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徳淑伤势好的很快,人小,正是长肉的时候,虽然脸上坑坑洼洼,伤疤淋漓,黑一块白一块的吓人,一只眼睛仿佛睁不开一样,另一只眼睛也怂拉着眼皮,看起来十分吓人。

但是端木徳淑还小,才两周岁,什么也不懂,爹娘疼爱、祖母怜惜,两位哥哥对她更是有求必应,下人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小家伙便每天都笑的开开心心的,像个小太阳一样东奔西跑着‘忙碌’着调皮捣蛋。

第002章 逗乐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似乎仅仅一个眨眼,还在脚边跑的孩子已经超过了腰际,叮叮当当的长成了少女。

端木徳淑知道自己长的难看,就算别人不说,没人看了她害怕,但她不会照镜子吗,什么脸看了舒服,什么脸看了不舒服,基本常识又骗不了人。

端木徳淑从小看着自己的丑脸长大,小性子按说是该要多偏执又多偏执,可是娘亲十分疼爱她,对她的安慰从身到心,无一不希望她阳光可爱。

父亲又整日自责,恨不得把自己的脸也弄成这样的,若不是爹爹丑了不能当官,不能保护自己,爹爹恨不得变成自己的。

两位哥哥对她更是真心实意,每天都亲亲她丑粑粑的小脸,还违心的说她好看。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长歪了,简直对不起父母的用心良苦,对不起哥哥们的疼爱,对不起老祖母老态龙钟还给她撑腰的豪情。

所以端木徳淑仔细想想,她长的丑就丑吧,谁也不是貌若天仙的,何况长的丑的多了,长得丑日子过的比她凄惨的多了。

想想自己还能吃饱饭,还有爹爹娘亲、哥哥祖母每天像捧着心肝一样怕她心里不舒服,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她还是别纠结自己的长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过的开心一些好了。

端木瑞刚回家,便见家里最高的一棵树下围着三五个仰着头盯着树干的下人,便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女儿啊,一刻都不能安生。

端木徳淑看到父亲会来,扒开树枝两边的叶子,趴在树干上对着他笑:“恭迎爹爹回家。”

清脆悦儿的声音,让端木瑞依稀有种是他的小仙俏皮可人的样子,看到女儿脸上的疤痕,怂拉着的眼皮,心里疼的一闪而逝:“多危险。”

“我一会就下来的。”

“小心点知道吗?”

说完端木瑞也不走了,与下人一起守在树下,唯恐女儿掉下来。

端木徳淑喜欢坐在高处看远方,看久了便觉得心也跟着明朗起来,见父亲守在树下,她怎么能让父亲等着呢。

开开心心的从树上倒挂着下来,吓的父亲又冲她唠叨了好一会,才跟着父亲回去吃饭。

她父亲升正二品了,入住阁老席,兼任户部尚书,她爹爹好厉害的。

十岁的端木徳淑没有忧愁,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家里的人太疼她,不让她跑步让她跳的,连划个船大家都怕她掉水里,往往岸边要站一堆人。

端木瑞看着女儿与记忆中一样,甚至更暖心的性格,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刀割一样。

虽然事已至此,也知道自家女儿现在这个样子跟好像、可爱沾不上边。

但他还是想给孩子最好的,虽然他看不上雷冥九的身世,但想想以后他的功绩,想着也未尝不可是女儿的依靠。

可是两人小时候相处了两年多,直到今年都没有一点不一样的苗头,也是对着女儿这张脸,如果他不已身份想要挟,谁会对他女儿动心。

连上辈子只会追着他的仙儿跑,赶都赶不走的苍蝇,如今看他女儿的目光也只有平淡的小伙伴之情。

端木瑞便不爽他只看脸了,他的小仙哪里不好,性格好、会疼人、对祖母和长辈更好,对雷冥九也很义气,他没有看上自家女儿,自己还没有看上他呢!

镇西王又怎样!将来权势滔天又如何!他还嫌弃他出身不好,有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娘!

可想想,没了雷冥九总之缠着徳淑的事,雷母性格平顺,持家有道,将儿子女儿教养的很好,听说最近还在城西卖了一家小铺子卖些杂货用品,雷父升了迁,深得上司看重,日子也还过的去。

端木瑞握住女儿的手,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比那些人都好的人家。

“爹,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要不然你为什么捏疼我了。”

看着女儿调皮的眨着不好看的眼皮,端木瑞放入也看到了里面的光:“是啊,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你,爹爹使劲了吗!”

