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裕是这样回答她的:“有乳母就够了。你刚生产完,身体虚弱,而且…”

谢蓁歪着头问:“而且什么?”

他却忽然不说了,避开她的视线咳嗽一声,颇有些尴尬道:“总之,有乳母就够了,你不用操心。”

无论谢蓁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

末了谢蓁鼓起腮帮子重新躺回床上,倒头就睡。她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再睡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困惑她多久,过几天晚上她就知道了。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腻着她,把她轻手轻脚地捞进怀里,然后头一低,埋进她的胸口。

“小玉哥哥?”

她一开始有点疑惑,很快觉得被咬了一下,接着脸一红,浑身上下烫得像煮熟的虾子,“你,你起来!”

这个不要脸的…他,他居然真的跟孩子抢奶水!

双手抗拒地放在他头上,明明想推开,可是又犹豫了。因为这几天不能喂孩子,乳汁撑得她胸脯涨涨的,晚上还会疼。现在有人帮她解决,那股胀痛感消失了,她…她当然很乐意…可是也不能这样啊!

谢蓁反抗无效,被他压在身下狠狠吃了一会儿,她一张莹白小脸红得不像话,眼眶湿漉漉的,一看就是被欺负得狠了。嘤嘤呜呜地控诉:“你咬我…”

他没控制好力道,吮得太用力,难怪她会喊疼。

严裕吃饱喝足,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她给哄住。“…乳母说你母乳不够,喂了这个便顾不上那个,为了不失偏颇,还是便宜我一个人吧。”

他也知道便宜他了,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谢蓁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趴在他胸膛上气呼呼地咬了一口,“小玉哥哥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严裕居然也不反驳,一本正经地问,“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谢蓁想了想,想起他小时候的别扭劲儿,跟今日真是天壤之别。“你以前,你以前啊…口是心非,死要面子呗。”

严裕不生气,低声失笑,捏捏她嫩生生的脸颊,“你以前还追在我后面要跟我玩儿。”

当时他觉得她烦,缠人得要命,甩都甩不开。可是她总是给他意外,让他对她一次次刮目相看,后来不知不觉就会下意识找她,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明明想跟她说话,非要端着架子等她来找他。

再后来他想跟她玩儿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京城了。

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还能找到她,老天爷真是待他不薄。

*

孩子出来了,总不能老叫小名,还得起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谢蓁让双鱼找来一本《楚辞》一本《诗经》,坐在床头翻了整个下午,想了好几个名字,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她正头疼,严裕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大的叫严肃,小的叫严槿,不行么?”

谢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心想要真起这么个名字,孩子长大以后能同意吗?她问:“你是认真的?”

严裕一颔首,看来是没开玩笑。

谢蓁还想挣扎一下,但是他动作很快,当天就让人报到元徽帝面前,询问了元徽帝的意见。有其父必有其子,元徽帝大笔一挥,赐小孙子一个“肃”字,小孙女儿一个“槿”字,这名字就算定下了。

谢蓁有点想哭。

满月

名字定下来后,自然要写入族谱。严裕顺道给儿子女儿把世子之位、郡主之位也请封了,省得以后再多跑一趟。而且长子本就该立为世子,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好,以后儿子再多起来,保不准会为这点小事起冲突。不如趁早断了他们的念头,一心一意敬重大哥。

话虽如此,也不知道他跟谢蓁以后还不会再有孩子…

那种痛苦他是不舍得让她承受了,短期内还是不要再想这个事儿了,顺其自然吧。就算不生,现在这两个也挺好的。

他这么想着,从宫里出来后便回到安王府,便名字的事儿跟谢蓁说了,“儿子叫严肃,女儿叫严槿。”

谢蓁恨不得挠他一脸,差点儿没一口气厥过去,“你怎么这么草率!就不能再多想几个么?我这里有好几个备选,你…你给他们起这么个名字,究竟走没走心?”

严裕轻飘飘地嗯一声,一弯腰把她搂进怀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磨了磨,“走了,父皇说着名字起得好,寓意深刻。”

她现在还在月子期间,不能下床,每天吃喝都在床上,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手伺候的。有些事情难为情,谢蓁不愿意让他帮忙,红着脸非要双鱼双雁伺候,叫他出去。他木头一样站在床头,死活不肯出去,后来见她憋得小脸通红,索性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亲手放到偏室里的恭桶上。

考虑到她身子不便,所以特意在偏室置备了恭桶,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丫鬟来打理,室内还熏了香,闻不见一点异味儿。

可是这不代表谢蓁不会尴尬。

他就站在几步之外,她小解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即便没有亲眼看着,也足够难为情了!

