也如所有表姐妹一样,没有再见到他。

赵双菱苦笑,从今往后,他们都再不可能见了。

也是,还有什么好见的,他也匆匆定了亲,她要嫁人了,始终是自己辜负了姑母一家。

赵双菱看着这位从小便招人喜欢的表妹,含笑的嘱咐。

端木徳淑不习惯的垂下头,胡乱的揉着小妹的脑袋,平息心里的开心,她还是第一次,被大家如此正式的嘱咐。

虽然羞涩开心,但不可否认还有点小得意和想向全世界炫耀他好的私心,听着小姐妹羡慕聘礼的神色,心里更是十分受用。

她的子智哥哥真的很好的,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可心里非常温暖,不单明面上做的好,私下里对自己更好呢,端木徳淑恨得把他的好昭告天下,但还知道,那些私相授受拿不到明面上来说,只能忍在心里,自己强行消化,憋的自己也很委屈,明明她家子智哥哥有十二万分好的。

“我刚刚偷偷问兄长了,徐少爷今日穿了一件明红色麒麟长袍,束的紫冠黑靴,可好看了。”

“徐公子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今日请了国子监祭酒好两位阁老上门,可见徐家对姐姐重视程度呢。”

“可不是嘛,看的我都想问未来妹夫有没有兄长了。”

“徐公子这样的妙人,以后可就糟蹋到咱妹妹手里了。”

“怎么能说糟蹋呢,人家也很好呢……”最后一句低估的弱不可闻。

“难得啊,还有张不开嘴的时候,我以为你得去外面嚷嚷呢。”

“是,是,咱们徳淑也很好,不糟蹋不糟蹋。”

“哪有,我害羞着呢。”端木徳淑娇嗔一笑,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不就是定亲,还没有成婚呢,就得意上了……”角落里,端木三房表姑娘梅香宁冷哼一声。

端木徳眉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四下看看:“表姐……”

梅香宁冷着脸,讨厌这个屋里所有人的嘴脸,有什么了不起,她端木徳淑又是什么好人,勾三搭四而已:“不就是几箱聘礼,也不看看她自己配不配的上徐家。”狐媚子。

年纪尚小的端木徳眉要吓死了:“你小点声,今天是徳淑姐姐大喜的日子,祖母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梅香宁冷哼一声,恨铁不成的瞥她一眼:“你怕她做什么,她是你祖母的孙女,你就不是了,平白给了她气焰。”

端木徳眉拽拽她衣袖,人和人是不一样,再说,她们母家又不显:“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说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了徐公子,否则徐公子那么证明经的人会看上她!”

“表姐——”端木徳眉快要哭了,小心的四下看看,着急的凑近表姐开口:“别得罪了伯父一家,咱们母家不显的!”

梅香宁闻言!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尖叫着甩开堂妹的手:“你才母家不显!我外祖家显赫着呢!都是跟着你们这些穷亲戚才丢人现眼!”说完快速跑了出去!

端木徳眉震惊的看着香宁表姐!

周围的目光刹那间看过来!充满探究!

端木徳淑浅浅一笑,示意大堂姐追出去看看,三房的这位表亲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不过这样的日子,她们一家不请自来,也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至于刚才为什么闹起来,她也不在乎,毕竟她定了子智哥哥这样好的人,被人酸在所难免,她有心里准备。

端木徳淑自然而然的拉过在家亲表姐的手,岔开了话题:“娘让我多跟姐姐讨教绣工呢,姐姐可不能藏私。”

周围的亲眷配合着转了话题:“还没嫁,就想着做活了,你羞是不羞。”

“不羞,不羞,等着你们出嫁的时候,你们可都别找我取经才是。”

