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巴尔库一直跟在彰轩队中,连着几日施针,夏丽雅在第四日里将那金珠排出,一行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巴尔库自然做为妍美人重视之人,早晚请脉,不用回到后面的尼婆罗队伍里,还专拨了一辆油车给他,又安排了两个小太监给他打下手。

众人皆觉得如此行路倒是轻松,唯有林承泽愁眉不展。因为他知道,再往前走三天,便要进入莽莽青雩山脉,约行七天才可翻过,到达京南之地,走上五日,绕到洱苍海畔,之后再行六七日才可到崇京地界,真到了京城内,还得再两日。这还是一路顺利的情况下。那青雩山脉与洱苍海畔,可没有什么行宫客栈供妍美人下榻,他看着这几日妍美人娇滴滴的公主做派,不由就发愁起来。

而这几日经他观察,白鸿轩带着那支尼婆罗队伍一行近百人,行路期间举止有礼,动静有条,严肃守纪,无论是在繁华的城郭还是朴实的乡镇,一律吃穿住宿都简朴行事,每个人的脸上不见一点嬉笑之色,一点不满之情。

林承泽心底隐隐生出些担忧,他知道白鸿轩与那些人也不过是才有交集,且本来的卫队长哈尔巴素来有威望,此时也是真心听从白鸿轩调遣。尤其,那夜白鸿轩回去,选出这近百人后,吩咐让其他人回去时,没有人有反抗或不悦,甚至连质疑都无,次日一早如潮水般迅速离开了彰轩。据探子回报,那些人在彰轩无半刻停留,直到过了国境才稍稍放慢速度。

而尼婆罗派来之人,并非都是听惯了命令的兵士,也有大部分侍女、内监、医官等人。他短时间内便能有如此驭下之术,此人绝不可小觑。还有他的武功,更加令人忌惮。见微知著,林承泽不由担心,若是此人回到尼婆罗,将来两国发生战事,以眼下的彰轩将领的情况,恐怕不会胜的轻松。

其实林承泽第一眼见到障面的白鸿轩时,就把他和南宫曜提到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可是,白鸿轩的眼睛特征那么明显,那种阳光下如大海般的蓝色,任何人都不会忽略。可南宫曜在与他讲述时,却一点都没提到那人眼睛的颜色。

障面之人普天下也不在少数,而且此次跟着金城公主入彰轩的尼婆罗商队、僧侣、艺人、游侠等,人数众多,于是林承泽便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这一日宿在靠近青雩山脉的村子里,当地士绅早将最好的宅院重新修整献出供他们下榻。不过毕竟是在山下的院落,故大小有限。林承泽安排了夏丽雅的近身侍从们入住,部分内监、医官等住在就近的民宅中,每户给予三吊钱。那些农户十分开心,纷纷拿出家中新鲜的食物献给迎亲队。林承泽自己则和护卫兵们在院落外搭起帐篷,便于近身守护夏丽雅安全。

他安排扎营位置时,专将右侧外围空出一片,隔着一道沟渠白鸿轩也安排他的人在那里安顿。

入暮时分,田间的农民收起锄具归家,家家户户也升起炊烟,偶尔响起几声狗吠,孩童哭闹之声,一派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恬淡宁静。林承泽看着众人已安顿好,开始搭伙做饭,他站在那院落门前,伸了个懒腰,眼前是刚刚抽芽的稻田,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这清新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他久在崇京繁华之地,此时见到这样朴实宁和的景致,只觉以前的生活仿佛樊笼之中,处处谨慎,时时小心,无论什么都被礼教束缚着,真不如这田间老翁,垄间民妇来得舒服自然。

一春雾雨暗西山2

朝右看,尼婆罗人马也已安营扎寨,白鸿轩站在沟渠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什么。

“白大人,一路可好?”林承泽缓步走过去,向白鸿轩打招呼。

白鸿轩抬起头,朝他笑道:“还不错,谢谢林大人的照顾。”

