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声音仍旧焦急:“回皇上,淑景院的牛才人中毒后小产了,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已经赶过去了,方才有内侍奉了太后懿旨,传皇后娘姐即刻赶到淑景院。”

皇上没有立时动身,却凝视我的眼睛,问道:“梓童,你那黑豆鲫鱼汤汤…?”

又没爆成他的菊花,这会儿朝淑景院一去,他就甚么都明白了,从此对我再无所求,而我想再找机会出气,可就难了,我懊恼地将角先生丢到一旁,没好气地道:“皇上不如随臣妾一同前往淑景院,就甚么都知道了。”

“好,朕随你一起去。”皇上很干脆地答应了。我想,就算我不提出这要求,他一多半也会去的,毕竟事关皇嗣,更何况是他目前最“关心”的皇嗣。

皇上的衣裳,都脱在了浴室,浸了个半湿,无法再穿,幸好万公公事先有准备,送了一套干净的进来,这才让他得以衣冠整齐地出门。

我与他一同登上腰舆,一前一后地朝淑景院而去。

淑景院离甘泉宫并不远,但因中间隔了个莫愁湖,而湖上又无桥,所以需要绕个大圈子。两乘腰舆自甘泉宫出发,向东经过安庆宫,然后折向东北,沿着莫愁湖畔,一路行至淑景院。

淑景院只是“院”,尚未成“宫”,因此在规格上,只比“阁”好上一些,用我的眼光看,这淑景院,充其量也就是个小院子,且还是一进的。但淑景院因为临湖,风光极好,且有凉风自湖上吹来,让院儿里忙别处更为凉快些,这样的地方,正适合在炎炎夏日里养胎,看来我当初为牛、马二人挑选了一个好住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执拂尘内侍的一声高唱,两乘腰舆于淑景院院门前停下,我与皇上一前一后走下轿来。

大概里头正乱着,院门前空无一人,皇上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不知是在怪罪淑景院诸人不懂规矩,无人接驾,还是在担心我那碗黑豆鲫鱼汤露出了甚么马脚。

我跌默默地跟在皇上身后,朝淑景院正堂走去。一进正堂,就见邵采女钗环尽除,跪在当中。而在她面前坐着的,是一脸怒色的太后,和悠然看戏的太妃。

皇上的眉头,又微微皱了皱,我身为下属,赶忙向太后和太妃福一福身,替他出声询问:“臣妾见过母后,太妃。不知邵采女所犯何事,竟跪在这里?”

第72章扑朔

太后没叫我平身,只道:“她没犯甚么事,只是牛才人中毒,又才刚小产,她身为位分更低的嫔妃,却打扮得花枝招展,未免有所不妥,因此哀家命她去了钗环,在这里跪着思过。”

思过?我看是怒火攻心,要想找人迁怒泄火才是。我暗自撇嘴,但没有做声,只以眼角余光,看了看皇上。

皇上果然不高兴了,待向太后、太妃行过礼后,马上道:“牛才人事出突然,邵采女肯定也是才刚知道,所谓不知者不罪,还请母后饶了她这一回罢。”

邵采女一定没想到,皇上竟会出声替她说情,一时间,她的脸色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即便没有首饰傍身,也无法掩其光芒。

我却暗暗地叹息一声,皇上哪里是要替她说情,只是恼怒太后当众迁怒于他挑选的嫔妃,觉得失了脸面罢。

我想,太后到底不好太过拂了皇上的面子,所以才在皇上出声之后,很快地道:“既然皇上发话,邵采女你就起来,回房思过去罢。”

邵采女刚刚见着皇上,却马上又要被赶回房里去,那满心的不甘不愿,登时写到了脸上。她偷偷地朝皇上这边看了看,但皇上这回没有再出声帮她,因此她只能垂下头,行过礼,默默地出去了。

直到此时,我仍旧半蹲着,保持着万福的姿势,而太后却丝毫没有叫我起身的意思。

一旁的太妃看着我,若有所思。

皇上脸上有隐隐的担忧之色,但甚么也没有说。

“皇上怎么不坐?”太后出声道。

皇上看了看太妃,朝旁走了几步,于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了。我想,若要严格遵守大梁国后/宫的规矩,此时太妃应该挪地方,把太后旁边的另一张主位,让给皇上的罢,毕竟她只不过是个太妃而已,虽说是皇上的生母。

瞧我,多么镇定,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小腿,都开始隐隐作痛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

这时,太后出声了,但问的却是皇上,而非是我:“皇上就不问问,哀家为何不叫皇后起来?”