端木府后院一处小院内,一别它处的热闹,显得冷清的多,可也因为前院有喜,被多送了几次餐食水果,刚刚又送了几尺新料子,前院来送礼的婆子们,走路都带着风一般高兴含笑。七岁的端木蔷薇坐在台阶上,看着被小小的影背墙挡住的外面的热闹,心中苦涩不已,今日是端木府嫡出大小姐定亲的日子,府里所有人的人都跟着沾了喜气。

同样是端木瑞的女儿,待遇确完全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让她找不到一丝发泄的渠道。

主母对后院的子女和妾室很好,该给她们的一分不会少,甚至对体弱的她们多有看顾。

可主母偏心也偏的理所当然,她为家里所有庶出姑娘、哥儿都请了先生,只是她嫡亲的子女从来不用这些先生。

赵氏一对儿子在国子监,女儿亲自送去了名家女夫子那里上门求学,而这些女先生,从不收庶出女弟子。

端木蔷薇这些年为了出头,作过诗,学做过女红,就连兄长和父兄也夸她一声有学问,可夸过后再无其它。

反而是赵氏怜惜她才学不俗,没有私自加了她的银钱,用来供应她额外的笔墨花销。

没有人虐待她们,没有人对她们不好,没有因为她是庶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她却明显的感觉的出,这里不属于她,端木府所有的荣耀、未来端木瑞所有的成就,都属于嫡出正房那一支。

就像今天的热闹,只有嫡姐定亲才是端木府的热闹,其他庶出子弟,即便是喜事,也是自己院子里的喜事。

赵氏不打压庶出子弟冒头,甚至供应了有才学的庶出子弟在外求学,也是衣食无忧的问候着。

可就是这种无形的压力,反而让她觉得无处可逃,这里什么都好,好的不努力,前途一目了然!好的让所有人生不出要与嫡亲兄姐争抢的心。

但同样,端木蔷薇知道,如果她现在跑出去偷看外面的热闹,她会被看到她的仆人,温和的请回来,告诉她,今日是嫡姐的大喜日子,自己不能乱跑,要听话。

然后若是不听话,还想好奇的再看一看,自己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就会指责她不懂事!顽劣不堪!如果再不听劝,则是忤逆,在品性上被深深的划一笔,影响将来说亲,影响姨娘的心情。

可是她听说她嫡姐经常闯祸,还敢跟着兄长跑出去玩,别说屡教不改了,跪祠堂都没有将她嫡姐的性子磨平了,可她依旧是端木府的荣耀,是众人捧在心里的重要人物。

而她们不管多听话都是应该的!

端木蔷薇抬头望望天,不知道是该怪自己不知足,她觉得非常不自由,甚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赵氏是一个强势的主母,自家后宅有数不清的不公平,至少那样,也能事出有因,也能挣脱的毫不压抑,

但现在,自己不过是想要一份自由,可以做主的随心所欲,便成了有违礼教、大逆不道,要被全府耻笑。

“小姐,厨房新送来的金丝南瓜小饼,夫人知道小姐喜欢,特意多给小姐留了一盒,赶紧去尝尝吧。”侍女笑的满脸开心,为夫人惦记她们小姐骄傲。

天知道,端木蔷薇并不喜欢吃南瓜,鬼知道她什么之后开始受身边庶出姐妹的影响,下意识的弄个爱好讨好当家主母,简直让她不能再抓狂!偏偏年龄小,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如果是以前,这样压抑,她定然要挠乱自己的头,给父母大吵一架,约三五好友喝个命令大醉回来,被母亲心疼又唠叨的照看一晚,第二天抱着母亲认个错,什么都烟消云散。

现在,她只是乖巧一笑,然后再看看眼只能听得见的喧闹,幻想下与嫡姐定亲的是何等男子,然后开心的去吃老什子南瓜饼!

端木瑞今天是真高兴,乘龙快婿!就说是不是吧!乘龙快婿!稳重!能干!学富五车!比自己都好几车呢!好几车!

