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葭只好抬起头来,只是那双眸子不敢看他,依然落在桌案上,卫简怀只看到她额头的美人尖,还有半边还未完全消去的红肿。

刚才可能把小丫头吓坏了。

可能是那双桃花眼的缘故,卫简怀心里莫名涌上了一阵恻然,这小丫头对他一心仰慕,又是个天生胆小羞怯的,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探听他的消息,被他给吓回去了。

要是…谢隽春也能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这大半年来一无所获,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名字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自然不肯承认谢隽春已经死了,只当是谢隽春给他出了个难题,他牟足了劲破题找人,以至于绞尽脑汁,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

不过要恩威得宜,万万不能让她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想到这里,卫简怀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说了不砍你的脑袋便不会砍,别怕了。”

韩宝葭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不敢看人,这胆子,得让武宁侯府好好地养养她的性子,省得以后嫁出去了还要被欺负。

卫简怀思忖着,忽然难以想象,有着这么一双桃花眼的人被人欺负。

“朕赏你的玉佩呢?”

韩宝葭愣了愣神,轻声道:“陛下赏赐的,自然被放在最稳妥的地方,万万不敢轻待了。”

“以后戴在身上,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韩宝葭心中暗暗叫苦,这么大的一块玉佩一看就是男人的,她上辈子戴了一辈子,这辈子可不想戴了,只想有个美美的玉镯、玉簪,看着才赏心悦目。

“这…玉佩太扎眼了,我带着倒是平白让人笑话…”韩宝葭婉拒道。

卫简怀很是不悦:“朕赏的,谁敢笑话?”

怎么还有这样强词夺理一定要人戴他的玉佩的?

韩宝葭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愁眉苦脸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卫婻听得有趣,笑着解围:“陛下的玉佩的确不适合宝葭,这样吧,我这指环也是陛下赏的,不如就赏了宝葭,以后日日戴着,也可感念陛下的恩德。”

卫简怀瞧了一眼,不置可否。

卫婻拉过韩宝葭的手,将那碧玺鎏金指环戴上了,左右端详了片刻,十分满意:“陛下瞧瞧,比戴着我手上好看。”

青葱白嫩的手指上多了一抹碧色,让人想捏上一把。

卫简怀的脑中忽然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唔,皇姐喜欢就好。”他掩饰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韩宝葭被这两姐弟折腾着,心中忍不住喟叹:上辈子她劳心劳力,在卫简怀这里却什么好都没捞到,如今左一个玉佩、右一个指环,倒是君恩无限了。

小剧场:

醋哥:这两天陛下满意吗?满满的存在感。

卫简怀:尚可。

醋哥:赏点金银财宝吧。

卫简怀:开车了来藏宝阁。

醋哥卒。

第16章 碧玺鎏金指环(七)

便宴用毕,宾主尽欢,卫简怀看上去余兴未消,叫了叶慕兴等世家子弟去校场考校箭术,卫婻原本对这样的聚会意兴阑珊,此时倒也被勾起了几分兴致,便和女眷们一起前去观赏。

韩宝葭对舞枪弄剑并没有什么兴致,正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地从卫婻身旁离开,便见那霍雎眼巴巴地跟了过来,想和卫婻搭话。

卫婻冷着脸,顺手一把拽住了韩宝葭:“宝葭陪本宫一起走吧。”

韩宝葭朝着霍雎眨了眨眼,幸灾乐祸地阻拦在了两人之间。

“长公主殿下,”霍雎并没有泄气,紧跟了几步道,“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很好,不牢挂心,”卫婻冷冷地道,“陛下考校武艺,你身为云麾将军,还不赶紧过去展示一二?”

“臣的箭术,除了陛下,此间无人可出左右,”霍雎一脸傲然,“请公主拭目以待。”

“箭术好又有何用,一介武夫罢了。”卫婻实在瞧不惯他那神气的表情,刻薄地道。

一抹受伤之色从霍雎脸上一掠而过,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那难道像谢隽春那样百无一用的书生才有用吗?要是我,必定不会这样被困死在火场,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

好好的,怎么又拿谢隽春出来数落挡枪?