完后谢蓁正准备提裤子,因为那儿伤口没好,站起来还是会疼。她刚嘶一口气,他就从外面走进来,面不改色地替她穿上亵裤。

谢蓁窘迫,“别,别…”

他蹲在地上,抬头看她,俊朗的眉峰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怎么了,害羞吗?”

不说还好,一说谢蓁的脸更红了,就跟初秋熟透的柿子一样。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埋在他颈窝哼唧:“帕子,帕子…”

严裕很快会意,取过一旁木架上的绢帕替她仔细地擦了擦,这才提上亵裤。那儿娇嫩,又因为刚生产而撕裂过,所以绢帕用的是最棉软的料子,不担心会弄伤她。

做完一些,谢蓁已经完全没脸见人了,脸红得能滴血。偏偏严裕就跟上瘾一样,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无论她怎么抗拒都没用,每次小解都是由他亲力亲为的伺候。以至于谢蓁觉得那些丫鬟的目光,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思绪一下子飞远了,明明在为一双儿女的名字吵架,她忽然走了神。他见她脸蛋红红,笑着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谢蓁忙回神,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移开视线底气不足道:“反正已经定下来了…就,就这样吧。”知道反抗也没用,于是只好屈服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嘟囔:“那我以后就叫他们的小名好了,小鲤鱼小羊羔,或者阿肃和阿槿,比严肃严槿顺耳多了。”

这方面严裕从不与她争辩,她喜欢就好,于是直起身笑看着她:“随你。”

*

毕竟是当爹当娘的人,一夜之间好像长大了许多,严裕表现得尤其明显。大抵是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小娇妻要照顾,所以不得不快速成熟起来,肩膀才能承受他们三个人的重量。

谢蓁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这些天来她躺在床上,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只觉得浑身都臭烘烘的。她自己都受不了,真是难为了严裕每天晚上睡觉还要抱着她,脸上一点嫌弃都没有,宠溺的表情能将人融化。

谢蓁好几次把他赶下床,他受得了她还受不了呢,“你去榻上睡!”

这时候他的表情就有点受伤,不愿意挪动,握着她的手低声下气地说:“我想陪你。”

即便谢蓁是铁石心肠,这时候也全部服软了。

她叹了口气,往里面挪了挪,“睡吧。”

于是他薄唇很快扬起一抹笑,心满意足地跟她同床共枕,耳鬓厮磨。

如今谢蓁能下床,也代表能洗澡了。她足足在浴桶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头发不知洗了多少遍,身上也打了皂荚,还滴了几滴荷花蜜露在水里,总算洗得能见人了。双鱼双雁替她换上干净衣裳,天气还很热,她只穿了一件月白织杜若纹的夏衫,下面配一条娇绿挑线裙子,瞧着颇为清爽。

她坐在廊下,双鱼在后面为她擦头发,她让乳母把两个孩子抱过来。

如今已经快一个月了,过不几天便要设一场满月宴,听元徽帝的意思是要在宫里举办。谢蓁本不想这么隆重,在府上办一场邀请几个人就行了,又不是皇子,办得太大容易引人注目,她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在她和严裕的庇佑下健康长大。可惜皇命不可违,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正好阿肃和阿槿都醒着,放在竹编的摇篮里,一个在打哈欠,一个嘴里正吐泡泡。泡泡“啪”一声破了,口水落了阿肃满脸。

谢蓁笑出声来,拿帕子轻轻替他擦了擦脸蛋,“小笨蛋!”

