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乎不相信的看看镜子。

端木徳淑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旁,她还会束花样呢,就是怕束了他不乐意,还耽误时间,毕竟他要上衙了,等他休沐的时候自己你再给他梳一个花样肯定比这样更好看。

徐知乎意料之外的满意,难得打趣道:“手艺不错。”

端木徳淑转着手里的梳子:“那是。”

徐知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伸出双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端木徳淑拍他一下,嗔他一眼:“都摇散了!”

赵夫人今日带了大礼来小姑家做客,直说大外甥成婚,她这个当舅母的都是该给的。送了东西也不走直夸小姑家的东西好,想旁敲侧击一下,她这个人会不会被连坐又唯恐小姑子想起她碎嘴!可想问又不敢问!唯恐自己再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氏还有什么不明白了,但只听也不说话!当初眼巴巴的来学舌的时候,她敢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正好,现在也着着急。

宗之毅想过徐家手眼通天可没有想到徐家能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什么跟他合谋?!如果不是换后的事涉及到自己徐子智不得不开口,他根本会越过他把这件事办了!

徐家不除,他这个皇上岂不是了所有人的笑话!可他不换皇后也不行!藩王作乱,朝中正是急需用人之际,徐知乎以亲自出兵平定叛乱为代价让他换后!

说的好听点是商量!难听点就是威胁!他堂堂一朝皇上!竟然要看一个臣子的脸色!

可又心里又无比清楚他心中之能看徐家父子的脸色,要不然除了自己手里羽翼未丰的兵力,根本不堪大用!

这次平叛对他来说是机会!

这次平叛对徐知乎来说也是机会,绝好的建立自己微信的机会!

远在西北的一出偏远山坳内,雷冥九收到徐知乎的信,看完后用手里的火折子烧了。

他不喜欢徐知乎,总觉得这个人太毒下手太狠不留余地!不过身为将领他又喜欢这样的主帅,至少不他娘的畏畏缩缩!

何况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人确实有实力!想到远在京中的小仙,雷冥九心里更不是滋味,一跃从沙地上起来!去做他答应他会做到的事。

端木府长子的婚礼空前的热闹!

在后位换人之后,徐家重新蛰伏下来,像是一只突然苏醒的冬熊,抖了抖身上的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没有人知道他们还会再做什么,徐家女眷向来高冷,通常谢客,徐家为数不多的两位男子,均位高权重不是谁都能见一面的。

而且,平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很多人并不想看到这两人。

端木府长子大婚便成了很好的催化剂,徐府亲家,而且这次风尖浪口上的人物之一便是对方的长女!

哎,端木府的大小姐真是命好,娘家时有人护着,嫁了人还有人护着,谁能有这样的投胎技术!

“米大人!”

“贺大人!”

“一起一起。”

端木府外车辆入织、人头攒动!

端木家大管事眼看备席不够,急忙让人去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叫了厨子帮工,总之今日主家的婚礼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光宗耀祖。

赵氏心中高兴,长子成婚是府中大事,她今日一身深红对襟春衫,脖子上挂着女婿孝敬的东海蓝珠,手腕上是新打的龙凤金镯,一会长媳见礼的时候是要退下来当回礼的,打的十分用心,做工更是精湛。

对于今天朋客满园、身份贵胄的客人,赵氏心中丝毫不惧,若是放在昨日看到这么人,她可能会有些放不开,但今日不会。

因为昨日她的大女儿女婿便过来帮忙了,说实话面对换皇后都没有眨眼睛的女婿,赵氏心中说不惧是假的,她家老爷都站的恭恭敬敬的没有敢先开口。

可女儿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向她冲来,软软的撒娇,女婿随后叫了声娘,她便觉得心瞬间落地了。

女儿还是那个女儿,女婿也还是女婿,不管女婿手里有多大能力,将来会不会功高盖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绑到这样的船上,当然是今日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上青天!

赵氏面对祝贺的人笑容热情洋溢,态度不卑不亢,仿佛女儿的事从来没有发生,她依旧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端木府当家女主人!

