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急的嘴上长了一圈泡,想骂不争气的三女儿,又怕她再犯了小心眼,如果哪一刻没看住,真……她也后怕。

楚夫人想想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老三以后真别想有好下场,她现在哪里还有工夫看别人家的笑话,她现在就是给别人演笑话看的人家!自然深恶痛绝这种感觉!

楚夫人立即给老爷书信一封,让他在驻地给三女儿找个好人家!凭借老爷的身份,找个好人家还不容易!她夫君手握一方大权,要不然这些年她也不能穿金戴银让人羡慕!

楚夫人把信封好,心中顿时觉得解气,等老三找了好人家,看他们还怎么编排人!

京中私底下最热闹的事便是米府的盛宴上发生的这件趣事,但传及不广,至少朝局更迭后忙着在更广大的舞台争权夺利的人毫不知情!

知道的或者说传播的就是上层圈的贵妇们,谁若不知道一星半点就没了与人闲聊的话题,所以,知道的不知道的,每个人就是掰扯也得弄出一套说的通的来。

各家看戏的中心,纷纷翘首以盼,等着李岁烛表态,现在的端木徳淑在这些世家夫人面前没有多少分量,她们在乎的是眼高于顶的李岁烛出了这么大的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家摆出一副清高自持谁也不如她品行高的样子!

尤其若是还让儿子休了妻,就更好看了,要知道,李岁烛这个人是最厌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家懂不懂就家庭不和的,她们家这么大的事,这回可有的看了!

不过京中的人等了又等,也没见徐家有任何动静。

玄夫人你纳了闷了,李岁烛可这能忍,京中以为她家儿媳妇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玄夫人越等越心焦,越等越不耐烦,她不惜让端木府的那人抢走她女儿封后的风头,竟然没有在徐府激起一点浪花!这事怎么能甘心!

玄夫人状似无疑中与自己闲聊的夫人说了一句:“这话可不能乱说,尤其不是当着赵家的面说,她们家的大夫人最会学舍再告诉了端木府去,想想楚家那姑娘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如今被传成什么样了,谁知道到时候她不会说给赵氏,就赵氏那个性子……哎……”

自古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就怕事情不够热闹,就在事情在一堆粉墨登场的高层妇人的‘交流’中发酵的要越来越大的时候,楚家老爷子回来了!

楚夫人没来到为了三女儿的事老爷会亲自回来,心里又激动毕竟她与老爷两地分着也快一年没见了,可心里又担心老爷怪她教女无方!

她自然希望自己在夫君眼里是完美的主事者,不过也不是多害怕,毕竟自己给老爷生了这些孩子,一个个都长大成人,家里里里外外还照顾着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夫人还是欣喜居多的迎出了府,她已经想好了,一会等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就哭,哭端木家的那孩子怎么怎么欺负她女儿,她不信人人喊打的端木徳淑能让她女儿吃了什么大亏!

等她解决了女儿的婚事,她非让端木徳淑那心眼多敢陷害她女儿的鬼丫头好看!

“老爷——”楚夫人头上两只金钗早已经开始乱晃,看到自家老爷的马车,还是特意为她女儿回来的相公,心里更加激动的迎上去,以后谁还会说端木瑞为她女儿做的那点事,看看她们家老爷,特意从任地回来为女儿住持公道,这才是真正的受宠!才是老爷爱屋及乌的表现!

楚夫人刚迎上身形高大满目威严的老爷,一句婉转多情的‘爷’字还没有消音,便见后面跟着的一顶小软娇中里走出一位娉婷多姿,身怀六甲的女子美目盼兮的女子,看那年纪也就十七八岁,青葱水嫩的一身质地上佳的小衫,更是将她上身勾了的鼓鼓囊囊。

一旁一个年纪略带的嚒嚒立即上前扶住此人的手,楚夫人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险些没有气过去!

她不是失礼的跟一个下贱胚子计较,更是羡慕她能伺候老爷!她是恨,恨她自己在家守着,不在老爷身边,外面的人定然能代替她享受当家做主的感觉,说不定那些管会看人脸色的吓人背地里一口一个正经夫人的叫着!