林承泽没说话,低头看,只是普通的田垅,一队蚂蚁在爬,无甚特别。

“前几天我们的马车轴坏了,多谢林大人派人送来新的。还有这些日子住客栈时您帮我们安排,在下感激不尽。”

“白大人客气了。”林承泽的笑容如纯净的天空,“都是为了这一路顺利,在下不过公事公办而已。”

“不知可收到皇帝的回函?”白鸿轩最在意的是这个,按日子算,应该收的到。

“还没有。”林承泽眯起眼睛,眉宇间也有担忧之色:“想来也就是这两天吧。只是明日我们就要进入青雩山了。”

“不知在山间要行多少日?”白鸿轩问道。

“如果顺利,需要走七日。不过好在青雩山中有三处庙宇,可以借宿。另外此处民风淳朴,倒没听说有山贼盗匪之类,还算安全。”

“只有三日可以借宿庙宇,其他几日要宿在山中了?”白鸿轩思索了片刻:“金城公主千金贵体,不知公主可否适应。”

“来时难道没有进山?”林承泽疑道。

“尼婆罗山势平缓低矮,因此多有村庄。且我们这一路有大半是走水路,露宿林间倒还真没有。”白鸿轩面上带了担忧。

林承泽听他这样说,皱眉想了想,对白鸿轩拱手道:“白大人,我们会尽力让妍美人感到舒适。你且放心。”

白鸿轩摇摇头:“林大人太客气了,在下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他指着地上那一队蚂蚁:“只是看这景象,明日怕会有雨。”

“你看那边,”白鸿轩指着落日方向,有云似城墙般接住夕阳,“古语说,‘乌云接落日,不落今日落明日’,加上这蚂蚁搬家,燕子低飞,明日想来会下雨呢。”

林承泽点点头:“若是晨起有雨,就再留一日。”

“如此最好,大部队进山,要是雨天会十分不方便,也会有危险。”白鸿轩朝林承泽点点头:“那明早在下等林大人消息。”

之后便转身离去。林承泽看着那一队蚂蚁从脚下走过,前面几只托着半支蝴蝶翅膀,歪歪斜斜却有序地朝前行进,田垅里伸出几朵不知名的淡粉色小花,衬着嫩绿的枝叶,素雅可爱。不知为何,这样简单的景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站着看了半晌,直到西天挂了几颗星子,一个侍卫过来找他,这才离开。

这样奇怪的感觉,仿佛每次与白鸿轩接触,都会有一些,却就是发现不了到底是什么不对劲。绝不是他遮住面容的原因,也不是他冰冷冷的做派,但是哪里不对劲?林承泽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开阔的田野中行走,却总是碰到看不见的墙壁一般,令人不由就心生焦躁,无从排解。

回到营帐后,他简单用了点饭菜,斟了杯茶坐在椅子上清清心,见两个小侍卫进来收拾桌子,朝他们笑一笑道:“告诉守夜的侍卫,若是今夜无月,早点来报我。”

“是,大人。”一个圆脸侍卫应道,两人迅速收拾好,往外一面走一面闲聊。

“明天就要进山了吧,还好只是仲春,没有蚊蝇。”

“是啊,要不然可难受了。不瞒你说,我最怕蚊子了,要是夏季,总要找些驱蚊草随身带着。”

“也不知山里蚊子会不会先出来。驱蚊草可得立夏了才有呢。”

“怕什么,这才四月,蚊子哪有那么快出来。”

……

两人渐说渐远,林承泽却放下了茶盏。

是了,那粉色的小花,只有那一处开放的粉色小花,正是夏季军营里常见的,大家用来避蚊的驱蚊草。

林承泽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千丝万缕中找到一点头绪,还须顺藤摸瓜,真正发现那“不对劲”是何情况。

