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祖母、父皇的想法一样,不愿意再看到阀阅势力太大。”甘然坦然说道,“当初那位二皇伯其实非常聪慧,可他的生母是卫淑妃,注定了先帝绝不容许他继承大位,你想父皇继位时才三岁,虽然先帝驾崩的突然,可三岁时能看出多少聪慧?先帝选择父皇,不过是因为皇祖母识大体,而张家平庸罢了!”

“先帝早就准备要在外家势力不大的妃子所出之子中选择储君,因此卫、钱两妃的子嗣,先帝自然要想办法解决,免得酿成皇室内乱。”甘然淡然一笑,“而且先帝早年虽然宠爱两妃,却还没到专房的地步,那个故事,说起来我却觉得有些好笑。”

苏如绘疑惑道:“不是真的?那…为何卫家女子不许再入宫,刘家却未受限制?”

“…刘家根基在东胡!”甘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揉着她长发,“卫家都是文臣,去了卫家还有如霍德之流,而刘家呢?真的让他们寒了心,谁去驻守边塞,与北戎杀个没完没了?四破军吗?长期驻扎那边,迟早诞生出类似刘家的势力,还不如就让刘家在那里,一来他们世代抵御北戎,对北戎深为了解,二来刘家现成有把柄,还好控制些。”他摇着头,“我猜是当时父皇执意要立母妃为后,皇祖母一时未能说服他,便把隆和八年时改了改,那时候父皇也不过你我的年纪,又是极为崇敬先帝的,一时激动,允了太后…哈,到了良王,父皇也拿来了教导他。”

甘然摇着头,强忍着笑的模样:“不过若非如此,只怕如今难过的不是周后,而是母妃了。”假如霍贵妃是霍皇后,以长泰对她的宠爱,膝下无论是亲子还是养子,多半也会子以母贵,被立为太子,然后…

“世事如棋。”苏如绘唏嘘了一句,忍不住道,“既然说着此事,那我又想不明白了,若是故事,刘修仪做什么会相信?还真担心我告诉了卫家?”

甘然淡笑道:“你若不告诉她是从良王那里听来,恐怕她是不会替你解决崔氏并敲打安宝林的。”

“良王?”苏如绘沉吟道,“可良王这些年也未告诉卫家,卫羽青…这…”

“前朝之事,一则年代已久,二则当时相关之人都被杀得干净,就是刘家卫家,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真正知道真相的,当然是皇家人。”甘然哂笑,“这话出于良王,又说得合情合理,才能够叫刘修仪深信不疑,反之,卫家也愿意相信。良王为什么不告诉卫羽青?很简单,良王又不是傻子,此言一旦由他传出,卫刘两家反目成仇不说,刘家首先恨上了他,卫家也不见得会感谢他,更重要的是,先帝的清誉…皇祖母和父皇又会怎样看待他?这么亏本的生意,他为什么要做?就算要说,他也只会告诉刘家,以把刘家拉到自己这边,而卫家…卫羽青是六个伴读之中最受他依重之人,良王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帮手,可若卫家知道此事,与刘家翻了脸,良王站在哪里?无端端的把刘家推为敌人?刘家那七八个老将军虽然至今在江南‘休养’,怎么说也是千年望族,何况良王母家势力不大,如何肯平白去得罪一个阀阅?”

苏如绘听得七荤八素,迷惘道:“这么说,良王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惜了,我还道刘修仪会想办法替沈子佩准备一个妹妹,真是可惜!”

“你又想不通了。”甘然失笑,捏了捏她面颊,“刘修仪以为是真的,为了封良王之口,少不得要舍出一个刘家庶女…嗯,良王有了沈家嫡女的王后,刘家庶女的侧妃,不但能够保命,恐怕还很安稳了。”

“你说得又羡又慕,可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苏如绘立刻抬起头来,幽幽的问道。

甘然肃然道:“没有的事!”

苏如绘哼了一声,幽幽叹道:“我知你不可能只我一人,也不指望你如何长情,你不要太冷落我就行了。

“天地良心!”甘然一本正经道,“你说这番话,心里不亏心么?”

苏如绘大怒,白了他一眼:“怎么个亏心法?”

“以你的性情,我觉得你应该说:你以后若敢朝三暮四,哪怕是一国太子,也瞧我怎么收拾你这负心薄信之人!”甘然想了想,诚恳的道,“你这么说了,我也听习惯了,像方才那样的幽怨…我听着实在后怕得很!”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关乡侯

今天更的晚,嗯,一是先更了新书,二是要收一个长线…这个线会慢慢说清楚。

顺便表示又有几个坑被堵上了,这都多少坑了?

