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缥的容貌算不得美貌,但正值青春年少,又是自己的好日子,喜意也添上了一抹丽色。被她挽住的苏如染却是一张鹅蛋脸儿,眉如翠羽,大大的杏眼,唇色娇嫩,身量窈窕。苏如染虽是姐姐,又是嫡女,但今天存心给苏如缥面子,所以只穿了套粉色为主点绛花的衣裳,螺髻上也就插了支步摇,但雍容大方,观之可亲。

听了苏如缥的话,点了点头:“那快去吧。”

到了二门处,却见苏如绘已经扶着紫落的手下了马车,正亲手搀着另一个少女下车来。

苏如染、苏如缥与苏如绘其实也已经足足七年不见了,但是彼此眉目总还有几分熟悉,所以倒是一眼认了出来,但这后下车的少女却是见所未见,不由一怔。

“十一姐,怎敢劳你亲自来迎?”苏如绘见顾连理也下了马车,略整衣角,笑吟吟的上前同苏如染招呼道,说话间对一旁的苏如缥点了点头,“十六妹妹,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着身后的紫落便出来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

苏如缥也知道,今天虽然自己是寿星,但苏如绘的父亲武德侯重嫡轻庶是出了名的,苏如绘耳濡目染,也不可能太重视自己,所以笑着客套了几句,亲手接了礼物,就跟在苏如染身后请她们入园。

苏如染瞥了眼顾连理,好奇道:“这位小姐是谁家的?妹妹请了人也不和我们说一说。”

“正要说呢,这是我顾师伯的掌上明珠,闺名连理,这些年因师伯外放的缘故远离帝都,如今师伯还都,昨儿在我师傅那里见到,想着我过几天就要进宫,以后也不方便走动,就想替她多介绍几个姐姐妹妹。”苏如绘说完,顾连理便对苏如染友好的笑了笑,欠了欠身道:“连理见过这位苏姐姐!”

“我说这个妹妹瞧着就是爽朗大气的模样,原来是顾大人的千金!”苏氏这样人家的嫡女,都是从小就跟着各家主母彼此相见的,对帝都的人际关系更是娴熟,苏如绘一说师伯她就想到了是谁,当下苏如染自自然然的挽过顾连理,笑着道,“顾家妹妹,你也不必叫我这位苏家姐姐,今儿你苏家姐姐妹妹可多着呢!我闺名叫如染,你只管叫我染姐姐就是,或者跟着十四妹妹叫我十一姐姐也无妨的!”

顾连理欢喜道:“便叫染姐姐吧,我总觉得这个叫法更亲切些。”

“你初到帝都难免与各家小姐生份,只是想让咱们十四替你引见却是被骗了!”苏如染笑着揶揄着苏如绘道,“她这回出宫已经是太后恩典,过不得几天就要回宫里去的,哪里能给你介绍姐姐妹妹认识?这也是我堂妹的缘故,若不然,你瞧她认识的人可能比你多一个不?”

“十一姐姐这喜新厌旧的性儿就是这么不改,我是你多年不见的堂妹,见了顾家妹妹这就把我丢了下来,亏心不亏心?”苏如绘在旁凑趣,笑着说道。

顾连理正要说话,蓦然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插了进来道:“她有什么好亏心的?那点子心思罢了,你固然是人家的师妹,可那一个似乎与人关系更近一点儿,怎么能不敷衍好了呢?”

这话音刚落,苏如染一行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只见前面假山后也转出了五六个人,显然是几个丫鬟簇拥着为首的两位小姐,年纪与苏如染这边也差不多,说话之人脸如嫩莲,丹凤眼,入鬓眉,穿着碧底绣芙蓉对开深衣,露出里面妃色罗裙,皓腕上一对绞金丝镯儿,下颔微扬,傲气自露,正是定国公府的嫡女苏如墨,苏如染三人的堂姐。

“十姐!”纵然刚才听到那番话脸色不豫,但因顾连理和苏如墨身边少女的存在,苏如染三人还是规规矩矩的欠身行礼道。

“十姐,这位小姐是?”姊妹见礼毕,苏如绘知道苏如墨和苏如染从小就不和,不论什么事情,这对堂姊妹总要争出个胜负来,因顾连城之事更是闹得连忠勇伯和定国公都差点有了隔阂,再加上刚才苏如墨那番话怎么听都不中听,生怕两人就此吵了起来,连忙把话题引到苏如墨同行的那少女身上。

这名少女几人虽然未见过,但从那身艳红遍绣海棠深衣,衬月白罗裙,绮纨束腰,裙上所压的玉佩翠色欲流便可知绝非丫鬟仆役,更不必说她堕马髻上那一支水精钗,晶莹剔透,在日光下折射出万千华彩,因今日苏如缥生辰,这里除了这少女外的五位小姐都是用心装束过的,不说满头珠翠,但发上装饰也非凡物,此刻却硬是被这一支钗压下。