哥哥明显比妹妹活泼些,表情也多,一会儿咧嘴一会儿吐舌头,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妹妹显然不如他闹腾,或许是在娘胎里没睡饱,现在爱睡得很,一天里几乎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所以能看见她醒着实在不容易。即便醒了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出神,对于哥哥“哇啦哇啦”的声音不予理会,偶尔被谢蓁逗一逗,才咯咯笑出声来。

谢蓁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阿槿面前晃了晃,拨浪鼓一摆一摆发出“咚咚”脆响,阿槿的眼睛也跟着她的手转,小模样别提多专注,看得人忍俊不禁。谢蓁算是看出来了,哥哥活泼爱动,妹妹是个木桩子,但是对声音很感兴趣。坐月子的时候冷氏来过一次,抱着阿槿就说:“怎么跟荣儿小时候有点像…”

谢荣小时候也这样,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爱说话,偶尔很专注。

谢蓁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每个孩子的性格不一样才好,若是都一个模子,那有什么意思?反正两个孩子她一样喜欢,就是觉得阿槿有点瘦弱,让乳母平常多看顾她一些。

正逗得有趣,身后擦头发的人忽然换了,她偏头笑睇过去:“小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裕搓着她半干的头发,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干得多了,居然变得很熟稔。“刚一会儿。”

他今天进宫跟元徽帝商量满月宴的事情,元徽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了。人老了,就喜欢热闹,想趁着最后的机会给孙子孙女儿大办一场,所以场面很隆重,邀请了不少文官武官。

严裕把名单对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便从宫里回来了。

他喜欢回家看着谢蓁逗两个孩子,只是在后面看着,便觉得一身轻松。心里有一块被填满了,说不出的欢喜。

头发擦干以后,他便拿着犀角梳一下一下给她梳头,偶尔把她头发扯痛了,她抱怨一声:“轻点儿…”

他立刻放轻力道。

谢蓁伸手跟两个小家伙玩,阿肃抓住她一根手指头就啃,啃得她手上都是黏糊糊的口水。她那么爱干净的人,这会儿居然也不嫌弃,弯起眉眼笑容开怀,声音绵软悦耳,像穿堂而过的风,吹在人身上又清爽又舒服。

*

满月宴时,宫里设宴,谢蓁和严裕抱着两个孩子去了。

元徽帝和王皇后还没见过孩子的面,太子和太子妃一直没有孩子,她想抱孙子想了好久,如今就算不是自己嫡亲的孙儿,也是喜爱到了骨子里。舍不得撒手,便抱在怀里哦哦地逗弄。

王皇后喜欢男孩儿,仔细端详阿肃的眉眼道:“都说儿子像娘,这孩子跟阿蓁长得可真像。”

阿肃争气,自从入宫后一声都没哭,逢人便笑,可爱得不得了。

王皇后把他爱到不行,到了晚宴都舍不得还给谢蓁。

相反阿槿便显得受冷落了,不过孩子太小,不知道计较,缩在谢蓁怀里闭着眼睛睡觉,偶尔砸吧砸吧嘴,一身的奶香味儿。

元徽帝反而喜欢孙女儿多一些,阿槿长得像严裕,无论鼻子还是眼睛,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他身体不好,抱不了多久便压手了,只好还给谢蓁,连说了三个“好”字。

驾崩

满月宴结束后,大家都知道安王妃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都长得标致,一个叫严肃,一个叫严槿。

太子妃跟太子成亲六年都没有孩子,一面惆怅,一面抱着严槿来到严韬跟前,笑着询问:“殿下瞧瞧,这孩子生得多可爱。”

严槿睡了一晚上,这会儿总算醒了,她和严肃一样都是不怕生的。哥哥逢人便笑,她则是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红红的樱桃小嘴一咧,露出一个笑模样。

太子妃便道:“一晚上没见她笑过一回,目下看见殿下反而笑了,可见这小丫头跟殿下有缘,是喜欢您的。”

太子闻言看过去,果见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笑着朝他伸手,那肉呼呼的小手,雪玉一样白。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小家伙很快握住他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啃了啃,大抵是觉得不好吃,没啃两口就放下了,依旧咯咯咯地笑。

这还是阿槿今晚第一次笑得这么欢快。

谢蓁差点看直了眼睛,心道这小家伙怎么回事,莫非真像太子妃所说的,跟太子有缘么?

