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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瑛华眉头微蹙。

按她的估算,冯尧肯定会在路上动手,南吴国边境多山丘密林,土匪横行,又正处在三国交界地带,在那里下手除掉她最合适。可现在为什么突然要改走水路?

难不成冯尧要在船上安设埋伏?

南吴人大多是在水边长大的,熟识水性,西宁将士却多半是旱鸭子,冯尧为什么会选在江面之上对她下杀手?

称心随手摸出一枚荷包,递到曹平手里:“我们公主不晕船,多谢太子惦记。”

曹平手里摸着荷包,心里仍然惦记着马车上那一块块闪耀着彩光的珠玉宝石。

称心脸上笑得亲和,眼神却很机警,周围一溜七八个宫侍,看似忙乱,其实乱中有序,始终将马车围在中间,不许任何人走近一步。

曹平实在找不到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想了又想,为了几块宝石去冒犯太薇公主,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卫泽那小子自从摇身一变成了西宁太子后,就成天围着太薇公主打转。教授礼仪诗书的袁先生每天都被气得吐血,冯大人也颇有微词,西宁使团的下人们更是抱怨连连,可卫泽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脸色都不看,只知道一心一意讨好太薇公主,等着娶媳妇。

他要是惹怒太薇公主,卫泽肯定会翻脸不认人的!

思量再三,惧怕和惶恐终于压下对珠宝的渴望,曹平恋恋不舍地收回缠绵在马车上的目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怎么,得手了?”陆白一看曹平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能如愿,故意道:“你抠了几块金子下来?”

曹平没好气道:“滚!”

谭和川斜着眼睛,把曹平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几个来回:“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谁的东西都敢偷的吗?现在也知道怕了?”

曹平嗐了一声,叹道:“没办法,谁让爷只听她的?我可不是吹牛,连那个冯大人的钱箱子我都敢伸手!至于太薇公主,咱们还是小心伺候着吧。”

谭和川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咱们要怕她?”

说完这话,他一甩袖子,转身走远。

曹平揉揉脸,推推在一旁嚼甘蔗的陆白:“诶,老谭这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陆白嗤啦一声,撕开一条甘蔗皮,“没什么,他就是瞧着爷凡事只听公主的,心里不痛快。”

曹平眉头一皱,神色霎时变得庄重起来:“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奴才,爷现在是太子,爷爱听谁的,就听谁的,和他有什么相干?就算爷听一只哈巴狗儿的话,他也管不着!”

陆白撇撇嘴巴,“你想得明白,我也想得明白,可老谭还没有看清身份,还以为他是爷的救命恩人呢!”

曹平立马揎拳掳袖:“等我去好好骂骂他,一定得把他骂醒!”

不管他们从前和卫泽有什么情分,现在卫泽是主,他们是仆,主仆有别,尊卑分明,他们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守好本分,才能继续在卫泽身边伺候。

“我早骂过他了,没用。”

“那我就狠狠揍他一顿,打得他清醒为止!”

陆白一横甘蔗,挡住怒发冲冠的曹平:“不用理他,过几天就好了。这种事,我们这些外人说了没用,他不会领情的。等他吃点苦头,就能想清楚了。”

曹平的脸色慢慢黑沉:“你什么意思?”

陆白一摊手:“前头的动静你不是都瞧见了吗?爷处置那几个人的时候,是谁把那些人带到公主房里去的?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守住质子府,使团那些人不算,我在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人手,可那些人却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找到公主,还把公主带到爷跟前,咱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当时你和我都在爷身边,除了老谭,谁能支使质子府的人?”

曹平愣了片刻,怒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担忧:“糊涂!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那些人之前也欺负过他,他总不至于善心大发,要救人吧?”

“还能为了什么,他想挑拨爷和太薇公主的关系,趁机进谗言呗!”