听苏如绘这么一问,苏如染也暂时歇了与苏如墨理论的心思,听她介绍道:“这是沈家妹妹,恰好比如绘大一个月,闺名叫做子佩的。”

苏如绘和顾连理究竟反应慢一步,还在思索这沈子佩系出何门,苏如染已经轻笑一声,复与那少女见礼道:“原来是左光禄大夫的千金,我叫做苏如染,这位是顾侍郎的掌珠顾连理,那两个是我堂妹苏如绘、苏如缥。”

被她出声提醒,苏如绘才反应过来,这沈子佩…正是当今沈淑妃的嫡亲侄女,甘棠表姐!西凉沈的嫡出女!

沈子佩看得出来,是和苏如墨一样颇为傲气之人,不过面对同样门阀嫡出的苏如染和苏如绘,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客气,但对苏如缥和顾连理的还礼就没那么认真了,很有一些草草的意思。

顾连理还有点儿天真,倒没注意,但苏如缥庶出,看人脸色是习惯了的,顿时就有些不自然。

沈子佩也没留意这个本该是今日正主的庶女,她今儿倒是和苏如缥一样穿了正红之色,只是苏如缥单独看时觉得红色映着她精神奕奕,这会有了沈子佩比较,却无端端黯淡下去,这让苏如缥心下更是不喜,寻了个借口去招待其他人便走了。

见状,苏如绘一拉顾连理和苏如染,也要告辞,却听苏如墨道:“那边有寿星去也就是了,咱们姊妹好久没见,很该一起亲近亲近,至于顾小姐我想也不是外人,不如一起走一走?”

苏如染冷笑着道:“十姐说的是!”

“…”苏如绘只得站住脚步,心中暗暗叫苦。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竹林

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苏如绘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出声调解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今儿过来的姐姐妹妹还是很有几个的,我听说七姐姐也过来了是不是?那么多人就让如缥一个人接待怕是忙不过来,咱们还是也去帮帮手罢。”

若是到了生辰会上,想必苏如墨和苏如染也要收敛几分,然而苏如绘的苦心却被苏如墨嗤之以鼻:“如绘你担心什么?今儿来的人再多,最多的也是咱们苏家姐妹,有她们帮着,其他人家的小姐一个人分两个去陪想也是够的。”

“不错,而且我另外两个庶妹也都在那里,如绘你不必担心,咱们只管玩咱们的就是。”苏如染也哼了一声,一点儿不给面子道。

“…”苏如绘顿时尴尬的转过头去。

沈子佩冷眼旁观,嘴角划过一丝了然的淡笑,倒是顾连理不明所以的问道:“就算那边不用几位苏姐姐帮忙,但咱们来了不过去与那些姐姐妹妹见礼,可不是太冒失了么?”

“顾家妹妹不用担心,待会儿开宴了咱们再去就是。”苏如染淡淡一笑回答了她,苏如墨却冷哼一声,几人便向着与生辰会所在的花园相反的地方走去。

苏如绘进宫前忠勇伯府也是来过几次的,便认出苏如墨去的方向正是府中僻静的一处竹林。她也不知道今日这两个堂姐怎么当着外人的面就纠缠了起来,只得扶着紫落的手怏怏跟在了后面。

“苏妹妹,我听说你是从小养在太后膝下的,因病才搬回家住几天,过段时间就要回宫里去了?”冷不防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如绘一侧头,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子佩撇开了苏如墨到了自己身边,她那一身红衣灼灼光华,配着发上水精钗越发光芒逼人,苏如绘吃不准她的来意,便略点了点头道:“正是!”

“那正好,我到帝都来有几个月了,但因为姑姑忙于宫务,还没空召我去说话,下个月倒是让我进宫去一趟,照例也是要拜见太后的,你可否与我说一说太后那里的规矩,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沈子佩笑语盈盈,却难掩骄傲之色,尤其是说到沈淑妃忙于宫务时,更是得意的瞥了眼苏如绘。

苏如绘淡然一笑:“太后娘娘一向是最最仁慈的,沈家姐姐出身大族,还用得着妹妹和您讲规矩么?只怕到时候太后一见了姐姐就喜欢上了,让宫里其他几个姐妹吃醋才是。”

“哦?我也听说太后身边养了好几个花朵儿般的小姐,只是不知道都是谁。”沈子佩偏过头来好奇道,“苏妹妹可能替我解释一二?”

