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皇后再一次来时,徐莺便让人将皇后留了下来,使开身边的人,开门见山的问她道:“娘娘最近这些日子对小六,实在有些过分的关心,不知娘娘的用意何在?”

皇后眼睛直望着徐莺,却见徐莺并不惧的与她对视,眼睛里带着抗拒和防备。

皇后叹了一口气,她这些日子只是做一些令人误会的事,但却并不跟徐莺摊牌,并不是在等徐莺先开口跟她说,而是因为她也仍在犹豫,犹豫自己是否要去冒这么大的险将六皇子抱养过来,另外她也在试探,试探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

只是皇帝比她能沉得住气,直到现在却仍装作对这件事情不知道。

如今徐莺既然已经问了出来,她却不能再犹豫不决。她想,她或许可以赌一把。

皇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背对着徐莺道:“你既然已经问了出来,那本宫也就开门见山的说,本宫想将小六养在关雎宫。”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该知道,让小六养在关雎宫,比养在你的玉福宫,对孩子更好。”

徐莺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请娘娘收回成命,臣妾不愿意。”

皇后道:“你不用拒绝得太早,或许你需要考虑几天。你要知道,男人的恩宠,特别是皇家男人的恩宠,并不能支撑一辈子。”

徐 莺知道她的意思,她想告诉她,皇帝此时宠爱她,但并不代表永远会宠爱她,以后或许会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来取代她。等到那时,她这个过时的宠妃所出的孩 子,与别的孩子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所以顾忌此时会失了皇帝的宠爱,而让六皇子失去成为嫡子的机会,或许会得不偿失。

徐莺没有依着她的话说下去,反问她道:“娘娘,若是有人要将四公主和六公主从您身边抱走,你会怎么做?”

皇后转过头来,眼神凌厉的看着徐莺。不用皇后说,她都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若是有人将四公主和六公主从她身边抱走,她怕能将那人碎尸万段。

徐莺缓缓的道:“小六在您身边长大,或是会在臣妾身边长大要好。但他从我的肚子来,就只能认命,认命成为不那么好的那一个。”

皇后道:“你就不怕小六以后怪你?”

徐莺道:“他就算要怪,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投生在臣妾的肚皮里,而没有从娘娘的肚子里出生。”

母爱也是有独占欲的,她这辈子已经注定要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没道理她的孩子也还要同别人分享。她的孩子就只能是她的孩子,完完整整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她做不到让自己的孩子去喊别人母亲,将对自己的孺慕之情分一半给别的人。

更 何况,她不想令皇帝失望。皇帝以后或许会喜欢上别人,或许会冷落她,或许她和她的孩子会什么都没有,但此刻他是真心实意对待她的,她不能因为以后的一个或 许,就现在辜负了他的真心,这样太不知感恩,也太不知廉耻。她明知道皇帝最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相争,将六皇子交给皇后抚养,只会让六皇子与二皇子站到对 立面,加剧他们的纷争。这只会让皇帝失望。

假如她的孩子以后真的有那个野心,她不会阻止,但她希望他光明正大,凭着自己的能力去竞争,通过自己的能力,让皇帝心甘情愿将储君的位置给他。

皇后没有再多说,只留了一句“你再多考虑考虑,两天后再给我答复”的话,然后便离开了玉福宫。

第160章

皇后跟徐莺说的话,自然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听完后很是叹了一口气,他欣慰于徐莺没有因为皇后的利诱而动摇,能够依旧不忘初心。在储君之位的利诱面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持得住自己的,而他的莺莺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对于皇后,他更多的是一种失望。一直以来,皇后虽然有一些小缺点小私心,但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她大体是合格的,没有像当初的郭氏那样,带头坏了宫里的风气,且为人算得上正派,也看得清大局。

但或许是她心气太高,又将娘家看得太重的原因,随着二皇子和其他庶出的皇子慢慢长大,她渐渐的也着急不安,蠢蠢欲动起来了。但这却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皇帝心道,再等一等,他希望皇后能自己转过弯来,所以他给她时间自己想通醒悟。他敬重这个皇后,并不希望自己亲自出手下她的面子。若是她在他给定的时间里,仍是没有想通,他再出手不迟。

而此时在被皇帝寄予希望能自己想通的皇后,在等了两天之后,等来的仍旧是徐莺拒绝的回复。她的拒绝让皇后失望,但却并不惊讶。

而 那时,魏国公夫人也正好关雎宫里,听到于麽麽从玉福宫里带回来的徐莺的话,开口对皇后道:“娘娘,臣妇早就劝过你,徐氏虽然出身不好,但如今毕竟是贵妃 了,又不能去子留母,孩子也跟沈家没有半点关系,养大了他还不一定跟谁亲呢。抱养她的孩子实在不如从沈家的族里挑一个姑娘进宫来,等生下孩子您再抱养过 来。至于那孩子的母亲…”魏国公夫人挑了挑眼,道:“女人生孩子本就一脚踏进鬼门关,生产时发生点意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皇后没有说话,脸上亦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 是魏国公夫人是生养她的母亲,一看便知道她是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的,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对她道:“臣妇知道娘娘有娘娘的考量,只是这些事情总要下个决断,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子登基,以后让宣国公府压咱们家一头。咱们家跟宣国公府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若得了势,还不知道会怎么打压咱们家呢。 你父亲也是一个意思,总归还是沈家的姑娘生下的皇子,魏国公府辅佐起来才更让人安心。”