“使劲了,使劲了,都红了。”端木徳淑娇气的伸出小胳膊,漏出一双精于保养,白皙纤细的小手,她虽然脸不好看,但肌肤养的美美的,头发也可漂亮了,脖子以下都白皙红润,要不是她的脸拖累她,她非把自己养成人参不可,一定要白白嫩嫩的漂亮。

端木徳淑想想自己的丰功伟业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心里叹口气,算了,她现在讲小脸养的也不错,也嫩嫩的,就是嫩的古怪了点。

端木徳淑自己想的逗趣,先把自己逗乐了。

第003章 婚事

端木瑞苦笑,目光伤感:没事自己偷着乐的傻姑娘。

“你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端木徳淑声音好听,小嗓子娇嫩嫩的,身上穿着绿纱绣百花的长裙,每朵花都绣的密密的一层盖着一层,手腕上带着一圈圈的铜铃,叮叮当当的漂亮又金贵。

小姑娘爱美,知道自己长的不尽人意,平日虽然不出门,看也不想在家里时晚上突然让人看到了吓到了对面的人,若是对方吓叫了,父亲就会将人打残了卖出去,很可怜。

所以她聪明的将面纱做成头饰,用金银双线织成,做整整一圈从发顶,一直垂到膝盖,上面绣着与她与衣服相同的花型,边缘缀着水滴状的金片,胸口的位置缀着宝石,最上面一圈都是漂亮的垂下的小石子,很好看的。

雷冥九看她一眼,端木府金贵的大小姐,与他是不同的,但她脾气真好,没有看不起自己,也从来不说自己丑,回走路了便帮自己打那些欺负他的下人,他心中感激。

初见少年模样的男孩摇摇头,他现在各自大,谁欺负他,他都会打出去,只是他要走了,去边关,要去很久,想来跟她说再见。

端木徳淑松口气:“没事就好。”陪着他一起坐在石榴树下的台阶上。

淡淡的香气从旁边吹来,让人心渐渐安静。

少年并不懂那其中的意味,满是好友将分别的哀伤。

“丑八怪出来啊!”

“就是,蠢笨大个子出来给爷爷添鞋!”

雷冥九起身就要冲出去楱他们!

端木徳淑稳稳的拉住他,吩咐让将后门关上。

她有时候不懂小九为什么生气,他们只是说了事实,或许还是没有恶意只是懒得记名字,用最直观的词表述罢了。

但她不能说,毕竟他们从小这样喊,伤害了小九:“不要理他们,他们嫉妒你力气大。”

雷冥九笑笑,他从小就这样,其实没什么生气的,就是怕她心里不舒服:“你觉得我难看吗?”鬼使神差的,小小的雷冥九问出这句话。

难看啊!怎么不难看,她又不眼瞎!“比我好看。”自己更难看,嘿嘿,但我衣服好看啊!面纱也好看!

雷冥九觉得自己问了很蠢的一个问题:“我要走了,去边关,我们雷家族上出过大将,我也要去建功立业,大小姐,等回来就给你买你喜欢的那块石头雕的簪子。”

端木徳淑仰起头,没办法他太高了,现在又站着:“可我娘说太老气,不适合我。”

那……“买你上次选中的布料?”上次布衣坊拿了很多料子来府上给大小姐选,大小姐看中好多,他都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有些布料只能用一个指头宽度,其他都要扔掉,因为她不穿跟别人一样的,简直——

“我有好多了呀。”小姑娘纠结着。

雷冥九:“……”突然不伤感了怎么办?

端木徳淑突然笑了:“你给我买好吃的千层糕吧。”他还这么小,建功立业多累,又死脑筋万一赚不够石头和布料不敢回来怎么办。

“一言为定。”

另一边,赵氏听了便不高兴,但想想人都要走了,心里再忍忍吧。一个小小门生家的儿子,长成那个样子不说,人还傻里傻气的,自家姑娘小不懂事愿意护着就护了,老爷也小不懂事吗,任凭女儿跟那种人家来往,能有什么大出息!

不枉她私下使了银子,改了他的年龄,将他弄走,癞蛤蟆妄想攀高枝,老爷子也是傻了!还想两人青梅竹马培养出感情不成!当她死了吗!就是她死了!她女儿也不至于配那样的!