…………………………

武德侯的请辞足足请了三天,长泰才很勉强的收回了虎符,对苏家的退让,自然要有所表示,朝中君臣恩义演过,苏万海满身疲惫的回到家中,召来三子,松了口气:“如绘的太子妃之位,应是稳了。”

苏如锋不信道:“据说沈、宋两家都有极为出色的嫡女在今年采选之列。”他话音刚落,长兄苏如铁立刻瞪了他一眼。

“沈家不会中选的。”因为是最受宠的嫡幼子,苏万海倒没和他计较,摇了摇头,耐心解释,“我与你们大伯早就商议过了,沈家是三皇子的外家,太后和陛下选择楚王为储,而非三皇子,就是因为沈家的缘故!”

“父亲说的是。”苏如铁接口道,“何况前太子被废,固然阀阅人人有份,但事情的起因和挑头者,却是西凉沈氏!陛下迫于形势放弃了嫡长子,心中如何不怒?年前因为太傅去世,我苏家首当其冲,如今父亲自请归还虎符,以消陛下怒火,也是安定天家之心,陛下下一个要收拾的,恐怕就是沈家!”

苏如锋幸灾乐祸道:“我苏家嫡系从本朝开始就扎根帝都,庶支归还青州,他们沈家可是一直窝在西凉,也不知道这回沈准是不是也要乖乖打道回府?”

“沈家不会舍得沈准的。”苏万海哼了一声,“已经有消息出来,周皇后很喜欢沈家入选的嫡女,连刘修仪也赞不绝口,德妃都没说什么!”

“莫非周皇后想为良王娶沈家女?”这回连苏如峻都露出诧异之色,“良王失储君之位,沈家可以说是第一功,周皇后居然还希望有个姓沈的儿媳?”

苏万海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色:“这却要问你们的四妹了…这么多应选女子,个个出身来历不凡,其中自己好的也有很多,周皇后不可能就夸奖了沈家嫡女,然而如今朝内朝外都传遍了皇后中意沈家女儿,虽然如今的正题是为了太子择妃,可太子是霍贵妃膝下抚养的,霍贵妃有身子不便在场,周皇后所出的良王亦要选妃,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皇后看中了沈家嫡女给良王了!”

“如今陛下迅速立了二殿下为太子,是为了避免太子废弃之后诸子争储,造成天家内乱,让臣子们渔翁得利,但前太子是陛下亲自调教培养出来的,陛下爱之重之,与诸皇子都不一样,二殿下固然因为霍贵妃的缘故,也得陛下疼爱,却与前太子又不同。”苏如铁身为嫡长子,最是明白长泰如今的心理,长泰疼爱太子就好像苏万海对他一样,那是期望其承担家业的重视,因此有时候甚至是格外的严厉,而对甘然,却如同苏万海对苏如锋,因为未打算将家业交到其手中,自然分外的包容。

而且甘霖,是长泰一直以来认定的继承者,是长泰亲自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储君。

“太子的储位…究竟稳不稳?”苏如峻自知苏万海的偏心,等闲之事都不开口,此刻担心妹妹,忍不住道,“秋狄牲畜瘟疫,左右单于发生争执,右单于因娶了光奕长公主的缘故,选择向大雍求助,并且为表诚意,亲自入都,太后和陛下又在这时候得到北戎可汗重病、诸子不和的消息,所以才起了心思,要将柔淑郡主远嫁,挑唆北戎内斗,从而腾出手来削弱阀阅,而阀阅埋在宫禁中的暗子传出这个消息,沈家本就有谋储之意,我们苏家虽无反意,但也站在家族的利益上,默许了此事,长兄也说了,陛下废弃良王那是不得已之事,龙虽然暂潜于渊,但一旦上腾九天,当时逼迫的人,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良王今日,未必不能是太子明日…父亲,我等只有如绘一个妹妹,当真要让她冒这个险吗?”

苏万海听了这番话,却蓦然怔住了。

“父亲,二弟只是担忧如绘,并无他意,还请父亲息怒。”苏如铁以为苏万海一向不大喜欢苏如峻,兴头上被泼了这么一瓢水正欲动怒,连忙替庶弟说情。

苏如锋却点头道:“大哥,我倒觉得二哥说的有理!”

“闭嘴!”苏万海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带了一丝杀意,他没理会苏如锋,而是沉声问苏如峻,“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如峻不解其意,但还是道:“孩儿认为陛下虽然立楚王为储,但其位未必安稳,并非四妹良配!”

“不是这个!”苏万海缓缓摩挲着铁梨木椅扶手,目光竟凌厉的似有些迫人,炯炯看住苏如峻,几乎是一字字道,“秋狄入觐…北戎可汗病重…秋狄服软,北戎内患,太后与陛下才起了对付阀阅的心思?”

苏如铁这才知道苏万海并非动怒,却是从苏如峻的话中琢磨出了别的意思,立刻肃然,暗示苏如峻和苏如锋噤声,莫要打扰他的思路。

苏万海脸色时阴时晴,口中却不住喃喃自语:“秋狄素来桀骜难驯,怎会忽然服软?”

苏如锋仗着父亲宠爱,便无视长兄眼色,接口道:“是因为他们的牲畜发生了瘟疫!”

