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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康抿着唇,不说话。

周双君忽然自嘲似的惨然一笑,眼圈微微发红,“前几天你对我那么好,一回到宫里,你就翻脸不认人,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她?”

卫康神情一滞,心底涌起一丝尴尬和愧疚。

在行宫的时候,为了拖延时间,麻痹碧瑶夫人,让周衡有充足的时间找出细作,他做小伏低,说尽好话,把周双君哄得眉开眼笑,那时候事出紧急,难免有时候会忘记分寸,果然让周双君误会了……

称心和如意一左一右搀扶着周瑛华,脚步迈得飞快,都到长春阁了,两人还紧紧抓着她不放,生怕育碧公主再忽然从哪里跳出来。

太医很快赶来为周瑛华诊治,指甲划破的伤口不大,洗净之后抹上药膏就好。

称心看着周瑛华脸上几块突兀的药膏,半是心疼,半是不甘:“她是公主,咱们公主也是公主,凭什么她就能随便打咱们公主?”

如意摇摇头:“这种话你心里念叨念叨就算了,别给公主招祸。”

太医走后,周瑛华拈起一枚雕花铜镜,揽镜自照,嘶了一声:“没想到这么疼。”

她知道这样的小伤口不妨事,故意撞上去,除了博取卫康的同情之外,主要是想给周双君添堵,让对方以后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种事过犹不及,以后不能这么冲动。

称心接道:“公主长这么大,连块油皮都没蹭破过,何况是在脸上划几下呢!能不疼么?”

刚刚和周双君不欢而散的卫康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很疼吗?”

周瑛华敛容正坐:“你怎么来了?育碧公主呢?”

卫康径直往里走,想看清楚周瑛华脸上的伤口:“她回百花宫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周瑛华蹙眉,示意称心放下暖阁外面的垂珠纱帐,把卫康挡在外面:

“太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她语气生疏,和刚才泫然若泣的样子判若两人,卫康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很不高兴。

周瑛华想起一事,开口叫住卫康:“你不是在外头吗,怎么进宫来了?”

卫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韩家小姐出宫的时候恰好看到阿泽,她说双君欺负你,阿泽赶回去通知我,我就来了。”

韩家小姐,应该就是韩宁了,她和未来的大皇子妃杨幼真走得很近,没想到报信的人竟是她。

“阿泽呢?”

听周瑛华问起阿泽,卫康心里愈加烦闷:“本王不晓得!”

卫泽在质子府中。

听韩家小姐说育碧公主在欺负太薇公主的时候,他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只能快马飞奔,赶去城门口,让卫康进宫去解救太薇公主。

路上走得急,他下马的时候,右腿磕在路边栏杆上,当时觉得像是撞得不轻,因为怕耽误时辰,没有在意。

等卫康匆匆赶进宫后,他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楚,贴身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

曹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啪嗒”几声,把膏药帖子拍在卫泽的右腿上:“瞧瞧,都肿成这样了,你这几天别乱跑啊,万一伤到筋骨,以后你可就成瘸子啦!”

卫泽满头冷汗,硬撑着没有吭声。

曹平盯着卫泽,把他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来来回回打量好几遍:“阿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小王爷怎么会把你认到傅家门下,还给你这么好的房间住?”

卫泽眼眸低垂:“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小王爷喜怒无常,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只有听从的命。”

曹平吧嗒吧嗒嘴巴:“哎,算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反正这段时间我跟着你赚了不少银两,嘿嘿,就算哪天小王爷又把你打回原样,你不用担心,哥哥腰包鼓着呢,到时候我罩着你!”

卫泽扯起嘴角,笑了一声,但笑得有气无力。

身怀六甲的碧瑶夫人一回宫,傅皇后的气势立即弱了很多。

碧瑶夫人以自己怀有身孕为由,主动提出要把宫务交还给傅皇后。

周慧帝有点不愿意,但又怕累着碧瑶夫人,勉强答应下来。

没想到傅皇后坚辞不肯受,诚惶诚恐道:“臣妾愚昧,不善理事。而且如今又在病中,只怕有心而无力。”

周慧帝也不啰嗦,直接越过傅皇后,让袁妃、赵嫔、孙嫔等共同协理后宫诸务,等碧瑶夫人生产过后,再把权柄交回椒房殿。

傅皇后私下里和大皇子周衡嘀咕:“本宫知道江氏这一胎碰不得,可她天天往我跟前凑,我有什么法子?”

