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猪手上来了,这猪手乃是秦氏精心烹制,足足在小厨房中炖了一个半时辰,猪手晶莹剔透,被酱汁浸润得泛着红光,而猪手旁葱姜蒜等佐料搭配着,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等李德试了毒,秦氏连忙夹了一块到了卫简怀碗中:“陛下,你尝尝。”

卫简怀拿起银筷夹着尝了一口,那猪皮嚼劲十足,入口即化,而猪肉丝丝入味,的确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不一会儿他就将这一块猪手给吃完了,放下筷子称赞道:“奶娘的手艺还一如既往。”

秦氏很是开心地笑了。

她这些日子彷徨得很,出宫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可若是卫简怀心中还能存有一丝曾经的主仆之情,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子女总也能受到天子的荫蔽。今日为了这一顿饭,她煞费苦心,并未挑选那些珍稀的食材,而是选用了从前伺候卫简怀时的一些家常小菜,以求能唤起曾经的主仆恩情。

现在看来,卫简怀并未对她绝情,她这吊起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陛下日后若是想吃,我便烧好了让人带进宫里来。尝尝别的菜,这拔丝红薯和如意卷从前陛下也爱吃得很。”她殷勤地替卫简怀布着菜,又招呼道,“丽娘,替陛下斟酒。”

何丽娘再次上前斟酒,手抖了一下,差点把酒洒在了外面,慌忙告罪。

卫简怀瞟了她一眼,顺口问道:“丽娘的亲事定得如何了?可选好了人家?”

秦氏有些尴尬,支吾着道:“正在谈呢,快了快了。”

何丽娘眼神一凌,牙根咬得紧了,才勉强维持住了嘴边的笑意。

这两个月来,原本有意向的两门亲事,一个推辞说儿子病了,怕耽误了姑娘,一个则冒出了一个从小定好的娃娃亲,婉言谢绝了,秦氏不得不再往下靠了一个门楣,找那些六七品芝麻官的家世。

父辈才混了一个六七品芝麻官,这样的男子能好到哪里去?日后抠抠索索的只能指着几两银子过日子,连去玉早斋买件首饰、裁云阁做件衣裳都只能望洋兴叹,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让她怎么活下去?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恐惧和兴奋一起夹击而来,让她拢在袖中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卫简怀并未留意她的异状,对于这个奶娘的女儿,他向来不太在意。

秦氏刻意将话题往从前的旧事引,盼着能激起帝王对她的最后一丝关切,也不得不说,这秦氏这么些年被卫简怀恩宠,自然有她的手段,说的话做的事,的确都让卫简怀心生慰贴。

喝了好几杯酒,眼看着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卫简怀心里惦记着叶宝葭,便把酒杯一推不喝了,让人上了饭,将那猪手的酱汁倒入碗中,就着用了一碗饭,酒足饭饱,他放下了筷子道:“多谢奶娘这一顿款待,朕让内务府准备了一些礼品,到时候明日一起送你出宫,要是府里头有什么短缺的,尽管遣人告诉李德,李德,到时不可怠慢。”

“是,陛下。”

“多谢陛下恩典。”

秦氏这下彻底放了心了,日后就算无法大富大贵,可这荣宠必然不会烟消云散,她摸准了卫简怀的心思,笑着道:“我这把陛下拖到这里用膳,倒是不能让陛下去陪皇后娘娘了,罪过罪过,等我出宫安稳下来,便替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多做些衣袄来,当初陛下可最喜欢穿我做的小衣呢。”

卫简怀笑了:“如此便劳烦奶——”

他的声音一顿,忽然便捂住了肚子闷哼了一声。

秦氏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扶住了他:“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李德几乎同时上前,大惊失色:“来人呐,快来人呐!”

杜冯和几名侍卫涌了上来,卫简怀抓着桌子踉跄着站了起来,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用力一抬桌子,只听得“哐啷”一声,整张桌子都倒了,饭菜洒在了地上。

“菜里…有毒…”他喘息了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才都是我和丽娘一起做的,半点都没让旁的人经手,”秦氏慌乱地叫了起来,“而且李公公这都一份份试过了,怎么可能有毒!快…”

秦氏四下乱看着,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女儿:“快,丽娘,去请杜太医过来!”