苏如绘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淡淡道:“太后说年轻女孩子还是活泼些的好,所以平时也不拘着我们,只是轮流去陪太后罢了,不过霍家七小姐和丹朱郡主想是应该常在太后身边的。”

“我看苏妹妹生得美丽,也是大家出身,怎么会不常在太后身边?”

沈子佩这句话里的挑衅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苏如绘纵然惦记着自己两个堂姐别吵起来,这会也恼了,当下漠然看了她一眼:“姐姐既然这么关心太后的喜好,妹妹倒是有句话要告诉太后——太后顶不喜欢的,就是多言多语、多嘴多舌!”

“你!”沈子佩确实是仗着有个淑妃姑姑故意要压苏家嫡女一头,但却没想到苏如绘这么不客气,顿时大怒!

前面走着的苏如染忽然回过头来抿嘴一笑道:“沈家妹妹包涵些罢,咱们这个十四妹一向快言快语就习惯了,我们姊妹也常被她说得要与她急呢!”没等沈子佩说话,苏如染已经嗔着苏如绘道,“这也就是沈妹妹,西凉沈的嫡出女儿,瞧着就是个大气的人儿,才这么纵容着你!你还不快快和沈妹妹赔个不是?莫以为沈姐姐不计较了,你就糊弄得过去!这边儿可是有你两个堂姐看着你不许不守规矩的!”

苏如染这番话说得沈子佩顿时涨红了脸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一听苏如染说的什么?快言快语?这不是等于说自己确实多嘴多舌,只是被快言快语的苏如绘给揭了出来!

而且自己还没说就这么放过苏如绘哪,苏如染倒已经把大气的帽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苏如染这偏架拉得,也就顾连理没听出来,也回过头认真看了看沈子佩道:“沈家姐姐这身打扮果然是气派,怨不得爹爹从前说咱们顾家也就是在洪州算那么回事,到了帝都就是小门小户的,西凉沈氏确实不凡!”

被顾连理这么糊涂的夸奖了一番,沈子佩才缓过一口气,也没了心情和苏如绘交手,加快几步走到了前面苏如墨身边去了。

苏如染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低声对苏如绘道:“我只当那位与她好到了也要跳出来帮忙了呢!”

“十一姐姐莫要乱说,十姐再怎么样也姓苏。”苏如绘飞个眼色过去,抿嘴轻轻一笑。

这沈子佩傲则傲矣,却还不如苏如墨聪明,在苏氏家里当着三位姓苏的嫡出小姐面挑衅其中一人,这不是自己找虐么?就算苏如墨和她是闺中好友,但苏如墨若是今儿帮了沈子佩压着苏如绘,就算苏如绘不说什么,苏如染一状告到长辈们面前,罚她跪个祠堂是最轻的,一个不好,就是降为庶女或赶出门去!在长辈们眼里,哪怕是今儿三个人扑上去和沈子佩动起了手传出去苏家小姐个个凶悍无比,也比出了个胳膊向外拐的不孝女要好。

苏如染和苏如绘联手欺负了一下沈子佩,心情大好,却见前面转出一抹翠色,在此秋深渐渐、落叶飘零时节,依旧苍碧动人,正是一片不小的竹海。

“这里面有个竹亭,我们且去那里坐一坐。”苏如墨和苏如绘其实对这竹林就算不熟悉但也有所记忆,但还是由着主人苏如染介绍领头。

从竹林里的小径慢慢走了一盏茶功夫,先是看到一泓秋水,是大约数丈来阔的一个小池塘,那竹亭就是建在了池塘边,池塘里这个时候什么也没种,只在池边长着一些枯黄的茭芦之属。

“这儿怎会有这么个池塘?却也不种点儿莲花?”几人各怀心思,倒是顾连理最没机心,一瞥之下好奇的道。

“家兄当初确实想在池中植莲的。”听她这么一问,苏如绘暗叫不好,连苏如墨也是眼帘微动,苏如染黯然道,“只可惜才挖了这么点大,莲种还没买回来,家兄却因病去世,这里便就这么丢了下来。”

顾连理顿时涨红了脸:“对、对不住,染姐姐,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我…”

“无妨!”苏如染收拾了一下心情,勉强笑道,“顾妹妹来自江南,闻说江南园林甲天下,此处因未完工,所以处处瞧着不相宜,也难怪妹妹有此一问。”

苏如绘也待宽慰几句,便听苏如墨冷笑着道:“正是呢,顾家妹妹,人家打着主意要和你做一家人,这会儿怎么舍得责备你一句半句?只是你可要小心,某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秋后算帐,等她如了愿,你可就麻烦了!”