周衡劝慰傅皇后:“母后不必担心,我身边的细作已经清理干净了,现在他们就算再动手,也占不到便宜。”

傅皇后面色一喜:“那就是说本宫不用躲着江氏了?”

周衡连忙道:“母后还得接着抱病,如今是多事之秋,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傅皇后很不甘心,但又怕自己再冲动莽撞,连累儿子,只得收起脾气,整天躲在寿安宫中,一步不出,就连傅老夫人的八十大寿都没现身。

二皇子也算沉得住气。在行宫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大网,只等傅皇后中招,没想到傅皇后突然收手,接着大皇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拔掉他暗中安排好的钉子。二皇子知道大皇子可能已经有了防备,立刻收回所有人手,还叮嘱碧瑶夫人,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碧瑶夫人出身低微,没有母族依傍,对二皇子可谓言听计从,几次试探傅皇后无果后,也暂时消停下来。

风平浪静中,周瑛华脸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她没去找周慧帝诉苦。

周双君是周慧帝的掌上明珠,哪怕周双君真的毁了她的容貌,周慧帝说不定连问都不会问一句,还会反怪她不该惹恼周双君。

周瑛华选择去向傅皇后求助。

在找到卫泽之前,周瑛华安分守己,对傅皇后和碧瑶夫人两不相帮,能躲多远躲多远,一心只求自保。如今卫泽已经找到,不管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还是为将来返回西宁国做准备,她都必须巩固好和傅皇后的关系。

第22章私会

其实傅皇后对周瑛华很有几分保留:一个突然投诚的庶女,可以加以利用,但不值得信任。

不过在听说周双君把周瑛华的脸打得破相之后,傅皇后很快放下对周瑛华的最后一点防备,时不时把她唤到寿安宫闲话解闷不说,遇到烦难事,也会和她念叨念叨,俨然把她视作可靠的心腹。

有傅皇后时时照应,碧瑶夫人和周双君暂时不能把周瑛华怎么样。

不过让周瑛华奇怪的是,自那天之后,周双君忽然偃旗息鼓,再没找过她的麻烦。

这实在有些反常。

公孙慕梅远嫁西南。袁盼儿当时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前不久周慧帝命袁妃协理宫务,袁妃掌权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把孙女袁盼儿接到身边。袁盼儿好不容易重回永福宫,和卫康久别未见,重逢时难免情不自已,过于激动了一点。

周双君一点都不含糊,当场把袁盼儿打得青皮脸肿,别人拉都拉不住。

这两人的下场历历在目。

虽然周瑛华对卫康没有什么想法,但宫中诸位公主、郡主中,就属她和卫康来往最多,周双君要是能忍气吞声,就白白辜负她育碧公主的名声了。

周瑛华找卫康打听:“你这几天没和育碧公主闹别扭吧?”

卫康最近一看到周瑛华,就浑身不舒服,站在周瑛华跟前扭来扭去,不肯看她的眼睛,“我们好着呢!”

周瑛华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看来,这一对冤家又和好了,周双君心情一好,大概就把她给忘了。

卫康见不得周瑛华和自己撇清干系的样子,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和你没关系。你操心我的事干什么?管好自己吧!”

周瑛华眉头微蹙,神情肃然:“庄王殿下,不是我喜欢多事。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你要是真心喜欢育碧公主,就早些和她定下名分。要是你对她没有爱慕之心,那就尽早和她说清楚,免得将来不好收场。”

最要紧的是,你一天不和周双君定下来,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池鱼啊!

卫康脸上一红,“你以为谁都像你?小小年纪不知羞,还没我肩膀高呢,就晓得给自己挑驸马了。”

周瑛华心里一沉,难道卫康真的还没开窍?

富贵人家的王孙公子,十三四岁就能娶妻生子,成亲之前的姬妾、侍女就更不必说,卫康整天在脂粉堆里打转,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不过卫康说得对,不管他喜不喜欢育碧公主,都和她没关系。

而且育碧公主的脾气越暴躁,反而越好利用,想到这里,周瑛华忽然心里一动,暂且放下这事,“卫泽最近怎么样?”