想到这种可能,楚夫人顿时气的牙疼头疼,恨不得现在就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难得是身怀有孕还能有如此身段,她微微俯身,借着身边嚒嚒的手劲,千娇百媚的给楚夫人行了一个礼:“奴婢参见楚夫人……”声音婉转动听。

楚大人闻言脸上的冷色也缓和了一些,本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的脸也微微放松:“行了,怀着身孕没有那么多规矩,都进去!”

头上用了子母钗的楚夫人这时候才真是觉得五雷轰顶,老爷说话虽然不好听,可这明里暗里就是嫌那小妖精行礼受了委屈了!

楚夫人怎么受得了这个!但此刻也生生受下了,她家三儿刚闹出那么些事,不能再惊起一点风波。

但这个敢默不作声给她使绊子,觉得戏文看多了就敢对她默不作声挑衅的贱蹄子她记住了!她会让她明白,戏文里,书生为情人埋坟是真,真情实意是假!别好日子过多了,就真以为她是什么正经夫人!

没有注意到后面过多的车辆。

楚老爷心情很不好,他升官了按说是好事,可是却从拥有实权的一方大员升成了翰林院编撰书籍的清贵!

楚老爷匆忙回来便是走关系的,他不能调回来,除非出入内阁,就是内阁也不如地方上让他更有发挥空间。

楚老爷这两天为了这件事急的头发都白了,看小妾的心情都没有,他想着新皇登基,回来正好探探新皇虚实,最好明天他就能调回去!

楚老爷想到了徐阁老,想到了吏部尚书高大人,都是一些不省心的事,楚老爷休息的心思都没有,直接问属下:“大公子呢,让他回来!”

楚夫人正好进来,听见了便道:“大哥这回估计带人巡城呢?她家大哥儿在御前当差,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着就要上前去老爷换了常服。

楚老爷冷着脸没有让他动,他一会要立即出去,这件事越托越难办,多少然盯着他三江大都督的位置,他现在觉都睡不着。

楚夫人嘴角僵了一下。

楚老爷哪有功夫管这些:“去找大公子回来!”他在圣都对朝中局势比自己清楚,还要一起谋划一二。

结果楚老爷话音刚落,楚家大公子便进了家门。

楚钦浩在门口看到父亲的你马车便惊了一瞬,尤其看到父亲将得用的官家和大件马车都带了回来,心里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顾平日的礼节,快速向正厅走来。

楚老爷虽然是要叫儿子回来但这么快见到儿子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快。”

楚夫人见了立即心疼的上前,命人赶紧给大哥儿沏茶端水。

楚钦浩看着父亲的脸色,心陡然沉到谷底,没有回父亲的话,直接开口道:“父亲,我被调职了,河口区孟家显县令!”

“什么!”楚老爷猛然站起,脸色铁青:“河口区!”

楚钦浩点头,贫穷县,十里荒地百里沙漠,每家每户靠吃救济粮的贫困区,因土地质量限制,穷到民脂民膏都没有的地方,常年酷暑炎热!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想做出业绩也要五十年,无论植树造林还是改善水道,就是他是皇子二十年也玩不转,更何况他还不是!

楚老爷哐当一声将茶壶摔到了地上!

房内顿时噤若寒蝉!

楚夫人反应再迟钝现在也感觉出出事了,她儿子被下放了,却不是什么好地方!“老爷,你快给浩儿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我也被调职了!翰林院大博,正一品!威风不威风!”对着书本死啃的职务,唯一做出功绩的是修订编撰大典,指望着以后流芳百世,做一等一的清贵人家!绝对不会有人再有事求到他头上!

楚钦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不会突然动他们两个人,等于绝了楚家所有的后路!

楚老爷闻言脸色更加沉重:“你在朝中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楚钦浩摇摇头,这样问题就更大了,谁要对付他们,中间一点风声都没有落出来,而且能同事调动他们,这个人一定不简单,而且绝对不是因为政见不和,或者皇上腻烦了他们家,因为他们之中不管谁在公事上出了问题都会有针对的贬低。

现如今明显是冲着楚家来的!

楚钦浩不等父亲发问,直接开口道;“我最近一直紧守本分,没有与人交恶。”新皇登基都在摸索新皇的脾气谁也不会贸然行事。

楚老爷瞬间像老了十多岁:“我也没有,朝中没有钦差下去,都是地方上的小事,没有能上达天听的人。”

“不可能,定然是我们家得罪了谁,要不然咱们父子儿子不会突然被人这么精准的阴了!”