“我当十姐从来不把十六妹妹放眼里的人,今儿怎么不但亲自上了门,还带了沈家妹妹一起来捧场,原来不是来捧场,却是来砸场的!”苏如染听了,哀色立收,换了一副表情冷笑着说道。

顾连理本来正在惶恐,忽然听到两个苏家小姐说的话不对劲,下意识的往她最熟悉的苏如绘身边退去。苏如绘一握她的手,两人对望一眼,顾连理是懵懂,苏如绘却是无奈,只有沈子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被苏如墨带来时就知道今儿会有这么一出,倒是坦然自若的站在旁边。

只是她这看戏的架势摆得太足,旁边可是还有四人的丫鬟在的,苏如绘纵然心里已经把这两个忽然发疯的堂姐骂了几百遍,但还是不得不替她们收场,也不管刚刚才得罪过了沈子佩,牵着顾连理到她身边道:“沈家姐姐,秋日里这竹林怪凉的,我知道忠勇伯府上有片杏子林兴许还挂着果儿…”

沈子佩却睨了她一眼冷笑道:“十四小姐是好意,可是我是跟着如墨来的,怎么好意思再劳烦你带我去转?我就在这儿陪着她就是,也正好看着莫让她们出了事,你说对不对?”

“沈家姐姐说的怪好笑的,十姐和十一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家的姐姐妹妹说说话儿能出什么事?”苏如绘有意咬重了“自己家”三个字,背后却探手对紫落做了几个手势,紫落知机,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见无人注意,暗暗离开去叫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辰会

“我觉得也是呢,如墨和这位如染小姐说完自会招待我,妹妹又何必这会赶着去杏子林?一会大家一起去岂不是更好?”沈子佩听了,淡淡一笑道。

苏如绘这会已经不知道该气谁了,定了定神,却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只得默不作声的在旁站着。

好在苏如墨和苏如染各说完刚才那一句话后,彼此冷冷看着,到底还顾忌着几分颜面,没有继续吵下去,只是她们看对方的眼神之怨毒让苏如绘也不禁纳闷,这两个堂姐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

紫落办事十分利落,没过多久便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装束齐整的大丫鬟,到了之后像是根本没看到这边气氛紧张一下,满面春风的行了个礼,也只有苏如绘让她免了,这才直起身来笑着道:“几位小姐可是让奴婢好找,十六小姐那边的生辰会正热闹,就打算开宴了呢,夫人让奴婢来唤几位小姐快快前去入席,迟了可是要罚酒的!”

“劳五婶费心了,我们这就去。”苏家这三个嫡女里面苏如墨年纪最长,她纵然心下不忿但还是勉强开口,别过头去道,“子佩,我们走罢。”

沈子佩仰了仰下颔,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苏如绘,跟着苏如墨离开,顾连理悄悄牵了牵苏如绘的手,小声道:“苏姐姐…”

“顾妹妹,今儿让你看笑话了。”苏如绘这会一直抑制不住脸色微微发青,勉强平心静气的说道。

顾连理苦笑着附耳道:“这样的事情在洪州老家我也看到过,姐姐不必难过,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今儿一来就遇见,倒让姐姐尴尬了。”

这哪里是尴尬两个字能够描述的!

当着洪州顾氏、西凉沈氏的面,尤其前面一个还只是一个世家小姐,堂堂青州苏的两个嫡出小姐就这么不和睦!若是深入追溯一下她们不合的缘由…苏氏千年门风足以丢得一干二净了!

苏如绘暗暗摇头,别看这会紫落叫来的大丫鬟满脸笑容的在前面引路,今儿晚上还不知道定国公和忠勇伯会怎么收拾自己不省心的嫡女呢!

就是苏如绘自己,回去后若苏万海和安氏已经知道了消息,也少不得要敲打一番!而且自己让紫落去叫人,便是把两个堂姐都得罪上了。

“十一姐姐。”苏如绘落后半步靠近苏如染,这会儿苏如染沉着一张脸,但苏如绘仿佛没看到,轻声道,“今儿是十六妹妹的好日子,姐姐手足情深,想要帮着十六妹妹操持,可姐姐的身体却更重要,毕竟十六妹妹明年还是会有生辰的,对不对?”

苏如染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说弄的一愣,却听苏如绘放大了声音招手叫紫落过来:“十一姐姐今儿起来就身子不舒服?却怎么不早说!今儿咱们自己家的姐妹那么多,难道还少了姐姐一个人忙里忙外不成!紫落快扶了姐姐回她院子里去罢!”

苏如染这才明白过来,苏如绘这是在尽心替她和苏如墨找借口减罪,也是勉强遮盖一下,她犹豫了一下,被苏如绘盯着半晌,还是叹了口气,举起袖子抚了抚额:“我是有点儿不大好。”

送走苏如染,却听苏如墨讥诮道:“如绘,你进宫了这些年,打圆场的本事倒见长了,只可惜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圆场的。”

“不是妹妹圆场的本事好,是十一姐姐自己给了妹妹面子。”苏如绘淡淡的道,“十姐不愿意给妹妹面子,那妹妹自然是圆不了场!”

