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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的陷害计划失败后,干脆另生一计,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哪里及得上一个会哭、会笑、会咿咿呀呀叫父皇的胖娃娃生动呢?等小皇子出生后,再让他死在周慧帝面前,才更有感染力。

在二皇子私下安排人手的时候,其他皇子也有些蠢蠢欲动。从前不管从嫡还是从长,周衡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谁让人家命好,既是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呢?可如果碧瑶夫人生下一个小皇子,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诸位皇子不怕再多一个优势巨大的竞争对手。朝堂越平静,他们越不敢有动作。只有打破这一份平衡,把局势搅合得越乱,他们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人人都有一步登天的机会,端看谁能把握住机会。

这天阴云密布,天色黑沉,早起时院子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绿树红花静静矗立在清雾中,太监、宫女们走动时的声音近在耳畔,却看不清人。

大皇子妃杨幼真和周瑛华在寿安宫陪傅皇后抹牌,打了十几圈,外面的雾气渐渐消散。光线依旧暗沉,虽是白天,屋里还是黑魆魆的,各处都点了灯笼,明光灼灼,这才能看清骨牌上的雕花刻字。

傅皇后是个急性子,每天躲在寿安宫,只能在园子里打转,从头到脚都是不耐烦,随手撂下一枚骨牌,愤愤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成天躲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和椒房殿斗一场,谁输谁赢,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杨幼真连忙劝道:“母后稍安勿躁,您只需再忍耐个把月,这事就能有个了结。”

周瑛华听到这句话,眼皮一跳。大皇子周衡虽然性情柔和,但涉及到皇位之争,再柔和的人也有雷霆手段,傅家和杨家隐忍这么久,应该是要出手了。

只是杨幼真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这位大皇子妃心思缜密,才和周衡成亲不过月余,已经把丈夫和婆母的性子摸得透彻,顺便连傅皇后在螃蟹宴上遴选的几位侍妾都一并收服了。韩宁对她可以说是服服帖帖,恨不能认她做亲姐姐。

大皇子妃可不是那种会在无意间泄露重要机密的粗心之人。

周瑛华心思转得飞快,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只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给傅皇后喂牌。

未时用过午膳,几人接着围坐在灯下抹牌。傅皇后精神有些不济,看牌的时候,打了几个哈欠。

宫女在一旁低声提醒傅皇后去歇晌,傅皇后没吭声。

周瑛华和杨幼真对视一眼,笑道:“不敢打搅母后歇息,儿臣先告退,明天再来叨扰母后。”

傅皇后年纪大了,粉绿娇红这样的鲜嫩颜色穿在身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肯服老,三天两头要把媳妇和庶女们叫到寿安宫,陪她说笑玩牌,常常玩到申时方散。

周瑛华和杨幼真要走,傅皇后还想挽留:“这就急着走了?再来几圈。”

说话间,她又连打了两个哈欠。

宫墙外的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周瑛华刚走出寿安宫,称心立刻上前,为她披上一件雨过天青缠枝四季花卉织金妆花绒连帽斗篷,又往她手心里塞了个掐丝珐琅小铜炉:“路上都结冰了,公主慢些走。”

杨幼真戴了一副珍珠毛暖耳,衬着她的浓眉大眼,显得格外俏皮,站在廊檐下,笑吟吟道:“可不是,这天儿愈发冷了,瑛华妹妹这几日可要当心些。”

回到长春阁,周瑛华立刻吩咐阮公公:“你传话出去,这几天关门闭户,无事不许出门。谁敢违令,立刻打发到内廷司去。”

阮公公连忙应下。

冬至前,天气愈发寒冷,半个月里,接连落了几场大雪。天一直没放晴,地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又铺上一层厚厚的新雪,这种天气,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车夫,也不敢冒险赶路。

各国使团们都被风雪阻住路途,无法进京,周慧帝不得不命礼部推迟大朝会。

冬至前后,按例放假三日。百官们不必冒着严寒风雪爬起来上朝点卯,皇城内外,银装素裹,人烟稀落,比往日清净许多。

周瑛华早起后吃了几枚笋肉包子,一盅鲜奶杏仁豆腐,没有梳妆,挽着一个家常的小髻儿,斜倚在暖阁中的熏笼上看书,刚翻了两页,便觉困意上头,昏昏欲睡。

称心和如意围坐在熏笼旁,一个忙着烘大毛衣裳,一个低头绣一幅萱草石榴的绸扇面——萱草和石榴寓意多子多福,这是特地为碧瑶夫人预备的贺礼。

静谧中,忽然听得几声沉闷雄浑的钟声,簌簌的落雪声里,乍起一片喧嚷。

有人从永巷那头一路跑来,一边奔走,一边高声道:“皇上有令,关闭内宫,擅闯者,斩无赦!”