不久后太阳落山,四下里除了依稀灯火,便是一片漆黑,不远处的青雩山融进夜色之中,几颗星子伴着月亮投下暗淡的光。林承泽嘱咐了守夜的侍卫格外注意后,自己又绕着夏丽雅的住所外巡了一圈。见无甚异常,这才慢慢朝自己的帐篷走。

远远传来清亮悠远的笛声,曲调如风穿竹林,潇潇洒洒,一派清净出尘的意境,衬着这样明朗的月夜,令人如饮甘泉,心情为之一爽。

循音望去,是从尼婆罗那边传来,不过片刻,笛音便止了。林承泽于诗词书画上有不俗的造诣,琴曲上也是精通,听出那乃是一曲《霜天晓角》

这厢,白鸿轩独自坐在帐篷外,慢慢用一方棉帕擦拭竹笛下的玉佩,一边一只通体具白的鸽子歪了头看他,他朝那白鸽笑一笑:“淼,好听吗?”

那鸽子“咕咕”几声算作回应。白鸿轩微垂了眼帘,淡淡吟道:“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鸽子还是看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听得懂人话,流露出几分哀伤。

白鸿轩摸一摸鸽子,将竹笛收在腰间,看着漫天星子道:“若是母亲在就好了,她一定喜欢这样悠然自在的地方。”

一朵云悄悄遮住了月亮,白鸿轩叹了口气,欲转身回到帐中。

一个侍女端了茶盘过来,白鸿轩见是乌图雅,不由有些诧异。

“怎么了?”他语气平静。

“回大人,是哈尔巴大人派我过来送茶点的。”乌图雅朗声道,周围几个巡夜的侍卫正好走过,纷纷朝白鸿轩施礼。

“那放进去吧。”白鸿轩说着,跟着乌图雅走了进去。

“大人,”乌图雅将托盘放下,从盘底抽出一封简函。“这是影卫首领格尔泰送来的。”

白鸿轩见并未有代表秘密的封印,便问道:“说了什么?“

“您在安阳救下的张氏三兄弟,好像出了点事。格尔泰护送仪仗队归国时在安阳遇到了。”

“哦?”白鸿轩奇道:“当日不是给了他们银钱去赎人,难道?”

“格尔泰说,见您似乎对他三人有所赏识,他也私下打听过,这三人品性不错,家底也干净,不知您是否愿意收在麾下。”乌图雅低声道:“毕竟,影卫有限,有些也是安排在他处,您还是需要有自己的人手。”

白鸿轩点点头:“他确实考虑细致。若是能解决,就帮一帮,看张氏兄弟的意思,不勉强。”

“奴婢知道了。”乌图雅施了一礼,提高声音道:“白大人,哈尔巴大人说,若是您得空,请您过去一叙。”

白鸿轩“嗯”一声:“你去回哈尔巴,我晚点过去。”

其实哈尔巴找白鸿轩并无特别之事,只是想到次日要进山,他们这一队人带的帐篷食物有限,不知山中情况,傍晚时分看到白鸿轩与林承泽交谈,便想了解一下需在山中几日,也好早作准备。

白鸿轩倒还真没与林承泽谈到此事,未雨绸缪,便让哈尔巴进山时尽量多搜集一些。

次日一早,天空晴朗无一丝云彩,空气微润带了田野泥土特有的气息。林承泽天蒙蒙亮时便起身练剑,白鸿轩站在帐篷开窗处束发,正好能看到他。

林承泽这套剑法变幻莫测,但剑峰指向都是直来直去,有进无退。他的下盘从苍松般坚定不动,上身却不停晃动,手中长剑刚猛迅捷,剑速极快,劲道颇大,每出一剑必带了嗖嗖风声。