苏如墨冷笑一声,一行人这么磕磕绊绊的到了办着生辰会的园子里,其实也就是忠勇伯府的花园,这会季入秋,百花凋零,因着是女儿家的生日,加上又要卖颜大夫面子,所以泰安郡夫人特意着人提前向帝都左近的花农订了大批暖房里养出的花卉,将本已显出瑟瑟之意的花园装饰得锦绣铺似,花中还另外放了炭盆,惟恐一些喜暖的花卉冻死。

看到这一幕,沈子佩不由噫了一声,轻轻对苏如墨道:“泰安郡夫人对庶女真是疼爱。”话是这么说,但跟随在苏如墨身后的苏如绘怎么听她这话里怎么都是带着讥讽泰安郡夫人太过抬举庶女、贵贱不分之意。

只听苏如墨还没糊涂透顶,用不以为然的口气道:“我这五婶前年大病了一场,宫中太医请了几个都道无治,偏生那时候院正余太奇因事还乡,多亏了颜大夫用着一个偏方救了回来,自然待十六妹妹和其他庶女不同——颜大夫就是苏如缥的舅父。”

沈子佩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众人又走了片刻,便听少女们唧唧喳喳的声音传来,却见花团锦簇之间,一座精致的小楼底门大开,里面早已摆好了一张张席位,已经有不少华服少女入了座,正三三两两的聊着,见到几人进来,当先回头的一个少女便喜道:“十姐,咱们一起出门的,你怎么才来?”

这少女正是定国公膝下的另一个嫡女苏如媚,才十三岁年纪,穿着一件粉色深衣,里面露出鹅黄裙边,脖子上挂着一个璎珞圈儿,面如满月,双颊略丰,一双眼睛却如紫葡萄一般,勾人魂魄,她这么一喊,附近几桌都注意到了,苏如绘这几年在宫里,苏家子嗣又兴旺,女孩子也不少,不特意说倒没什么人认识她了,但苏如墨却不可能和她们不熟悉,顿时一片叫十姐的。

见状,苏如绘拉了把顾连理,低声道:“咱们去那边坐罢。”就要避开,哪知苏如墨耳朵尖得很,忽然抬起手来挽过顾连理,淡淡道:“十四妹妹一向不爱热闹,你要去找个清净的地方也好,不过刚才却很是怠慢了顾妹妹,且让顾妹妹与我一起,待会寻个机会赔罪解释也罢。”

苏如绘只得看着顾连理一脸尴尬的被她拖走,摇了摇头,苏如墨拉走顾连理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原本还自得过几次自己那个师兄才华横溢,是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人物,这会却只想着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她也知道苏如墨的脾气,这会儿人多不顺着她,万一僵上那么一僵,这儿大多数是苏家小姐,可其他人家的也不少…那就不仅仅是在沈、顾两家人面前丢脸了。

苏如墨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苏如绘便独自顺着墙角挑了最后面的一张席坐下,看看附近,最近的也离自己有两张席位,连个小丫鬟也没有,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斟了盏茶喝下,让自己消消火。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追问

忠勇伯府的生辰会办得甚是热闹,人人都道泰安郡夫人贤惠宽仁,为了一个庶女的生辰居然这般儿的费心,那满园鲜花在这个季节委实是让许多女孩子赞叹了一番。只不过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当天晚上忠勇伯府、定国公府与武德侯府里对这场生辰会却是提都没提。

苏如绘叹着气对安氏道:“母亲,你还不清楚你女儿么?若不是我在旁劝着,今儿这事哪里有这么容易了?”

“我晓得你们替我当年抱不平,只不过你也别糊涂到因小失大的地步。”安氏冷着脸儿训斥道,“那两个都是你堂姐,她们闹出事情来,咱们家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何况这会你的婚事迫在眉睫,更不能行差踏错!”

“我是想着在师兄面前挑唆来着,可是我瞧着师兄本来对咱们家这两个堂姐就没什么意思,只怕不管是五伯还是大伯家都要失望。”苏如绘不服气的道,接着压低了嗓子,“母亲,昨儿去师傅家,回来你忙着,没与你说…”

安氏本来还想再敲打几句女儿,免得她回家放松了这几天不知道轻重,逼急了定国公那个性.子泼辣的侄女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来反而影响到苏如绘自己,这会见她郑重,也收了继续教训的心思,小声道:“什么?”