称心和如意侧耳细听了半刻,心里惴惴不安,放下手里忙活的事儿,等着周瑛华发话。

周瑛华把书册往黑漆小几上一拍,拔了发髻上簪的一枝雕花银镀金花钗,散下一头墨发:“困了,本宫小睡一会儿,等午膳到了再叫醒我。”

眼看着周瑛华果真合眼睡了,称心和如意不由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天的午膳足足迟了半个时辰还没送到。

称心守在窗前,巴巴等了半天,始终没看到人影,忍不住道:“以前虽说也送得慢,可从来没这么慢的。”

等小太监姗姗来迟,称心连忙跑出去迎,接过掐丝戗金捧盒后,冷笑一声,把小太监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小太监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脸委屈:“祖奶奶诶,这宫里都快翻天了,也就你们公主还有闲心吃饭。”

称心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瞧瞧左右无人,凑到称心耳边:“你们不晓得?碧瑶夫人早产了!”

第26章失宠

周慧帝身穿一件露褐色宁绸常服,端坐在椒房殿的前殿中,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折子。

常服上绣了几笔寥寥的墨竹,殿外搓绵扯絮,雪光映着日光,在他的袍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光影。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滚水进去,出来时换成一盆盆血水,整座内殿都充盈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傅皇后、袁妃和其他妃嫔或坐或站,一座十二扇花开富贵落地镶嵌玻璃大屏风,隔开内室和外边的会客厅,品级低微的宫娥站在屏风外,傅皇后等人坐在屏风内。

肃穆中,听得一声接一声的“嘎嘣”,杨幼真撂下小钳子,取出核桃仁,小心翼翼吹去碎沫,送到傅皇后跟前。

傅皇后拈起核桃仁,面无表情地大吃大嚼。

袁妃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一位也太蠢了!皇上在旁边坐着,碧瑶夫人在里边叫嚷着,皇后竟然还在这吃核桃,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心眼狭小的妒妇,没有一点宽和之心。

傅皇后吃了半天的核桃,嗓子有点发干:“来人,沏杯凤团茶来,别搁蜜饯。”

宫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半天。

掌事嬷嬷咳嗽一声,宫女们吓得一凛,不敢耽搁,连忙去茶房沏茶。

一名头戴尖锥帽的管事太监走到正殿前,苦着脸道:“皇上,育碧公主在外头嚷着要进来,奴才们拦不住。”

周慧帝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傅皇后正吃茶,闻言立即呵斥道:“胡闹!碧瑶夫人正生产呢,她是姑娘家,进来做什么?来了也是添乱!谁放她进来,本宫打断他的狗腿!”

傅皇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吵嚷之声,果然是育碧公主和看守椒房殿的侍卫奴仆。

侍卫不卑不亢,拦着周双君,不许她冲进内殿。

周双君气急,指着侍卫的鼻子,鲜红指尖差点戳到侍卫们的眼睛里,愤愤道:“你们也被皇后收买了?一群吃里扒外的废物!”

侍卫们不肯让步。

周双君眼看进不了内殿,干脆尖声道:“父皇,皇后没安好心,她想要暗害我母妃和母妃肚中的胎儿!”

“傅容那个贱人是傅家送到我母妃身板的细作!”

周双君这一声声控诉委实凄厉。

众人正襟危坐,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都在偷笑:傅皇后和碧瑶夫人,一个是堂堂皇后,一个宠幸优渥,她们哪个都不敢惹。寿安宫和椒房殿互相攀咬起来,正合她们的心意,最好傅皇后和碧瑶夫人打得头破血流,落一个两败俱伤,她们才好捡便宜。

周双君一直在殿外大叫大嚷,傅皇后侧耳细听了一阵,忽然两手一拍,大笑一声,把暖阁里的众位妃嫔们吓了一跳。

掌事嬷嬷躬身道:“娘娘,奴婢出去劝劝育碧公主?”

傅皇后摇摇头:“让她叫嚷去罢,她母妃在里头叫得跟要死了一样,她这个做女儿的孝顺,也在外头卖力叫嚷,母女俩一唱一和,多热闹!这才是母子连心呢!”

众人听着这话,扑哧一笑。

周慧帝和众位妃嫔离得远,没有听清傅皇后的揶揄,倒是把周双君的一声声痛骂听进耳朵里了。

“把公主送回去,传朕的旨意,三天之内,不许她踏出百花宫一步!”

侍卫们怕惹怒周双君,一直低着头任她羞辱打骂,脸上手上被抓出数条血痕,依旧不吭声。等听到周慧帝亲自下令驱赶周双君,侍卫们脸色一肃,不再退让,三下两下便把状若疯癫的周双君逼到椒房殿外,押送回百花宫。

内殿的妃嫔们听着遥遥传来的哭骂声,不由得面面相觑,周慧帝竟然对周双君如此冷淡?