“那最近一次秋狄发生瘟疫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如何处置的?”苏万海却未怪罪他的插话,而是沉声问道。

“这…”苏如锋虽然机灵,却足不出帝都,哪里知道?他将求助的目光递向了二哥苏如峻。

苏如峻当年得嫡母帮助争取,十六岁就离家远赴边塞,是和秋狄一刀一枪打出自己今日的前程的,对秋狄的了解远非苏如锋能比,如今虽然已经回到帝都多年,却还是记忆深刻,收到三弟的视线,不假思索道:“狄人与戎人一样以游牧为业,不事农耕,牲畜是其赖以生存之物,因此极为重视疫病!最近一次秋狄爆发群疫,还是在三十多年前,先帝病重,时秋狄有大小十一个部落出现大批牲畜死亡之事,当时的左右单于下令所有部落携带无病牲畜远离那十一个部落,并在草原上焚烧了大批病畜,同时那十个部落的壮年男子为主,其他部落按人头比例派出援军,以左右单于麾下一千劲旅打头,犯我西北四镇!孩儿记得,当时驻扎西北正是破虏军,统帅是祖父!大伯与父亲也皆在破虏军中,与秋狄在苍恨关下鏖战月余,方才解四镇之围!”

苏万海难得赞许的看了眼次子,温言道:“你果然很用功。”

不过简单的一句,苏如峻却连身躯都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掩饰的低下头,轻声道:“孩儿愚钝,只能将勤补拙。”

苏如铁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苏如锋少年心性,可没心思注意这些,忙不迭的问道:“那又如何?”

“不过峻儿年纪小,很多当时的事情也不清楚。”苏万海没理会小儿子的催促,淡然一笑,目光却落到了长子身上,“你与裴氏的婚约,可是与此事有关的。”他目光略沉,怅然回忆,“大雍四破军乃是最精锐的军队,但秋狄左右单于帐下亲卫却个个有百夫不当之勇!秋狄看似散沙,大大小小的部落却极服左右单于,正与此有关!那十一个部落牲畜皆被焚烧,其他部落或多或少也有损失,没了牲畜,十一个部落无法捱过冬季,唯一的生路不是指望其他部落会给他们食物,而是指望掠夺大雍!这才是北方烽火时灭时起的缘故!锋儿你年纪小,不会知道穷途末路四个字,用在战场上是何等惨烈!破虏军那一战单在苍恨关下就前后阵亡了上万人,甚至苍恨关一度几欲失手,最后驻地最近的破野军及时分兵来援,才堪堪守住!而当时破野军援军将领,正是如铁你的岳父,你与裴氏的婚约,也因此定下!”

苏如铁肃然道:“是!”

“父亲,秋狄左右单于亲卫千人为先锋,十一部落为主,当时犯边的敌人究竟有多少,为何破虏军死伤如此惨重?”苏如锋不解的问道。

“你告诉他。”苏万海瞥了眼幼子,对苏如峻道。

苏如峻点了点头,转向弟弟:“秋狄部落散布草原,而且时常迁徙,部落之中的人都认识,因此探子难以打探和混入,即使收买了其中个别人,消息也不容易放出。当时那场瘟疫爆发得迅速,偏偏那十一个部落中有一个部落与左右单于所在之处距离极近,左右单于发现疫情严峻,第一时间传出了绝杀令!”

“所谓绝杀令,是秋狄专门针对大雍探子的手段,多用于战时!”苏如峻轻声道,“接令者也是单于亲卫,他们每人多马,甚至带着十几匹马,游弋在秋狄进入大雍的每一个必经之口上,射杀所有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人与空中一切可疑的飞鸟,不管是商人、牧民,还是其他什么人…总之,除非那名亲卫恰好认识你,遇见了,必死无疑!”

“西北四镇是猝然遇袭!”苏如锋恍然大悟!

“不只如此,秋狄人来的太巧,恰好劫走了破虏军一批粮草!”苏万海长长吐了口气,惨笑道,“外有强敌,内乏粮草,你们祖父在那月余中几乎没有合拢过眼,破野军在裴将军的带领下赶到时,你们大伯亲眼看到你们祖父由于放松而吐出了一大口血…若非那次亏损了身子,你们祖父未必连如锋如绘都未见到一面!”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内奸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四天了,终于,当我爱罗遇见西索看完了…

四天来,看几眼,码行字,567更的人你伤不起,今天我终于无耻的一口气把它看完再来写了…

趁着午夜没人责怪我,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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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铁三人听苏万海提到祖父关乡侯,皆是肃然垂手领训。

苏万海默了一默,忽然笑了:“那为什么这次秋狄发生瘟疫,没有像上回一样犯边,反而自己闹翻,堂堂右单于,逼死了太后亲生的仪元长公主的述平居然拖家带口亲自跑到帝都来求助?”