端木徳禹扶着喝多的父亲,歉意的看着天色渐暗还不愿离去的人们。徐家人早走了,这些人还在,端木徳禹心知肚明,走不通徐家的关系,便想从他们这里下手了。

但朝中立储这样的大事,他们家别说没想过参合,也不可能左右的动徐家,指望她妹妹撼动徐子智的想法,不要逗了,他很怀疑徐家就是不想参与进这些是是非非里,徐阁老才选了家妹这门婚事!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

“没醉,没醉!就是换个地方再喝!”

月落稍头,秋虫试探着在花丛中发出声响,继而响成一片。

端木徳淑小手指上勾着一截紫玉流苏,托着腮看着窗外,如玉的肌肤映衬着月光,犹如洒下的精光,催人心神:“都走了吗?”

戏珠、明珠端着水进来:“走了,小姐关了窗户,小心吹了风。”

端木徳淑看着窗外的夜色,星光点点,不想就这样结束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一天,总觉得自己多看一会,多听一会,就还是开心的日子……

同一时间,徐知乎换了常服,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家的凉亭上,听着周围潺潺的流水,修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凝望着不远处的竹林,手指随意一弹,又静静的停下,手指放在琴弦上,感受着晚风吹过的凉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辞诡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感受着主子的心情,也为主子高兴,只是,他们少爷怎么时候认识端木家嫡出小姐的?

李岁烛忙了一天,洗涑结束从浴房出来,也有些累了,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脸,微微一笑,拿出一旁的香膏,随意涂抹,这亲,总算是定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阿土心里着急啊:“夫人,这都都快半月了,今日老爷又在府上,趁着大好的日子,夫人去个老爷说说话……”

“腰疼,晚些日子再说吧。”她这腰可要好好养着,免得年龄大了阴天下雨的疼,抱孙子也吃力,没工夫去给他站规矩。

阿土闻言,心差点焦虑碎了,为了夫人操不完的心:“夫人啊,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们之间没仇,好着呢,睡吧。”也没两年好活了,在身上浪费时间做什么,睡觉。

半夜三更,赵氏披上衣服起身,将喝醉的夫君叫醒,又喂了一遍醒酒汤:“你说说你,不能喝就不能少喝一点,多伤身。”

端木瑞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有点不清醒,囫囵吞下,又躺倒,恩恩呀呀的哼唧,端木瑞想想自己未来的女婿,怎么想怎么满意,怎么看怎么顺眼,嘴角挂上一抹笑,自从大儿子的婚事受挫是后,这是最令他高兴地一件事。

第018章 中秋

赵氏看着他像没了骨头的样子,叹口气,又心疼他喝多了,将他往里面推了一点,再过一个时辰还要把他叫起来喝点醒酒汤,否则第二天肯定要头疼。

端木瑞察觉身边的人躺下,翻个身哼哼唧唧的伸手抱过去。

赵氏无奈的摇摇头,帮他盖好被子。

端木瑞无意识的呢喃着:“夫人真软……”

六皇子的生母是萧淑妃,年轻时也曾荣宠一时,传闻六皇子出生时,东南之地下了半个月的暴雨,突然放晴,险情消失,朝中官员对六皇子一片赞誉之声,说六皇子是天降祥瑞,为皇上解忧来的。

皇上一高兴,曾激动要立此子为太子。

皇后娘娘极力反对,不惜闹到了娘家,弄的皇上万分不悦。

萧淑妃也曾为此感动不已,后来发现,皇上对每位‘帮’他解决过麻烦的皇子都是如此,最近闹出第一次立储荒唐是,是三年前,一位皇子出生时,正巧房里的花开了,迷信的皇上立即命钦天监占卜,并兴致高昂的要立一个奴才生的皇子为太子。

如今萧淑妃色衰爱弛,不比当年宠冠后宫的你风光,但因为体贴会做人,倒也没有完全失了圣心,能在颜色时时新的后宫占有一席之地,萧妃自然不简单,为儿子寻一个得力的岳家,一直是她的心中所患,靠女儿拉拢徐家已经不可能了,那将徐家嫡女娶过来呢?