楚老爷何尝不知道,如果只是一时调任,他还能走走关系,现在摆明了被针对!谁还会再让他走关系。

楚夫人茫然的看看儿子再看看夫君,她家老爷……这是……这是被撸了,儿子也被发配到了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老爷心里更慌,此人能把他弄回来,轻而易举将钦浩调任,如果对方就此善罢甘休也就罢了,若是让长子死在任上,自己永久被架空,想想,楚老爷便不寒而栗:“仔细看看,可是你得罪了新皇,或者王爷、贵人再不然众阁老——”

“爹,我没有,虽然我是御前伺候但根本见不到皇上,平日同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少有对我使绊子的,这次调任,他们比我还不解,直问我是不是有了什么门道。”

楚夫人看着儿子、老爷茫然皱眉的样子,心里猛然想到钦然……钦然似乎是得罪了阁老家的……阁老家的新儿媳算……不算……

应……应该不算吧……楚夫人顿时觉得手脚发软,心中越想越害怕,不会,肯定不会……她们不过是妇道人家,也就是说几句闲话有两句口舌之争,怎么能涉及到男人之间的争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徐家也不会因为区区儿媳妇突然对朝廷命官下手,成什么样子了!皇上也不会容忍对方滥用职权!

楚夫人尽管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一点安慰,万一呢……万一是真的便是她们害的老爷、儿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先不说她们一家会暗地里被人嘲讽成什么样,但肯定被人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最重要的,若是老爷知道是她和三儿在内给他们闯了这么大的祸……

楚夫人再不敢老爷是因为三女儿回来的,她现在恨不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功夫去想那个新回来的狐狸精,慌张就想去问问那天女儿到底和徐少夫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具体说了什么!而不是女儿美化好后的说辞!

楚夫人慌张的向后退!不小心撞到了后面高重的椅角,重重的磕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脸色苍白,不等夫君儿子发问急忙开口:“没事,没事,我……我有事先……先出去一下……”说完将你转身!仓皇而出!

楚老爷敏感的看了儿子一眼。

楚钦浩也看着父亲,母亲的样子不对?莫不是知道什么?

楚老爷:“你去看看?”

一刻钟后,楚老爷气急败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夫人和刚被叫过来哭的几乎昏厥过去的女儿,真的是火冒三丈!

楚钦浩还有三分理智:“爹,应该不可能吧……”只不过是女人间的几句口角!

“那你说还有什么事!”

楚钦浩一时语塞,他想不出来!

楚钦然不断摇头,脸上泪痕交错:“父亲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是端木徳淑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惦记她们徐家惦记徐公子!爹,哪些话京中所有人都在说,又不是只有我说!不是我!真不是我!爹,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端木徳淑欺人太甚!都是她的错!”

楚老爷挣开女儿的手,更加头疼:“只有你被人逮了正着还不认错总归是事实!”他比儿子年长,朝中的事比儿子多知道一些,徐家未必没有这样的实力,就是徐家应该不是会为了女子纠纷出手的人,不符合他们家的作风!

楚夫人急忙护住女儿:“老爷,您刚回来不知道,这件事平日宴席上没少人说,真不怪女儿啊,老爷您要三四!”

楚老爷有些火不好冲着女儿来,对着发妻,毫无手软!

楚老爷子几乎暴跳如雷:“成天跟人学舌!说三道四!谁家的风吹草动也要多听一耳朵!现在满意了!他要是因此被撸了职……楚老爷看着老妻,我拼着你为楚家生儿育女的功劳也要休了你!”

楚夫人顿时不敢了:“怪我吗?所有人都说!我有什么错……”

“你闭嘴!现在还不认错!编排是非!胡言论与!如果不是你把这些不入耳的话拿回来瞎说她一个孩子能听了去!能拿出来说!”

楚夫人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喘也喘不出来。

楚钦浩、楚钦然见状,立即冲过去:“娘!——娘——快请大夫,请大夫——”

楚老爷看着鸡飞狗跳的家,心里更加烦躁!