张姑姑为大小姐纳着鞋子,她成日里也没什么事。

自从大小姐出事后,府里就没什么事了,没添置过新人,也没有孩子出身。

老爷因为愧疚,除了国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夫人和大小姐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也没有走出来的意思,其实夫人已经不埋怨了,哎。

赵氏放下手里的活,让蒋姑姑将缠好的线拿出去。

说起来徳淑也十岁了,容貌不好,好人家是不要想了,可退而求其次她又不愿意,她的淑儿那么懂事、那么招人疼,搭理庶务更是学的认真。

她是知道她自己某一方面不好,想用其它方式弥补的,可京中顶级勋贵,谁家愿意娶容貌有损的媳妇,也带不出去。

赵氏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线头,哎,淑儿还小,再看看吧。

清明寒食、冰冻三尺,绿了谁家的杨柳,酿好了谁家的女儿红。

四年后。

“哥哥,哥哥。”端木徳淑叮叮当当的像前院跑来,一袭橘红色的衣裙携带着头上的丝沙,像飞舞的蝴蝶扑向哥哥身边:“哥哥的新嫂子好看吗?好看吗?”

赵氏隔着面纱点点女儿的额头:“摘了去,也不嫌热。”

“不要,好看,哥哥还没说新嫂子好不好看。”十四岁的少女,身形抽条,身着盛装,清新优雅,声音娇嫩,听了便人心情大好。

端木徳禹还有些害羞,声音不高:“好看。”

端木徳淑闻言眯着眼睛笑了,哥哥开心,不因为表姐伤心了就好。

端木德辉悄悄的靠近妹妹,拉拉她的衣袖。

端木徳淑立即心领神会,顷刻间抛弃安抚哥哥的好妹妹形象,跟着二哥跑远了,她的京中志,她的百绘图,还有她的胭脂水粉。

赵氏看着两个活祖宗跑远,无奈的叹口气,与长子说起了他的婚事:“委屈你了……”

“娘,您说什么呢,我觉得云姑娘挺好。”

赵氏心里还是有疙瘩:“如果当初娘听你爹的……”

“娘,哪有那么多如果。”

是啊,哪有那么多如果。

半夜,窗外刮起了大风,赵氏被呼呼的风声吵醒,便难以入眠了,大儿子的婚事在即,本是喜事,赵氏却想到了女儿。

淑儿也十四了,除了她很小的时候,自己怕她长歪了带她出去过一年,她便再没踏出过府门一步,她不是害怕别人说她,她是怕她这个当年的更人据理力争时受了委屈。

她这个孩子,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思却敏感的很,这么好的孩子,她是觉得嫁给谁都委屈了的,可偏偏……

她也得认清现实不是吗,赵氏不自觉的擦擦眼泪。

端木瑞也醒了,听到娘子的哭声,身体僵直着不敢动,是他害了仙儿,他的仙儿明明配谁都……

赵氏感觉到夫君紧绷的身体,叹口气,伸手拍拍他:“这么多年了,不怪你……真的……只是你说咱淑儿难道真一辈子不嫁了?”一辈子多长啊,人生百态还没有开始,就结束吗?

“你放心,我们养她一辈子。”连雷冥九那么喜欢她的人都……没有谁值得相信了。

赵氏闻言,冷哼一声不高兴了:“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一辈子不成婚!”抱怨完又冷静下来:“婚还是要成的,哪怕成婚后和离了,我女儿也要都经历过!”做女人做母亲。

可说的容易,又怕姑娘感情用事,最后伤身伤心,哎,再想想吧。

“小姐,夜深了,休息吧。”外面风大,不知道天亮了能停吗。

端木徳淑的头纱放在一旁,换了入睡前的里衣,慵懒的抵着下巴,吃米的看着手里一篇策论,他的字真好看,清风傲雪,一看便是很有个性的人,格式写的也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子,让大哥如此盛赞。

“大小姐,夜深了哦。”金姑姑见小丫头叫不动,只能亲自上,她是夫人的陪嫁,小姐出事后,便被夫人派过来,时至今日都是伺候小姐的。

“就睡,就睡。”

明珠悄悄看眼小姐手里的册子,这都看了一年多了,小姐还在看。

一年桂花,一年秋。

一池春色,一年景。

雁国在端木徳淑十八岁这一年改朝换代,皇五子得徐府长子辅佐,一跃成为这场夺嫡之争的胜利者,传闻得到玉玺的是六皇子,但又有传闻是六皇子胁迫皇上拿到的玉玺。

不管过程如何,最后胜利的都是五皇子,如今的万景帝!