没想到太薇公主并没有生气,卫泽也没有恼羞成怒。两人不仅没有发生争执,看着仿佛还比从前更亲密了一些。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卫泽和太薇公主交谈之后,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春风得意马蹄疾,大抵就是他那副情状了。

曹平叹了口气,“公主知道了?”

陆白吐出几块甘蔗,点了点头,“你放心,老谭毕竟是爷的心腹,公主就算知道他在暗中使坏,也不能拿他怎么着,顶多打他一顿出口气。”

毕竟太薇公主是新嫁娘,即将远赴人生地不熟的西宁国,讨好笼络他们还来不及,绝对不会选在在这个时候得罪丈夫身边的近侍。

曹平抢过陆白的甘蔗,干巴巴地咬一口,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但愿吧。”

第37章刺客

西宁使团静悄悄离开南吴王城。

使团成员,宫女侍者,加上车马护卫随从,百十号人马,慢吞吞走在泥沙铺就的官道上。

正是阖家团圆的正月里,农人不必耕田,百官不用上朝,连爱财如命的商人都躲在温暖的房中打算盘、逗孩子。官道上只有西宁使团一行人,人烟稀落,除了人声马嘶之外,连一声鸟叫都是稀罕。

冯尧抬头看了看天色。

南吴地处长江以南,即使北风呼啸,白雪皑皑,树木依旧苍翠蓊郁,河水依然绿波荡漾。展眼望去,一片冰雪琉璃之中,时不时冒出一簇绿树红花,只是绿得沉肃,红得冷傲,不似春光温柔烂漫。

身后传来两声呼哨,一人策马从冯尧身边经过:“我去前面看看,路上不必歇脚,先赶到江州再说,夜里怕是要落雪。”

声音还在耳际盘旋,一人一骑已经飞驰远去,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明白。”

冯尧回头吩咐了几句,拍拍座下的马背:“老黄,要辛苦你了。”

老马摇摇尾巴,喷了个响鼻。

曹平在车厢里打了个滚,狗刨似的,东摸一下,西摸一下:“这马车底下是不是塞了什么东西?怎么一点都不颠?”

陆白坐在小杌子上剥核桃,随手拈起几枚碎壳往曹平脖子里一塞:“别滚来滚去的了,让外边的人听见,又得笑话你没见识。”

曹平横眉立目:“他们敢?!”

“他们就敢。”

“我让爷给我出气!”

“有本事你别找爷告状,自己找他们算账去?”

“哼,谁怕谁啊?”

曹平掀开车帘,朝守在外面的护卫们张牙舞爪,狐假虎威道:“给爷警醒着点,不准偷懒啊!”

陆白踢曹平一脚:“又仗着爷的名头逞威风!”

曹平斜着眼睛,一脸得意:“羡慕吧?你也来试试。”

陆白捏碎一枚核桃,翻了个白眼:“滚!”

卫泽靠在枕上假寐,听着曹平和陆白一来一往的逗趣,只撩了下眼皮,没吭声。

陆白把一碗剥好的核桃递到漆木小几上:“爷,吃核桃吗?”

卫泽摇摇头:“几时能到驿站?”

“冯大人说要变天了,怕路上耽搁时间,不去驿站了,直接抄小道去江州。”

卫泽皱起眉头,“和公主说了吗?”

“说了。”

曹平应了一声,心里悄悄腹诽:公主还大发脾气,把过去传话的下仆骂了个狗血喷头呢!真是没想到,太薇公主平时看着斯斯文文、挺秀气的,发起脾气来也凶得很,和那个育碧公主简直不分上下。

等等,刚刚听到公主骂人的声音,还真有点像育碧公主……

曹平还在疑惑,马车陡然晃了一下,晃得他晕头晕脑,一头扎在车窗上。

“没长眼睛啊,摔着太子的话——”曹平站都没站稳,就急着训斥护卫,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拔高嗓子,发出一长串可以震碎耳膜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有刺客!有刺客!”