“是因为光奕长公主!”苏如锋抢道。

“哈…光奕长公主?”苏万海慢慢的说道,“当年太后选择骠骑大将军周子南的长女,于下降前,亲自教导抚养,难道最终却把套子套到了自己身上么?”

苏如铁迟疑道:“孩儿有事不明。”

“你说。”

“父亲,秋狄虽然都是蛮夷,但却非愚蠢之物,否则也不会成为大雍的祸患,两位长公主先后降于秋狄,所为目的,他们也是心知肚明,金枝玉叶在那里过的如何不问可知,何况光奕长公主十六下降,在那之前,一直都是养在家中,太后说是亲自抚养教导,也不过区区数月,反观仪元长公主,乃是太后亲生爱女,虽然下降时年仅十三,但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岂无言传身教的机会?而且决定下降之后,种种礼仪何其繁琐,这中间太后焉有不叮嘱提点的道理?”苏如铁道,“纵然光奕长公主比仪元长公主更聪慧,可述平比长公主年长近一辈,又曾逼死过仪元长公主,太后之名,虽狄戎亦知,孩儿却不信,光奕长公主能够把述平连同最喜欢的儿子孤忽都哄到帝都来,这里面必有缘故!”

苏如峻亦随后道:“孩儿以为大哥所言有理,周子南平民出身,其子周念不过尔尔,足见承徽郡夫人教子的水平,其次女嫁为宁王世子妇,亦不曾听闻有什么过人的手腕,长女未曾被封为长公主时,在帝都也无甚名声,为何能够行此之事?”

“你们只盯住了光奕长公主,却忘记了此事的起因。”苏万海一字字道,“今年是长泰三十三年,不出意外的话,前太子选立正妃,经年楚王就藩,三皇子晋封,如前太子在明年有了嫡长子,其地位的稳固将更上层楼!而偏偏,就在这时候,秋狄发生瘟疫,一向和睦的左右单于此事的处理反目,右单于述平甚至带着长公主与爱子入都求援!以此事为引,才有太后、陛下欲效仿古人二桃杀三士,想再降郡主与北戎,挑唆其父子兄弟失和,助其内乱!”

“北戎的消息难道是假的?”苏如锋吃了一惊!

“北戎可汗确实病重,其诸子也确实不和。”苏万海不耐烦的道,“这个消息不只是朝廷的探子传回,刘家也确认无疑!问题还是出在了秋狄!”

苏如锋想了想,道:“孩儿曾听说述平这回来带的那位孤忽王子,其母乃是述平从前的阏氏,与左单于的阏氏系同一部落的姐妹,原本极受述平宠爱,但因为光奕长公主的缘故已经被休弃,难道秋狄这是故意为之?”

“里应外合!”苏如铁长身而起,“秋狄这次瘟疫来得实在太过巧合,偏偏就掐住了太子选妃前!而且往日都用掳掠来弥补的狄人这次偏偏发生内讧,娶了长公主的右单于明明已经与左单于发生争执,却依旧胆敢丢下自己的部族万里迢迢赶到帝都来,若非是与左单于合谋,述平岂会连孤忽都带了过来,以取信大雍?”

苏如峻面色凝重:“单凭秋狄不可能把时间掐得如此准确,是沈家!西凉靠近秋狄,没想到他们为了夺储,连里通秋狄的事情都干了出来!”

“而且不是刚刚联手。”苏如锋接口道,“光奕长公主乃是长泰廿六年下降的,当时述平降阏氏为妾,以长公主为正室,接着那位前阏氏就被休回部族…若是真的厌弃了前阏氏,又怎会立她所出的孤忽为嗣?何况两位长公主都无子无女,可见狄人根本就不信任我大雍,从未打算让长公主诞下子嗣,免得大雍借机插手秋狄内务!”

苏万海切齿道:“沈家这群畜生!”

当年秋狄因牲畜瘟疫猝然大举犯边,导致老关乡侯昼夜指挥支撑大局,操劳过度,落下病根,未能长寿,这是苏万润兄弟最耿耿于怀之事,如今竟发现同为阀阅的沈家居然为了私利与秋狄勾结,苏万海如何不怒?

“父亲息怒!”苏如铁三人连忙劝道,“只可惜咱们没有证据!”

苏万海连喝了两盅热茶,才勉强压住心底的雷霆之怒,冷笑道:“要证据做什么?我苏家又不是御史,难不成还要去弹劾沈家内奸不成?”

“父亲的意思是…?”

