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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去年中秋那晚,傅皇后唤周瑛华过去的样子。

周慧帝就坐在碧瑶夫人身边,碧瑶夫人轻轻喊了这么一句,就气喘吁吁的,像是费了极大的精神。周慧帝见状,连忙放下酒杯,关切道,“你如今身子重,小心别动了胎气。”

说着话,回头不耐烦地扫周瑛华一眼,催促她快点过去。

周瑛华提着裙摆,穿过几道席位,慢腾腾走到正席前:“母妃何事唤我?”

碧瑶夫人看着周瑛华,一脸温柔,笑呵呵道:“这才多久,瑛华已经出落成大姑娘啦。”

周慧帝漫不经心地看周瑛华一眼:“可不是,都长这么高了。”

周慧帝的惊讶倒不是装的,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儿仿佛永远只有四五六岁,巴掌大的小脸,黑沉沉的眼睛,怯生生的,看到人也不知道吭声,和她早逝的母妃一模一样。

没想到一转眼,她已经长成一个俏丽明艳的窈窕少女,眉宇间英气勃勃,再不似以往那般枯瘦麻木。

碧瑶夫人笑睨周慧帝一眼:“皇上,瑛华她母妃去得早,这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终身大事还没人帮着张罗,臣妾瞧着都觉得心疼。您可不能委屈了瑛华,早点给她拿个主意,也好让钱妃瞑目。”

周瑛华冷笑一声,怪不得周双君最近没有动作,原来等在这里。

周慧帝哪有闲情去关心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闻言想也不想,随口道:“这事你帮着拿主意就好了,你看准的人家,肯定不会错。”

周双君连忙在一旁使劲儿推碧瑶夫人的胳膊,碧瑶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臣妾倒是有个人选,说起来皇上也认得:袁妃家有位十四岁的公子,为人孝顺端方,生得也标致,年纪虽小,本事不小,已经是个风风光光的少年举子。他的学识,连太傅都夸赞过。”

碧瑶夫人说一句,周慧帝便点一点头,等碧瑶夫人说完,周慧帝侧过头去问袁妃:“玉贞说的人是不是盼儿的堂兄弟?”

袁妃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笑答道:“臣妾不清楚,其实真论起来,十四岁的举人也不算很稀罕,不过满京城里,应该只有臣妾娘家的侄孙袁茂得过太傅的称赞。”

袁妃还有一半话没说完,袁茂生而早慧,天资聪颖,可惜身体羸弱,太医说他先天不足,活不过十八岁。袁家人曾花重金延请数百位名医为袁茂诊脉,每一个都对袁茂的病情束手无策,袁家绝望之下,只能把袁茂当成祖宗似的娇养着。这事情只有袁家人知道,外人大多不知情。

袁妃曾经见过袁茂一次,别说活到十八岁了,就他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估计能熬到十六岁就算先祖保佑了。

太薇公主嫁过去,还不得守一辈子的寡?

不过这和袁妃没有关系,娘家再娶一位公主进门,于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她何必冒着得罪碧瑶夫人的风险去提醒一个无宠的公主呢?

周慧帝满意道:“既是袁家的公子,那家世也配得上,订亲的事,就交给袁妃你去筹办吧。”

袁妃没想到周慧帝竟然这么爽快,且惊且喜,起身向周慧帝拜了一拜:“臣妾代我那不成器的侄孙儿,叩谢皇上的厚爱。”

又去拉周瑛华的手,“瑛华,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就来永福宫找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周瑛华冷笑一声,当着她的面谈论她的婚事,却没人想过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席上众人见碧瑶夫人主动给周瑛华做媒,各怀心思,在一旁静静旁听。

没想到三言两语下来,这婚事竟然就定了。

如此草率,有如儿戏。

有人同情太薇公主,有人羡慕再次尚主的袁家,有人对碧瑶夫人心生警惕,还有人盘算着是不是该早些为自己的孩儿相看人家,不然让周慧帝随随便便指个婚,一辈子的光阴都得葬送在里头!