徐府青竹院内。

端木徳淑听说楚家老爷子从调任上回来了,楚三小姐受了打击再次自杀,虽然救了下来,但这次磕到了头上,楚家的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在家伺候母亲和小妹。

端木徳淑卷着手里的针线,解气肯定有一些,吊死了她也不愧疚不心疼,她这人天生心肠硬,从来不怕冤魂索命。

端木徳淑只是有些担心,传出去是子智哥哥动手如此大张旗鼓的动楚家,对他名声不好,所以这件事她谁也没说,怕爹娘经受不住人激,盲目出手,她只说了自己能处理好,让他们听说了什么也当没有听说,从来没有说过会对楚老爷出手,毕竟楚老爷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可这才几天,楚家老爷说回来就回来了,端木徳淑若不是怕对子智哥影响不好,弄不好非飞扑过去谢谢他再去楚家放两卦鞭炮,恶心不死他们家!

端木徳淑继续卷着手里的线,卷着卷着忍不住心里暖心又叹息的笑了。

戏珠嗔她一眼:“瞧把少夫人高兴的。”

“哎,我这不是怕婆母知道了恼我。”

“夫人什么时候恼过少夫人,除了咱们夫人,就属夫人对少夫人最好了。”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那些人咎由自取!

楚老爷很快印证了自己的揣测,因为小徐大人根本没有避讳,现如今拿了三江之地的卷宗要查他贪污受贿!

楚老爷险些没昏过去!徐家这个小儿是要赶尽杀绝啊!“为了几句女人间的口角!你也不怕遗臭万年!”这种不光彩的事……不光彩……楚老爷年纪不大却险些气出老年病来!

徐知乎面色平缓,对着楚都督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平视着他,声音平静的开口:“教女无妨就是重罪!”

“不要指着我!会忍不住想剁了他的。”

楚家老爷是被抬回楚府的,提刑司限他半月之内补齐管辖之地所有的亏空。

本阿里提刑司不管这些,可太上皇退位前让提刑司兼职刑部,当时太上皇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徐子智得罪人,然后才好徐徐图之。

太上皇自然将这‘美妙’的想法告诉了宗之毅,虽然他极其厌恶自以为是的宗之毅,但也希望他有生之年能铲除徐家!有些消息便会共享。

楚老爷回去后听说三女儿又在寻死,直接怒道:“不用她死!我死!我死给她看!”一头向家里的湖里扎去!

管事小厮们自然不会让老爷这么去了,赶紧七手八脚的打捞!一时间闹成一片!

楚家因为三姑娘与徐府的少夫人发生口角,导致楚老爷丢了官位,如今性命难保,其最有竞争力的长子也被发配到了不毛之地不胫而走。

平日里甚少过问夫人之事的一家之主们,不得不抽出时间询问家中的娘子,唯恐有拖后腿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发现家中娘子跟着低估过的,瞬间脸色苍白:“你这是要害死我啊……害死我啊……”

那些话如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长剑,如履薄冰。

第090章

年近四十五的米大人额头都是汗,经他打听这件事就发生在府上,而他府衙内这两天来了一个副手,此刻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对着夫人就是一通发火;“你是不是嫌我掉的不快!你没事跟着传那些闲话做什么!小徐大人几点上衙几点下衙,跟他娘子怎么腻歪关你们什么事!闲的你们是不是!”

胖乎乎的米夫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也没料到徐家敢做的这样绝,楚家老爷那可是一方大员,说弄回来就弄回来,她……“我也不……”

“你知道什么!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本分的,你还给那些人请什么太医,就你聪明就你能干就能会做人是不是!明天就去徐府道歉!明天就去!”

米夫人有些为难,她一个长辈,而且……而且,徐子智那么大的毛孩子都知道为端木徳淑出头,她家老爷怎么就不能为她出头。

“不愿意?”米尚书比妻子更胖,胖的十分富态贵气:“好,等一个月后有人替了我的尚书之位,你跟我吃糠咽菜去!”

米夫人闻言顿时急了:“怎么会那么严重!?”徐家可是刚动了楚家,他们也不怕动静太大。

米老爷跟自己婆娘有什么不好说的,把尚书府最近添置了位右侍郎的事说了一遍。

米夫人顿时急了,这……这……他们家还真是:“我明天就去……”

李家鸡飞狗跳,李老爷子若不是碍于脸面就把儿媳妇也一起休回去了,儿媳妇他管不好,但他能休妻!

就算外面人说他媚上又如何,他本就是徐家出身,一路从小县令被徐家提上来养到如今的位置,天天供她们好吃好喝的就是让她们议论自己主子是非的!

