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中辨彼此1

白丹玛回到安阳城里时,街面上的小商贩们正忙着出摊,他寻了个卖馄饨的铺子,叫了一碗吃起来。

透过徐徐的白气,他看到的是一派民生和谐,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也是世俗间最常见的景象,令人心生熨贴。他曾经十分向往这样的安逸平和,正所谓得不到,才是最珍贵吧。

用罢早饭,白丹玛这才向刘府走去,因刘府所在之处也是安阳世家豪绅聚居之地,故一路上人渐渐稀少,走到此处整条长街上便只有他一人。两边深宅大院的高墙绵延开去,显出豪贵的气势来。

白丹玛突然停下脚步,看前方一男一女迎面走来,两人看到他,伸手指点了下,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他戒备着,定睛望去,看穿着,该是一同来的尼婆罗国宫女与卫兵。

这两人见到他,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来,话未说便拜倒在地:“白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可吓坏我们了。”

白丹玛心中大惊,脱口问道:“你们是?”

“奴婢是吉桑国叔的家奴,被安排在针线所,名叫乌图娅。”女子一张微圆脸盘上一对大大的杏核眼,看起来十分机灵。

“在下也是吉桑国叔的家奴,被安排进器皿所,名叫查巴日。”男子容貌十分普通,鼻翼边有颗淡淡小痣。

“我们都是吉桑国叔训练出来,守护您的影卫。”查巴日道。

说罢,查巴日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白丹玛:“白大人,这是吉桑国叔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又递上一块黑曜石配饰,上面用金粉绘出祥云,云中一朵莲花,白丹玛认得,这正是吉桑的家徽,且只有最得信任的家奴才可拥有。

“巴尔库在哪里?”白丹玛翻着吉桑的信,挑挑眉问道。

“巴尔库在医药所,他擅长医术。”查巴日道。

“娜托雅是丽雅姆身边那个侍女?”白丹玛又问。

“娜托雅之前和奴婢一起在针线所,后来被哈尔巴队长安排到了金城公主身边。”乌图雅回答道:“因您两日未归,我们心中担忧,故商量后出来找您。”

“你们是影卫首领吗?”白丹玛合上书信问道。

查巴日和乌图雅都摇摇头,“影卫首领另有其人,队长名叫格尔泰,副队长叫吉日勒。他们没有在和亲队中。想来也许是吉桑国叔另有安排。”

“影卫共有多少人?”

“影卫共有36人,分为6小队,由男女队长统领。我们4人各负责一支小队。还有两支是男女队长直接负责的。”

白丹玛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稍晚点,以免引人多疑。今日傍晚时分我会去官驿,以紫蔷薇为信,我见见他俩。”

两人点头后快速离开。白丹玛则慢慢走向刘府。

回到刘府,白丹玛休息了片刻,去绣楼请人通传了他回来的消息给公主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中。不一会儿,郡守刘轶山便来了。

白丹玛心知自己两日未归必引起众多人物两个不眠之夜,只是刘轶山并不知晓尼婆罗国内的那些隐秘的纠葛,应是单纯的担忧。毕竟若是送亲使在他的地界出了问题,他是无法担待的。

白丹玛见他进来,两人坐下看了茶后,心中便想好了一番托辞,只等刘轶山发问。

出乎意料,刘轶山并未就他这两日的去向提出疑问,而是环视了客房的摆设,最后目光落在白丹玛肩上,微微一笑道:“白丹玛大人安好?”