严韬到底不是铁血心肠,从太子妃手中接过襁褓,他没抱过孩子,头一回总有些滑稽,太子妃便在一旁细心地教他,“要托着头,轻轻晃一晃…”

两个大人对着一个小婴孩反而束手无策了,好在有嬷嬷在身边提醒,严韬抱了一会总算上手了。严槿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间或发出几声“啊啊”的声音,严韬腾出一只手碰碰她的脸,水豆腐一样嫩,好像一碰就碎。

严槿张着小嘴打了个“喷嚏”,唬得严韬和太子妃纷纷停手。

她眼睛朝谢蓁的方向看过来,举着手想回到阿娘的怀抱。谢蓁把孩子接回来,一壁拿帕子给阿槿擦脸一壁佯装漫不经心地提醒:“二哥和二嫂若是喜欢孩子,自己也该要一个了,皇后娘娘方才还跟说,想抱孙子想了许久。”

语毕,太子妃脸上露出几许尴尬,勉强笑道:“这也急不得…”

她跟严韬的事情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两个人都不爱对方,房事上也不积极,能走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再加上她小时候受过一场寒凉,每每来月事都不准时,大夫也说了要受孕恐怕不容易,只能喝药慢慢调节,也不知道要调理到什么时候。

没有孩子也好,这样就没有太都牵挂,他们还是独立的两个人。

谢蓁又劝了她几句,她都没听进心里,只笑着附和一两句。待谢蓁离开后,她转身寻找严韬的身影,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正在跟朝中的几位言官兜搭。

凌香雾失笑,总是这样,她早都习惯了。

他们想要一个孩子,应该还要很久吧?反正不会太容易。

*

孩子长得最快,三五天一个样。还没出生的时候冷氏做了许多小衣小裤,因为摸不清是男孩女孩儿,便每样都做了一套,如今正好都用得上。可是两只小家伙长得太快,尤其是严肃,好多衣服已经穿不上了,还要找嬷嬷另做。

他才六个月!

谢蓁好奇地捏捏他的胳膊腿儿,白藕一样,“怎么长得这样快?你要等等妹妹知不知道?”

严肃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了,不再如刚出生时那样像猴子,如今越看越像谢蓁,水润润的眼睛,笑起来两颊还有浅浅的酒窝。听到谢蓁这样说,他咧着嘴抱着谢蓁的脖子,“啊呜啊呜”啃她的下巴,糊了她满脸口水,一看便是没听懂她的话。

谢蓁嫌弃地哎呀一声,把他从身上提溜起来,故意把眼睛瞪得圆圆:“不许吃阿娘的脸…”

严肃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听懂。

这小子跟他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沾边,说他严肃,那可真不严肃,明明是调皮捣蛋的典型。严裕给他买了好几种玩意儿,有风车、拨浪鼓、钟馗面具和布老虎,可是不出三天都会被他拆得七零八落,可怜兮兮地扔在一旁。

那布老虎如今还在角落地放着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破坏的。

谢蓁还要再说,严肃便被人从后面提起来,一个声音说道:“阿娘的脸只有阿爹能吃。”

严裕站在罗汉床旁,一手托着儿子,一手拿着把木制短刀,把刀送到严肃怀里:“拿去玩吧。”

严肃果真对这东西感兴趣,那木刀跟他差不多高,他抱着刀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摆弄了两下,刀柄从刀鞘里掉了出来,刀刃上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他睁圆了眼睛,小嘴微张,模样别提有多惊讶。

谢蓁问道:“不会伤着他吧?”

严裕让她放心,“是木头做的,又轻,没什么大事。”

男孩子么,不能总玩风筝布老虎一类的东西,否则长大后会变得娘里娘气。严裕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四处寻找适合严肃玩的玩意儿。看来这木刀是买对了,他抱在怀里便不肯撒手,不再缠着谢蓁。

严槿在他身后睡觉,不一会儿醒了,咕噜翻了个身爬到严肃身边。

两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哇啦哇啦说一堆大人听不懂的话,好像还聊得挺愉快。

严槿想看他手里的木刀,严肃两只小手紧紧护住往后躲,不让她看。他不让看,严槿偏要看,谢蓁正想劝一劝,严槿已经扁扁嘴哭了出来。

小孩子的哭声是会感染的,这个一哭,那个也要哭,一时间不知道该哄哪个,谢蓁急得头大。

严裕和她一人哄一个,不一会儿严槿哭声渐止,躺在严裕怀里把玩他腰上的玉佩,不再哭泣。好在严裕公正得很,不会偏爱任何一方,给儿子带了玩具,那自然也少不了女儿的。他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镂空玲珑球,球里有两颗铃铛,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严槿最喜欢听声音,当即就喜欢上了,眉开眼笑地学着严裕摇了两下,铃铛“叮咚叮咚”作响。

谢蓁总算回过味儿来,难怪刚才总听见铃铛声,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是他藏了一手。

怀里严肃也渐渐不哭了,她抱起孩子板着脸问:“为什么不给妹妹玩?”