娶徐家嫡女哪有那么容易,皇后就不会答应。

萧淑妃坐在凉亭内,闲适的看着泡好的茶,皇上昏庸且年事已高,如今又痴迷炼丹女色,眼看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若是皇后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她也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六皇子脸色难看的看着属下传回来的消息,徐家与端木府的婚事他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他是皇子,未来更有无数可能,什么事不是他能掌控的!

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中间冒出个徐家,就算以后想办法弄到手心里也是别扭!何况那样一个人……

六皇子想到每次进宫时乖巧的跟在端木夫人的小女孩,想到她听从长辈的话向自己问安的样子,想起她柔嫩的声音,纤细的腰肢……

明明再过几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到时候——到时候——

“殿下……”

六皇子冷哼一声,身为皇上宠爱的皇子,最有希望问鼎皇位的人,他总要有些特权的不是吗!

城南的河提连着青麦山环绕,正是中秋前夕,湖面如平铺着三万顷琼玉的天地,波光粼粼,无风无浪,三五船舫顺流而行,吟诗作曲,赏景看云,别有一番天高海阔的心性。

端木徳淑自从定亲以来,便乖乖的听母亲的话在家里学规矩,谁不想到了婆家,被人高看一眼,被夫家赞一句通达明理、礼节周全。

端木徳淑心气也不低,既然夫君这样好,她自然也能做的更好。

赵氏明面上不说,心里对女儿最近的表现却是满意的,老夫人更是心疼不已。

何况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哪还能真将姑娘束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就是小仙愿意,她也狠不下那个心。

何况十五在即,正是天高水清的时候,出去散散心,也总比在家里憋着好,以后真去了别家,可就没有在家里这么轻松了,能在‘顽劣’几年,还是希望孩子在家里别委屈了自己的。

何况,小仙从来有分寸,明日就是十五了,‘祭月’又是国典,大姑娘、小媳妇的要求也额没有那么多,让徳禹、德辉看顾周到了,也没什么。

端木瑞手里拿着书,看着又在唉声叹气的娘子,心中不屑:“往年她天天往外跑,也没见你如此担心,行了,别乱操心了,有徳禹呢,徳禹那孩子稳重。”

稳重?他是能看顾小仙还是能管住:“也怪我考虑不周,要不……还是不要出去了。”

端木瑞不高兴了,晚饭提的时候孩子多高兴,你现在突然说不去了,孩子受不受的了,何况,天天学规矩,学规矩,他家仙儿规矩已经很好了,祭月典这样的大日子还不能出去了!他徐家真成了金窝窝,他家姑娘什么都要向她家看齐了。

当初反对的是他夫人,现在什么都要求小仙的又是她,女人啊!不知道当初在反对什么,现在却奉行徐家那一套当圣旨了!“去!为什么不去!不就是出去走走!还走不得了!”

赵氏扫端木瑞一眼,懒得搭理他,后宅的事,就没有担心在点上过,不过,说起来,她千照看万照看着,还不是没有照看好大儿子的婚事,匆匆定下的这个门第到底是低了,哎……

左右都不是尽善尽美,她也就是乱操心。

端木徳淑觉得自从定亲以后,自己脱离小姐妹的世界已经三百年了,说往日的邀请、京中小姐妹的聚会、谁家的宴席,都默契的绕开了她。

往日自己不再给定亲的小姐妹们下帖子还不觉得有什么,轮到自己了,她几乎要忘了定亲带给她的喜悦,提前进入了另一个身份。

可想想,待嫁的女儿却是忌讳多了一点,万一出一点事,都是不好交代的,自己现在怎么也算是身上有两重身份的人了,除了自己还背着那个这么多日子都没有联系过自己的笨瓜!