整个酒宴霎时安静下来,只余管弦丝竹的靡靡之音。

静谧中,忽然听得一人高声道:“不行!”

周双君脸色骤变。

袁盼儿亦是面色青黑。

卫康推开为他斟酒的宫人,几步奔到席前,“她不能和袁茂订亲!”

众人哗然变色,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周慧帝脸色一沉,低斥一声:“康儿!”

如果是别人,看到周慧帝变脸,早就吓得两股战战了。可卫康不是别人,他从小就管周慧帝叫“姨父”,连周慧帝的龙须都敢拔,一张臭脸,有什么可怕的?

他大咧咧往周慧帝跟前一杵,“袁茂那小子整天之乎者也,好没意思,何况姨妈已经给太薇公主定好人家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傅皇后身上。

傅皇后先瞥一眼媳妇杨幼真,杨幼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傅皇后放下银箸,笑意盈盈道:“可是不巧,臣妾正要和皇上说一声呢,我很喜欢瑛华,早就为她挑了个好儿郎,只是因为他们年纪都小,想着等大了再说,才没宣扬。没想到就凑了巧。”

周慧帝以为傅皇后故意和碧瑶夫人打擂台,怫然不悦,“喔,是谁家儿郎?”

卫康走到周慧帝身边,一摊手:“是傅家表弟。姨父要是不信,可以着人去问问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连信物都备好了,就等瑛华生辰那天,好向父皇求亲。外祖父还倚老卖老,硬是抢着要做保山呢!”

卫康的外祖父是傅家老爷,虽然早已致仕归家,但在朝中仍然很有威望。他早年曾任东宫侍讲,是周慧帝的启蒙老师。

傅老爷的才学其实一般,但他为人端正,对周慧帝忠心耿耿,若不是傅老爷率领整个傅氏一族鼎力支持,周慧帝的皇位不可能坐得这么稳当。

周慧帝对这位辅佐自己多年的老臣极为敬重,从不以官职相称,每次都尊称傅老爷为“老师”。

不管卫康说的是真是假,他既搬出傅老爷来,周慧帝总得给老师一个面子,沉吟片刻,转头向碧瑶夫人道:“倒是不用你再费心了。”

碧瑶夫人心思电转,连忙道:“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瑛华是金枝玉叶,想求娶的人家多不胜数,是臣妾多虑了。”

傅家的门第,袁家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袁妃空欢喜一场,一张老脸顿时拉得老长,轻轻甩开周瑛华的手,再不复刚才的亲和热情。

卫康见周慧帝收回成命,松了口气,悄悄向周瑛华道:“没事了,回去吃你的月饼吧。”

和去年傅皇后恼羞成怒时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周瑛华忍住笑意,这一对姨甥俩倒是更像亲母子。

卫康回到自己的桌案前,侍者连忙为他斟一杯暖身的热酒。

他挥退侍者,冷笑一声,慢悠悠道:“你瞧见了?在这种场合,你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身后的少年面若冰霜,一言不发,眸子里却沁出一簇星星点点的寒火。

第24章订亲

宴席散罢,回到长春阁,称心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庄王出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向皇上求亲呢!”

周瑛华已经就寝,如意端着一盏红绸宫灯退出内室,放下垂珠纱帐,低声笑道:“怎么,你觉得庄王不好?他可是要做西宁国皇帝的。”

称心撇撇嘴,从屏风后头取出自己的铺盖卷,铺在碧纱橱的锦槅下,小声道:“皇帝又怎么样?你看他,小小年纪就到处拈花惹草,咱们公主要是嫁了他,以后哪有安生的时候?还不如嫁一个老老实实过日子的。那个袁公子倒是不错,袁妃娘娘宫里的人都说他天生早慧,是文曲星转世。”

如意吹灭烛火,冷笑一声:“碧瑶夫人会那么好心?把袁公子说得跟菩萨跟前的金童一样,谁知道私底下是好是歹呢!”