白丹玛回礼道:“一切都好。刚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去拜见郡守大人,失礼了。”

刘轶山连连摆手:“白丹玛大人太客气了。您是客,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白丹玛想,这刘轶山若是只是尽一尽地主之仪,客气话说到此便会告辞了。可是见他并无离开的意思,定是有事。而他们之间唯一的正经事,就是何日可以启程进京。

想到此,白丹玛直接切入正题:“刘大人,不知迎亲使是否到达?何日我等可启程前往崇京?公主尊贵之躯不宜在民间久留。崇京那边我王已遣人送去国书,迎亲使迟迟不来,公主恐会质疑彰轩的诚意。有损两国邦交。”

刘轶山面上露出稍许为难之色,但片刻后他道:“在下已派了人去迎,迎亲使三日内应会到达。还请公主再纡尊几日。毕竟此去崇京还有千里,公主一行劳顿,此时休整也是为了日后的路程积攒精力。”

他想了想,以为公主有所不满,便又道:“若是公主觉得在在下府上不够舒适,或者无趣,明日正好是我安阳一年一度的临月节??”

“临月节?”白丹玛想到早前普惠大师曾对自己讲过的天帝太子与九天玄女的故事,提到临月节也是纪念他二人的一个节日,此刻刘轶山说起,他便来了兴趣。

刘轶山笑了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我彰轩民间有个很有名的传说。相传天帝太子倾慕九天玄女,两人私自下界,便是隐居在我们安阳的落霞山。后来被太子正妃告发,天帝震怒,三月初八将九天玄女贬下界来,天帝太子在三月初十追随其跳下冥台。故每年这一日,我们彰轩的百姓都会家家点起花灯,为太子照亮寻找玄女的路。而且很神奇的是,每年的这一天无论白日里什么天气,到了夜晚月光必定非常好。”

白丹玛沉默了片刻:“这么说来,明日的花灯,没有不看的道理了。”

复笑了笑对刘轶山道:“如此良辰佳节,金城公主必会展颜。还望刘大人与夫人做好准备。”

他想了想再道:“不过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在出入市井之间,想来还是请夫人邀请安阳城中名门淑女,前来府上与公主一同度过。也好让公主不那般寂寞。”

刘轶山自然是点头答应,两人又闲话了两句,他便告辞吩咐夫人准备去了。

白丹玛休息片刻后便去了和亲卫队休息的官驿中,他此行虽未挂任何官职,但却是顺恩里亲自请来,之前又展露出一些能力,加上队长哈尔巴对他十分恭敬,也就得到了大家的尊敬。

他此行主要负责丽雅姆的安全和诸般事务,因此随丽雅姆住在刘府。此时他突然来到官驿,事先并未知会旁人,一时各个小队长不知何故,连忙招呼起来。

白丹玛坐在官驿的会客厅首座,哈尔巴不在,只有各个分队的小队长,他简单询问了下住宿、饮食和人员的情况,遍告知各个小队长大部队会在三日内启程前往彰轩国都,要他们做好准备。

“这几日可允许侍卫们外出,但夜晚必须归来,且不得有任何扰民的行为。”他说完后,仿佛随意道:“由于国王的交代,自入城我便随金城公主住进刘府。方才听你们说,对饮食住宿十分满意。我便也安心下来。不过我既来了,还是看看大家的好。也不用你们准备,就随我在这官驿中走走便好。”

几个小队长自然不敢不答应,白丹玛一面与他们闲话,一面缓缓走在官驿的长廊里。有来往的尼婆罗宫人驻足向他施礼,他皆点头回应,目光似无意落在四下,一副闲庭信步的姿态。

前方有一男子捧了只花瓶,满插了各色蔷薇,其中一朵紫色蔷薇最为明显。他见到被小队长簇拥的白丹玛,也停下退在一旁。

白丹玛却在他面前止住脚步,端详着那朵紫色蔷薇道:“这是蔷薇花?”

那人却仿佛骇住,不敢说话,一小队长忙道:“这位是白丹玛大人,见了白大人快行礼啊。”

之后又对白丹玛歉意道:“这些低等卫兵未见过大人,礼数不周,大人不要介意。”

白丹玛笑道:“不要这样说。大家都是为了此行顺遂,过分分个高低。若真论起来,我连编制都没有,不是还不如他?”