云家送亲的队伍,忐忑又兴奋,忐忑的事姑爷家的妹妹嫁了个手眼通天的女婿,兴奋的是,原来这便是端木府,真是气派的府邸,只要徐家不犯事,小姐这辈子是有依靠了,不过这样显赫的人家,以后本家是不可能给小姐太多助力了。

轿子落定。

众人拥簇着端木徳禹上前。

性格向来老成的端木徳禹脸上不禁也闪过一抹羞涩,今天是他成婚的大日子,从今往后,其她人烟消云散!

赵夫人看着端木府热闹的你样子,看着被人打闹着与新娘子牵了红线的一对新人,仿佛周围的声音慢慢远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一切本来都是她女儿的。

如果女儿嫁给了徳禹,还愁徐家不能给她儿子安排一个好差事吗!现在可好,荆州侯府距离京城这样院,什么忙也帮不到!

她那时候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觉得侯府条件更好了!门第再好不能惠及自家不都是白搭!她真傻了疯了!早知道……早知道……

赵夫人看眼站在新娘子身后只知道傻笑的喜娘和陪嫁的那群蠢奴才,冷声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人家,真是白白便宜她们了,现在指不定背后怎么高兴呢!哼!

赵夫人现在恨不得把大女儿叫回来,好好恶心恶心这什么芝麻绿豆小官的女儿不可!

人群越过赵夫人慢慢走过一重一重大门,恭贺新人的声音轻而易举冲散了她心里那点心思。

赵大老爷走过来,看眼自己娘子,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低声道:“我说不然让你悔婚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云家那小儿子可领了虚职了,我还没有呢!”说完对赵夫人冷哼一声抬步向里走去!

赵夫人气的欲死!怨自己了!当初他不是也是同意了的!好像是她一个人嫁的女儿一样!

宾客散尽,喧闹落幕,收拾庭院的丫头们管事们正前前后后的忙碌着。

红绸锦缎,美人在床,红烛灼灼的聚水居内,端木徳禹的好友们聚在一起,轰然笑闹着:“掀啊!别怂!”

“对!是男人就拿出气魄来!”

喜娘笑闹着让他们赶紧出去。

端木德辉帮哥哥挡着打趣,新娘子面薄怎么能被这些人看了去,带着一手勾两个强行往外托。

端木徳淑趴在门口,也想看他们闹新嫂子,小小的美人梳着妇人髻,眼睛水润润的犹如雨后的彩虹,眉眼弯弯,肌肤如雪,一身浅红色的荷叶裙,身上琳琅玉饰说不出的雨雪可爱。

一大群男子见门口躲着这样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顿时脸色通红,哪里还有刚才调笑端木徳禹的豪爽。

曹家少爷脸色绯红的垂下头,下一刻有心中隐隐发痛,都已经说过忘了的。

美丽女子的背后又冒出几位堂姐妹的小脑袋,看到这门多男子吓的赶紧缩回去拉着徳淑就要跑,被发现了!

端木德辉见前面的人不走了,从人缝中瞥见自己的宝贝妹妹,顿时要上前戳瞎这些人的双眼!谁敢看他妹妹!

不等他冲到前面!妹妹已经被堂姐妹们拉走,赶紧招呼着自己的‘猪朋狗友’离开!他妹都成婚半年多了还看什么看!看了也不是你们的!快走了!

新房内,盖头掀开,云瑶羞涩的垂下头,虽然两人见过,但此时此刻红光喜烛,他们两人以后便是要风雨与共的人。

端木徳禹神色不自觉的放缓,以后,她便是他的妻子。

云瑶粉面桃腮,妩媚动人,两人在喜娘似笑非笑的打趣中,外面哄笑的声音里完成了最后的礼仪。

端木徳禹大喝一声:“端木徳淑!你别带头找事!赶紧走!”

男子那边的声音一顿,她还没有走,那……就是在窗户的那一边了?她做了什么被她大哥凶了?是不是推窗户了?还是想往里面爬?

曹家少爷的脸上的忍不住漏出一抹浅笑,虽然成婚了,她似乎还是老样子,虽然看不见,但几乎能想像她定然出了什么鬼主意才激的不舍得对妹妹开口徳禹要吼那么厉害。

端木徳淑冤枉死了,她就是想爬树上去看的更明朗一些,她大哥有透视眼这都能看见!