“昨儿我去师傅那里,遇见了师傅的至交顾师伯,也就是长泰初年的那位状元郎顾太一。”

“顾太一数月前被调回帝都为户部侍郎,听你父亲说他这几年外放之处政通人和,官声极好,今上很是喜欢,这次调回来是打算逐步重用的。”安氏道,“怎么他去拜访你的师傅是有什么事吗?”刚刚说完却皱起了眉,“嗯,你昨天好像告诉了子峨,道是在薛府后院里遇见了太子和卫家的嫡子?”

苏如绘听了嗔道:“三哥真懒惰,我本来是想和他讨个主意的,没想到一转身他就又求到了母亲面前。”

“子峨那些小聪明替你出了主意你才要哭。”安氏哼了一声,“你是疑心太子去薛府是为了见顾太一?”

“我师傅的性.子若没改,应是不许这等事情的,师傅她性.爱山水,对朝政一向避而远之,从前今上召她都敢不见,何况是太子?”苏如绘摇了摇头,“就算顾师伯想要借她的地方与太子会晤,怕也不会同意。而且昨日我去向师傅告辞时,看到顾师兄在扫云轩里,送我出来时问过,他是去请罪的,道本来陪同太子出城跑马,结果太子忽然想去泛舟洛水,然后舟行至薛府外,太子忽然执意要往薛府后院一游,并说不打扰师傅,顾师兄实在推却不得,只得带了他从薛府后院与洛水相连的活渠里进去。”

安氏听出女儿话里的意思:“薛女史到底只教了你两个来月,再者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别的想法也不好说。”

“母亲,我倒是感觉师傅与七年前没什么不同。只是顾师伯若变了,突如其来的借用一回师傅的地方,却更有可能。”苏如绘提醒道。

“…”安氏沉默着,苏如绘想了想,究竟还是问了出来:“母亲与我说实话,太子如今的地位到底是个什么事?”

安氏不由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些事情你父兄自会处理,事涉前朝,不是你能问的。”

“这是在家里,召南苑也许是我最后一回住了,母亲还不告诉我吗?”苏如绘道,“在宫里的时候,听着都是太子之位稳如泰山的话,可是若真的如此,为什么太子还要结交顾师伯这些人?”

“你自己也说了,未必是这么回事。”安氏揉着额角,“太后不会喜欢你多管这些闲事的,多问无益。”

“太后都要把我许给太子做那低.贱的孺子了!”苏如绘气道,“你是我亲娘,却还要瞒着我!”

安氏无奈道:“我这不是替你想么?连你父兄都只能尽力的事情,你就算知道了,除了徒然忧心还能怎么办?若是被太后瞧出来,只怕你过得更不好。”

“太子之位不稳,要么是今上与太后主动厌弃太子,要么就是其他皇子有异心。”苏如绘也不理她的劝解,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母亲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罢?反正,女儿宁死也不做人小的!”

安氏自苏如绘告诉了家里太后之意后,就一直替这个独女担着心,这会见苏如绘竟有钻了牛角尖的趋势,只得叹了口气:“两个都有!”

“什么?”苏如绘诧异道,“太子中宫所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而且周后虽然宠爱不及霍贵妃,但这些年来也始终执着宫务,反而霍贵妃除了帝宠外连宫务的边都没摸过!兼之太子聪慧伶俐,为诸皇子之冠!太后和今上怎会厌弃了太子?”

“长泰廿五年除夕夜宴上辛才人小.产…”安氏叹了口气,再次提起那件让苏如绘至今都有点儿心惊胆战的巫蛊之案,“之后因鸳露馆里搜查出了诅咒当时五位皇子的东西,所以引发了太后亲自下令对皇宫的清洗,你可还记得清楚么?”

“…自然。”

安氏淡淡道:“本来太后是下了懿旨封锁消息的,可是一年多前,逐渐传了一个说法出来。”

“是什么?”

“说…当时那些宫人里,其实许多不是因为涉巫蛊而死,而是为了替一个人隐藏罪行才被杖毙灭口的。”安氏悠悠的道,“那个人,就是太子!”

苏如绘惊得差点没站了起来,她赶紧看了看附近,好在安氏因为要教训女儿,所以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定下神来,小声道:“太子做了什么?”

“辛才人小.产,据说是太子所为。”安氏淡淡的道。

苏如绘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太子那会才多大?若说是周后还差不多!何况太子当时已经有了三个庶弟,其中两个都养在了正一品四妃名下,一个小小的才人之子,而且还未必是皇子,太子为何要与之过不去?而且…”仿佛一道电光闪过,苏如绘差点叫了起来,“辛才人可是在除夕宴上小.产的,为此皇后还被太后狠狠叱责了一番!就算太子要算计辛才人,怎么会把皇后也坑了进去?”