他的脖子上正卡着一把明显开过刃的尖刀。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鲜血汩汩而出。

“快跑——”

曹平只觉寒光一闪,心里一阵绝望,颤抖着吼出最后两个字,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车窗外的刺客手腕一沉,正想割断这个小太监的脖子,忽然瞥见坐在车厢里的卫泽。

这个少年穿一身锦衣华服,样貌端正,气势十足,肯定就是这次暗杀的目标——西宁太子!

刺客心里一喜:报信的人说的果然不错,西宁太子乘坐的确实是第三辆马车!

“在这里!”

这几名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随着一声尖哨,雪地中接连蹿出一条又一条银鱼似的白色身影,个个身手利落,手舞长剑,切瓜砍菜似的,一路横行无阻,直扑向卫泽所乘坐的宝盖马车。

随从们猝不及防之下,一个接一个倒在官道上。

鲜血四溢喷洒,洁白的雪地上绽开一朵朵血红的花朵。

“刺客,有刺客!”

“保护太子!保护公主!”

会功夫的侍卫们连忙抽出腰刀,纷纷后退,把卫泽和太薇公主的马车围在里面。

身无寸铁的宫人们则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大叫。

冯尧也吓了一跳,袖子一抖,落出一双雪亮弯刀,清喝一声:“保护太子!”

护卫们纷纷掏出家伙,合围而上。

冯尧心宽体胖,动作却灵活得很,一边避让忽然冒出来的杀手,一边抱怨:“大哥,不是说好到船上动手吗,怎么改了计划也不知会我一声?”

原以为只是做个样子,可随着白衣刺客们步步逼近,冯尧的额头上渐渐爬上一层冷汗:太薇公主的马车几乎是用金子美玉堆出来的,那些宝石闪闪发光,差点晃瞎护卫们的眼睛,就算隔了一里地外都能看得见,这些刺客怎么不去找太薇公主的马车,反而围着卫泽的马车不挪窝了?

“他娘的,别是真碰上劫道的了吧?”

冯尧吐出一口唾沫,一刀劈向挡在身前的一名白衣刺客,“是谁派你们来的?”

白衣刺客闷哼一声,栽下马背。

冯尧坐在马背上,用弯刀在白衣刺客身上翻找了一阵,没看到之前约定好用来嫁祸北齐国密探的刺青,脸色顿时一沉,“来人,快去通知侯爷!”

白衣刺客们并不恋战,探清目标后,便全部堵在卫泽的马车前面。

几十人合力劈砍,马车很快被砍得七零八落。

卫泽既不会武功,又不是铜皮铁骨,乱刀之下,怎么可能保得住性命!

冯尧心道不好,为了方便下手除掉太薇公主,他刻意把一队护卫调拨到江州去安排车马,没想到竟然让这些贼人钻了空子!

他跃下马背,正想冲过去救人,四五个白衣人立即飞窜上来,同他缠斗在一处。

冯尧每次砍倒一个白衣人,很快就有新的白衣人填补空缺。不多不少,刚好五个人,虽然近不了他的身,却能把他围得密不透风,让他无法突围。

冯尧力大无穷,能以一当五,不怕正面迎敌,但被四五个人同时缠住,根本腾不出手去救卫泽。

眼看保护卫泽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倒地,冯尧心里愈加焦躁。

混乱中,忽然一阵马蹄嘶鸣,几人驾驶着一辆华盖马车,冲破拦阻,逃向路边的密林深处。

冯尧眉头紧皱:这个太薇公主跑得还真快!

谭和川本来坐在车厢外,刺客突然从雪地里蹿出来时,他手脚飞快,直接往后一仰栽倒在车厢里,刀尖将将从他的鼻子上面划了一下,只划破一条血痕,算是险险逃过一劫。

护卫们很快围了上来,谭和川躲在车厢里,和陆白一起,一左一右,把卫泽牢牢护在中央。

外面的砍杀声近在咫尺,几人紧紧抱成一团,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却满身鲜血——都是从刺客们砍破的缝隙间洒进来的。

陆白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声:“菩萨保佑,我还没当上万户侯呢,可不能让我就这么没命了啊!”