“不动如松,快捷如风,这应该是彰轩的松风剑法。”白鸿轩心道:林承泽不愧是世家子弟,这般正统的武学,除门派弟子,怕是别人难窥一二。

不久,林承泽收剑回营,那边也逐渐传来人声。待日头升起,便有彰轩侍卫过来通知,一个时辰后启程进山。

白鸿轩看了眼天色,高远的蓝天上已经有云,一朵朵一排排,仿佛鲤鱼鳞一般,流动极快。但日头强劲,轻风频起,看起来是个行路的好天气。

也只是看起来。白鸿轩在林间居住多年,对于什么景什么天颇有心得。这鱼鳞云,预示着风雨降至。

“烦请回报林大人,今日可能有雨,是否再停留一夜?”白鸿轩对那侍卫道。

“这……”那侍卫看看天,这般明媚舒适,全无一丝下雨的迹象,但又不好直说,当下便道:“那在下去问问林大人的意思。”

待这侍卫回到彰轩营地,众人基本收拾妥当,他四下找了半天都没见到林承泽人影,恰逢一个年长的侍卫见着。

“小张,你在那干啥呢?还不去收拾东西?”

张侍卫见是熟悉的,便问道:“刘大哥,可见到林大人了么?”

“林大人进去里面请娘娘了。”刘大哥身材健硕,声音也如洪钟:“你小子找大人何事啊?”

“那边的白大人说天要下雨,让我请示林大人,是不是再停留一日。”

“下个什么雨,这么好的天,我看是那些小鸡仔一样的尼婆罗人自己累了,想偷懒多歇一歇吧。”刘大哥一脸不屑。

“刘大哥,你小声点,可别这样说。”张侍卫做了“嘘”的手势,忙提醒道。

“老子怕啥呀!”刘大哥一脸不以为然:“林大人都去请娘娘出发了,咱们都收拾好了,还问个啥。你就跟那什么白大人说,已经决定要走了。”

“这……”其实张侍卫心里也是纠结,毕竟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赶路。

“去吧,再说娘娘都准备好了,咱们这些人还磨叽啥?就是下刀子也得走不是。”刘大哥劝道:“刚才我从那边过来,他们已经把娘娘的东西装车了。”

“行吧。”张侍卫心一横,便决定了。

一春雾雨暗西山3

于是去回报白鸿轩,只说已决定立即出发,那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白鸿轩无法,便吩咐尼婆罗众人加快收拾,一起出发。

一个时辰后,两支队伍启程,晌午时分便进入山林。这青雩山群峰耸拔,古树参天,奇岩怪石,千姿百态。天他们一路走着,只见流泉飞瀑,山环水秀,极是清幽雅趣。

夏丽雅从窗户看出去,这般秀雅的景色,清新的空气令她十分欢喜,不时让队伍停下来,欣赏某一处景致。

这样一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天上云虽越积越多,终是没有下雨。

日落时分,还未走到预定的扎营之地,且道路弯曲狭窄,夏丽雅的马车太宽,颇费了许多功夫。此刻林承泽只能一脸愁容看着众人奋力加宽道路供车勉强通过。

尼婆罗一队跟在彰轩队伍后面,只觉得行路缓慢,哈尔巴也懂一点天象,见西天渐黑,层云密布,风一阵紧似一阵,担忧地对白鸿轩道:“奇怪了,这队伍行得真慢,按理说此时该找地方扎营了。”

“看这个路况,恐怕想扎营也扎不了。”白鸿轩叹口气:“我猜,应该是那辆车太大的原因。”

“哦?”哈尔巴不解地看着白鸿轩。

“你看,这一条路的树砍了,那边那处是临时填住的,就是为了加宽道路。”

“在下明白了。”哈尔巴无奈地看了一眼白鸿轩:“其实此时,若是公主下车或改乘普通马车,就能快一点了。”

“但是她是公主,是妍美人,怎么会下车呢。”白鸿轩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是为夏丽雅解释,反而多是嘲讽。

哈尔巴不语,只是看着天气不住叹气。

“怕是有雨。”他担忧道。

“是的,还是大雨。”白鸿轩眼神淡淡:“希望不要出其他事。”

夏丽雅坐在马车里,只觉得路途漫长,天已黑沉沉,可大部队还是点了火把继续行路。

“怎么回事?”夏丽雅对阿玛勒道:“你去问问,这么晚了,怎么不停下休息?”