“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在众姐妹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下来。

端木徳禹看着窗户上的影子消失方松口气!这个不省心的,多大了还爬树!

云瑶看着夫君坐下,噗嗤一声笑了。

端木徳禹有些不好意思:“让……让你看笑话了,她从小到大就皮。”

云瑶笑笑不说话,小姑人很好的。

端木徳禹笑笑,也很头疼,谁能想到徐子智那样的人物也没有磨了他这个妹妹的性子:“是不是没有办法想象闹的你京中满城风雨的人只是一个孩子。”他妹妹才十五岁,可不是孩子。

云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她以为这些事都是禁忌,夫君肯定不愿意提的。

云瑶心中微微感激,他是不拿她当外人了。

端木徳禹心想自己现在或许还不能说多么爱她,但他们是夫君,以后还会心意相通,有些事他也不希望她有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而且,他自己嫁过妹妹,那种滋味他知道,心心念念捧出去的妹妹他自然喜欢她夫家能珍之重之,同理,云家长兄长辈何尝没有这个意思,徐知乎能做到的那一步荣耀,他或许不能给她,但他会尽力对她好。

“不是什么秘密,她就是这个性子,你身为长嫂可不能惯了她的脾气,最会恃宠而骄的。”

“妹……妹妹人很好的。”云瑶声音很低,脸颊已飞上红晕。

端木徳禹看着她,也笑了。

红光摇曳,新人静好……

徐知乎站在不远处等着端木徳淑,身姿如松巍然不动。

不知是不是那件事影响太大,没有人再觉得他还只是少年,他站在那里,犹如他们的父辈他们的祖辈,闹出关于刚刚因为某人的出现不可言说的情绪,看到他的一刻被挤碎成碎片,就如那天他订婚的消息传出来时,那场无处要比试的全胜!现在,比当初还令人自愧不如。

第092章 暴雨(一)

端木德辉见状,觉得气氛太过压抑,想打趣两句缓和一下突然沉重的气氛,但看向徐知乎时,不自觉的收住口,觉得说什么都是冒犯,最后,只是微微点头,赶紧带着兄弟们离开!

端木徳淑和堂姐妹们笑闹着走过来,明艳的好似三四月的太阳。

端木徳淑看到徐子智,眼睛顿时亮了起,他来接她了,心里虽埋怨他看的紧,但也知道他是怕自己再受了上次的委屈!他也不想想自己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心里清楚,他的心意是不一样的,连带着他的人也不一样了,如果……如果那样的事,再来一次,她肯定不会再觉得不好受,更不会回娘家,恨不得他再对自己凶一点,让自己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被揉进去才好!

端木徳淑想上前的动作,理智的应和着刚刚堂姐打趣大哥大嫂的话,仿佛丝毫没有想飞扑到子智哥哥身上的冲动。

徐知乎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走来,神色瞬间温柔下来,今日应付过的人、喝过的酒都值了。

堂姐妹们看到站在月亮门外的男子,无论成婚的还是没有成婚的,嘴角都露出一抹善意的笑意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就像没有看懂,神色平平,

端木德容不禁感慨一句,嫁入徐家后果然不一样了,人都稳重了。

人的名、树的影,没有人敢过分打趣这对夫妻,又都是家里人,小时候惹了仙儿在祖母那都没有好下场的。

矜持的向姐夫、妹婿的方向恭身行礼,想到长辈们忌讳莫深的话,笑闹着推了推端木徳淑都先一步走了。

端木徳淑见四周没人,立即开心了跑了过去,今日大哥成婚有很多好玩的事:“那个花球被灯火一熏还能变色呢?真是太漂亮了……”

徐知乎陪在她身边,认她兴高采烈的讲述着今日的喜事。

老管家刚安置好瓷器,抬头休息的功夫,猛然看到姑爷和小姐要走出二门了,吓的急忙跑过来:“姑爷、小姐您这是要走,奴才这就去通知老爷夫人……”怎么能让姑爷、小姐自己走呢!不想活了!那可是姑爷!