这要是以前,只要育碧公主道一声委屈,周慧帝立马就把那十几个侍卫送到内廷狱去了。

袁妃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悄悄问身旁的一位才人:“江氏是怎么小产的?”

才人小心翼翼道:“我恍惚听人说,是卯时三刻忽然小产的,当时皇上就在椒房殿。”

袁妃疑窦丛生,忍不住偷偷瞥一眼周慧帝,刚巧撞上周慧帝冰冷森严的视线。

袁妃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顷刻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碧瑶夫人,多半要失宠了。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被捧上天的宠妃,竟然会在生产时失宠。

酉时正,落雪依旧没停,产房里的叫喊声渐渐平息。

忽然一阵欢腾笑语,老嬷嬷们捧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新生胎儿,掀开重重帐幔,喜滋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碧瑶夫人诞下一位小皇子。”

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心酸,或是淡然,都争着去抱小皇子。

不足月的新生胎儿,皱巴巴的,难看得紧,胆子倒是大,任谁抱着,都没听见他哭。

周慧帝只看了一眼小皇子,便道:“碧瑶夫人怎么样了?”

老嬷嬷叹口气:“回禀圣上,碧瑶夫人这一胎早产,血气不足,生产的时候晕了好几次,多亏参片吊命,才能顺利产下小皇子。小皇子刚落地,娘娘便昏睡过去了。”

偷偷看一眼周慧帝的脸色,老嬷嬷接着道,“这次娘娘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以后得注意勤加保养,否则有碍寿命。”

周慧帝点点头,“碧瑶夫人身子虚弱,怕是无心看顾小皇子,你们收拾收拾,把小皇子送到寿安宫去,由皇后代为抚养。”

房里霎时一静,鸦雀无声。

老嬷嬷们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偷偷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倒吸一口气:她没听错吧?皇上竟然要把碧瑶夫人刚落草的小皇子送到寿安宫去?

众位妃嫔们亦是一脸诧异之色,袁妃更是一跃而起,直接从雕花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撞翻小几上的白铜小炭炉。

杨幼真朝傅皇后眨眨眼睛,傅皇后冷哼一声,推拒道:“皇上,臣妾大病初愈,怕是力有不逮。”

傅皇后竟然拒绝抚养小皇子?还说自己大病初愈?就您刚刚嚼核桃吃的那副香甜样,像是刚刚生过大病的人吗!

众人如坠梦中,不觉去摸自己的耳朵,到底是周慧帝和傅皇后突然转性了,还是她们的耳朵出毛病啦?

周慧帝眉头微微一皱,傅皇后环顾众人,朗声道:“袁妃为人稳重,又是曾生产过的,论及细心体贴,宫里谁都及不上她,皇上不如把小皇子交给她照顾,正好永福宫和椒房殿离得最近,不怕路上吹着小皇子。”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汇集到袁妃身上,袁妃头皮一阵发麻,她知道傅皇后肯定没安好心,抱走碧瑶夫人的小皇子,就等于彻底得罪碧瑶夫人,以后肯定会麻烦不断。

可是和能够抚养一位小皇子比起来,那些麻烦能算上是麻烦吗?

皇子们满周岁后便迁出内宫,由保母照看,迄今为止,宫中还没有妃嫔教养皇子的先例,连傅皇后都没有资格抚养大皇子周衡。

主意一定,袁妃犹如吸了口仙气,顿时精神暴涨,生怕周慧帝挑中其他人,抢着道:“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抚养好小皇子,不辜负皇上和皇后对臣妾的信任。”

周慧帝淡淡地点点头,“既如此,你这便带着小皇子回永福宫去。”

袁妃几乎喜极而泣,连忙一叠声吩咐自己的宫女、嬷嬷们赶紧收拾东西,预备把小皇子抱走。

其他妃嫔们看不得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想开口讽刺两句,又怕周慧帝怪罪,只得生生压下满腔妒意,偷偷在心里诅咒袁妃。

老嬷嬷们回过神来,互望一眼,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抱着小皇子不肯放,期期艾艾道:“皇上,碧瑶夫人……还没抱过小皇子呐!”

周慧帝状若未闻,“碧瑶夫人身子虚弱,要安心养病,以后你们无事不要来打扰她,都散了罢。”

当天夜里,宫里便传出碧瑶夫人失宠的流言。

这样的流言其实不罕见,因为宫里很多人都在盼着碧瑶夫人失宠的那天,等着她从云端跌落凡尘,尝一尝她们每天经历的痛苦和寂寞。每年都有人信誓旦旦,说碧瑶夫人必将失宠,可每一次碧瑶夫人都屹立不倒,流言最后仍然只是流言。

等碧瑶夫人真的失宠,众人反而不敢相信:那可是周慧帝捧在手心里的宠妃啊,荣宠十几年,竟然也有倒台的一天?