端木徳淑躲在书房后,听父亲和大哥谈论现在的时政,偶然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时,端木徳淑便好激动,他果然好厉害好厉害的。

如果也就是激动激动,她还少女怀春吗,不切实际的,娘也会担心。

窗户突然被打开,端木徳禹冷着脸看着躲在床下的妹妹,下一刻又忍不住放软了深色,将她的斗笠摘下来,这个做的更别致,她呀,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旁门左道上了。

端木徳淑陪着笑,缓缓向后撤:“我去看小侄子。”转身,淑女的走远了。

端木瑞站在窗边,看着走远的女儿,想想如今意气风发的那个人,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他可愿意照顾没有容貌的女儿一生,淑儿现在这个样子,总没有人跟他争的。

晚间,端木瑞把这个突来的想法说给了娘子。

赵氏冷笑的看他一眼,说看都是轻的,那是轻蔑、不屑的一瞥,既而又叹口气,神色落寞:“你以为我没有拍敲侧击过,京中徐府家长子二十了还没有成婚,谁不想打个主意,我也又异想天开的时候,可人家徐夫人和徐阁老看你一眼吗!”

端木瑞整个人沉默下来,他以为,他以为……

赵氏没了消食的心情,虽然新帝登基相公没有牵扯其中,可也是被罢免了阁老之位的。

“我以前问过的……”

端木瑞惊讶的看向她。

赵氏冷笑,谁还不能做做梦:“徐夫人正眼都没有看我,人家连玄家长女、王府郡主、皇上亲妹都看不上的,咱女儿这样……”谁一眼就能相中了。

“是……我异想天开了。”

“何止异想天开,简直不自量力!你要提了徐阁老心里要笑话死你!睡觉!”

端木瑞睡不着,躺下了又起来,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月亮发呆……一待便是一个晚上……

端木徳淑十九岁那一年有幸见了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人一面。

那天母亲也不知道怎么了,要带她去荣福寺上香,她也便去了。

可好好的前面突然封路,母亲有些焦急,她坐在车里,本也无聊,又带了面纱,便掀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向外看了一眼。

虽然隔着纱帘但仅仅一眼,他扶着一名年长妇人上车的画面,还是一眼让她相信,那就是他,像他的字一般,清冷孤傲,也……出人意料的仙人之姿。

端木徳淑静静的放下车帘,那本册了从今往后也再不会拿出来,她所有的想法,见过他后,便可以烟消云散,知足感恩。

“怎么了?可是有谁来上香了?”

“嗯,看着轿子是郡王之家,不过快离开了,母亲再等等。”

赵氏抱怨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娘,您老的架子也只比那皇后娘娘弱了一分。”

“贫嘴。”

一年后的今天,牡丹花开的时候,端木徳淑才知道,那天母亲是替她相看人去了。

之所有现在才告诉她,是因为她母亲经过一年多观察、考核从众多她觉得能考虑的人中,再经过再三试探,剩下了两位。

如今这两位,送到了她面前。

二十岁的端木徳淑,有些迷惘,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闺房中,放下手里的浇花的小壶,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因为父亲官职,她虽然别毁了容,但因为父母溺爱的名声在外,也有不乏有人向爹爹提亲,大多数没有让她知道,父母便否定了。

她以为……想不到母亲一直都放在心上。

端木徳淑有些愧疚,这些年她替母亲当着一半的家,自己的婚事早已经不想了,她是端木府人人尊敬大小姐,以后也永远是端木府的大小姐。

虽然这个家里早晚要交给大嫂,她总占着不合适,也想着再过两年,就搬到庄子上住,想不到,母亲心里竟然还记挂着她的终身大事,让母亲担心了……

赵氏身心舒畅,坐在听雨楼内,容光焕发,她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心满意足的喝着茶,脸上浮现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些年委屈淑儿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好的。

端木徳淑捏着手里薄薄的两张纸,不知该哭该笑:“娘……”

赵氏笑着:“先看看,看看,都是人品周正的好孩子,两知道你喜欢好看的,不好看的娘都没选,赶紧看看。”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献宝般的神色,无奈又心疼,为了自己,娘操不完的心:“好,女儿看。”随即又娇嗔道:“不好,女儿可不嫁,就赖着娘和爹。”

“好,好,赖着我们,带着你相公一家赖着我们都行。”

端木徳淑笑笑,低头,看向手里明明轻薄,却分量很足的纸。

最上面的是侯府世子,从小丧父,年龄二十有二,出身虽好,但家道中落,最近正在抵押侯府的老宅提老母亲治病,由此看出,他们家里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了,否则不会卖掉支撑门面的祖宅。

但世子忠厚老实,懂事孝顺,母亲特意找京中花魁携带银两试探过,是个品行正直的男子,一年多来处理的几件家庭琐事,也很有担当。

娶端木府容貌有缺的大小姐,虽然有讨好端木府或者图端木府嫁妆的意思,但母亲推断他也不是会过河拆桥的人。

只是他家中拖累太多,母亲不太满意。

下面的一张,是过江人氏,去年科考后的进士,姓荀明故风,二十多岁,无父无母,身世凄惨,经历坎坷,胜在孑然一身,又有官身,性格谦逊。

母亲还特意标注着,同窗都说他有状元之,可金秋只考了进士。

端木徳淑无奈苦笑,为母亲这温婉的表示很无奈,谁人不知今秋的状元因为波及甚广的考场贪污舞弊案,被小徐大人处决了。

说起来,这些年,这位小徐大人离众人心目中芝兰玉树、国之荣光的认识相去甚远,他下手之快、之狠、之广,让人瞠目结舌,还脾气难测、行事乖张,父亲和大哥没少因为他沉默不语。

“怎么样?看中哪个了?”