都已经定亲了,隔几日给自己写封信怎么了,谁还能不给他递书信吗!自己这么漂亮这么辛苦,他就不敢动的不得了,舍得几月听不到自己一点音讯!

端木徳淑换好衣服,愤愤的在心里数落着徐子智的不适,他就是太遵循守礼,一板一眼,万事要寻个章法,稍微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放纵那么一小下下,也是可以的吗。

端木徳淑照照镜子,欣赏着怎么着也好看的自己,她没有穿男装,一来,今日她是跟着大哥二哥,二来也是怕人冲撞。

今晚放灯、祭月,没有那么多讲究,端木徳淑一身锦缎新成的直筒华服,非常方便行走出游,袖口、衣领的显眼位置绣着端木府的标志,就算有那不长眼的想打主意,也得衡量衡量自己的斤两,遇到那绑人的,也能为了不触及世家小姐背后的势力,及时止损。

但若是故意针对端木府的……这样的人毕竟少数,而且,问题也就大了。

除了端木府所在的独门独巷,外面已经是热闹非凡,叫卖声一片,明亮的月色半挂在天上,街上人潮涌动。

端木徳淑立即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位哥哥:“看,看,不是我要求,是现实如此,两位哥哥,请下车吧。”

端木德辉立即就要往下跳,谁八月十五上街还坐在这种东西里,憋死了。

端木徳禹一袭新装,整个人沉稳英气,他按住二弟:“我们掉头,从后街过去。”

端木徳淑顿觉无趣,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嘛,回家好了!可到底又心痒好久没出门了,又不想为难哥哥,毕竟自己也是定亲的人了,谨慎些总是好的。

端木徳淑心里哼着火气,乖乖的任马车绕行去了后巷,从后巷绕路去拜月路。

端木徳禹看着妹妹掀开半帘车帘向外看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笑,到底是大姑娘了,若是以往,非要闹的所有人头大不可。

街上的商贩越来越多,避无可避,端木徳禹亲自抚了妹妹下来。

街道两旁卖着当下炙手可热的物件,孔明灯,各式各样的小扇子,拜月扇,嫦娥、玉兔,琳琅满目的各色小饰品大型登天灯,在热闹的街市上穿插着精彩的叫好声,杂耍玩意,每一个都精彩纷呈,让人眼花缭乱。

这边的小吃零嘴,那边的柿饼果子,仿佛整个人都洋溢起节日的热闹。

端木徳淑夸张的靠在大哥身上,呼吸急促:“我觉得我又活了。”

“我以为你被人气熏死了呢!”

“端木德辉你说话能不能矜持一点,怎么说也是要说亲的人了,你这个样子我二嫂什么时候能有着落。”

“你别娘一样事多,走,去前面看看!”

端木徳禹立即拉去要冲出去的小妹:“跟我后面,你要进去做什么,挤吗?”

端木徳淑无辜的看着大哥,不挤叫玩吗?不钻叫出来疯吗?不会吧?大哥的意思不会是……

端木徳淑四下看看这条宽广的正路,大哥不会是让她走一遍就去楼上,等着日落后的拜月典吧,现在可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拜月时呢。

端木德辉看着小妹的怂拉下的脑袋,顿时心疼:“大哥——”

“你也不小了,你看看你这次的课业……”

“好好好,别念了。”无趣!

无趣!

端木徳淑、端木德辉无精打采的跟在大哥身侧,无聊的从鼻孔里喷气,均衣服早知道这样老子宁愿在家里吃月亮的样子。

端木徳禹看眼小妹像没吃饱饭的样子,笑了:“有没有觉得,今年和往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街道更整洁了,有没有?同样是人多,你不觉得今年行走格外顺畅吗?”

端木徳淑闻言,想想:“大哥这么一说,确实耶。”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端木徳禹弹弹她的榆木脑袋:“今年拜月典负责人是徐子智。”

端木徳淑凝滞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既而光芒万丈:“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