何丽娘纹丝不动。

“你快去啊!”秦氏厉声喝道。

何丽娘咬了咬牙,反手推了秦氏一把:“去什么去,陛下中毒了,左右我们是活不了了,今日一不做二不休,我已经让人把鹿鸣宫锁起来了,成败在此一举!”

秦氏朝后“蹬蹬”退了好几步,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整个人都傻了,浑身哆嗦了起来:“你你你…在说…说什么…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何丽娘的神情有些狂乱,“凭什么?凭什么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却要被赶出宫去,那个女人却可以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作威作福?我不甘心!”

“丽娘!丽娘你醒醒啊!”秦氏嚎啕大哭了起来,“你只不过是一个奶娘的女儿,是陛下的恩宠你才有了今日,你不懂感恩怎么还恩将仇报!快点把解药拿过来,快去救陛下,算娘我求你了!”

“晚了…”何丽娘笑了笑,那笑容阴森,仿佛地狱的恶魔,“那是宫廷秘药,无色无味,你炖猪手的时候我放在了汤里,它本无毒性,遇酒后却会变成剧毒,陛下一连喝了五杯酒,早就催发了毒性,此时毒入肺腑,没得救了。”

卫简怀倒在地上,口中的血渐渐渗出,李德抱着他,惶然地擦拭着鲜血,杜冯怒喝一声,朝着何丽娘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居然胆敢暗算陛下,先拿你给陛下偿命!”

何丽娘尖叫一声,连滚带爬躲到了柱子后,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敢!你家陛下快死了,这天下就要易主了,你还猖狂什么!安王殿下!你还等什么?快出来主持大局啊!”

李德、秦氏惊呆了,杜冯目眦尽裂,一把将何丽娘拖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居然敢和那个逆贼勾结、秽乱宫廷…”

“秽乱宫廷?”屋角的阴影处,一个身穿内侍服一瘸一瘸地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块手巾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伪装,屋内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苍白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冀城方圆百里几乎掘地三尺都没找到卫简铎,原来他藏在了宫中。

卫简铎停住了脚步,森然一笑,朝着四周扫了过去,那目光透着得意之色,慢条斯理地道,“这宫廷藏污纳垢,原本就是不堪入目的,谈何秽乱二字?”

第97章 同心锁(三)(捉虫)

这几个月不见,卫简铎原本微微发福的身子几乎瘦骨嶙峋,连带着脸上起了好些褶子,脸色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从前养尊处优的模样苍老了好多,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瞧不出他是原来那个成日里带着和煦笑容的安王。

一步步慢慢地踱到了卫简怀跟前,看着气息奄奄、鲜血满脸的卫简怀,他骤然之间狂笑了起来。

“卫简怀啊卫简怀,你也有今天!”

李德抬起头来朝他怒目而视:“卫简铎,你残害手足、欺君罔上,总有一日你会有报应的!”

卫简铎笑着道:“你这奴才居然还敢这样说话?成王败寇你懂吗?谁让他如此愚蠢,居然会抛下这刚刚叛乱过的冀城千里迢迢追到南安郡去找他的皇后,给我留下机会混入宫中,如此要美人不要江山,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更愚蠢的是居然会如此相信一个奶娘,毫无戒心地前来用膳,这不是更滑天下之大稽吗?”

“陛下重情守信,其实你这种龌龊的人能比的?”杜冯怒叱道,“今日就算你得了手,这皇宫中四周有羽林军护卫,更有无数大内高手暗藏,你就算插翅也难逃出宫去,还不快点拿出解药来给陛下服下,陛下慈悲为怀,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卫简铎诡异地笑了,指着倒在地上的卫简怀道:“你看看,你的陛下马上就要死了,我,卫简铎,将是先帝留下的唯一子嗣,你能将我杀了吗?杀了我,便是断送了北周江山,届时藩王逐鹿、南陈铁蹄一旦挥师北上,北周生灵涂炭,灭国之祸就在眼前,你敢杀我吗?”