端木徳淑随意的挥挥手,烛光照在她脸上犹如月光洒下的银河,神圣安详:“回去,回去,爹和娘还忙着呢,三天回门我们还要来,又不是稀罕的客,你也去忙吧,我们散散不就回去了。”

这怎么行?那可是姑爷,他又不傻今日来的客人半数以上是冲着姑爷来的,如今姑爷回府,老爷、大少爷、二少爷怎么会不来送送!

但看着小姐自家人的样子,笑容无所谓的神色,仿佛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们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随时任性登门,随时随意离开,她还是家中的小姐,是不用费心的主家。

老管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真的就这样站在原地,目送姑爷、小姐离开后去忙活了。

等端木夫人安置好所有宾客,送走需要客气的丈夫同僚,才发现少了小仙,顿时急的到处找。

端木瑞知道慢待了谁后,向来不怎么通窍的脸都沉了几分,也知道今日女婿酒桌上的恭顺给他做了多大的脸,不禁说了一句重话:“不知道在忙什么!人走了都不知道!当什么家!

如果是赵氏绝对不受他这一句,她今天忙的晕头转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此时却没有开口。

老管家听到动静,才想起这回事,急忙回正房去报。

赵氏听完管家的话后,无声的叹口气,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看她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徐子智就是手眼通天了,在仙儿眼里也只是她的夫君,他们的你子女吧,能为家里着想不麻烦的事,就会自己做了。

哎,到底是她们把关系相差了。

端木瑞听到发妻笑,心底也有些羞愤,是啊,女儿是他们的,以后没事都会回来,他们还能每次都如此小心翼翼的恭着,先不说她们觉得别扭不别扭,女儿久了恐怕也好再登门!

端木徳淑没有做马车,马车由辞诡牵着远远的跟在身后。

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半仰着头,从抬起的指缝中看流泄下的光,所有的依恋都靠在他身上:“好看吗?”

徐知乎微微侧头,只能看到她如墨的发顶,圆润到发光的指间,那就是问他手指好不好了?

徐知乎自然不会那么傻,只是他的位置看不到她手里的光,可徐知乎仅仅想了一瞬立即开口道:“好看。”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笑弯了腰,没料到他会回答这么蠢的问题,笑着用手捶了他一下:“你看的见什么。”笨。

我看的见你,徐知乎这一句在脑中闪过,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看着她受了手,又扯着他的手臂围着他转圈圈。

徐知乎脸上的神色温和,很多时候她并不需要多少回应,就能自己玩的非常高兴。

他……希望她高兴……

云家的回门宴办的热热闹闹,但那也是端木府长子的盛宴,与端木府相隔甚远。

端木徳淑回了娘家,送走嫂子后,也就只有被自己娘戳着额头,一边帮着抻线,一边被数落的份。

“你说说你,我跟你说什么你就不听,你看看现在,我都……”

端木徳淑刚听个开头,脑袋立即扎在娘腿上,使劲扑棱:“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娘一说这个能说她一个时辰。

赵氏见她这样就想说:“你少冲我使——”有那能耐冲徐家使去,但又收了口,徐家对女儿不亏,这句话在用就显得自己寡恩了,只能又找补回来拿女儿说事:“我当时不让你要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好自己想的什么办法都敢往自己身上使,幸好跟去的大姑姑发现的早,如果——”

“娘啊,放过我把,我是您亲闺女……”

赵氏看着她这么讨嫌忍不住想笑,可笑了岂不是又助长了她的气焰,小孩子心性就知道撒娇耍赖,可现在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件事我给你记在心上了。”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有些急,这都多久了,她还没有怀,她怎么能不天天盼着:“娘……”就要开始装可怜。

赵氏先一步打断她:“行了!现在跟以前一样吗,你想快就能快的,我不得找找,找到了不得安排你们见见。”也不想想谁现在跟出头的锥子一样,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转过来,就是不说什么,想想别人知道女婿宝贝的疙瘩是个不能生的……

赵氏想想都一言难尽,别人不说,心里也得惊叹的啊一声!徐家到了徐子智这一辈都是一脉单传!