“唉,这也是周后为什么之后就被分了权的缘故。”安氏说道,“却是周后妒忌,私下里与身边贴身宫女说起辛才人有孕时怨恨了几句,让太子听了去,太子孝顺母亲,故此着人下了手,虽然太子聪慧,但无奈太子所下之药,恰与除夕宴中,辛才人的例菜里一道温补菜肴相冲,当场见了红,反而害了自己母亲!”

“因当时光奕长公主入宫,废后谣言沸沸,宫里宫外都只以为是谁要给皇后难堪,一度怀疑是西福宫所为,没有想到太子身上去,而且当时第一个处理的是周后,哪里不为自己儿子遮盖?只可惜,太后没那么好糊弄…”安氏摇着头。

苏如绘心念转了转,脱口而出:“那么,那些巫蛊之物…”

“那些,倒仿佛和太子没有关系,但太后和今上到底为此事心里存了隔阂。”安氏淡然道,“莫要说天家了,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父子之间的隔阂一旦存下,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开?再说今上膝下伶俐能当大事的皇子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位!”

苏如绘知道安氏指的是苏如峻,苏万海重嫡轻庶,苏如峻瞧着也算是个合格的庶子,但实际上,在苏万海面前始终能说一个字绝不吐两个音,反而对安氏要亲近一点。这都是因为幼年时被苏万海厚此薄彼下来存的怨气或者是自知之明。

但现在苏如绘没心思去关心自己二哥,愤然道:“这些事情你们知道了竟都不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一年前知道,除了惊诧过度,被宫里瞧出端倪,还有什么用?”安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可是母亲,既然如此,太后为什么还要把我许给太子?”苏如绘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以咱们家的家世,父亲与兄长们大多掌着兵权,我若不嫁与储君,天家能放心么?”

安氏悻悻道:“这消息是周后让她侄女传给你的,太后究竟有没有这个意思可不好说,我的儿,你也太相信你那周意儿姐姐了,虽然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儿,你自小没有姐妹一起玩耍,可也不能在宫里看到一个就真的掏心掏肺吧?”

苏如绘倒是被她说得如醍醐灌顶,想着七年来的鹿鸣比邻,心下渐渐索然。

“反正过几天你就要回宫里去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如今秋狄未灭,太后不会太扫咱们家面子的。”安氏叹了口气,“你也该好好想一想,这回回了宫,要怎么做,才能彻底从顾贤妃的事里脱身——顺便说一句,你回来住得倒是乐不思蜀了,咱们家这段时间用你名义送进宫的好东西差不多流水也似,你可不要辜负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宫

忠勇伯府庶女生辰会上最终被平息下去的风波,却让安氏慎重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安氏只带着她往几个必去的亲戚长辈处露了个面,甚至借口她身子才好,还须细细调养,打完招呼便走了,莫要说便饭,便是几个堂表姊妹那里都没有私下说话的工夫。

距离还宫只剩最后一天,安氏带着裴溪和亲自再次对着册子检查起来女儿这回带进宫的东西,新制的衣裳、首饰装了足足三大箱子,另有杂物。

如今宫里苏如绘能指望的人就一个秀婉,安氏本来是想把紫染给苏如绘的,但是一来薛府那回让苏如绘对这个伶俐却泼辣过了点的丫鬟不那么满意,二来,先前安氏也把前任大丫鬟红鸾给了她,结果红鸾与青雀进宫才不几天就出了事。

苏如绘可不想再给宫里加一位苏佳丽,因此拒绝了:“上回家里送人进去,是太后特许的恩典,这回太后没有承诺,可不能随意带人入宫。”

“若太后准了呢?先把人备好,免得像上次一样手忙脚乱,准备的人经验不足,出了差错。”安氏皱眉道,上次太后看似仁慈的准许苏家送人进宫服侍自己家女儿,当时觉得是恩典,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是个陷阱!

那么匆忙又突如其来的让家里送两个丫鬟去服侍,门阀的丫鬟论样貌身段、谈吐举止以及手脚麻利和察言观色自是不比训练好的宫女差,但是拜安氏治家严谨所赐,青雀之流于后.宫争斗只是纸上谈兵,甚至这个谈兵还谈得不以为然,结果好了,进宫不到三天,连仁寿宫的路都还没认全,就被人轻松的算计了去。

苏如绘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莫非紫染是按着进宫的要求训练过的么?”

“这…”安氏顿时有些尴尬,裴溪和在旁笑着打圆场道:“妹妹不晓得,母亲治家有方,府里没有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所以紫染她们固然被母亲耳提面命,但终究…”

“若要找那些污七八糟地方出来的就好,还不如去大伯府里借两个人。”苏如绘一撇嘴角,对安氏道,“咱们家也是安逸的久了,青雀才没了提防…”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外面小丫鬟忽然进来禀告道:“夫人,表公子来了!”