他目视着杜冯,一步步地朝他走去。

杜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拳头握紧,脑门上青筋直爆。

李德冷冷地道:“一派胡言,皇后娘娘已经有孕,一定会是个小皇子,陛下后继有人,轮不到你这个瘸腿的。”

这一声“瘸腿的”,卫简铎的脸色瞬间铁青,不过,须臾之后,他嘴角的笑容却更加诡异了:“小皇子?”

何丽娘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就到了卫简铎身旁,娇声笑道:“可惜,你们皇后娘娘怀的可不是陛下的种,她才是真正的秽乱宫廷,她连同她腹中的胎儿,都要浸猪笼才是呢。”

“放屁!”

“满嘴胡言!”

杜冯和李德怒叱道。

“丽娘…”秦氏魂不附体地伏在地上,“你别再胡说八道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夭寿的女儿啊…”

何丽娘的脸涨得通红,呵斥道:“娘,你看看你,折腾了半辈子不还是被那个无情的君王说丢就丢?安王殿下运筹帷幄,胸中自有千壑,我现在和安王殿下同甘共苦、身心相依,他日安王殿下登基称帝,我便是他的妃子,难道不比你当个奶娘强上百倍?”

“可你也不能空口说白话啊,皇后娘娘已经快四个月了,那会儿娘娘怎么可能有奸夫…”

“那要怪卫简怀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卫简铎冷笑了一声,“他不是非得说那一个月叶宝葭是在宫中静养吗?姓杜的太医帮他们隐瞒当我不知?到时候我请上几个大夫过来把一把脉就知道了,那腹中的胎儿不会超过三个月,那时卫简怀正好在南安郡,而叶宝葭若在宫中,试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龙种?真是天助我也!”

李德和杜冯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这卫简铎如此背水一战,冒着被击杀的风险下毒,凭仗的就是这个!此计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可谓不歹毒。

屋外不知何时传来了一阵怒叱声和厮杀声,不多时,门被撞开了,郑炎领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将人团团围住,有两个身穿内侍服的公公身上挂伤,狼狈地退到了卫简铎跟前。

卫简铎巍然不动,神情威严:“你们都看到了吧,卫简怀已经死了,先帝皇储唯有本王,你们识时务为俊杰,速速弃暗投明,本王不计前嫌,不追究你们的——”

“陛下!”叶宝葭微微喘息着从门外走了出来,几步便到了卫简怀跟前。

卫简怀的脑袋侧弯在李德手臂中,毫无生气,口中的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一片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叶宝葭的脑中嗡嗡作响,双手颤抖,努力想要堵住那鲜血,然而却徒劳无功。

“娘娘…”李德在一旁欲言又止。

叶宝葭丝毫未觉,她的脸色惨白,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庞,她想流泪,眼中却干涸得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晚了。

她还是来得晚了。

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她看向卫简铎,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卫简铎,你以为你现在胜券在握,别人想杀你都杀不了吗?”

“不然呢?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好法子证明你怀的不是孽种吗?”卫简铎森然笑了笑,“叶宝葭,其实本王倒是心中很敬佩你,若你还没有有孕,我倒是愿给你一条生路,可惜啊…”

“不必了,我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叶宝葭冷冷地道,转头看向杜冯和郑炎,“杜大人,郑大人,听本宫的懿旨。”

杜冯和郑炎怔了一下,肃然道:“是。”

“事出危急,先帝在天之灵必能谅解,北周江山,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这乱臣贼子之手,”她一字一顿地道,“安郡王之孙卫霖,过继于陛下为子,太傅秦威、太师宋平章、怀化大将军霍雎三人立为辅国大臣,辅佐登基,叛贼卫简铎即刻诛杀,不得有误!”

“谨遵娘娘懿旨。”

“贱妇尔敢!”卫简铎双目赤红,怒叱道,“我乃先帝之子,天命所归!”

叶宝葭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手撕下了自己的裙摆,蘸着卫简怀的血迹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将它递给了身后跟着的卢安:“若是南陈有何异变,将此血书想办法交给南陈天子和皇后,能挡一时之灾。”

卢安接了过来,困惑地道:“娘娘为何要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叶宝葭一抬手,握住了杜冯腰中的刀,只听得“锃”的一声,刀刃出鞘,那闪着寒光的刀刃朝着她的脖子抹去。

结发同心。

生死相随。

陛下,既然你已经实践了你结发同心的诺言,那现在该我实践承诺了。

生同衾,死同椁。

但愿来生你我还能有缘,做一对蛱蝶情深的夫妻,真正白头偕老。

“住手!”