皇上扯着嘴角一笑,笑容很有些冷清:“母后是太后,是长辈,别说让她福身,就是让她一直跪着,儿臣又能问甚么?”

这话看似动听,却让太后为之一哽,停顿了半响才吐出下一句话:“牛才人今日突然中毒,后又因毒后体虚而小产,皇上可知是甚么原因所致?”

皇上肃容,坐直了身子问道:“儿臣不知。不知太医可曾为牛才人诊治过了?有甚么说法?”

太后望向于我,冷声道:“若不是因为牛才人中毒与皇后有关,哀家又怎敢一直不让她起身?”

不等皇上接话,我先讶然抬头:“母后何出此言?臣妾远在甘泉宫,怎会与牛才人中毒一事有关?母后一直不让臣妾起身,臣妾还以为自己是于孝道上有亏,正暗自反省呢。”

皇上接话道:“正是,方才朕也在甘泉宫,皇后一直没出去过。”

太后冷笑道:“皇后若要做甚么,又岂会需要自己亲自动手?随便使个人便得。皇后敢说,那碗黑豆鲫鱼汤,不是你赏给牛才人的?”

由于一直半蹲着,我的两条小腿,更觉疼痛,但又不敢擅自直起身来,只得强忍着着回答太后的话:“回母后,臣妾的确是赐下了黑豆鲫鱼汤,不但牛才人有一碗,马才人也有。”

皇上马上道:“既然马才人也有一碗,为何她没事,牛才人却中毒了?”

“许是她没喝罢。”太后不以为然,淡淡地道。

“不如传马才人来问一问。”太妃从旁提议道。

太后却没同意,只道:“依哀家看,当务之急,还是先验一验这碗黑豆鲫鱼汤,正好邹太医就在这里。”

太妃的意见被忽视,满脸的不高兴。

皇上道:“也罢,就依母后的罢,传邹太医。”

邹太医很快就赶了来,这是个白白胖胖,年约三十而无须的年轻人,他到正堂团团行礼,也不忘给我这仍旧蹲着的皇后抱了抱拳。

“邹太医,趁着皇后也在,你且去验一验那黑豆鲫鱼汤。”太后一句废话也无,马上就开始下令。

邹太医不动身,却道:“启禀太后娘娘,不用验了,牛才人中毒,正是与黑豆鲫鱼汤有关。”

太妃一拍椅子扶手,喝道:“胡闹,你身为太医署太医,怎能还没试毒,就妄下结论?”

皇上此时,没有出声,但脸上的表情,已表明了他深有同感。

而那邹太医面对质疑,却不慌不忙道:“请太妃娘娘容微臣解释,黑豆鲫鱼汤,微臣已然验过了,那汤水虽然无毒,但其中的鲫鱼,却与牛才人安胎药中的一味甘草相冲突,两下一起食用,变成了毒药了。”

邹太医话音刚落,太后便怒喝出声:“皇后,你好歹毒的心思,竟想出这药性相克的法子来害人,定是你事先弄清了牛才人安胎药中所含的药材,再才赐下这一碗黑豆鲫鱼汤。”

我慌张抬头,委委屈屈地道:“母后,那安胎药乃是长乐宫所配,淑景院所熬,里头有些甚么药材,臣妾怎会知道?就算知道,臣妾又不通医理,哪里晓得鲫鱼汤不能与甘草同食?”

太后冷笑连连:“皇上,你瞧,你瞧,皇后连牛才人所服用的安胎药出自何处都一清二楚,她还敢说自己不清楚里头有些甚么药材?”

皇上沉吟着,并未出声为我辩解。对此,我很理解,我也不希望他替我辩解,当下,还是别让太后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好。

皇上不说话,不等于没人开腔。太妃学着太后,一声冷笑:“太后所言差矣,既然甘草与鲫鱼相克,何以断定是鲫鱼克了甘草,而不是甘草克了鲫鱼?”

太后马上反驳:“太妃竟连这道理也弄不明白?因为哀家的安胎药在先,皇后的黑豆鲫鱼汤在后。皇后在送此汤来之前,知晓安胎药,而哀家送安胎药来时,并不知皇后要送什么黑豆鲫鱼汤。”

太妃好心帮我,却落了一通数落,脸上讪讪的,忙端起一盏茶,把头垂了下去。

虽说太妃平日里挺讨人厌,上回还挖了个大坑让我跳,但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此刻她帮我,我还是感激的,这份人情,我记在心里了。

太后见到太妃如此,面有得色,转向皇上,问道:“不知皇上对此有甚么看法?”