阿玛勒掀帘看看外面,对夏丽雅道:“奴婢看这附近没有平坦开阔的地方,想来不能扎营呢。”

“那也太危险了吧。”夏丽雅自以为为大家考虑:“这么黑的天,你去告诉林大人,赶紧找地方休息吧。”她说着瘪瘪嘴,低声自语道:“大家都没用晚饭呢。”

阿玛勒听令跳下马车,林承泽在前方不远处,听了阿玛勒的传话,不由皱眉,但还是来到马车前,温和道:“妍美人,前方十里有一处地方可以扎营,请妍美人再稍等等。”

“这么晚了,林大人也要为大家着想啊。”夏丽雅听到林承泽声音,心不由砰砰直跳,虽然于礼不合,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轻轻掀开帘子,露出一张保养精致的俏脸,带着温柔浅笑,做出关怀之态道:“从中午到现在,大家都没有休息用餐,本宫怕大家太累了。”

只是这张脸与林承泽连日辛劳,略显了风霜的面色截然不同。颇带了讽刺之意。

林承泽心中道,若不是在几处地方你要停下来欣赏,此刻早安顿下了。但嘴上自然恭敬,淡淡道:“谢妍美人关心,很快了。臣让他们送些面饼过来,您别嫌粗陋。”

此时风越来越急,吹得山间树林“哗哗”作响,声势极大。林承泽抬头望去,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大雨怕就在顷刻间。

于是不待夏丽雅说话,朝她拱手道:“请妍美人见谅,臣到前面去,让大家加紧赶路。”

这时,白鸿轩也担心天气,径直寻找林承泽,路过夏丽雅马车时,也未打声招呼。阿玛勒正巧端了面饼过来,朝他点头示意没有得到回应,不由生出些不满来。

“林大人,马上要下雨了,您看?”白鸿轩找到林承泽,直接问道。

“是啊,我这也着急呢,还有十里路才到甘泉寺。”林承泽焦急道。

“要不就在附近安顿吧。”白鸿轩深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湿润,风拂过身,带起凉意。

“若是下雨再扎营,更加来不及。”白鸿轩建议道。

林承泽四下看着,又叫来前面的斥候询问,一筹莫展道:“前面也是山路,没什么平坦的地方。这几百人的队伍,怎么扎营啊。”

“之前不是路过一处溪流?”白鸿轩想了想:“我们的队伍才刚刚过,那里有散落的几处平地,应该勉强可以。往前,也不知到底什么情况。”

“如此也好。”林承泽也知大雨将至,时间紧迫,便同意了白鸿轩的建议。

白鸿轩回到队伍中后,迅速吩咐众人以小队分工,不久,彰轩的人马也逐渐汇集,大家根据地势扎营,另有一队人员负责晚餐的准备。

于是当夏丽雅的马车到来之际,营帐已根据人员、作用分别于四处安排,另有炊烟缓缓升起,给湿润微凉的空气里增添了一分暖意。

夏丽雅只见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忙而有序。她正欲下车,只见桂嬷嬷走上前,笑容温和,带了一点紧张。

“嬷嬷,怎么了?”阿玛勒问道。

“妍美人,方才林大人说,因为地方有限,帐篷简陋,怕您住的不习惯,便想跟您商量,在车上休息一晚。不知您意下如何?”桂嬷嬷朝里面端坐的夏丽雅道。

夏丽雅正欲回答,阿玛勒皱了眉道:“车内毕竟狭窄,公主已经坐了一天的车了,晚上在这里睡多不舒服啊。”

桂嬷嬷心头涌起一点不悦,但面上还是客气,看也不看阿玛勒,只对着里面的夏丽雅恭敬道:“还请娘娘示下。”

夏丽雅看了看车内,其实空间宽敞,布置精良,若是休息一晚倒也不算委屈。只是她毕竟是一国公主,总要端起尊贵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