那熟悉的声音划破耳膜,凌厉中带着几分惶急。

叶宝葭的手一顿,那刀刃却止不住去势依然直奔脖颈而去。

一只手掌迅疾地伸了过来,硬生生地握住了刀锋,另一手在叶宝葭的腰上一揽,脚尖一点,借力卸力,转了一圈将人拥在了怀里。

宽厚的胸膛、有力的臂膀,还有那滴着血的手掌…

叶宝葭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卫简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跃而起,脸色煞白地抱住了她。

“陛下…你…”叶宝葭的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只能拼命地抓着他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语声喃喃,“我…这是在做梦吗…”

“自然不是做梦,”卫简怀傲然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冷厉地落在了卫简铎身上,森然道,“皇兄送朕的大礼还没有奉还,朕怎么敢先行一步呢?”

何丽娘仿佛见了鬼似的,浑身仿佛抖筛糠似的,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你不是中了毒了吗…怎么还能说话…”

“不可能…不可能!”卫简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卫简怀从口中吐出一个干瘪的血包来,扔在了卫简铎的跟前,抱怨道:“这是什么血?太腥气了!”

李德一边着急地替他裹着手上的伤口,一边小声道:“陛下,羊血,是腥臊了些,不过干净。”

叶宝葭被卫简怀抱着,直愣愣地看着他,猛然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用力地揪紧了他的衣襟,眼泪无声地涌出了眼眶。

“朕没事,别怕。”卫简怀低头在她发髻上蹭了蹭以示安慰。

“我不信!”卫简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嘶哑得仿如一头困兽,“那秘药只要吃了后喝了酒便是剧毒,你连喝了这么多杯烈酒,怎么会没事?”

“你以为你的把戏能瞒得过朕?”卫简怀轻蔑地勾了勾嘴角,“酒能活血,加速任何毒物的发作,朕自然半点都没沾。”

李德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厚厚的手巾扔在了卫简铎跟前,手巾湿漉漉的,那酒盅里的酒都被倒在了这上面。喝酒时卫简怀以双手捧杯,宽大的衣袖遮挡着,一手便用手巾接住了酒,他只是在唇上稍稍碰了一下而已。

方才把桌子抬掉,也是为了遮掩这手巾和身上留下的酒渍,以免卫简铎疑心。

“安晴一事,朕知道不会如此简单,心中早就对鹿鸣宫心生怀疑,却留着鹿鸣宫并不追查,一来是为了打草惊蛇不让皇兄逃走,一来用安晴之事敲山震虎,让皇兄走投无路图穷匕见。朕自问从未对不起奶娘,更对奶娘一直恩宠信任有加,此次赴宴前心里还存着几分怜悯,盼着你们能迷途知返,可惜,你们这些人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秦氏嘶声叫了起来:“陛下…陛下我没有半点想害你的念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

卫简怀怜悯地看着她。

是,秦氏的确没有害他的心思。

然而此时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女儿从一个懵懂无知的稚儿变成了现在如此狠毒的模样,又在她的眼皮底下行这谋逆之事,无论国法家规,她都难逃一死。

想要安稳富贵一生的念头,终于化为泡影。

何丽娘张了张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恸哭流涕:“陛下饶命…我都是被这个贼子所骗…他拿捏了我的把柄我才不得不被他所用…陛下宽仁,求陛下饶——”

卫简铎恶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在她的心口,她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一下子撞在了柱子上,吐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

卫简怀“啧啧”两声,讥讽地道:“皇兄,你趁着朕远在南安郡,不仅安排了心腹和安晴入宫,自己还偷偷装作奴才入宫潜伏,你脚瘸了,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如同畜生一般在这鹿鸣宫中苟且偷生,还依附了这样一个愚蠢贪婪的女人,和她颠鸾倒凤以求绝地求生,你这样的行为,简直让皇家蒙羞,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的母嫔和父王!”