卫泽胡乱抹了把脸,清秀的面孔上沾了浓黑的血迹,透出几分狰狞之色:“别念经了!”

陆白脸色煞白,心里很是委屈,瑟缩了几下,没敢吭声。

谭和川冷笑一声,指着帐帘外的一处豁口:“爷在担心太薇公主?您看见没有,她已经跑了!太薇公主抛下您跑了!”

豁口是刺客砍出来的,缝隙处可以看见四处砍杀的白衣人和节节败退的西宁护卫们,远处是一辆器宇轩昂的华盖马车,马车一溜烟驰向远处,很快就脱离了刺客们的包围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谭和川一字一句道,“亏得太子您还惦记着公主的安危,公主却完全没把您放在心上!”

卫泽眉头紧皱,轻斥一声:“住口。”

“啪啦”一声,一把长勾直接勾破木板,碎片四溅,雪亮的刀光从卫泽脸上擦过。

陆白惊叫连连,“老谭,都什么时候了,想法子保命要紧啊!”

长勾往里一抓,抓在卫泽的发髻上,扯下一大把头发。

卫泽一声不吭,忍着痛楚,抱住长勾,忽然往里一拽。

等把刺客拽到马车外,他拔下头上的银质发簪,用上全身的力气,朝对方眼睛扎去!

他知道自己不是习武之人,扎别的要害之处虽然也能扎中,但不会伤及刺客的性命,唯有扎瞎对方的眼睛,才能讨得一点生机!

刺客发出一声惨叫,不住挣扎,长勾在卫泽身上划出一条条伤口。

卫泽咬紧牙关,握着发簪的双手继续发力,硬生生把半根发簪一点一点钉进刺客的脑袋里。

刺客渐渐没了气息。

陆白张大嘴巴,看着卫泽扎瞎刺客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在刺客的脸上钻出一个核桃大的血洞,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两眼一翻,也厥了过去。

卫泽踢了陆白一脚,抽出插在刺客脸上的发簪,把还沾着血肉的银簪子在陆白的衣裳上抹了抹,擦掉上面的血迹。

谭和川手忙脚乱,到处翻找,想替卫泽包扎伤口,“爷,没伤到要紧的地方吧?”

卫泽推开谭和川,捡起掉落在车厢里的长勾,塞到谭和川手上,“别管我了,这个给你防身。他们想杀的是我,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你腿脚快点,能跑多远就多远。”

“不!我不走,我要保护爷!”

卫泽捏着冰冷的发簪,嗤笑一声,正想说什么,耳边扬起一阵呼啸,一枝淬了毒液的利箭刺破车帘,直指他的面门!

“太子小心!”

谭和川惊呼一声,张开双臂,扑到卫泽身前。

箭头裹挟着风声,刺破谭和川的护甲,牢牢钉在他的胸骨上。

箭上带了毒汁,谭和川很快脸色铁青,嘴唇发乌,直冒冷汗,眼看连气息都微了。

卫泽眼眶微红。

“我,我快不行了。”谭和川呕出一口黑血,挣扎了两下,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攥住卫泽的手,“爷,您、您听我一句劝,太薇公主,她、她不可信!”

第38章相救

周瑛华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的马车已经冲出包围圈,然而这批白衣人并没有立刻追上去,他们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远去的华丽宝车——很显然,他们并不是来杀她的。

他们的目标是卫泽!

崔泠架空卫泽,把持朝政,虽有不臣之心,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加害于卫泽。更何况他需要卫泽做傀儡,不可能挑在这个时候对卫泽下杀手。

那就只有孟家人了。

周瑛华躲在一群惊慌失措的宫女们中间,如意和称心紧紧跟在她身旁。

护卫们准备不足,节节败退,满耳都是砍杀和叫嚷声,四周血肉横飞,惨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