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之中,她想到了和她青梅竹马的霍雎,霍家乃是武将世家,深得父皇信任,若是两家联姻,霍家全力以赴,说不定还能为弟弟报仇雪恨。

她满怀希望地给霍雎写了一封信,然而,结果却让她几近绝望。

霍父则写了一封信过来,言辞客气且疏远。

那封信虽然被她撕了扔了,可她还记得上面的白纸黑字,字字句句都戳她心肺,在她骤失亲人的心口再划一刀,血迹斑斑。

“…小儿顽劣,性情不定,恐耽误了公主贵体,望公主海涵…”

而曾经对她满怀爱慕的霍雎并没有写来只字片语,而是让心腹过来回了话,说是他正替陛下效命剿匪,生死攸关无暇考虑儿女私情。她尤未死心,强撑着盘问了霍达几句,霍达告诉她,前几日霍雎在安西置办了一房美妾,过得很是快活。

那个对她说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霍雎,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还有谢隽春,是谢隽春伸手从泥淖中将她拉起,两人一起如履薄冰,这才有了今日的苦尽甘来。

而现在,霍雎居然对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都是假的?

卫婻的脸色惨白,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霍雎又痛又悔,一想到当年卫婻那几近绝望的困境和煎熬,他心如刀割,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别,一把将卫婻拥入怀中,一叠声地叫道:“阿婻,你别难过,都过去了,那些都是假的,从来没有过小妾通房,我每天做梦都想娶你,阿婻,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有改变,我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你看…”

卫婻本能地揪住了他的衣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滴灼热落在了她的手背,她茫然抬起眼来,却发现眼前依然是蓝天白云,没有半丝下雨的征兆。

粗粝的手指抹上了眼眶,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反复轻拭。

“别哭了,阿婻,”霍雎喃喃地道,“都是我不好,我还一直恨你,恨谢隽春,没想到…最该恨的却是我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忍了多年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卫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如雨下。

第51章 白角篦(五)(捉虫)

叶宝葭躲在树丛后,定定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

此刻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即高兴卫婻终于和霍雎误会冰释、终身有靠,又有些酸溜溜的,就好像自己呵护了多年的宝贝被抢走了似的。

卫婻有多好,她明白得很。

这样一个久居深宫的弱女子,在危难前镇定自若,永不言弃,温柔而坚韧,是谢隽春当年在四面楚歌中最坚实的后盾。

现在这朵娇花就这样要被霍雎这样一个粗莽汉子给采撷走了,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

若是谢隽春还在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刁难刁难霍雎,看那个冤家对头想发脾气却硬忍着的模样,一定很有成就感。

叶宝葭出神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笑什么?”耳畔传来了卫简怀的低语。

叶宝葭瞬间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替长公主高兴。”

“我也高兴得很,皇天不负有心人,霍爱卿如愿以偿,皇姐终身有靠,”卫简怀的语声轻松,这些日子来诸事纷杂,今日总算了结了一件,“听说你也帮霍爱卿出谋划策了?”

叶宝葭心中一紧,面上却一脸淡然:“我能帮什么忙,只不过是帮着劝慰了几句罢了。”

卫简怀看向叶宝葭的目光中愈发带着欣赏:“霍雎这家伙,常常死脑筋一路走到底,能劝得了他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叶宝葭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一旦卫简怀起了疑心,只怕抽丝剥茧,很快就能让她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陛下,那个真的是板栗吗?”她转头看着那棵大树,一脸的好奇。

“那还能有假?走,我带你去。”卫简怀单手在地上一撑,一跃而起,抓过叶宝葭的手,快步朝着那棵板栗树疾步而去。

叶宝葭猝不及防,手被抓了个正着,她的心跳骤然加剧,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怎奈卫简怀的手指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了她,挣脱不得。

“别动,这路不好走,别摔下去了。”

板栗树长在高处,路面的确崎岖不平,叶宝葭脚下打了个趔趄,心知再挣扎也是无用,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任凭卫简怀拉着她一路往上。

柔荑绵软,娇小得一掌便可以整个包住。

肌肤相触,有一种玄妙的感觉从指尖袭来,沿着手臂遍布全身,最后停留在心口,泛起一丝甜蜜来。

卫简怀心神荡漾,忽然脑中掠过一个念头:这板栗树可要长得远一些,走上一个时辰才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饶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不一会儿便到了。

手上一空,心上好似也空了一块似的。

叶宝葭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踮着脚尖去摘那刺果。

“小心别扎了手,”卫简怀叮嘱了一句,一纵身,拉下上头的树枝,“喏,来这里摘。”

叶宝葭一下子摘了两个,左右翻看着,还是没瞧出板栗的模样,卫简怀便从她手中接过那刺果一掰,那带着刺的皮分为两半,里面裹着两个小小的板栗,煞是可爱。

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便摘了好多,又一个个把板栗挖了出来。叶宝葭把它们用帕子包好,快活地问:“陛下,你真的会烤板栗吗?”