卫简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颓然道:“老天居然如此厚待于你,我功败垂成,的确没脸去见我的母嫔。”

“功败垂成?你谈何有功?你简直是一败涂地!”卫简怀冷笑了一声,“你既然能知道行宫中的密道,说明你这些年对后宫中的秘辛几乎无所不知。朕和杜太医一起早已推敲了你可能用的毒药,都一一有了排解的方法,此次前来,朕早已服下了解药,万无一失才敢来诱你,你若是还有一丝良知,不要现身直接逃走,朕倒还要费些周章擒获你,现在人赃并获,就算父王亲至,也怪不得朕手足相残了。”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卫简铎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灰败,“怪不得你的母亲能是皇后,她的儿子,的确比我母嫔的儿子强。”

他的声音顿了顿:“不过…你想要让我跪在你面前让你发落…却是不能的…”

他的眼神诡异,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他要自尽!”

卢安醒悟过来,扑过去掐住了他的下颌,然而已经晚了,卫简铎咬破了口中暗藏的毒药,委顿在地。

小剧场:

卫简怀:朕的藏宝阁有生发秘方。

醋哥:?w?

卫简怀:下章该说什么,知道了吗?

醋哥:富贵不能淫!

卫简怀:来人呐…

醋哥:威武可以屈啊陛下!

卫简怀:将说书的请到藏宝阁去。

第98章 同心锁(四)

卫简铎死了。

何丽娘被踹了一脚,几乎残了,和秦氏一起被下了狱,谋逆重罪,三日后斩立决。

其余鹿鸣宫内侍宫女,斩的斩、监禁的监禁,经此一事,宫中所有宫人都彻底肃清,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卫简怀却坐卧不宁。

叶宝葭生气了,毓宁宫大门紧闭,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谁来了都不开门,以免惊扰了娘娘和腹中的孩儿。

卫简怀当晚被赶出去之后,翌日一日之内去了三次,软言好语赔尽小心,却都吃了闭门羹。

“皇后娘娘说了,”琉紫低眉顺眼地重复着叶宝葭的话,“她现在不想见到陛下,但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是随心所欲,想怎样便怎样,硬要闯进来她也只能跪下恭迎圣驾。”

这一话一听就是带着气的。

卫简怀只好轻咳了一声道:“皇后心情不好,那朕就先不打扰了,你们几个仔细伺候皇后,务必哄着些让皇后早日高兴起来。”

“是。”琉紫躬身行礼,转身便要关门。

卫简怀恋恋不舍地朝里张望了两眼,却没瞧见叶宝葭的身影,只有在风中婆娑的树影。

“琉紫,那个,让皇后小心点身子,秋日容易受凉。”他叮嘱了一句。

“是,陛下。”琉紫罢了关门的手,再次行礼应声。

卫简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那门慢慢合拢,忍不住又道:“朕就在南书房,皇后要是身子有起色了,你便来知会朕一声,朕立刻赶过来。”

“是,陛下。”琉紫只好探头站在门口又应了一声。

“告诉皇后一声,朕的手杜太医看过了,说是没事,包扎好了,”卫简怀举了举自己白布缠着的左手,“只是一碰疼得很。”

“奴婢刚才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了,”琉紫忍着笑,委婉地道,“娘娘就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小心?保重?”卫简怀急切地问。

“活…该…”琉紫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完,匆匆行了个礼,没敢看卫简怀快要黑下来的脸色,飞快地缩回了脑袋。

门终于合上了,卫简怀尤不甘心,在原地等了片刻,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卫简怀悻然,转身大步往游廊走去。

“李德,你说朕又不是故意要骗皇后的,”他只好找心腹吐苦水,“她有了身子不能劳神,朕才瞒着她,谁知道她能想出那何丽娘有问题赶过来救朕?”

“皇后娘娘非一般人能比,能想到其中的蹊跷也是迟早的。”李德恭谨地道。

“那倒也是,”卫简怀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朕的皇后,自然和一般人不同。”

那不就好了,以后吸取点教训不要瞒着皇后了啊陛下!

李德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