有脸了是不是!李老爷直接休妻!谁来求情都没用,只是对女人们难免多说一些,他也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总要对上有个态度,而且这件事,真的让他很没脸,跟背主没什么区别。

李家儿郎们都是在暗处徐家有须知,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动怒,对此劝不过便不会再开口。

方氏见婆婆被休,整日里胆战心惊!说白了这件事因她而起,婆婆这是为她背了这样的惩戒,相公也不来看她。

方氏整个人恍恍惚惚,心想被放在滚烫的铁板上,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再不敢出门说话。

楚家贬妻为妾更是成了闹文!

楚家几个出嫁的女儿全受了影响。

归根到底出嫁失事,往日里捧着的高门之妻,如今开始平等对待,多少是有差距的,不可能再言听计从肯定是有,受不了这样气的女儿回家后,便是另一番鸡飞狗跳的闹腾,眼看还不如回夫家,又硬着头皮回去过日子。

这本是盛都空前的闹剧,谁知道了都要议论一二才是人之常情。

可这件事却像石子落入死海,一点声音都没有激起来。

各府各院的高门府邸内,就像成了空宅,往日里不诋毁端木徳淑两句不能下茶的人家,如今也像闭壳的贝类无声无息。

端木瑞心情复杂的与长子商讨完今日朝中的公务,便一言不发的坐着。

端木徳禹没有动,任父亲发呆,他自己何尝不震惊,徐知乎真敢啊!心中感激,又佩服他把他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还能逐浪而行,不伤自身,是他绝对办不到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多心,发生这么大的事,朝中反议的声音竟然小的可怜,徐家不可追溯的门庭豪族果然不是叫假的。

端木瑞心中更为复杂,平日是这种权势滔天的人间他定然看不惯,看就事论事而言,对方处理女儿这件事,的确当的起让他们忍下的安排。

而且端木瑞莫名想到了当初女儿在中秋节发生的事,那件事动手的是十皇子吧……

端木瑞突然打个寒颤打住不想,他不想知道太多,也后也不想随意议论他家的事,毕竟这件事徐子智更治本,就算有什么遗症也会冲着徐知乎去,有心了。

赵氏抱着小女儿走来,她本在后院等着,久不见老爷回去才过来看看,见父子两人入定一般的坐着,想到什么也不禁叹口气,徐子智算是不错了,她成婚这么多年,也不敢说端木瑞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单凭这一点,她就不能在对女婿横挑鼻子竖挑眼:“都坐着做什么,没有正事做了,成婚当天的事情安排妥当了?”说着将小女儿放下来。

端木徳心颤颤巍巍的向父亲走去。

端木瑞心中感慨万千,看着小女儿晃晃悠悠的脚步,想起大女儿像心儿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会说讨人喜欢的话了。

端木瑞不等女儿走过来,上前几步抱起小女儿:“天色不早了,明儿在商量吧,心儿也该睡了。”说着留下长子,带着小女儿先走了。

端木德辉从外面回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见大哥在,两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都散了。

徐府廊下的烛灯在夜风中缓缓的摆动。

李岁烛洗涑结束,用了儿媳妇孝敬的香膏摸了手臂,抚着手里新得的小白狗,有些纳闷?

最近这两天徐千洌和徐子智的关系好了一些,可不应该啊?就徐子智最近大张旗鼓的做出的这些事,徐千洌想‘清君侧’才事真!怎么就不吭声了?“你去把侍通叫来。”

阿土当没听见,她前些天都被外面的事急死了,她主子却一直不急不缓的,那样子根本不屑于跟外面的谣言一般见识,更没有为少夫人出头的意思,她都怕夫人寒了少夫人的心,谁能想到……

可就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夫人不想着叫辞诡、诫谄来问问却叫侍通?

李岁烛看着阿土不说话。

阿土也不敢真当听不见,放下手里的工作,乖顺的去请侍通。

侍通对夫人知无不言,何况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原来这件事不是她那手眼通天的儿子一人做的,其中老爷也出了一份力。

李岁烛听完后,狗都不想抚了,为了自己的女人真是能屈能伸啊!舔着脸去找徐千洌谋划,没少被喷脸面吧!要不然徐千洌最近的火气能那么快顺下来!?