屋中几人顿时住了口,安氏一挑眉:“哪个表公子?”安氏是老肃国公的嫡女,老肃国公夫人过世的极早,安氏没有同母兄弟姊妹,她代替亡母操持肃国公府后院时,因此一碗水端得很平,倒是让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们无话可说。

不过安氏纵然面上做得公平,那些个弟弟妹妹,到底是有亲近些的疏远些的。安氏最疼爱亲近的是没有袭爵位的一个弟弟,名叫安涣,比安氏足足小了十岁,安涣的长子安之适,才和苏如锋同岁。

安氏其他几个庶弟庶妹,也都已成家各有子女,安氏爱屋及乌,最喜欢的自然是安之适。其他表公子来了,安氏这会正在替女儿操心,估计会让在偏厅等着。

那小丫鬟笑着说道:“是之恬表公子!”

安氏略一想,这是她另一个没袭爵的庶弟的儿子,这几日因时间紧急,加上苏氏的亲戚更多更重要,所以安氏那边的亲戚只走了肃国公府和安涣家,其他的人家却没顾及到。便奇怪的自语道:“这孩子来做什么?”

苏如绘眼帘儿一抬,撇嘴道:“母亲却是糊涂了,宫里不是两年前选进去一位安宝林?”

“你说是她!”安氏顿时恍然大悟,“只是那安宝林与我们这安氏虽然是同姓,却非同支,之恬怎会是为此事而来?”

“母亲去看看就是,我在宫里仿佛听过,安宝林与某个舅舅走得极近,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个罢了。”苏如绘道。

安氏嗔道:“什么叫做我去看看?你这孩子越发的没了规矩,这般支使起自己母亲来。”话是如此,但安氏还是整了整衣冠随那小丫鬟去见侄子。

室中只剩下裴溪和,与苏如绘一起仔细核对了剩下的箱笼里的物品,苏如绘把单子一丢,抱怨道:“这可真是累死人了,幸亏嫂子在这里帮我,若是我自己,可真是没这好耐心来慢慢儿的对,实在是上一回吃亏太大,不得不小心!”

裴溪和虽也是世家出身的女子,但一来娘家不及苏氏是门阀,二来她也不是独女,再者又是做人媳妇的,所以只是矜持恬静的笑着劝着自己的小姑:“这也是母亲心疼妹妹,所以才准备了这许多东西,我虽然没进过宫,但也知道这里面许多东西怕是宫里也难弄到的,妹妹在宫里暂时也没个品级,能够自己带进去还是带着的好,也用起来放心些。”

苏如绘其实也只是因为明儿又要回到宫里去心里没来由的发慌才这般借抱怨排遣,听了裴溪和的话也点了点头,姑嫂两人说了没几句话,便见安氏皱着眉头回来了,苏如绘奇道:“母亲为何脸色不佳?难道之恬表哥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他说的话不过分,但做的事情却是个没脑子的!”安氏哼了一声,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才道,“他竟要让那安宝林的一支入到咱们安家的族谱上去!”

苏如绘仔细想了想那位安宝林的出身,奇道:“那安氏虽然出身低微了点儿,但父亲也是个从五品的文官,表哥来说这话虽然是卤莽了,但母亲也不必这般生气呀!”

“你小孩子家又知道什么?如今宫里皇后、四妃、夫人、九嫔等等差不多都满着,这安宝林不过是刚刚够了一宫主位的身份,再说就算她宠爱似贵妃,咱们家也不稀罕,没来由的和她扯上了关系,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事?再说安宝林年轻,若是诞下皇子…你这糊涂舅舅自己不敢来问我,打发着他儿子来,却不想想,单是肃国公府这些基业那能够狠下心来入谱他宗的安宝林可是个省油的灯?我也不去揣测她也打着咱们家的主意,你这几个舅舅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么?最多也就是一个守成罢了,这些牵扯到前朝.后宫的事情,他们若卷进去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安氏怒道,“安赫这个蠢材!算他还有几分脑子,让一个晚辈来试探我态度,若他亲自来,方才我非收拾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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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写回宫里了,其实就是想埋几个线,但写着就超过了控制,晕…

第一百六十八章 玉堂

进宫这天,苏如绘的心情便如这日的天气一般阴郁。

正午儿的时辰,天黑的却仿佛是昨儿傍晚。撑到苏如绘踏进得泰殿,冷不防一道雷霆自殿外一掠而过,一个炸雷响在头顶,顿时惊得面色一白,好在脚步还是依样踏了下去,并未叫太过人察觉出她的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