称心坐在铺盖上,肩上披一件素绒厚袄子,把自己包成一只粽子:“也是,可是那傅公子……出身也太低了,就算有皇后娘娘做保山,将来议亲的时候,礼部那边一查,不就露馅了?”

屋里虽然没有点灯,窗外高悬的羊角宫灯依然把室内照得透亮,如意躺在称心对面的脚踏上,面色平静:“船到桥头自然直,谁知道以后呢?”

自中秋夜宴过后,宫里关于周瑛华的传言陡然多了起来。

大家都在猜傅皇后为她挑选的驸马到底是傅家哪位公子。也有人怀疑卫康当时说的是假话,真正想娶周瑛华的人是他自己。

不然,听到周慧帝要把周瑛华指给袁茂的时候,他怎么那么着急,跟媳妇被人抢了一样?

周双君当然是大发雷霆,连袁盼儿她们也把周瑛华视作眼中钉,一天到晚在长春阁附近徘徊埋伏,想找个机会当面和她对峙。

从中秋夜宴第二天开始,周瑛华便借口身上不自在,从早到晚都老老实实躲在长春阁里,闭门不出,远离是非。

不管谁来探病,她坚决不肯见,唯有庄王卫康着人来拜访时,她才破例让人进门。

周双君是个急性子,周瑛华等着她的再一次爆发。

重阳前后,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周慧帝命人从民间搜罗了数千盆罕见的奇花异草,数百座宝石镶嵌的珠宝盆景,将椒房殿装饰得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犹如仙宫一般,以此为碧瑶夫人庆贺生辰。

碧瑶夫人是宫中最得势的宠妃,如今又身怀六甲,身份更比从前显贵,妃嫔女眷们当天都备了各色奇珍礼物,前去贺寿。

因为碧瑶夫人身子重,不便挪动,寿宴就摆在椒房殿,宫中妃嫔和朝廷命妇齐聚一堂,把正殿和偏殿挤得水泄不通。

傅皇后自矜身份,当然不会出席碧瑶夫人的寿宴。

周瑛华也没去。

周慧帝的口谕传到长春阁,掌事太监三催四请,请周瑛华务必现身,周瑛华推病,不肯走。

掌事太监不由冷笑,这太薇公主也太没眼力见了,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谁敢缺席碧瑶夫人的生辰宴?连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都赶去向碧瑶夫人祝寿,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出公主,也敢拿乔?

怪不得谁都能踩她一脚呢!

临去之前,掌事太监耷拉着眼皮,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周瑛华无动于衷,把称心叫到跟前,如此叮嘱一番。

称心狐疑道:“公主,为什么要把傅公子的身份透露出去?皇上要是知道他做过家奴,肯定不会为您指婚的!”

周瑛华淡淡道:“你照做就是。”

称心不敢多问,出了长春阁,找到几个要好的宫女,言谈间,暗示自己知道傅皇后为太薇公主挑中的驸马是谁。

宫女们都不信。

称心急了,冷哼一声道:“那人叫傅泽,现今就住在庄王府上,我还见过他呢,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宫里没有秘密可言,称心刚把傅泽的名字说出口,不到一刻钟,阖宫都知道太薇公主的驸马名叫傅泽。

立即有人揣着这个消息去百花宫向育碧公主告密。

周双君将信将疑:“我不信,你们去查查,那个傅泽到底是什么人。”

卫康常常出入宫闱,不少人见过他的跟班小厮卫泽,即使卫康为卫泽换了个体面的身份,明眼人仔细一比对,还是能轻易看出端倪。

周双君听过下人的回报后,冷笑一声:“她野心大着呢,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家奴?我看她是拿傅泽当幌子,故意接近卫康。”

傅容在一旁道:“公主圣明,太薇公主阴险狡诈,绝不会甘愿嫁给一个无官无职的下奴。可表哥不仅信以为真,还替她忙前忙后,要不是他胡搅蛮缠,大舅舅怎么可能答应把傅泽写进傅家族谱?我回去问过了,傅泽确实是我们傅家的家生子,还是个无媒苟合的野种。”

周双君两眼发红,气血翻涌,冷笑一声:“那个蠢蛋!”