卫康气呼呼地瞪她一眼:“他也好着呢!”

周瑛华不信:“他的腿好了吗?明天我出宫去瞧瞧他。”

卫康一扫袖子,气冲冲跑远:“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矜持的!”

周瑛华摇摇头,浑然不把卫康的挖苦放在心上。

寻常闺秀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和外男过于亲近。可她现在不是普通人家的闺秀小姐,而是堂堂南吴公主,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那也是金枝玉叶,矜持本分于她来说,不过是虚名罢了。

长公主在世时,还养过男宠呢!袁家人敢说一个不字吗?

卫康虽然骄纵傲慢,但为人非常守信,既然答应过要帮周瑛华,就不会推托。第二天还是找了个妥帖的借口,接她出宫。

虽然他那张脸拉得老长,好像别人欠他一座金山似的。

质子府,东院书房。

周瑛华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沓纸扎,是卫泽临摹的笔记,细看几眼,忽然眉头一蹙:“我给你的字帖,你没用么?”

纸上的字迹清晰工整,圆润饱满,虽然笔画有些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卫泽每天练字练得很认真,没有偷懒。不过这种字体清隽秀丽,于他一个少年来说,未免缺了些棱角。

不知道卫泽自己选的是哪位名家的字帖。

卫康伸长脑袋,像模像样品评一句:“写得真难看,不过,这字迹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卫泽站在博古架旁,脊背挺直,沉默不言,努力把自己站成一棵笔直的青松。他近来躺在房中养伤,不必跟着卫康到处晃悠,肤色似乎比以前白一些。穿一件银杏色曲水纹翻领窄袖长袍,袖口扎得紧紧的,看起来干净利落,比先前的直缀袍服顺眼不少。

卫康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卫泽,轻蔑地冷笑一声。

周瑛华一脸莫名,怕卫泽尴尬,挥挥手掌,打发卫康出去:“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不必招待我,我在院子里坐坐就走。”

卫康冷哼一声:“我出去,留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这里?休想!”

卫泽脸色腾地一红,继而又是一白,眼底划过一丝森冷的凉意。

周瑛华脸色一沉,怒视着卫康:“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龌龊!”

卫康翻了个白眼,梗着脖子反驳:“我不管,在本王的质子府,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瑛华顿了一下,她没养过孩子,但崔泠的妹妹常常回侯府小住,冯家几个小泼猴调皮捣蛋,没少给她惹麻烦,对付这些小少爷,必须放得下身段。当即赔出一张笑脸,耐心向一脸不高兴的卫小王爷解释,“我装成小宫女,借着给质子府送礼的由头偷偷溜出来,日落前必须回宫。你一个小王爷,陪我这个宫女在房里说话,让人瞧见,我不就露馅了吗?”

卫康不甘不愿地哼唧一阵,偷偷横卫泽一眼,边往外走,边回头警告周瑛华:“我让下人在院子里守着,你注意点,不许关门!”

他说到做到,一出门,就吩咐家仆过来看守书房,而且不止严禁周瑛华关门,还让人把书房东西厢房的十几扇窗户全都打开,连纱屉子都卸了。

已是初秋时节,书房四面大敞,过堂风呜呜吹着,冷飕飕的,周瑛华不由打了个激灵。

卫泽眉头轻皱,不动声色站到周瑛华跟前,挡住走廊外边吹进来的凉风。

这一下两人靠得很近,周瑛华发现卫泽长高了一点。

卫泽悄悄地打量着周瑛华。她今天穿的是宫女的服饰,乌墨色的长发挽成双丫髻,上簪两对金玉钿花,红裳绿裙,红是最浅最淡的红,绿是春江水暖的鸭头翠绿,俏皮娇艳,宛若姣花软玉。

但是她的眼睛像揉碎了星光,沁出一点点清冷之意,于是红和绿都蒙了层薄雾,透过水色,最鲜亮的色彩,终究还是带了几分郁色。

卫泽看不透她,就像看不透江南的烟雨。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袭入卫泽的鼻端,香味淡到极处时,忽然又一下子浓烈馥郁起来,比花香清透,比熏香淡雅,仔细去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卫泽不由心口直跳,连忙后退半步。

周瑛华看一眼卫泽的右腿:“那天多谢你,脚上的伤好全了?”