心里又忍不住担心,可别被她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吧!呸,呸:“你别有压力。”

赵氏闻言抬头看女儿一眼,见她怏怏的嘟着小嘴,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眼高于顶、得意非凡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给她的精神压力不小,心里不禁叹口气,就怕老天看女儿太顺遂,偏偏这件事上不顺,就她女儿自视甚高的样子,尤其对女婿越来越上心,要不然现在不会急到找她想办法,她定然也是怕念叨的,哎。

赵氏突然不想跟女儿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云家陪嫁的几样花样料子,虽然不是多新鲜,可胜在心思巧,一看就是云家人手艺巧。

端木徳淑立即兴致盎然的被转移了视线。

赵氏见状又怪她小孩子气,怎么看都不是能配得上姑爷的人,姑爷也是倒霉碰到她。

端木徳淑的小愁思很多,比如,她养在庄子上的斗兔吃坏了东西,死了一只,那可是一只获得过荣誉的兔子,本来是用来配种的可惜;

比如最近京中各大钗環的首饰换来换去总是那几个花样,自己养着的最近出新的几款她也不是很满意。

比如,她二哥的婚事,还有送到她面上工整万分的邀请函,但请她小聚的,都是一些母亲辈分的人,她去了能做什么,坐在伯母、姑婆之间看人聊子女和孩子吗!

她愁苦少开心多的小日子都不如徐子智要远征了令她五雷轰顶!

端木徳淑撑着一口气愣是没哭出来,身为妻子,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依赖像个孩子一样粘着徐子智,可她也没有繁重的家世分散心神,她无论是嫁妆还是婆家娘家都没有一件让她耗费精力的事,想分散注意力就是跟自己样的小白狗玩,可她又不爱这个软绵绵的东西。

端木徳淑怕自己看着小白哭出来,把自己心爱的三只细高大犬弄回来,没事就给他们搓澡、操练,所有的舍不得都轰它们身上。

半夜,徐知乎酒足饭饱后迷迷糊糊的听到声响,瞬间睁开眼!警惕的冷意听到淅淅索索的哭声,瞬间更加紧张。

徐知乎起身,也不点灯,将她从床里面挖出来。

端木徳淑就不,太丢人了,可是想到他要走了,她就整夜整夜睡不着,看着看着他就要哭了,又怕吵到他,只能缩里面点,可谁知道还是……

端木徳淑现在更难做了,他不哄还好,现在一哄,她更想哭了。

徐知乎也不说话就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待她心情平复一些了,内心坚定的开口:“就这一次。”就是以后他再远征,他也带上她,生死相随,他不怕她跟着他出身入死,谁也别想他死了给她改嫁,别以为他哪点没看懂从大哥院子里走出来的人变幻莫测的表情。

但这次不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征,他怕自己疏忽,也不信任理论上的保护,下次,下次就不会了。

徐知乎伸出手给她擦眼泪。

端木徳淑突然转过身,未桌寸缕的身体猛然扑入他怀里,将他压在身下……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

端木徳淑眼角通红,坚定的给徐知乎穿外袍,常服滑落,漏出一截藕臂上面的痕迹略微重了些。

徐知乎握住她的手,不舍得看她想出去自己穿,她在这样他怕自己不走了,但这件事关重大不能妇人之仁!

端木徳淑挥开他的手,坚定的给他系腰带:“出门在外,要小心。”

端木徳淑带着徐府下人和出来的婆母公爹,站在徐府大门外,看着徐知乎侧身上马,他与人群中回头看她一眼,端木徳淑那一刻明白了什么是天荒地老1

徐知乎走了,京中更是死一片的静,因为这次三军统帅是徐子智!如果死在外面还好,若是活着建功立业回来,呵呵!

李岁烛一点不担忧儿子在外面的安慰,见本来很有雅兴拾掇三条狗儿媳妇不乐意碰三条狗了,乐呵呵的三条威猛大狗弄到自己的院子里:“真是俊。”

第093章 暴雨(二)