韩宝葭忍不住想质问此人一句。

卫婻也气白了脸:“我夫君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臣逾矩了,”霍雎呈了口舌之快,有些后悔,立刻告罪,“请长公主殿下责罚。”

“知道便好,”卫婻板着脸指了指远处,“离本宫远一些,省得碍眼。”

霍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三丈之外。

韩宝葭心里纳了闷了。她是知道卫婻的脾性的,平日里温婉,关键时果断,却少有这样严厉刻薄的时候,更枉论霍雎是当朝大将,连卫简怀也要给几分薄面。

难道,这两人有什么她也不知道的过往吗?

到了校场,女眷们随着卫婻一同登上了高台,几个善武的世家子弟们则跃跃欲试,准备在卫简怀面前露上一手。

叶慕兴是文官,避在一旁,叶慕彦跨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朝着几个妹妹们挥了挥手,意气风发:“猜猜你们六哥能射中几箭?”

叶云秀得意地叫了起来:“百发百中!”

白袍红马,手上一把穿云弓,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一旁几个世交之女都看了过来,眼中露出倾慕之色。

叶慕彦矜傲地笑了笑,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韩宝葭的额头上。刚才鼓得吓人的包已经消下去了很多,不过,红红的额角被雪白娇嫩的肌肤映衬着,还是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莫名被砸一下,前几天背的《三字经》只怕又还给韩夫子了。

算了,给她个台阶下吧,省得以后四叔太为难。

他轻哼了一声,用弓指了指韩宝葭:“你怎么也不替哥哥说个彩头?”

被点名的韩宝葭莫名其妙,只好从善如流:“祝六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叶慕彦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夹马腹,枣红马如离弦之箭飞窜了出去,身姿矫健,在校场里飞奔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叶慕彦这个人,除了太过傲气这个缺点,在这一辈的世家子弟中堪称佼佼者,不仅俊眉朗目样貌出类拔萃,而且文武兼备当属上乘。

骏马飞驰中,他连开三箭,箭箭命中靶心,收弓履命时面不改色,不仅引来围观者一阵叫好声,连卫简怀也点头赞许。

韩宝葭却有些恍惚了起来。

她想起了上辈子和卫简怀重逢的那一日,弹指一挥间,已经四年过去了。

那日天高云淡,在出使南陈的途中,她被一货郎用绝版张师字帖所诱,领着几名贴身侍卫一路到了楚州的楚江河畔。

也是这样的三箭连发,一箭射中了一只飞雀,一箭将坠落的飞雀定在了树干,最后一箭却急转了方向,几个侍卫眼睁睁地看着那箭头须臾而至,挑落了她的头巾。

那个飞马而至的少年翻身下马,神色澹然,四目相对了片刻,勾了勾嘴角叫了一声:“谢大人,别来无恙否?”

她至今还能记得那一刻仿佛重锤击鼓一般的心跳、那几乎是令人窒息的狂喜。

卫泗卫简怀。

先帝钟爱的四皇子。

她曾经发誓要效忠辅佐一生的小殿下。

到如今,那些狂喜和激动都已经随着这四年来的风风雨雨烟消云散了。

她的眼中泛起一层湿意,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卫简怀,一时之间胸中心潮起伏。

手上被人拍了一下,韩宝葭回过神来,叶云蓁担忧地看着她:“宝葭,你怎么了?”