小队长怕他不开心,忙要道歉。

白丹玛却摆摆手:“无妨的,无须如此苛责。我只是见这蔷薇是紫色,难免好奇。”

那人这才回起话来:“回禀白大人,小的是医药所的。近日公主睡眠不好,蔷薇有安神的功效,故小的采了些给公主送去。只是这里的蔷薇都是红粉白黄的普通品种,公主看见定会觉得不如在宫中,难免思乡,小的便想法子将蔷薇染成紫色,以博公主欢心。”

白丹玛点点头:“你倒有心。不错,叫什么名字?我也好在公主面前称赞。”

那人连忙拜倒在地:“小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望公主开心。”

说着微微抬了头看了一眼白丹玛又迅速低下头去:“小的名叫巴尔库。”

白丹玛见他目光一闪,又听到他的名字心下明了,伸手虚扶一把:“以后要一直这般用心服侍公主才是。”

之后又细细询问了丽雅姆近几日的身体状况,得知一切安好,不过有点因思乡而少眠后,他温和笑道:“公主此行身系尼婆罗安危,她的健康最是重要。你们医药所一定要仔细照顾,不可有任何闪失。”

他顿了顿,对医药所的小队长道:“尤其膳食,我与哈尔巴商量一下,你们医药所可以派一个人,负责检查公主饮食的安全,也可以加些药材进去。”

那小队长连连点头,看着巴尔库道:“这小子素来心细,为人也十分忠诚,加上确实用心,不如就派他去吧。”说罢看着白丹玛。

白丹玛没有多少回应,只是道:“至于派什么人,你与哈尔巴禀告就可以。毕竟他是队长。”

“白丹玛大人。”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白丹玛回身,目光落在一个窈窕女子身上,那女子头戴一朵紫色绢花,面容姣好,而绢花正是蔷薇的模样。

她徐徐走近,朝白丹玛浅浅施礼:“大人,奴婢是公主身边的随侍娜托雅,公主有事与大人相商,听说大人来了官驿,故命奴婢前来请大人过去。”

白丹玛点点头道:“知道了,我稍后便去。”

蔷薇花中辨彼此2

丽雅姆晨起时便听闻白丹玛回来的消息。她这几日每每回忆往昔,总会想起母亲的交待。丽雅姆虽然跋扈,但生性善良,连蚂蚁都不愿踩死一只。在尼婆罗皇宫中,人人都当她珍宝一般,那穷奢极恀的“珍宝阁”,陈设的样样都是万金难求的至宝,可“珍宝”的含义并非指那些死物,而是住在里面的,她这个尼婆罗最为珍贵的宝贝。因为宫人对她的悉心呵护,刻意讨好,从无任何害她的心思,都是想尽办法让她满足,让她快乐。于是,也养成了她潜移默化地觉得人人皆可信任的认知。

此时母亲让她除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白丹玛对她有危害?是仇人?还是什么?她内心自是万般不解不愿。

她一路上仔细观察,白丹玛虽然装扮怪异,但是对她事事都尽心尽力,尤其那次行宫相救,河边解围,都令她感动,觉得白丹玛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反而是可以信赖之人。而白丹玛平日里言谈举止虽冷淡,礼数却一点不失。毕竟是大圣人的徒弟,这点冷傲也是正常。

更何况,白丹玛是最疼爱自己的父王特地请来保护她的,父王又怎么会找一个会害自己的人保护自己呢。

丽雅姆思前想后,难免犹豫不决,一方面她知道母亲一定是为了自己好,另一方面,她又不愿伤害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最终,她决定暂不刻意去做这件事,慢慢观察,寻找时机吧。

这两日侍从回报,白丹玛外出迟迟不归,安阳不大,周遭景致一日必能返回,她心中有些忐忑,是否母亲安排了什么。今晨侍从说白丹玛回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午膳时郡守夫人对她说,明日是临月节,白丹玛托夫人邀请城中名门淑女来府陪她观灯赏月,以缓解她的无趣与思乡之情。她十分感激,兼着对临月节,对彰轩民间的好奇,便想请白丹玛来,一面感谢,一面与他商量自己可否出府一游。