“会,以前在山里逃亡的时候,就靠这些野果裹腹。”卫简怀随口道。

叶宝葭愣了一下,从前的事情,在卫简怀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禁区,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就连谢隽春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陛下…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的心中掠过一丝酸涩,恍惚中仿佛看到那个自幼锦衣玉食的男孩一个人在黑影瞳瞳的深山中拼尽全力以求活命的身影。

“谁能没个倒霉的时候?”卫简怀冷笑了一声,“看谁笑到最后罢了。那会儿我饿的都吐酸水了,连树根都吃,还记得最后一夜躲在深山时碰到了一头狼,整个后背都被撕开了,全是血,我还以为我一定没命了,不管不顾一口咬了下去,刚好咬在了狼的咽喉上,喝干了它的血,这才活了下来…”

叶宝葭倒抽了一口凉气,怔怔地看着他。

卫简怀心中一动,放缓了语调,抬手在后背比划了一下:“现在还有这么长的一刀伤疤,每次一到刮风下雨,后背还会隐隐作痛。”

“让杜太医看了吗?能根治吗?”叶宝葭急急地问。

瞧那眼中自然流露的关切,卫简怀心中慰贴,轻描淡写地道:“些许小伤不算什么,后来我被人贩子拐了,天天一顿毒打,也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心口仿佛被利刃划过。

那是从前谢隽春如珠如宝看护着长大的小殿下,更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储君,却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叶宝葭眼底发热,轻声道:“陛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这是在心疼朕吗?”卫简怀上前一步,凝视着她轻声问。

叶宝葭略有些难堪,避开眼去一语不发。

看来就算贵为天子,也要偶尔示弱一下,才能惹得佳人怜爱。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卫简怀心满意足,见好便收,笑着道,“走,朕替你烤栗子去。”

回到凉亭,霍雎和卫婻已经恢复了正常,唯有那双略带红肿的眸子泄露了方才的秘密。

卫婻有些不太好意思,再也不看霍雎一眼,只是拉着叶宝葭问东问西,还拿着一个板栗刺果好奇地把玩着,霍雎忍不住蹭过来和她说话,被她瞪了一眼,悻然地又缩了回去。

卫简怀果然点了一堆火,等木头烧透了了之后将小板栗煨进火里,不多一会儿便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爆栗子的声音,等时候差不多了,便灭了火,将那板栗从灰烬中扒拉了出来,顿时香气四溢。

叶宝葭迫不及待要去拿,被卫简怀拉住了:“小心烫。”

他皮糙肉厚摔打惯了,自然不怕烫,三下五除二便剥了一个,将栗肉递给了叶宝葭,眉间带着几分得色:“尝尝看朕的手艺。”

栗肉绵软香甜,齿颊留香,叶宝葭一连吃了好几个这才罢了手。

卫婻在一旁看得有趣,笑着道:“陛下,我仔细想想,好像你从小到大都没剥过栗子给我吃。”

卫简怀神情自若,正色道:“皇姐自有他人服其劳,霍将军可眼巴巴地等着呢。”

话音刚落,霍雎捧着剥好的栗子眼巴巴地走过来了:“长公主,我挑了几个大的,你尝尝,好吃我再去剥。”

卫婻的脸“腾”地红了,忍不住又瞪了霍雎一眼。

霍雎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走吧舍不得,不走又怕卫婻生气,叶宝葭连忙顺手接了过来:“长公主,吃吧,霍将军剥的,一定特别甜。”

大伙儿说说笑笑,时间过得特别快,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一行人便收拾了东西,再次朝着山顶的六丽寺而去。

天子圣驾和公主凤驾莅临,六丽寺今日分外隆重,僧众们都身披袈裟在普善禅师的率领下在寺门口迎候。

梵音袅袅、佛香阵阵,六丽寺内一片庄严肃穆。

普善禅师将天子和长公主请到了大雄宝殿,长公主为佛祖贴了金箔,捐了香资,僧众们盘腿而坐,为长公主再次祈福。

卫婻跪在佛祖面前,双掌合十,心中默念着:一来感谢上苍垂怜,她的病体痊愈;二来祈祷佛祖保佑,谢隽春在另一世能幸福安康。

普善禅师为她诵经洒水,良久才睁开眼来凝视着卫婻,面带微笑:“长公主心念慈悲,必定能心想事成。”

“多谢大师。”卫婻长吁了一口气,转眼看向卫简怀,“陛下,你不如也来许个愿?”