严肃小小年纪就知道撒娇,以为抱着她的脖子她就不会生气,还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谢蓁果然有点心软,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她点着严肃的鼻子道:“为什么不给妹妹玩?”

他听不懂,歪着脑袋看谢蓁。

谢蓁又道:“妹妹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不能欺负她,以后阿爹阿娘不在了,你们两个要相依为命的…”

话没说完,就被严裕狠狠瞪了一眼,“说什么胡话。”

在他心里,他一直认为能跟谢蓁走到白头,这一辈子才算结束。

谢蓁嘿嘿一笑,“总有这么一天嘛。”说完又继续认认真真地教育严肃,“你手里有好东西,不能只想着你一个人,妹妹也想要,你们两个一起玩不好吗?以后她有好东西也会给你的,你想要妹妹的铃铛吗?”

谢蓁把他抱起来,让他看严槿手里的玲珑球,球在严槿手里发出一连串的脆响。他果然有点心动,但是也知道自己刚才没让妹妹玩木刀,所以眼巴巴地看着,不好意思要。

谢蓁便试着把两只小家伙放到一起,严槿很大方,把玲珑球递给哥哥一起玩,一点也不计较他刚才的举动。

总算重归于好了。

不知道严肃听懂谢蓁那番话没有,反正从那以后,他便什么事都想着妹妹,妹妹想要的东西都给她,丝毫不吝啬。他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子,虽然依旧很淘气,但却对严槿爱护得很,谁若是欺负严槿,他一定会很生气。

*

今年京城统共下了两场雪,一场是刚入冬不久,一场是除夕前夜。

元徽帝到底没能熬过今年冬天,除夕夜里忽然咽了气,半个时辰以后才被殿外的老公公察觉。据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是闭着眼睛的,那天晚上精神头儿很足,还吃了几个茴香肉馅的饺子,说一会要跟王皇后去后花园看烟火。去之前他想睡一会,便让高公公在殿外守着,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躺在龙床上悄悄没了气息。

高公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跪在龙床边叫了好几声“圣上”也没人答应。

严裕连夜被召入宫中,与太子一起商量元徽帝的后事。

好在元徽帝身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帝陵建在城外三百里的高坡,后宫没有生育过的女人都遣散,生过皇子的便留在后宫颐养天年。王皇后和一干妃嫔哭得肝肠寸断,尽管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悲恸归悲恸,身后事还是要料理的。

元徽帝的灵柩在宣室殿停了七天,便送到帝陵埋葬了。

这个年恐怕过不好了。

全京城的百姓都要身穿缟素,不得食用荤腥,不得夫妻同房,要为元徽帝服丧百日。就在元徽帝下葬这一日,京城忽然飘起鹅毛大雪,雪下了一天一夜,足足淹没人的脚踝。

谢蓁裹着披风站在廊下,袖中揣着手炉,等严裕回家。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回来的时间?

天快黑的时候,才看到严裕迎着风雪从影壁后面走出来。他穿着斩衰,外面披一件黑裘披风,肩上头上落满了雪花,连眉毛上都是。谢蓁忙把他拉到廊下,掏出绢帕替他擦擦脸,“事情都办好了么?”

严裕颔首,“父皇葬在帝陵,有三个嫔妃自愿留下陪伴,想来应该不会孤单。”

谢蓁说那就好,把手里的手炉递给他:“你焐焐,外面很冷吧?”

瞧这风雪,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停。前阵子雪下得少,没想到都攒到今天来了,下得没完没了。

严裕不接,直接包住她的手取暖:“严肃和严槿呢?”

“在屋里睡觉,刚才闹得厉害,乳母刚把他们哄下。”

他点点头,想了想道:“后天是二哥的御极大典,我也要跟着出面,应当会晚点回来。”说罢,揽着谢蓁的肩膀往屋里走,“等事情都安定以后,便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带你和孩子回青州一趟。”

回青州看望高洵,这是他们以前就商定好的。

二皇子终于要即位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元徽帝离世以后,大臣们便纷纷上书请严韬即位,严韬因为悲恸过甚,所以才推迟了几天,把日子定在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