“…好像老三带回来,后来跟着如绘留在了宫里的那个崔氏怀有皇嗣?”苏万海此刻还不知道崔氏的命已经被自己的女儿盘算上了,转着茶盅缓缓问道。

此事却是苏如锋最清楚,点头道:“良王尚为太子时,孩儿随侍左右,曾听宫人提起过,崔氏的身孕更在徐宝林之前。”

“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家出去的人,何况当年崔氏之母自求将女儿给你们三叔为奴,这么多年来泽州与帝都相隔遥远,一直没有联系,可你们三叔离开时却明白告诉对方自己来历的,加上崔氏如今不复为人奴仆,而是正经的帝妃,又怀了皇嗣…有那么几个从前不常走动,如今却听到了消息的亲戚偶然找过来,也是常事。”苏万海淡淡道,“如铁,让裴氏陪你们母亲进宫,把崔家来人的消息告诉皇后,咱们家倒不介意替崔氏招待一番来人,但毕竟事隔多年,是真是假,还是要告诉崔氏一声,问问清楚才好!”

苏如铁会意,躬身道:“孩儿自当寻找泽州过来的眼生商贾安排。”

“母亲进宫找如绘么?”苏如锋疑惑道,“可如绘能做什么?”

苏如峻皱眉道:“不是找四妹,就是找周皇后!”

“还有霍贵妃!”苏万海哼了一声,似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你们三叔心软,崔氏又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事就不要告诉他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崔氏

许久不到未央宫,这座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随着此任主人的起起伏伏,不自觉的透露出一抹疲乏。

苏如绘上穿葱绿镶鸦青纹襦衫,下系八幅牙色底绣豆绿蝶恋花湘裙,腰间束着翠色丝绦,满头青丝梳成飞仙髻,对插点翠鸾鸟衔芝璎珞步摇,耳上一对东珠,腕拢翠玉,行动之间露出裙下一双藕低绛色芍药绣鞋,悄无声息的跟着安冬穿过未央宫中的长廊。

“安冬姑姑,未知皇后召见,有何吩咐?”苏如绘一直到了长乐殿外,还是想不出来周皇后这时候把自己叫来做什么?如今秀女还未看完,难不成周皇后当真想要向苏家提亲?

若是如此,苏如绘想到那碟翡翠天香糕上的樱桃,心底抑制不住的厌恶上来!

“苏小姐,是令堂入宫来了,皇后娘娘特意叫您过来见一见。”安冬似看出她的担忧,淡淡的说道,“令堂现在就在里面,小姐请吧。”

母亲进宫来了?

苏如绘一怔,顿了顿才带着浮水踏进殿去。

周皇后虽然逐渐失势,但执掌六宫二十多年,养出的气势兀自不弱,她高高盘踞在长乐殿的凤座上,乌鸦鸦的发挽成四环抛髻,望去云鬓累累,四环相叠向侧倾倒,髻上多饰珠翠,但见珍珠润泽、翡翠盈盈,尤其正中一支凤簪,几如冠冕,赤金打造的身躯,身后散开的尾羽却是点翠,凤凰小巧的金色头颅上,一对血色红宝石嵌成眼眸,头顶翎毛虽是细到极致的金丝,却栩栩如生,凤嘴中衔了一串水晶,恰好落在周皇后眉心的梅花妆正中。

虽然因是单独见命妇,周皇后未穿正式礼服,但一身秋香色满绣暗金牡丹的宫装依旧极好的衬托出其六宫之着的气度。

相比之下,坐在下首的郑野郡夫人安氏虽然穿了郡夫人的礼服,却只挽了云朵髻,珠翠也不多,脸色甚至还有些苍白。

“郡夫人既然身子不好,有什么事着孺人来说声也就是了,何必还要亲自奔波?”苏如绘进去时,恰好听到周皇后含笑说道。

孺人裴氏也跟着安氏进了宫,只是殿中没有她坐的地方,已经快四个月身子的裴氏装束比安氏更简单,不过是寻常抛家髻,妆容也是极为清淡的,身上穿着孺人礼服,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安氏椅后,低眉垂首,一脸的恭顺。

“孺人只是敕命,怎么有资格求见娘娘呢?”安氏道,“而且臣妾听说娘娘身子好了,也想来向娘娘请个安!”

周皇后笑容微微一滞,原本年节时候命妇都要进宫请安,向太后、皇后大礼参拜的,可是年前她就因失口被甘然抓住把柄,叫太后下令让她在未央养病,接着前太子出了事,她只能在未央宫中心急如焚的等着消息。算一算已经连命妇都很久没见了,更别说如今宫中几乎只知淑妃而不知皇后,就算这回长泰亲口叫她出来主持采选之事,但六宫之中主动来请安的妃子却稀稀疏疏,许多人都跑去了西福宫,俨然长泰廿五年的那个年节一样,只是当时的自己虽然忐忑,却心有侥幸,后来苏家的女孩子送了墨玉麒麟枕过来,彻底安了自己的心,事后也证明自己所担忧的完全是场笑话。

而当时倒向了西福宫的那些人,包括养在未央宫的两个女孩子,她在事后都一一处置报复,可是谁也没想到,七年之后同一幕再演,这一回的结果却是自己的嫡长子被废弃,而自己的中宫之位,都摇摇欲坠…

周皇后看着面前的郑野郡夫人,面上微笑,心中却暗自盘算着,上一回,是她的女儿带来了让自己安心的消息,这一回,苏家主母亲自出马,又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就在这时,殿中人都看到了苏如绘进来,苏如绘上前给皇后行过礼,周皇后笑着免了,道:“郑野郡夫人今日进表求见,本宫猜着她大约是想女儿了,所以就叫你来见一见。”

“臣女蒙太后恩惠,才从家里回宫没多久。”苏如绘抿嘴一笑,抬出了太后把这番话挡回去,恭敬道,“臣女倒是以为母亲另有事务求见皇后娘娘呢!”