卫简怀一直站在一侧,神色淡然。

他不信佛,逃亡的那些年,无数次濒临绝境时,他也曾祈祷过,却从未有佛祖来救过他。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可他也不想扫了卫婻的兴,便漫应了一声道:“好吧。”

一旁的普善禅师宣了一声佛号,笑着道:“陛下若是不信,不必勉强。”

卫简怀对他倒是颇有好感,若不是他的那句“慎之”,只怕秦桓这桩婚事还要拖上一拖。“大师客气了,”他微微一笑,“虽然朕乃天命所归,但心中倒也有几桩难解之事,若是与佛有缘,还要恳请佛祖庇佑。”

他上前几步,仰起头来,正视着面带悲悯的如来佛祖。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佛扬善惩恶?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循环?

若是如此,他的手上也早已沾满了血腥,为何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谢隽春每每劝他收拾戾气却早早地被人烧死?

卫简怀双掌合十,心中默念:若是佛祖有灵,能让谢三郎复生,朕便信你,从此之后敬天爱人。

念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愿许得有些不可思议,实在可笑。

“陛下…”

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卫简怀转头一看,只见叶宝葭眼神焦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是担心他言行不敬惹恼佛祖吗?

卫简怀哂然一笑,重新回过头去,神色坦然地拜了三拜,心中再次默念:哪一日这个名叫叶宝葭的女子若是真心喜欢上了朕,朕便也信了你,再来为你重塑金身。

叶宝葭见他拜了佛祖,这吊在半空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卫简怀是桀骜不驯的,旁人的话若是不入他的眼,压根儿不会理睬。当年处死废帝时,几名老臣反复进言,说毕竟是兄弟,血脉相连,我朝向来以仁治国,若是兄弟相残,只怕先帝在天之灵也要震怒,佛祖也不能相容。

然而卫简怀还是二话不说鸩杀了废帝。

他是在战场上沾过无数鲜血的,原本就带着煞气,经此一事,更是显得杀孽深重,当年谢隽春一直为此担忧。

成了叶宝葭之后,眼不见心不烦,她打定主意和皇家再无瓜葛,可如今阴差阳错,她不得不再和卫简怀有了牵扯,便本能地再次为他担忧了起来。

幸好,普善禅师并没有半点的不悦,一脸淡然地将天子一行请到了斋房,此时已经将近未时,大家也都饥肠辘辘,备好的素斋入口分外美味,几乎一扫而空。

普善禅师坐在下首,和叶宝葭相邻,微笑着看着她:“看起来宝葭姑娘心情不错,胃口很好。”

叶宝葭无奈地笑了笑:“大师替我批的好命,可害苦我了。”

普善禅师莞尔一笑:“秦公子自有他的命定之人,宝葭姑娘不必太过忧虑。”

叶宝葭奇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他?好歹我也该担心一下我自己吧?”

普善禅师宣了一声佛号:“由爱而生忧怖、生敬畏、生悲悯,宝葭姑娘,你的命格已定,任重而道远,却无须担忧,顺从本心即可。”

“你们在说什么?”卫简怀横插了一句。

他坐在上首,见叶宝葭看也不看他一眼,一直和普善禅师说话,不由得心中略有不快,语气也并不和善。

“陛下,我和宝葭姑娘正在说你。”普善禅师面不改色地道。

“哦?说朕什么?”卫简怀的脸色稍霁。

“陛下心怀慈悲、宽待万民,实乃北周之福。”普善禅师道。

叶宝葭“噗嗤”一声,刚刚入喉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硬生生地才咽了下去:原来,普善禅师打起诳语来也一套一套的,分外好听。

卫简怀忽然不出声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普善禅师,斋房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起来。

叶宝葭心中“咯噔”了一下,正搜肠刮肚找话想打个圆场,卫简怀的嘴角一勾,缓缓地道:“大师不必拿话将朕,这些话,朕从前的老师没少和朕说,就连朕的中书令谢爱卿也时时在朕耳边提点。只可惜,朕从前学着宽待万民时,却被当头一棒,从梦中砸醒。”

“有些渣滓,宽待他们又有何用?必得以暴制暴,才能让他们俯首帖耳,”卫简怀的语声阴冷,“就好比那个放火烧了谢爱卿的,还有暗中谋划害了我皇姐的,朕便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永世不得翻身!”

第52章 白角篦(六)

从六丽寺出来时,叶宝葭一路都有些沉默。

方才上山时轻松自然的氛围仿佛一下子便不翼而飞了。

显而易见,卫简怀已经查出了什么,背后的主谋是谁已经尽在他的掌握。

会是谢汝庭吗?