皇上看向于我,眼神复杂,是在怪我行事鲁莽,让人抓到了破绽?还是可怜我证据确凿,马上就要受罚?亦或是在考虑,如何才能救我?

我回望皇上,满脸委屈:“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甘愿受罚,可牛才人并非只食用了黑豆鲫鱼汤,焉知她不是因为吃了甚么别的,才导致中毒的?”

皇上马上回应了我的话,道:“皇后此言有理,不知牛才人今日还食用过甚么,就让邹太医一并去查一查罢。”

我轻声道:“臣妾以为,牛才人服用过的安胎药也得查,以示公平,免得事后有人嚼太后的舌根子。”

太后脸色一沉,就要发作,太妃却道:“皇后此话有理,她这也是为太后着想。”

皇上亦微微点头。

两位上级站在了同一阵线,太后也不好说甚么,只得沉着脸,略略点了点头。

皇上便问正堂边上立着的一名宫婢道:“今日所熬安胎药的药渣,可还在?”

那宫婢躬身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药渣仍在,都倒在院后呢。”

皇上点一点头,吩咐道:“即刻去查,邹太医负责查验牛才人今日所有的饮食,再把太医令叫来,让他亲自来查安胎药。”

“皇上,你这是甚么意思?是信不过哀家叫来的邹太医?”太后看起来很不高兴。

皇上却一脸的笑容,道:“母后误会儿臣了,儿臣是怕邹太医一个人忙不过来而已,再说太医令的医术跟医德,乃是有目共睹,我想母后也是信得过他的。”

皇上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太后还能说一个“信不过”?只能由着皇上派人到太医署去了。

其实皇上是多虑了,太后亦是多虑了,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任他是邹太医还是太医令,又有谁敢作假去?且放心大胆地验便是。

邹太医领命而去,过了一时来回报,称牛才人今日所用的饮食,大部分都早已吃完撤下去了,仅剩下半碟子花糕仍搁在花架子上,他拿银针试了一试,又闻了一闻,并未发现异样。

牛才人所用的饮食,均是出自御膳房,但太后和皇上似乎都对御膳房很有信心,并未提出继续追查的意见,而是一门心思的只等太医令的到来。

没过多久,太医令便到了,待他向正堂中的几位主子行过礼后,皇上便命人把早已取来的安胎药渣端了上来,让他当着众人的面,查验一遍。

太医令很细心,先拿一根长柄银勺,将各种药渣一一分开,一面分,还一面向众人讲解其名称和药效。我半蹲着身子,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禁暗自感叹,真不愧是太医署之首,果然比寻常太医的行事更入人心些。

第73章凶手

“这是人参,性平、味甘,微苦,微温,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益智;这是白芍药,味微苦而酸,养血柔肝,缓中止痛,敛阴收汗;这是…”太医令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恰好让正堂中的每一个都听清楚,但当他用长柄银勺拨到最后一味药材时,却拔高音调“咦”了一声。

皇上马上问道:“怎么?”

太医令拿长柄银勺挑了一点儿那药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道:“皇上,各位主子,这味药,乃是藜芦,《本草纲目》中记载有药性‘十八反’,即十八种药物的配伍禁忌,其中有言曰:‘诸参辛芍叛藜芦’,意思是,人参、沙参、玄参、苦参、丹参之类,以及赤芍、白芍,其药性都与藜芦相背,同服则会致人中毒。而这副安胎药中,除了藜芦,恰恰还有人参和白芍…”

“甚么?”这惊诧的声音,出自皇上和太后两人之口,不过依我看来,太后嘴里的惊诧味儿,要更浓一些。

“一派胡言,哀家赐给牛才人的安胎药里,绝无此示,不信,可往长乐宫一查。”太后严肃的表情中,藏着无尽的怒火。

皇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却没说甚么,只以中指敲着椅子扶手,不知在想些甚么。

这时,太妃又发话了,语调饱含讥谨:“去长乐宫查?能查甚么?查安胎药的配方么?那东西,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要甚么样儿的,就有甚么样儿的。”

太后猛地将头向太妃,怒问:“太妃,你这是甚么意思?”

太妃欠一欠身,头却是扬着的,道:“太后,臣妾没甚么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她说完,看了我一眼,又道:“而且,这安胎药里,似乎并没有邹太医所提过的‘甘草'呢。”

邹太医脚步急切地上前,辩道:“太妃明鉴,微臣给牛才人诊脉时,确断是鲫鱼和甘草相冲所致的毒,而且微臣也是按照此毒的解毒方法,才给牛才人把毒解了。”

太已讥笑道:“现在毒已经解了,自然是你说甚么就是甚么了,焉知刚才诊脉时,又不是中的十八反的毒?”