此刻她坐在妆镜前,正将一支红珊瑚蔷薇初绽珠花贴在鬓上,看见侍女娜托雅走进,门外一个淡色清雅的身影,便知白丹玛已经来了。

待传唤,隔着屏风看去,只见白丹玛一身月青长衫,一枚银色面具盖去容颜,那面具做工并不精致,浅浅的眼,矮矮的鼻,仅露出一对淡淡的眸子。

“不知公主唤我来,所为何事?”白丹玛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不带一丝情感,仿佛这世间什么事,都不在他眼中心上一般。

丽雅姆早已习惯他的语气,并未在意,唤来侍女为其看座,又斟上茶来。

“白丹玛大人,两日未归,可还安好?”丽雅姆笑问道。

白丹玛心中一震,“安好”?丽雅姆怎会无缘无故问他是否安好?他受伤之事并没有人发觉,难道??

按下心中猜测,白丹玛道:“多谢公主挂心,在下贪恋安阳美景,也想多了解彰轩人情,故迟归了些。让公主惦记了。”

丽雅姆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直接切入正题:“今日郡守夫人来,说明日是彰轩的临月节,孤想去看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公主千金之躯,又还未入彰轩皇宫,不宜外出。”白丹玛直接回绝了丽雅姆。

“孤听闻临月节当晚,闺阁女子可随意外出游玩,且花市春灯似海,明亮如昼,热闹非凡。此乃彰轩民俗,孤觉得有必要领略一番。”丽雅姆语气中多了些不满与任性,似乎她这样讲,白丹玛就会让她出去一般。

白丹玛心中冷笑,看来丽雅姆在尼婆罗皇宫中随心所欲惯了,可他毕竟不是视她如珍宝的尼婆罗宫人,也不是溺爱她无止境的顺恩里。

更何况,顺恩里再爱她这个女儿,不还是要将她进献给彰轩帝?自己又有何理由顺着她呢?

白丹玛将手中雨过天青的粉釉茶盏搁在身边矮几上,发出轻轻“碰”的一声。

丽雅姆怔了怔,正欲开口,白丹玛道:“在下正是觉得这般美景不看岂不辜负,这才请郡守夫人搜罗城中最精美的花灯布置于花园之中。又怕公主独自赏灯寂寞,便邀请城中名门淑女前来陪伴。这样一来圆了公主的心愿,二来顾全了公主的身份。这般两全其美的事,不知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

丽雅姆一时愕住,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有想到白丹玛会如此直白的跟她讲话。

想她在尼婆罗宫中,无人敢对她的要求提出异议。连她的父王都不会。此刻莫说是去赏个灯,就是要他白丹玛的性命,他都该跪地谢恩。

此刻被他断然拒绝,丽雅姆心中十分气恼,“咻”地站起身来扔下一句:“孤是去定了,你好好安排吧。若孤出了什么差池,我父王必定唯你是问。你可想清楚了。”便转身进入内室。

娜托雅没有直接随着丽雅姆进入内室,顺着紫檀木透雕蔷薇缠枝屏风的间隔看去,只见白丹玛缓缓端起茶盏,悠悠品了一口,再慢慢放下,唇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

娜托雅毕竟知晓白丹玛的身份,有心上前劝慰,却见白丹玛徐徐起身,对她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施施然踱出门去了。

当夜,白丹玛正在灯下看一卷书,忽听得屋外风声不似正常,凭他多年在精舍中的经验,知是有人漏夜施轻功而来,心下一凛,以为又是居心叵测的人来犯。

此时他肩上伤势未愈,又兼着在郡守府中,不宜激战,于是“噗”的一声吹灭蜡烛,闪在门后,趁来人进屋之际,迅速拿起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白大人,是我。”轻柔的声音白日里听到过,是乌图雅。

白丹玛依旧保持着姿态没动,冷冷问道:“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白大人,吉桑国叔有消息送到。”乌图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极细小的竹筒,这样的竹筒通常是绑在信鸽脚上的。