傅容见周双君发怒,顿了片刻,等周双君的气息平缓下来,柔声道:“公主,可别气坏了自己。您放心,表哥他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早晚会想明白的,那个太薇公主怎么可能比得过您?”

周双君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傅容微微一笑,又道:“公主,如今既然传出这个傅泽来,您何不顺水推舟,把这桩婚事给坐实了,到时候太薇公主有苦说不出,只能嫁一个下贱的野种,看她还敢不敢在表哥跟前耍弄心机。”

周双君顿觉眼睛一亮:“你说的不错,她既然想嫁个家奴,那就成全她好了。”

翌日,病中的傅皇后着人传唤周瑛华。

周瑛华已经猜到几分,脸上只不露出,进了寿安宫的偏殿。

傅皇后身着一袭家常月白缎地绣牡丹花开圆领宫绸氅衣,斜倚在榻上,听老宫女们讲古。看到周瑛华进殿,指了指小几上的一道大红折子:“瑛华,皇上昨晚命兰台令连夜拟了一道旨,要为你指婚,等本宫的凤印盖上去,你的婚事就不能改了。”

周瑛华淡淡一笑,没想到周双君的手脚这么快,她原以为怎么着也得三四天才会有结果。

傅皇后皱着眉头:“本宫听说,那个叫傅泽的,是个家奴出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匹配我南吴国的公主!”她横眉冷竖,冷笑道,“是不是椒房殿那个又在暗中使了什么手脚?你放心,本宫既然应承过你,就不会失信于人,这道旨意,本宫替你驳了。”

“母后,”周瑛华抬起头,“儿臣当时向您求的驸马,就是此人。”

傅皇后一怔,愣了半晌,才一连声追问道:“你说什么?你想挑的驸马,就是这个傅泽?”

周瑛华点点头。

傅皇后摇摇头,原先还以为这个庶出公主有几分本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堂堂公主,竟然自甘下贱,看上一个奴才。虽说朝廷会代她遮掩,抹去傅泽所有不光彩的过往,但她以后会被京中的整个勋贵圈子孤立,就连寒门出身的新贵,都不会和她来往。

这就是认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代价。

“也罢,既然你主意已定,本宫就不多说了。”

傅皇后意兴阑珊,挥手让人取来凤印。

周瑛华屏住呼吸,看着傅皇后在折子上按下鲜红的印戳,嘴角轻扬,终于放下心口上的一块大石。

冬至前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届时其他国的使臣会携带贺礼,前来南吴国参加大朝会。她暗中派张繁注意西宁国的动静,发现早在数月前,卫文帝已经派出使团,预备在这次大朝会上向南吴国递交国书,正式接卫康回国。

崔泠的妹婿冯尧也在使团当中。

周瑛华没记错的话,冯尧就是那个把卫泽带回西宁国的人。

新帝登基之后,为表彰冯尧的功劳,赏了他一个镇王将军的虚爵。崔泠的胞妹崔滟为此晋升为二品夫人,回娘家省亲的排场比先前更大了。

不管卫泽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发生什么改变,只要有周慧帝的这道圣旨在,就没人能阻止周瑛华重回西宁国。

圣旨既下,阖宫皆知。

周双君仍然不满意,气鼓鼓道:“为什么只是订亲?让她和公孙慕梅一样开春就出嫁,能省多少事!”