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还觉得他们父子反目,徐子智也算‘失去了父亲母亲’,觉得他‘可怜’来着,这么快就不要脸的把徐千洌那蠢货哄过去了!

李岁烛冷哼一声,放开手里的狗!不知道怎么赞美她能低头求全的‘儿子!’

“夫人……”侍通觉得夫人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下去吧。”她头疼,想睡了,然后对阿土道:“熄了灯吧。”她今天谁也不想看见!

另一边,端木徳淑靠在徐子智肩头,与他视线平齐的看着他在等下作画。

他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犹如苍松,他握笔的姿势也好看,刚柔并进,寥寥几笔既勾了出了山峦的挺拔苍韧,又有山中流水的潺潺诗意。

端木徳淑看着他作画,一时间觉得自己都要配不上他了,容貌是什么?别人的赐予不可控又抓不到的她曾经骄傲的东西。

可抛弃了容貌了?

徐知乎回头,宁静如月色的脸脱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棱角分明,他看向小仙,才发现小仙也看着她。

端木徳淑望着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缓缓向前用脸轻轻的蹭着他的脸颊,温柔亲昵恋恋不舍,她不纠结自己本就有的,只是感谢上天赐予了自己一张可以与他匹配的脸,就算他是被自己容色吸引的也行。

徐知乎目光渐渐的幽深,感受着她几乎想与自己肌肤相贴的依恋,整个人也温和宁静下来……

翌日,京中玄家。

玄夫人险些没有昏过去!几乎不敢相信,钦天监会给出大女儿八字生变!与皇后之位不合的言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玄国公也觉得荒谬至极,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理由,皇后之位乃是国之重事!哪有说不合适就不合适的!早干嘛去了!还给他们家一个皇贵妃的名头!他们玄家稀罕吗!

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他心中心里再不悦!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能憋屈的接了圣旨!

玄夫人送走传旨的小公公后,瞬间冲向昏过去的大女儿!“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玄国公立即让人去请大夫,虽然年近半百,但玉树临风身材匀称,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玄大姑娘被掐醒后,一直再哭,早已哭红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玄二姑娘也一幅饱受大家的样子,谁能想到太上皇亲选的皇后还能这样不作数了,就算封了皇贵妃又如何,以后让她们家怎么出去见人!皇上也太儿戏了!

玄夫人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气冲冲的往宫里递了牌子,她要见皇太后!她要告皇上的状!

可消息回来的很快:皇太后身体不适,驳回了她的求见,反而敲打她以后谨言慎行,这是看在玄家劳苦功高的份上,给她的警告!

玄夫人瞬间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想竟然是……是……

“娘,您怎么了?娘……”玄大姑娘虽然伤心,可也知道顾念母亲,抽噎的拿出宫里的回函,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娘!”

端木瑞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没有任何兴致与长子开每晚一次的小会。

可玄家丢了后位是实打实的事!那可是后位啊!不是谁家休了一个婆娘!端木瑞想想都心颤,功高盖主!功高盖主啊!

端木徳禹何尝不知道,可就是徐家这样几乎翻云覆雨的做了,朝中开口的人却寥寥无几,好似事情本就是摆在表面的理由,没有任何可商惴的地方才可怕!

徐家不但功高盖主,还没有觉得他们家只手摭天有什么不对!这才是最可怕啊!

端木瑞起身,一瞬间向老了好几岁,徐家为了小仙展现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这件事情本身的意义!

端木瑞疲惫的起身:“散了散了,今天没有心情!”

不但端木瑞没心情,如今的京都城内,不属于徐家一派的人家没人有心情,若是徐家不动,从来没有人察觉出徐家竟有这样的实力!

但回头想想,好似徐家本就该有这样的实力!

女眷们更是无人敢吭声,就当死了一样,不闻不问不听不说!

端木徳淑再好命!再怎么样!也早已经不是她们能议论的起的!不过区区几句闲话,波及了京中一半的世家,更别提家破人亡、乱成一团的那几家!

难道她们还能显赫的过玄家,权势大的过楚家,可就是这两家,他们谁跳出来跟徐家正面碰了!玄家的皇后可是都没了的!

第091章

大清早。

端木徳淑一身青蓝色广袖长裙,乖巧的立在夫君身后,纤细的手指间捏着一柄玉书,熟练的为徐知乎束发,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