阿土闻言心都要凉了,少爷才刚走,夫人就是不悲伤,总要愁苦两天,可夫人转眼就忘了少爷去了什么凶险之地还有功夫弄狗,少夫人都没心情呢。

五月的杨柳伸展了柔韧的腰肢,如待嫁的妙龄少女河边浣洗的长发,美丽自有风韵。

鸟语歌鸣,轻舟崇山郁郁葱葱的遮盖了生机蓬勃的大地,本事一年中最和美的季节,春草萌发充满希望,小雨稀疏。

五月的雨飘起牛毛的细丝,起初所有的人都没有主意,虽然这时候的雨已经失去贵如油的价值,可依旧让文人墨客流连于蒙蒙的雨雾中,感慨万分。

徐府青竹院内,徐知乎刚走,端木徳淑没有赏雨的心情,但也不会再哭,只是红着眼睛,让丫头们将几盆过于娇惯的花移到室内,转过身继续练字。

李岁烛站在廊下,看着此刻再温和不过的雨水,伸出手穿过屋廊让细密的雨丝从指间滑落,依如上辈子让人猝不及防的一刻。

阿土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夫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夫人,该用饭了。”

李岁烛思绪被拉回,不见岁月痕迹的手指握紧,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就是这场雨了。

到了晚上,淅沥温和的雨势并没有停,反而慢慢大了,雷声阵阵,电闪雷鸣,端木徳淑睡的浅被惊醒了,烛火映衬的窗外枝蔓摇曳狂风大振。

守夜的戏珠已经醒了,起身看看窗户关好了没有,又借着烛光掀开床幔一角,确定少夫人没有踢被子才又外在床榻上。

端木徳淑睁开眼:不知道子智有没有走出雷雨的范围,应该已经出了吧,毕竟已经一天一夜了。

翌日,雨势越来越大,地势不高的地方已经有些积水,巡逻的守卫打开了几个汛期的水阀,积压的水势慢慢的降低。

“这雨越来越大了。”

“每年春天都有那么几天雨水多,明天估计就晴了。”

“徳淑,子智也不在,你若是想回娘家住几天就去散散心。”做儿女的成了婚都围着小家庭转,难得有跟父母亲近的时候,趁着她家里还没有添侄子侄女,回去小住几天便是。

端木徳淑心中感激,想等雨停了回去看看。

李岁烛张张口,又闭上,她虽是好心想支开她,怕徐家有什么危险,发生失控的事,可又想着,徐家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不是要赶回来,到时候遇到了危险,岂不是多生事端,雨停了回去便雨停了回去。

雨越下越大,城中各大主道内开放了所有汛期的闸口,积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涨起来。

钦天监的人测算了天气,猛然脸色一变,根据钦天监多年观天的经验和手中的《天相变测》显示,这大雨起码三天不灭,可如今城中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也已经开始积水了。

皇城之内,早晨零星还有一两个行人,现在码头上急着卸货的船也已经停了工,因为即便穿着蓑衣,刚冲出雨幕瞬间便能湿透,货物更是不能下船,雨势浸透了大船的仓顶,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落下,继而滴滴哒哒连绵不绝。

船长带着水手急忙修仓,外面漆黑一片,大雨磅礴如注,与水浪翻飞的河面形成模糊的链接之态,经常跑船的人顿觉不秒,冒着大雨,又加固了一遍船锚,再往货仓加盖三层雨布。

另一边,钦天监快速将预测上交,不用繁琐的皇上批复,紧急预案启动,超大汛期皇城九转一千八百万个巨大的龙头同时开始放水,官员带领京中守备不间断疏通排水渠道。

钦天监摆开祭坛,开始驱云。

全程第一道防灾行线,默不作声的紧急开始运转。

中书省内衙。

徐千洌负手而立,大雨从屋檐下冲刷而下形成一道雨幕,徐千洌突然想起了夫说说过的话。

“我梦到明年春天下了罕见的暴雨……”

徐千洌神色平静,这场雨已经下了四天四夜了,京中周围水位不断抬高,汛情一道一道落在他桌子上,开闸放水早在今日凌晨已经下达,但根本跟不上雨势上涨的速度。

徐千洌脑海中一直反复回荡着:“你就救灾便没有回来……你去救灾便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徐千洌目光威严,背在身后的大手里把玩着两颗油亮的木珠,是意外还是有人要对他动手?

徐千洌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复思考这个还没有发生的事,更甚者那就是一个梦,可暴雨真的来了,京城百年难得一遇的灾害正在逼近,如今他们徐府又是这样功高盖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