太妃言论精彩,让我恨不能抚掌大赞。

在太妃的质疑声中,邹太医明显地落于下风,辩驳不得,他只得道:“太妃所言,亦有道理,可微臣总不能置牛才人的性命于不顾,先不给她解毒,而是把毒留到这时候,以验证她中的究竟是甚么毒罢?”

对邹太医的话,太妃没有继续发表意见,只微微笑着,转头望向太后。

太后一向不见嘉怒的脸上,此时遍布冰霜,她双目缓缓扫过正堂,厉声问道:“牛才人所服安胎药的药渣,是谁动过?”

堂边立着的宫婢,摇了摇头,躬身道:“回太后娘娘,药渣一直倒在后面,而奴婢们都在前头服侍,并无人动过。”

太后脸上的表情,忽地停滞了,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微微扯动的唇角,似在压抑着甚么。太后没有为自己辩解,亦没有认罪,只是沉默着。

皇上也并没有急于下结论,定太后的罪,而是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道:“梓童,你受委屈了。”

我蹲了这样长的时间,早已支撑不住,在皇上扶起我的瞬间,倒了下去,幸好皇上反应快,及时搅住我的腰,才没让我摔到地上。

皇上亲自扶我到右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了,安慰我道:“梓童且再忍忍,待这里事情了结,朕送你回宫去。”

他说完,也不回座位,就这样站直了身子,肃然道:“牛才人中毒,全因安胎药中含有藜芦…”

“且慢。”太后突然出声,打断了皇上的话,“若说牛才人是因为服用了安胎药才导致中毒,那马才人为何却安然无恙?”

“这有甚么奇怪,定是马才人信不过太后您,没服安胎药。”太妃抿嘴而笑,脸上有一种类似讥讽,又类似幸灾乐祸的表情。

太后自是不信,道:“哀家可以以太后之尊位担保,那安胎药渣里,只有甘草,而无藜芦,马才人之所以没中毒,一定是因为她没喝皇后送来的黑豆鲫鱼汤。”

太妃悠悠地道:“哀家只知道,方才牛才人的安胎药渣里,确是只有藜芦,没有甘草,至于马才人…”

皇上似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太妃的话,道:“马才人就在淑景院,传她来一问便知。”

太妃停止了同太后的争辩,道:“皇上言之有理。”

马上有内侍领旨而去,把马才人请到了正堂中来。

马才人一脸的惊魂未定,还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哀愁,她于堂中俯身跪拜,向皇上、太后、太妃和我行礼问安。

“马才人平身。朕且问你,今日太后送来的安胎药,和皇后送来的黑豆鲫鱼汤,你可曾用过了?”皇上的问题很直接,而且并未因为马才人怀有身孕,就赐她一个座位。

我突然觉得马才人也够可怜的,当然,牛才人更可怜,但这些,也不能说不是她们咎由自取,谁让她们要在避子汤上做手脚,惹恼了皇上的。

马才人微微躬着身子,低垂着头,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服用过安胎药,但因孕中胃口不适,所以还不曾用过黑豆鲫鱼汤。”她说完,将身子转向于我,道:“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她是太后挑出的人儿,没敢喝我送的汤,自是在情理之中,我非常能理解,因此微微一笑,道:“是本宫疏忽了,该着人送些清淡的饮食来的。”

马才人又是一躬身,为这句话向我道谢。

此时太后的脸色已是大为好转,甚至有得色浮现,她唇边啜着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出言道:“既然尔等言之凿凿,称安胎药中有毒,那为何马才人服用后却安然无恙?”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扫过,道:“依哀家看,牛才人分明是因为喝了鲫鱼汤,和安胎药中的甘草相冲突,才导致中毒,而安胎药渣中之所以无甘草而有藜芦,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此话很有说服力,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

我看了看太后,轻声开口问道:“不知刚才太医令所验的药渣,是牛才人的那份,还是马才人的那份?”

“皇后甚么意思?”太后一愣。

皇上应是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问马才人道:“马才人,你所服用的安胎药,是同牛才人的那份一起熬的么?”

马才人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所服用的安胎药,同牛才人的那份是分开熬的。”

这就对了嘛,只听说过同一锅煮饭的,没听说过同一罐子熬药的。

皇上马上问堂上侍立的宫婢:“马才人的那份安胎药渣何在?”

宫婢回道:“回皇上的话,马才人的那份安胎药渣,亦倒在了院后。”

皇上吩咐道:“赶紧取来,让太医令查验。”

宫婢领命而去。

太后的脸上,颇有几头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