还用说吗,她娘就差把第二位写大加粗了,可:“以他的远见,人家未必同意。”端木徳淑就事论事,并不羞涩,不过是在说服母亲,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真的要选,还是第一家,好说话,有主动权,侯府的宅子也可以先买过来,再施恩。

赵氏放下茶杯:“我房里的蒋姑姑你知道吗?”

“伺候母亲膳食的姑姑?”

赵氏点头:“我打探过来,他来京后一直找人打探的母亲,就是我房里伺候膳食的姑姑,我买这位姑姑的时候可都不成人样了,我挟恩图报,怎么了?”

第004章

“娘,把威逼利诱说的如此坦然的,您是第一个。”

赵氏听到女儿的‘恭维’毫不在意,为了女儿,这点手段算什么:“趁他现在不显,我打算最近向他提及婚事。”

端木徳淑将手里的纸放下:“那娘有没有想过,他二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因为什么?”

“自然是家世坎坷,无人肯嫁。”

娘想东西真简单,穷书生有的是人喜欢,慧眼识珠的不会只有母亲一个,如此隐忍的品性,他若是想改善生活,不可能连个赘婿都做不了,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

但见母亲如此上心,一件事能忍这么久,反复为她琢磨,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嫁始终是母亲心里的一块心病。

何况母亲选的这两个人品行应该都是可以的,虽然可能都有这样那样一些小问题,但也都是让她人财两空的小问题:“母亲做主便是。”

赵氏闻言心里一阵高兴,她这个女儿越大越有自己的注意,小的时候还可爱贴心的招人疼,现在虽然也贴心。

但孩子大了,总觉的女儿沉默自处的时候变多,越发喜欢在自己院子里,不喜欢管事了,以后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总会开朗起来的。

端木徳淑若知道母亲怎样想,一定会提醒她,她一个年长了的姑娘,成天当大嫂、二嫂的家,尴尬吗。

“你是不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女儿就是瞎猜,谁还不能有些问题,就是爹和哥哥每个人还有自己的问题,母亲若是喜欢就从两人中选一个吧。”

荀故风今年二十有三,人看似单薄瘦弱却不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端木夫人甚至不相信他的单薄,他未进京前一直在码头做苦力,每日收入不菲,因为父亲的缘故,并没有留的剩余,曾经有过一门未婚妻,但妻子令嫁了,他本人穷苦潦倒,最近考中了进士,也没有大肆结交权贵。

有人说他蠢憨,赵氏却不这样认为,相反,这个人知道来年春天的殿试他必定会光芒万丈,所以不想受这些人的拖累。

做事有城府,也耐得住寂寞,家中只有一个卖给她当了死契的生母,再没有任何拖累,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代他功成名就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茶楼的雅间内,荀故风平静的坐在下手,安静、沉默唯独不见胆怯,他安静的犹如他的身份,平淡的没有任何出其之处,独独气质,沉默如渊、深沉若水,让赵氏更加满意。

她女儿要嫁自然就要嫁最好的,没有最好的就慢慢挑,总有机会的:“我说了这么多,不知荀大人有什么想法?”

荀故风恭手,端木府的大小姐他有过耳闻,听说是年幼时样貌有损,一直养在闺中,却深的端木尚书疼爱:“回夫人,荀某出身低微,恐难以应许夫人。”

赵氏脸色冷下来,这是不愿意了,什么出身低微,他自己长了几窍心思他自己不知道吗:“荀大人的意思是不愿意了,嫌弃我女儿的容貌。”

“回夫人,荀某尚且不是周正之人,怎会嫌弃小姐,只是荀某有一母,下落不明,恐耽误了小姐年华。”

“如果我替你寻得生母呢?”

荀故风隐隐皱眉:“夫人荀某算不得良配。”

“是不是取决于我端木府,并不是你。”

荀故风神色为难,他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他从未想过婚配,但自己的事也不想拿出来说:“抱歉端木夫人,恕荀谋没有福分。”

赵氏闻言,反而不急了,慢悠悠的品口茶,开口道:“雁国律法表明,奴性子孙不得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