韩宝葭抚了抚额,不好意思地笑了:“额头忽然有些疼。”

“不会被敲傻了吧?”叶云茗一本正经地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咦,七姐姐你的手指头怎么成了四个了?”韩宝葭一脸的惊诧。

“你…真傻了吗?”叶云茗吓了一跳,等瞧见韩宝葭嘴角促狭的笑意这才恍然大悟,气得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调皮。”叶云蓁戳了戳她的脸颊,忍着笑道。

没多久,射箭的比试便结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卫婻的话刺激到了,霍雎并没有下场,最后叶慕彦拔得了头筹,卫简怀很是满意,勉励了几句,赏赐了武安侯府几样时令瓜果和点心,众人上前谢恩。

韩宝葭照例低着头,卫简怀有些不太满意,刚才还明明看到她隔大老远还一脸痴迷地看着自己,怎么眨眼又是这幅小媳妇的模样了?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双好眸子。

“陛下,今儿也差不多了,不如就散了吧?”卫婻在一旁征询道,自谢隽春去后,她一直深居简出,这天这一场热闹,倒是让她有些疲倦。

卫简怀看了看不远处的霍雎,心里真想把他的得力干将拽过来骂上一顿,平常成日里念叨长公主长长公主短的,今儿一见了人,便熊成这样,那小丫头还知道偷偷看他这天子,堂堂云麾将军倒好,躲得远远的还目不斜视,刚才这么好的时机也不知道来露一手。

该如何再撮合一下?若是霍雎和卫婻成了好事,他就不信,谢隽春还能忍得住不出来。

“皇姐稍候片刻,”他徐徐地道,“这一番箭术比下来,大家都有些乏了,不如回去紫玉宫再用些消暑的点心再走。”

天子不发话,众人自然只能陪着,刚走到一半,迎面一个宫女手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见卫婻顿时松了一口气:“长公主殿下,花梨子不知怎的了,狂躁得很,一直叫个不停,奴婢怕它有事,便赶过来让殿下瞧一瞧。”

“喵呜”一声,一只猫从宫女怀里探出头来,冲着卫婻叫了两声,“蹭”的一下窜了下来,只见它通身雪白,唯有尾巴是黑的,耳朵警惕地竖起,警惕地朝着众人看了两眼,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霍雎一个箭步拦在了卫婻身前:“长公主殿下小心,这猫野性大着呢,别让它抓了。”

韩宝葭差点失声叫了起来,这不是她上辈子找来的那只简州猫吗?简州猫并不算最名贵,但胜在这只猫的毛色奇特,仿佛雪里拖枪,更难得的是它的耳朵和普通的猫不一样,大耳套小耳,是四个耳朵,分外灵敏。

从前卫简怀养过一只一模一样的,谢隽春费尽心机找了好多年,这才找到了这一只,原本打算过年的时候送给卫简怀,两人闹僵后她再送出去难免有邀宠之嫌,索性便留在了谢府,没想到居然被卫婻带到了宫里。

“霍将军,请让一下。”卫婻冷冷地道,“花梨子很听话,不会抓我。”

霍雎的身子一僵,缓缓地退了开去。

卫婻弯下腰去,朝着花梨子伸出手来,花梨子左右看了看,那双猫眼转了转,忽然转身一下子朝着韩宝葭扑了过去,韩宝葭猝不及防,本能地伸出手去抱住了它。

“喵呜…”它拖着长音叫了一声,拿脑袋蹭了蹭韩宝葭的胸口,仿佛在撒娇埋怨着什么。

韩宝葭心头大震,难道说,这畜生通灵,居然看出了她体内装着曾经主人的魂魄?

卫婻直起身来,惊愕地看着这一人一猫,要知道,这花梨子平常是不让人近身的,就连她也要哄上一会儿才能得它的青睐,今儿居然扑到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长公主殿下…这猫…好可爱。”韩宝葭强笑着夸赞道,“我也喜欢猫呢。”

“丢了。”卫简怀在一旁忽然开口,神情厌弃。

“啊?”韩宝葭错愕地看着他,眼眸弯弯,澄澈的双瞳中满是不解,花梨子也示威般地冲着卫简怀“喵”了一声。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卫简怀忽然便愠怒了起来:“李德,宫里什么时候养了猫了?野性难驯,也不知道哪一日会不会跑了,倒平白惹得皇姐伤心,早些丢了才是。”

卫婻也冷下脸来:“陛下这是何意?花梨子是我夫君千辛万苦找来的,想留着给陛下一个惊喜,既然陛下如此嫌恶,那正好,留给我便是了,若是宫里容不下它,我也跟着一起走就是。”

卫简怀猛地怔住了,“这猫…是谢隽春找来的?”