周皇后被拂了面子,丝毫不见怒色,笑吟吟的对安氏道:“究竟是太后膝下养出来的人儿,如今可是连郡夫人都被冷落了,只是亲生的母女到底是血脉相系,郡夫人可不能因此怪太后抢走了你女儿。”

“娘娘说的是,小女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厚爱,都是她的福分。”安氏笑着道,“只是还望娘娘恕罪,臣妾今儿进宫,却还真是为了有事禀告娘娘!”

“哦?”周皇后露出惊奇之色,“这倒有点知母莫若女了,却叫苏小姐一语道中…不知你这时候来求见本宫,是为了什么?”周皇后有意咬重了“这时候”三字,显然是意有所指,安氏微微一笑,在座上欠了欠身,才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知道娘娘这回忙着,原本不敢来打扰,只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尤其来人又带来了御妻之母病重、时日无多的消息,臣妾和侯爷商议下来,还是进宫禀告一声,若当真是御妻之母,好歹也叫来人传个讯息回去,叫老人家安心!”

周皇后听得迷糊,苏如绘却微微一惊,周后道:“郡夫人说的御妻,可是崔氏?”

“正是!”安氏露出惭愧之色,“娘娘也知道,崔御妻从前虽然在苏家待过,却不是苏家奴仆,其母对臣妾的小叔还有救命之恩,当初崔御妻幼年时跟随小叔北上入都,其母却是留在了泽州,因着路途遥远,多年来都没有消息,但几日前,一队泽州来的商贾中有人寻到了敝家,道是崔家远方亲戚,受崔母之托,前来询问女儿消息。”

苏如绘只恨自己方才站的距离安氏远了些,无法私下动作,安氏浑然不知女儿做下的事情,带着恭敬的表情等待着,却见周皇后脸色从亲切和蔼逐渐变成了惊讶,还带了一丝惋惜:“原来如此…可惜,真是可惜了!”

“娘娘…”安氏正在斟酌着周皇后派人去请崔氏来的这段时间该如何不露声色的把沈家所作之事透露给她,见状顿时一怔。

只听周皇后叹气道:“真是不巧…郡夫人不知,昨日崔氏吃差了东西,好好的皇嗣没了,本宫和淑妃德妃当时正在相看秀女,只有刘修仪请旨过去看护,哪知道刘修仪看着太医开了药,其贴身宫女服侍着御妻服了药躺下睡着才离开,她前脚刚到未央宫来向本宫禀告完事情经过,后脚幽竹轩的宫女就跌跌撞撞的来报信…崔御妻痛失子嗣想不开,支走人后,悬梁自尽了!”

“啊!”安氏这回是真的大吃一惊了!怎会如何巧合?

“依本宫看,来人那边还是瞒一瞒吧,宫里没了一位御妻,外面也不见得会知道。”周皇后好意道,“崔母既然病重,可别经不起这样的噩耗!”

“娘娘说的是!”安氏赶紧道。

第三百九十章 拜师

安氏未与周皇后一起惋惜崔氏多久,霍贵妃已经打发了人来禀告,来人在西福宫地位不低,竟是念梦亲自前来,行礼后从从容容的道:“贵妃娘娘听说郑野郡夫人与裴孺人进宫来了,想请郡夫人与孺人回去时去一回西福宫,娘娘有事相求。”

周皇后听到个求字,微露讶色,探询的看向了安氏。

安氏赶紧对皇后道:“贵妃娘娘此话真是折煞了臣妾了,臣妾何德何能敢当贵妃一个求字?”

“贵妃一直在安胎,可是想向郑野郡夫人讨些经验?”周皇后不动声色的问道。

念梦抿嘴笑道:“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如今胎象已稳,并无不妥,想请郡夫人与孺人去西福宫,却是为了霍小公子之事。”

“霍小公子?”周皇后和安氏都是一头雾水,对望一眼,仍旧是周皇后道,“霍家小公子不好吗?”