白丹玛借着漏进来的月色看到,那竹筒上有一条纤细的黑色流云纹,他在精舍中与吉桑互通消息时,正是用了这样的竹筒,这流云纹也是自己亲手所绘,他是认得的。

“奴婢刚刚收到,怕吉桑国叔有急事,这才贸然前来,还请白大人恕罪。”乌图雅解释道。

白丹玛松开手,重新点亮烛火,抱歉的朝乌图雅一笑:“方才失礼之处,见谅。”

因已是安寝的时辰,白丹玛独自在屋中,故没有戴面具。此时烛光映照,给他原本冰雪难近的面容上添了一丝暖色,人也不若传说中那般不可触及,仿佛走下了神坛的神祗,尤其方才的一笑,更如三月春风拂面一般。

乌图雅突然觉得,白丹玛并非如同他身份那般,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可以接近的。

“这封密函是怎么拿到的?”白丹玛打开竹筒上的封印,只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唇角扬了扬,转身对乌图雅问道。

“是??”

乌图雅还未说话,只见白丹玛对她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闭了眼似在细细听着什么,转眼间一个温柔的笑意在他面上浮现出来,如同白莲初绽。

乌图雅见状也屏气细听,只闻夜空中有“扑棱棱”的飞鸟声。那声音逐渐近了,白丹玛推开窗子,皎洁月光映在他眉间,一只通体巨白的鸽子带了月色落在他摊开的手上,“咕咕”地叫着。

“淼,你回来了。”白丹玛面上满是开怀的笑意,整个人似浸在蜜中一般。

之前在行宫出事,他连夜书写密信,由“淼”送给吉桑,又想着此行路途遥远,前途未卜,便请吉桑代为照顾。但这只白鸽是母亲送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所以这一路来,心中说不思念是不可能的。

乌图雅认出,这只鸽子就是稍早前送来密函的信鸽。她本将它留在笼中,不知怎么出来的。

“白大人??”乌图雅唤了一声。

白丹玛停止轻抚鸽子的手,缓缓转身微笑道:“怎么了?”

乌图雅见他此时混无防备,整个人都是放松与欢愉,心中没来由一紧,头一次觉得白丹玛是个可怜人。她知道,白丹玛自幼身边没有玩伴,除了这只鸽子陪伴,一直都是孤零零。加上他的师傅,大圣人仲伯尼素来要求严格,又没有母亲在身边可以撒娇,白丹玛可说未有过寻常孩子快乐幸福的童年。

从一出生,他就注定了孤单,注定了隐藏,注定了命运,那些本应属于他的,却要用大力气夺回。多么可怜。

可产生这样的想法已是大不敬,乌图雅强压住心头的酸楚与惶恐,将从娜托娅处得到的消息汇报给白丹玛。

“白大人,明日的临月节,您打算?”乌图雅问道:“我听娜托雅说,金城公主不满意您的安排。”

白丹玛面上的笑顿了顿,低下头轻轻抚摸鸽子光洁的羽毛,用一种不以为意的口气道:“如果金城公主不清楚自己此行的意义,执意拿自身安危做儿戏,我一介草民,又如何拦她得住呢?”

乌图雅闻言欲劝解几句,白丹玛察觉到,在她未开口之际又道:“更何况,不愿她出事的人,不止我们。”说罢不再理会乌图雅,径自取过书翻看起来。

乌仁图雅想了想便明了了,轻轻一施礼:“那奴婢就不打扰白大人了。”

正欲离去,只闻白丹玛的声音传来:“找一套衣服给我。”

“您的意思是?”乌图雅止住脚步,不解的看着白丹玛。

白丹玛抬了头,朝她一笑:“我的衣服,都不适合明日的出游。”说罢眨了眨眼。

乌图雅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面露惊讶之色,不过转瞬微笑起来:“奴婢明白了。”

见乌图雅出去,白丹玛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月色正浓,“淼”立在他肩上。

“六年了,淼,你还记得母亲吗?”

惊鸿一瞥在临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