“是,”卫婻迎向他的目光,眼中含泪,“我知道陛下和三郎早已生分,可你不知道,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陛下,盼着陛下能再和她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卫简怀呆了半晌,猛然抬起脚来,“哗”的一声,路边一颗碗口大的树被踹得断了,半歪在了路边。

众人慌忙都跪了下来请罪,韩宝葭跟着低头跪了片刻,偷偷抬起眼来,只看见卫简怀挟怒而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幽径深处。

第17章 碧玺鎏金指环(八)

有惊无险,这半日便宴终于结束,花梨子赖在韩宝葭身上不肯下来,后来还是卫婻左哄右哄,叫人拿了它最爱的小鱼干在前面诱着,这才让韩宝葭脱了身。

回到武宁侯府,殷盈早就在兰亭苑前翘首以盼,韩宝葭原本想避着先到自己房里去,等额头上的肿再消一消,或是看看能否用头发遮掩一下再去见殷盈,这下瞒不住了。

在人前殷盈还强忍着,谢过了叶慕兴等人的照顾,回到房里便忍不住了,拉着韩宝葭的手,眼泪一颗颗地就往下掉。

可能是从前被韩进磋磨过,殷盈分外害怕韩宝葭身上有伤,回到娘家后便如珠如宝地疼宠着,没想到再嫁后便让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

“娘,已经好了,”韩宝葭连忙拿着她的手去碰,“你看,都不太疼了。”

“她这么一个国公府家的小姐,怎么下手就这么狠…”殷盈哽咽着道,“以后再见到她你就避着一点,别逞强啊。”

“好,以后我都躲她远远的。”韩宝葭的心都快被这眼泪泡软了,连声应着。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以苏筱的身份地位,连武宁侯的嫡出小姐叶云蓁都只能屈居一头,若是成了心要把韩宝葭找过来戏弄,只怕避也避不开。

殷盈又泪眼婆娑地絮叨了几句,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叶齐宏挑帘进来了。

“蕤蕤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殷盈慌忙擦了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没什么,额头上起了个包,过几天就好了。”

叶齐宏上前看了看,皱着眉头问:“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被石榴砸了一下。”韩宝葭不想再节外生枝,便避重就轻地答道。

叶齐宏沉着脸半晌不语,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殷盈心中一阵惴惴。

这阵子两人新婚燕尔,整天如漆似胶,说一句泡在蜜罐里也不为过。叶齐宏和那个渣滓般的前夫完全不同,平日里温柔体贴,兴致来了还喜欢替她描眉绘唇,她若是不让,叶齐宏便会想出些小花招来捉弄她,磨得她求饶为止。

叶齐宏还尤其喜欢替她画像,有时兴起,便会在院子里摆好桌椅,看她扑蝶赏花,挥毫泼墨,有时候还会对着她念一些诗句,她听不太懂,却觉得琅琅上口、分外好听。那些画也特别好看,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人比花娇,叶齐宏却还常常对着她说,这画笔画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然而,甜蜜之余,她的心却一直没落到实处过。

这日子就好像一场从天而降的美梦,太好太完美了,她一直警醒着自己不要太过忘形,以免到时候梦醒了被打回原形。每日早起向母亲、嫂嫂们请安一日不敢落下,四房内的用度都仔细检查不敢有一丝懈怠,空了便替夫君、婆婆绣些衣衫、熬些补汤…总而言之,从前听说过的该如何做个贤惠妻子的事情,她一件不落地都一一做了。

叶齐宏对她好,她是个知道感恩的,竭尽所能做个温柔体贴识大体的妻子,也盼着叶齐宏能够始终如一,她并不贪心,只求母女俩能在这武宁侯府平安度日。

刚才,叶齐宏生气了吗?这是在怪她们母女俩身份低微替他丢了脸了?还是在怪宝葭平白惹出事来得罪了定国公府的小姐?