句尾的语调微微上扬,近乎呢喃,关切中带着无限温柔,像洒进古井里的日光,慵懒而平和。

未曾有人用这么和软的语气关心过他,卫泽心里有点发酸,忽然觉得自己的腿伤似乎好得太快了。

他点点头,轻声道:“好了。”

说话间,目光滑过周瑛华的脸,光滑细嫩,粉妆玉砌,粉嫩中隐隐透出一抹薄红,一点都看不出曾被人划出几条血口子。

小王爷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天天寻医问药,到处打听医治伤疤的灵丹妙药。而他,不仅什么都做不了,或许,连担心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他是小王爷,绝对不会坐视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垂在腰间的拳头渐渐收紧。

周瑛华恍然未觉,“庄王是不是还常常欺负你?”

卫泽别过头,肩膀崩得紧紧的:“没有。”

语气这样敷衍,分明是默认了周瑛华的话。

明明可以直接回答,偏偏要迂回婉转,这一份别扭,倒有些故意为之的意思了。

像倔强的小孩子,想找大人诉苦,脸上偏偏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心里巴不得大人们去哄他安慰他。

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懵懂少年。

周瑛华不由失笑,“他没什么坏心的。”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卫康说几句好话,免得这对兄弟将来真的手足相残,“他说话口无遮拦,在父皇面前都敢撅蹄子,你别往心里去。”

等你的身份揭晓那天,就不必再受这份窝囊气了。

卫泽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恭敬淡然,把委屈愤恨一点一点压进心底:管他庄王是好心还是歹意,但凡对他不好的,他全都刻在心头,记得牢牢的。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周瑛华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卫康的好话,细细一想,忽然一阵失笑:等崔泠派人来接卫泽回国,皇位之争横亘在这对兄弟之间,就算他们从小亲密无间,也会反目成仇,何况卫康和卫泽做了十几年的主仆,根本没有兄弟情分可言?

到那时,她肯定会选择站在卫泽这一边,辅佐卫泽继位。

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多费口舌劝和他们二人?

第23章指婚

傅皇后一直抱病不出,直到宫中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宴那晚,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皇子的暗中动作让大皇子周衡很受触动,大皇子府的幕僚们商议过后,一致认为大皇子应当早日成亲,尽快诞下嫡子,才能稳固地位。

月前大皇子周衡和杨幼真已经提前完婚。这晚主持中秋夜宴的是袁妃和其他几位嫔妃,杨幼真新婚燕尔,经不起妃嫔们的打趣,整晚都待在傅皇后身边,寸步不离左右。

傅皇后没什么心机,杨幼真却是个滑不溜秋的性子,虚虚实实,让人探不清底细。有她在一旁时时提点,傅皇后硬是没出一点差错。

碧瑶夫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刺探傅皇后的机会,不由得暗暗生恨:杨国公夫人素来瞧不起她,反而对傅氏那个蠢妇巴结得很,实在是迂腐之极,她的嫡亲女儿看着精明,其实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周瑛华无心观看歌舞,枯坐席前,百无聊赖。一枚菱花形酥皮月饼,只有花骨朵大小,她吃了半刻钟,才只吃掉半边。

称心跪在一旁剥石榴,葱根般的白皙指头掰开火红色外皮,去掉内囊,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免得弄破果肉,弄得汁液四溅。

花丝玛瑙镶嵌宝石玉盘,缠着细如须发的金丝,大红大绿,金光闪烁,中间堆着一簇水灵灵、亮晶晶的石榴粒,大庸大俗之中,又有种泼辣的富丽之美。

周瑛华看得正有趣,忽然觉得脊背一寒,仿佛被什么凶恶的猛兽盯住了。

抬头四顾,隔着庭中翩翩起舞的乐伎伶人,周双君遥遥看着她,眼瞳黑沉,神色阴寒。

周瑛华大方坦然,直面着周双君阴冷锐利的目光。

周双君忽然挑眉一笑,凑到碧瑶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碧瑶夫人微微颔首。

周瑛华心神一凛,眉头微蹙。

果然听得碧瑶夫人轻启朱唇,柔声道:“瑛华,快到本宫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