“回皇后娘娘,是这样的,霍小公子已经启蒙,本是太师亲自教导的,但如今太师年高体衰,贵妃娘娘甚是担心,所以想到了苏家小姐的师傅薛女史,想请郡夫人帮着与女史提一提,霍小公子也是极聪慧的,若能蒙女史收录,哪怕是个记名弟子,那也是再好不过。”念梦口齿伶俐道,“再者娘娘那里有许多陛下赏赐的孕补之物,听说裴孺人也有了身子,想叫孺人去取些合用的——年前太傅过世,裴孺人与苏小姐同往武家吊唁,遇见显盛郡君,偶然提及霍小公子当时感了风寒,隔天孺人就打发人送了许多上好合用的药材给霍小公子,娘娘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苏如绘与裴氏对望一眼,都为霍贵妃找的理由暗暗喝彩,谁都知道薛紫暗的清高,她收顾连城,一是为了顾太一的面子,二是为了顾连城本身的资质,至今薛紫暗也就这么一个入室弟子;至于苏如绘,那完全是因为苏万海与薛白的渊源,加上苏家多年来对薛家的庇护,就这样,苏如绘也才领了个记名弟子的身份。

霍辉就算聪慧,就算是太师嫡长孙,除非他聪慧到了顾连城那个地步,否则想让薛紫暗点头的可能几乎是无。

霍贵妃的这个借口纯属瞎掰,但却胜在了冠冕堂皇——谁都知道霍德年迈,今年是无论如何都要致仕了,霍家下一代的霍长青,名望不低,如今却已经病得要死,嫡长孙霍辉虚岁才七岁,贵妃怜恤年幼的侄子,即使有万一的希望也想尽一尽力,有谁能说个不字?

甚至提上了裴氏——更加显得诚心求人。

何况,念梦还提起了武家发生的事…当初不过是苏如绘无意识的一句话,裴氏顺着小姑,却没想到被霍贵妃用到了这里,周皇后一闪而过的脸色已经分明的告诉了大家:她认为安氏这回进宫,本就是为了见贵妃的。

再加上之前安氏用来作进宫理由的崔家来人之事…周皇后淡淡道:“既然霍贵妃都等急了,她如今身子重,郑野郡夫人与孺人还是快快过去吧。”说着又看了眼苏如绘,“至于苏小姐,也跟着去好了。”

霍贵妃本就在长泰心中地位非同一般,如今甘霖成了良王,甘然册为太子,周皇后就算心中恨怒欲狂,为了良王和甘沛,她也告诉自己必须忍下去,不可与霍氏冲突!

安氏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臣妾告退!”

“嫂子,你们今儿进宫是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提起崔氏来了?”出了未央宫,苏如绘瞥了眼前面引路的念梦,上前扶住有孕在身的裴氏,借机低声问道。

裴氏来之前,已经得了苏如铁叮嘱,此刻便在唇上点了点,表示事情重大,轻声道:“一会再说。”

苏如绘顿时心情沉重起来,她得了光奕长公主暗示,便为崔氏的身份昼夜担忧,虽然说红鸾在苏家时与她处得极好,但苏如绘还没惦记她到了不顾家族的地步,在家族与红鸾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也就是说,正月初十,她从曲台宫中走出来时,就决定要让宫中少一位御妻了。

为了不引起人怀疑崔氏的身份,进而威胁到苏家,苏如绘百般辗转,设计从甘美手里骗到了卫家玉佩,哄得刘修仪入罄,又掐好了采选的时间,利用周皇后被长泰点名主持采选,不得轻易离开,而沈淑妃因自己侄女在选,忌惮若离开,与她不和的德妃会抬举其他人打压沈子佩,也不愿意走开,让刘修仪前去处理崔氏小产之事,接着顺理成章的,崔氏“自尽”身亡——一个出身卑微也不算年轻全靠美色一时打动了长泰而获宠的从七品御妻,起初宠爱非常,因怀孕后本就倍受冷落,如今又失去了唯一的依仗,一时间想不开,真正是理所当然。

那一天从曲台宫出来,苏如绘苦苦思索,好不容易让崔氏消失得合情合理,只等着这么若无其事的揭过,却没想到,崔氏尸骨未寒,母亲嫂子进了宫,劈头就提起了此事,她心中苦处难言,以周皇后的为人,今儿安氏那么一说,天知道会想到什么地方去!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苏如绘知道,崔氏的死,是不可能再像一个寻常御妻一样不动声色了…

西福宫中,霍贵妃见到苏家人客气得紧,未等安氏行完礼就满面笑容的叫了起来,赐了安氏座后,又笑着道:“裴孺人到底身子也沉了,也坐下罢,如今到底还有些春寒,念心拿个锦垫来给孺人垫上。”

安氏忙与裴氏一起谢恩,霍贵妃对苏如绘道:“你可不是客,自己坐罢,本宫身子重,就不招呼你了。”

她态度熟络,那句不是客更让安氏与裴氏会意,婆媳假装没听出霍贵妃的意思,安氏代女请罪道:“小女年少无知,若有搅扰贵妃之处…”

“郑野郡夫人太客气了,如绘养在太后膝下,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郡夫人知道本宫无女,却是希望她多来才好。”霍贵妃微笑着道。