不可能,谢汝庭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设这样的连环套,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马前卒。

她思忖着,将整个冀城中所有和皇家有关的王公贵胄捋了一遍,有个身影在她脑中渐渐清晰、盘桓不去。

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加害卫婻、加害谢隽春?那人身患脚疾,从一开始就没有逐鹿天下的资格,平时看上去也安心当着他的安乐王爷,若是有野心,当初废帝和卫简怀混战时他就在京城,若是横插一脚,鹿死谁手也不一定。

到了山下,叶宝葭正要上自己的马车,卫简怀叫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皱着眉头问:“怎么,刚才的话吓到你了吗?”

他略有些后悔,姑娘家心肠软、胆子小,只怕这会儿在害怕他那几句杀气腾腾的话了,这一路上一声不吭,再也没了刚才上山时的笑颜。

叶宝葭摇了摇头,凝视着他,眼神柔和:“至亲之人被害,陛下生气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卫简怀轻吁了一口气,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什么时候也会在意起别人的想法了?这温柔乡实在是英雄冢,太过消磨人的意志。

“不怕便好,”他轻咳了一声,“今日天色不早了,得快些回城,改日朕再带你出来玩。”

还要改日再出来,这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叶宝葭心中暗暗叫苦,委婉地提醒:“陛下说了,要给我时间慢慢想清楚的。”

卫简怀满心的喜悦顿时被针戳了似的漏了个精光,他略带不快地道:“如果说朕后悔了呢?”

叶宝葭愕然瞪大了眼睛,一双墨瞳中映满了他的身影,就连那张红唇都微翕着,透着一股不敢置信。

算了。

君无戏言。

卫简怀心软了。

“别这样看着朕,”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要不然朕可真的后悔了。”

叶宝葭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迅速地挪开了视线,逃一样地上了马车。

卫简怀在原地回味了片刻,翻身上了马,正要下令出发,叶宝葭又从车窗上探出头来,轻声问道:“陛下,害死谢大人的幕后凶手找到了?”

“八九不离十吧。”卫简怀随口道,“和害了皇姐的应当就是同一个,只是还少些罪证。”

“那…你小心些…”叶宝葭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叮嘱了一句。

那人连卫婻、霍家都敢算计,又能在谢隽春不知不觉中将谢汝庭买通,必定是阴险毒辣得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招。

被佳人如此关切,卫简怀心花怒放,抿了抿嘴角矜持地道:“放心,这次等朕将所有罪证拿齐了,让朝中那些满口都是仁义道德的人都口服心服。”

话音刚落,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有名禁卫军飞驰而至,在霍雎面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霍将军!出事了!属下无能,霍达他…”

“他怎么了?”霍雎又惊又怒。

“他咬舌自尽了!”

霍达死了,他这一路的证据便被湮灭了。

当初是谁指使他破坏了卫婻和霍雎的感情,口说无凭。

这让立志要拿齐罪证的卫简怀十分恼火。

叶宝葭其实有些纳闷,以卫简怀以前的性子,若是已经认定了,哪里会管什么罪证不罪证的,说不定下一刻便让禁卫军将那嫌疑人团团围住,先拿下再从里往外翻罪证也不迟。

这样的性子,说得好听点是果敢决断,若是说得难听点,便是独断专横,要被世人诟病。

更何况,这幕后凶手不是普通人,若是贸贸然再次施以雷霆手段,朝中那些原本就对卫简怀处死废帝心怀不满的老臣们,只怕更要群起而责之,到时候朝堂震荡,倒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现在这样,和从前相比,卫简怀的确显得稳妥沉着了。

回到府中,叶宝葭静待了几日,果然,整个冀城风平浪静。

眨眼之间,十二月便到了,殷盈的肚子像吹了气似的愈发大了,平常没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晚上睡觉时仰躺、侧卧都不对劲,那肚子好像重锤压在身上似的,艰难无比。

殷盈强撑着等着叶齐宏,盼啊盼啊,终于在中旬盼回来了阔别两个多月的丈夫。

这两个月来,叶齐宏一旬左右便会给殷盈单独写封信,信中极尽缠绵之意,殷盈也开始让叶宝葭教着学写回信,夫妻二人鸿雁往来,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只是近两旬来叶齐宏的书信便不知为何断了,倒让家里人惶惶了几日,后来宫里来人和老夫人禀告了几句,说是叶齐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彻查一桩私盐大案,有侍卫护着安全得很,全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许是久别重逢见面太激动了,殷盈第二天凌晨便开始腹痛,幸好,府里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两个稳婆住在府中一叫就到,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产下了一对龙凤胎。

武宁侯府阖府欢庆,叶齐宏欣喜若狂,替一双子女分明取名叶慕安和叶云恬,许以安康、恬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