殷盈心中黯然,却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分毫,只是安慰女儿道:“你爹一定是有事去忙了,你快躺下歇息一阵,等晚膳了娘来叫你。”

韩宝葭刚要躺下,叶齐宏又回来了,跟过来了一个府里的大夫,上来替韩宝葭的额头抹了药,又替她把了脉,开了一些安神补气的方子。

等大夫走了,叶齐宏坐在她的身旁,神情严肃地道:“蕤蕤,我去问了慕兴和云蓁,这次,是那苏筱欺负你,还好陛下没有偏私,给了她侍女教训,也算是让她脸上无光了,要不然,我便要上门去问问那定国公,他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韩宝葭心中一暖,这浪荡子还挺有担当的,以前真没看出来啊。“多谢爹爹。”

“你无须妄自菲薄,要知道,这人生在世,并不是只有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可以衡量,她苏筱就算是定国公之女,在我眼里也远不及你重要,以后碰到她,不亢不卑便可,若她再欺负你,”叶齐宏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你只管厮打过去,出了事情,爹就算舍了这张脸皮也替你兜着。”

殷盈呆了:“你说什么?厮打过去?”

韩宝葭“噗嗤”乐了:“爹,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打不过叫上哥哥姐姐一起打,我就不信了,有慕彦在,会打不过他们苏家,”叶齐宏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别看慕彦平日里都对你们爱理不理的,可这小子帮亲不帮理,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人被人欺负的。”

“是,我记下了。”韩宝葭忍着笑应道。

“别听你爹胡说,”殷盈急了,“哪有侯府家的小姐去打架的,到时候被人笑话一辈子。”

“娘,爹这是逗你呢,”韩宝葭拽着母亲的衣袖晃了晃,“你刚才哭成这样,爹心疼了才这样说的。”

殷盈的脸一红,讪讪地别开了眼去。

“你们快回去歇着吧,我真的没事了,一点点小伤而已。”韩宝葭朝着母亲挤了挤眼,把两个人轰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殷盈有些尴尬,目光游移,就是没往叶齐宏看。

叶齐宏轻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主屋走去。

时值黄昏将至,远处的天边渐渐染上了浅金和红霞,近处微风轻拂,碧树轻摇,传来一阵簌簌声。

叶齐宏看着她的侧颜,温柔地替她捋了捋发梢,低声道:“盈盈,都是我不好。”

“没有,”殷盈慌忙道,“四爷很好,我心满意足。”

“要是我能高官厚禄、出将入相,就没人敢来说你们母女俩的闲话了,”叶齐宏苦笑了一声,“偏生我荒废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个靠着祖荫的白丁,一无是…”

殷盈急急地掩住了他的唇:“谁说四爷一无是处?在殷盈眼中,四爷才华横溢,谁也比不上四爷。”

“你这是在哄我,还是真心话?”叶齐宏的眼眸骤然一亮。

“自然是真心话,”殷盈忍住羞涩凝视着叶齐宏,真心诚意地道,“四爷能不顾流言蜚语将我娶入侯府,又接纳了蕤蕤,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四爷的恩德。”

一抹失望之色从叶齐宏的眼中一掠而过,他轻声道:“我不要你记着我的恩德。”

“啊?”殷盈不懂。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叶齐宏笑了笑,忽然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内室而去。

殷盈猝不及防,本能地抱住了叶齐宏,禁不住又羞又急:“你做什么…快要用晚膳了…唔…”

叶齐宏一脚踢上了内室的门,唇被堵住了,两片娇嫩被含住反复吸吮。

殷盈娇吟一声,忍不住便用拳头捶着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