“方才在皇后娘娘那里听到贵妃娘娘身边的姑姑说,娘娘召臣妾等人前来是为了霍小公子拜师之事?”安氏恭敬的道,“不敢瞒娘娘,当初小女拜入薛女史门下,还是因为早年侯爷与薛大人的师徒之谊,小女又愚钝,女史只收了她做记名弟子,霍小公子自然是小女不能比的,可是女史如今年岁略长,却不知道还愿意不愿意收徒了。”

安氏话说的谦逊又有回旋余地,虽然知道霍贵妃不过是为了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也推脱的认真,霍贵妃勾唇浅笑道:“本宫也是因为兄长病重,父亲衰老,又因为兄长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子嗣,所以替他心急了些,而且薛女史才名满天下,能够聆听一二教诲,亦是辉儿的荣耀,只望郑野郡夫人能够传个话…郡夫人也知道,女史不喜俗人,已经多年不见外客。”

“娘娘的吩咐,臣妾自当尽力。”安氏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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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线很长啊很长,收起来真不容易。而且看了大家的留言,也不想写成快进,我认为,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再去看本其他小说再来写比较靠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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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魔降草

“对了,看郡夫人脸色似还未大好,怎么还要亲自奔波进宫来?”霍贵妃放下茶盏,目光又从裴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扫过,含笑问道。

安氏听说崔御妻昨日莫名其妙的掉了胎又悬梁自尽,也知道自己今日找错了进宫的借口,她勉强笑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凑巧了,崔御妻的亲戚万里迢迢从泽州寻了来,又带来了其母的消息,可是娘娘也知道,毕竟事隔多年,小叔也无法确认真假…从前倒也罢了,如今御妻侍奉陛下,又有了皇嗣,这…又是听说崔家阿母年纪大了,身子不太好,担心耽误,这才忙着进了宫,哪里晓得,刚才在长乐殿才提了提,就听说了崔御妻…”

崔氏位份太低,安氏就算装样也不敢贸然在霍贵妃面前露出太多戚色,语气顿了顿,就继续道:“也是臣妾糊涂了,进宫的时候竟也没打听一下,如今又是采选期间,可别因此叫皇后娘娘劳了神!”

“皇后娘娘大病初愈,如今心思都放在了采选上面,这些许小事,烦不到她什么的。”霍贵妃微微笑道,安氏听出她话中有安抚之意,忙在椅子上欠了欠身,笑道:“如此多谢娘娘提点了!”

霍贵妃抚着自己腹部,神态怡然,看着安氏道:“本宫这一胎怀得也是个磨人精,前三个月时总是不稳,如今倒是消停下来了,奈何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折腾惯了,这般竟反觉得整日里十分无聊,郡夫人在宫外,不知可有什么趣事说两件,也让本宫有个乐子。”

安氏暗赞霍贵妃机敏,知道自己进宫别有目的,还主动给了一个话题的切入口,她来之前也想过了几番措辞,此刻便笑着道:“说起来却要请娘娘先恕罪,原本在娘娘面前是不该说那些败兴的话的,可是娘娘或者知道,臣妾的大伯与夫君都曾为故太傅旧部,去年年底,太傅没了,他们两个也是一把年纪,倒在武府大闹了一翻,还叫御史上了弹劾的折子,真真是让臣妾…”她摇头叹息,霍贵妃嘴角微勾,道:“定国公与武德侯都是直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说起来本宫倒是听说当时穆国夫人哀痛过度,卧病不起,以至于武家内院乱得紧,许多内眷去吊唁竟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呢。”

“可不是?”安氏露出不忍之色,“穆国夫人虽然是续弦,可与太傅却也是伉俪情深,武家小姐到底未出阁,是个年轻面嫩的,偏生长子长媳都在外地赶回来的路上,偌大一个家中竟没一个当家主母出来统筹规划,臣妾当时虽然病重着没能过去,但听媳妇和小女回来描述,也觉得实在不成体统,幸亏娘娘的母亲宣国夫人赶到,见此情慷慨援手,帮着武家小姐归置,才勉强应付了下来!”

霍贵妃一时间不知道安氏要说的是什么,便试探道:“本宫后来才知道,当日本宫的嫂子还与孺人及如绘同行了一段路,说起辉儿生病之事,蒙贵府送去许多合用的药材?”

“若说药材,臣妾这回进宫,却也要向娘娘请罪。”安氏接口。

霍贵妃面有惊奇:“好好的郡夫人怎么就说到请罪了?”

“当日听两个孩子转述,道霍小公子乃是偶感风寒,臣妾问过了府里知医的人,着人送去了药材,奈何负责此事的是臣妾那个不成器的幼子苏如锋,他年少好事又不学无术,臣妾因他是幼子无需继承家业,便一直宠着他,哪里晓得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安氏说着就要离座下跪请罪,霍贵妃忙叫念梦上前拦住:“你说了这半天,本宫却一直没听清楚是什么事,又何来之罪?你且坐着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