碧瑶夫人笑着摇摇头,“你父皇虽然疼你,也得注意分寸,她才多大?这个时候订亲已经很早了。她是妹妹,你是姐姐,你还没定下人家,单单把她打发出去嫁人,不合礼数。”

碧瑶夫人的肚子愈发大了,好在天气渐冷,每天穿着宽松的襦裙衫袄,不会显得太臃肿。她坐在月洞窗前,让丫鬟替自己揉脸,孕期中的皮肤不比以往细嫩,她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呵护自己的皮肤。

周双君恨恨一声:“便宜她了!”

第25章回击

卫康当日在夜宴上抬出傅泽来,只是为了敷衍周慧帝,阻止周慧帝把周瑛华指给袁茂,没想到周双君转眼就去求了周慧帝,把这桩婚事给坐实了。

卫康在质子府气得直跳脚,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只能把卫泽叫到跟前,劈头盖脸痛骂了一场,还警告他不许痴心妄想,这道指婚的旨意是仓促间拟定的,将来不一定能算数。

几日后在宫里见到春风得意的周双君,卫康冷淡道:“你真就这么恨瑛华?”

周双君讽笑一声:“是她自己自甘下贱。我去求父皇为她指婚,也是出于好心。不然你以为父皇真会把她指给你的小跟班?要不是我在父皇跟前说了不少好话,只要有人捅破傅泽的身份,父皇龙颜一怒,瑛华妹妹的心上人早就身首异处了。亏她还是公主呢,竟然看上一个下贱的奴才,这样的奇耻大辱,多亏我费心帮她抹平了,怎么能说我恨她呢?”

“强词夺理!”卫康一甩袍袖,长叹一口气,“咱俩从小一起玩,一起长大,你爱使小性子,我能忍让就忍让了。你欺负公孙慕梅、袁盼儿她们,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瑛华不是别人,她是你的妹妹,你心里有再多的气,都不该朝她撒。同胞手足,就算不亲近,也是自家血脉。”

他看一眼周双君,“我如今也大了,以后不会三天两头跑进宫来,你自己……”

这句未完的话被他噙在齿间,迟疑良久,终究还是没吐出来。

他转身走了。

周双君心头直跳,总觉得卫康话里有话,几步追上去,一把扯住卫康的胳膊:“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和我划清界限吗?就为了周瑛华?”

卫康满脸失望之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双君:“双君,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呢?”

他望着周双君的眼睛,仿佛在看昔日那个任性天真的小公主。随着年岁渐长,小公主出落得愈发秀丽,然而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动辄打骂宫人,看谁不顺眼,就当面凌|辱欺压,丝毫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卫康原来也是这样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他曾无缘无故当众泼周瑛华一脸冷酒,曾把傅皇后和所有人对自己的好视作理所当然,曾以为所有人都得捧着自己,让着自己。

但现在他长大了。

而周双君的心智仿佛还是七八岁的孩童,非要把喜欢的东西都抓到自己身边,谁不让她如意,就让周慧帝去教训谁。

周双君看不懂卫康的眼神,心里愈发焦躁,“你嫌我不懂事?那就是说周瑛华那个贱人很懂事了?”

卫康摇摇头,轻轻掰开周双君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双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太薇公主和傅家养子订亲,宫里的人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为她惋惜,有人笑她自作自受。

不过周瑛华毕竟不是什么很受宠爱的公主,众人并不关心她的归宿,不过是闲来无事中,把她的婚事当作一笔新鲜谈资罢了。

碧瑶夫人临盆在即,进入冬月以后,宫里的人都在暗中猜测这一胎是公主还是皇子。

如果是公主,那长大以后必定又是一个如育碧公主一般娇生惯养、无法无天的公主。

如果是皇子,以周慧帝对碧瑶夫人的宠爱,小皇子必定一跃成为宫中最受帝宠的皇子,大皇子周衡和傅皇后就得提心吊胆了。

随着临产日期临近,南吴的朝堂上也有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