先前没有一丝预兆不说,碧瑶夫人才刚刚拼死诞下一位小皇子,周慧帝怎么会对宠爱过的女人如此绝情?

传说碧瑶夫人苏醒后,因为思念小皇子,每天以泪洗面,只要走近椒房殿,就能听到她的幽幽哭声,好不可怜。

傅皇后在寿安宫中哈哈大笑:“江玉贞果真每天啼哭不止?可怜见的,月子里的妇人可是不能流泪的。”

杨幼真手执一副美人拳,坐在脚踏的软垫上,为傅皇后捶腿。

周瑛华和杨幼真面对而坐,在用小钳子夹核桃。

先前傅皇后被人一撺掇,差点下手暗害碧瑶夫人的胎儿。傅老爷得知后,亲自提笔给女儿写了封家信,在信中直斥女儿愚钝蠢笨,早晚有一天会连累周衡。

傅皇后看完傅老爷的信,羞得满面通红,一连五六天不敢见人,之后就开始吃核桃——听说核桃能够补脑,吃多了可以变聪慧。

周瑛华剥了一大碗核桃,累得手酸,刚刚吁了口气,傅皇后瞥她一眼,笑嘻嘻道:“瑛华,你替本宫去椒房殿走一趟,要是江玉贞哭得可怜呢,就和她说说小皇子的近况。”

周瑛华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起身披了件云纹织锦羽缎斗篷,换了双鹿皮靴,冒着漫天飞雪,走出寿安宫。

韩宁从后面追出来,“公主,杨姐姐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让你离椒房殿远点。”

杨幼真似乎很喜欢韩宁,每回进宫来,都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和宫中妃嫔结交来往。

韩宁是个实心人,自嫁入大皇子府后,一心一意辅佐杨幼真,杨幼真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倒是把大皇子周衡给忽略了。

周瑛华粲然一笑:“多谢嫂子的提醒。让她放心,我不过是到园子里走一圈罢了,没打算真去椒房殿。”

太监们在积雪中扫出一条可容两人并行的小路,路上洒了干土,靴子踏在干土上,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

顺着小道,周瑛华一径走到御花园里。

虽是严冬,园子里依旧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数千朵花苞沐浴在风雪之中,竞相绽放。洁白的雪花拂过香甜的花蕊,仿佛也晕染了一股花香,连风里都挟着一阵淡淡的幽香。

这场景让周瑛华不由得想起永宁侯府的东院。化为幽魂之后,她终日徘徊在那几棵梅树之中,不生不死,不老不灭,每天听着枝头呼啸的风声,倏忽间一个眨眼,就成了现在的太薇公主。

她伸手撇下一条花枝,正自怔忪,忽然听见几声甜得发腻的娇笑声,有人从花丛那头遥遥走来。

第27章雪地

“嘘,别出声。”

耳畔响起一把清亮的嗓音,透过风雪,轻轻敲打在周瑛华的心头。

声音像是在温水中浸过似的,珠圆玉润。

来人似乎踌躇了片刻,小心翼翼拉起周瑛华的斗篷一角,把她带到一丛枝叶扶疏、茂盛蓊郁的紫珠树后面。

紫珠树先花后叶,丰盈挺拔,枝头挑着一丛丛怒放的紫珠花,一簇数朵,微微颤颤,形如蝴蝶。

花枝掩映下,是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孔。

笑声由远及近,甜得就像裹了蜜水的龙须糖,又揉进一层糖霜,又黏又腻,粘在牙齿上,扯都扯不开。

“皇上,等来年春暖花开,这园子里不知又是怎样的盛景。”

女子像模像样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那时候小女能不能陪伴在君王身侧。”

“你若喜欢,朕让花房的人把盆景移到暖棚中去,何必等到来年?”

这声音周瑛华耳熟得很,不过她很少听到周慧帝用这种轻柔的语气说话。

他的温柔向来都是留给碧瑶夫人母女的,而这个和他说话的女子嗓音娇滴滴的,一听就知道绝对不是碧瑶夫人,可周慧帝此刻温柔款款,满含柔情蜜意,似乎对那女子宠爱至极。

女子娇嗔一声,“皇上惯会讨人欢心,这种话想必说过几十上百次了吧。”

周慧帝轻笑一声:“怎么,你不喜欢?”

女子轻轻哼了一声,“喜欢,只要是皇上说的话,小女都喜欢。”

声音渐渐远去,待周慧帝拥着一个娇小玲珑的红衣女子走远,周瑛华摘下兜帽,露出冻得有些发白的圆润脸庞,一边抖落斗篷上的积雪,一边柔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进园子时,她便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原以为是寿安宫的小宫女,没想到竟是卫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