皇后叹了一口气,她膝下无子,她急,只是魏国公府比她更急。

从知道她亏了身子开始,魏国公府就一直在催,想要送一个好生养的族女进宫来,甚至连姑娘都选好了。她虽然现在压着没有点头,但来自家族的压力越来越大,若她不能做出令家族满意的决断,家族只怕会擅自替她做了决断。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生为女子,天生就亏了一头。家中的父母或许疼她,但绝对比不过家族的利益和她的兄弟们以后的利益。若是让魏国公府来替她做决断,绝对不会是从最利于她的角度来考虑。

送沈家的族女入宫,他们说得轻巧,她做不来对族中的姐妹下狠手,但留下她又该怎么安置她。

她和她同出于沈家,支持她和支持她没有什么不同,真到那时,族中究竟还会不会全力支持她,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好沈家会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她,另一派支持她。这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她想到的最好办法,是她抱养徐莺的孩子。徐莺的孩子养在她膝下,沈家会为此支持这个孩子,但却绝对不会弃她而去支持徐莺。更何况,皇帝宠爱徐莺,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总是要更疼爱几分的,真到争储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胜算。

只是可惜,徐莺拒绝了。

她 倒是有些明白皇帝为何会如此信任宠爱徐莺了,面对这样的诱惑,却能毫不犹豫拒绝的,这世上可没有几个。再加上徐莺本就出身小户,骤然富贵权势,享受了其中 的好处,对富贵权势的欲望应更容易滋长。而她却能依旧宠辱不惊,值得令人敬佩。哪怕就是她心中另有打算,此时能有这样的果断,面对魏国公府这样的助力而不动 摇,也足以令人不敢小觑了。

算了,徐莺不愿意便不愿意吧,这种事总要她心甘情愿才好,强夺人子终归于良心有亏。

皇后对魏国公夫人道:“母亲今日先回去吧,本宫累了,明日令父亲来见本宫,本宫亲自和父亲说。”

魏国公夫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见皇后此时却已经将眼睛闭上了,一副并不想再谈的模样。

魏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情上委屈皇后了,但她也有她的难处。她不止皇后这一个女儿,她还有两个儿子,她总要为儿子以后也考虑。加上丈夫也一直让她来劝皇后,她又能如何。

魏国公夫人站起来,给她微微行了个礼,然后便随着于麽麽出宫去了。

等到了第二日,魏国公进宫面见皇后。

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密谈了什么,只知道魏国公离开后,皇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半天,出来之后便将自己宫里最漂亮的一个宫女叫了过来,令人给她好好梳妆打扮,将一锅炖好的汤放在她的手上,令她端着送去含章宫。

那个宫女含羞带怯的端着汤去了含章宫,结果却因为“不小心”烫伤了皇帝的手,而被皇帝下令罚了二十大板,行刑的地方就在含章宫外。

皇后自然很快也得到了消息,那些板子打在宫女的身上,却令也打得皇后的脸也臊臊的。

送宫女过去,本就是一个试探,皇后也没想过一定能成,只是没想到的是,皇帝会这般的不给她这个皇后面子。其实也不算一点没有照顾她的面子,只是罚了二十大板,而没有直接要了那宫女的命,皇帝警告的意味更浓些,还并没有打算对她如何。

皇后深叹了一口气,令人将宫女扶了回来,宣了太医给她看伤。而那宫女在那之后却是吓坏了,从此落下了个胆小的毛病,一听到皇帝的名字就吓得一身冷汗。最后皇后做主,令她的父母提前将她领出宫去。

而皇后本以为皇帝这一天会来关雎宫的了,她也已经做好了脱簪请罪的准备。而那一天皇后等到很晚,皇帝却并没有过来。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皇帝也没有过来。

皇后哪怕再稳得住,此时也有些忐忑不安。倘若皇帝直接过来怪罪,她总归是能看明白皇帝的态度,她还能安心一点。但皇帝一直这样,仿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反而令她心下没底。

而这事一直等到徐莺出了月子,办完了贵妃的册封礼,成了名副其实的贵妃,皇帝才走进了关雎宫的大门。

皇后亲自将他迎了进来,亲手给他奉了茶。

皇帝不紧不慢的喝了茶,也不提当初宫女那件事,反而跟皇后道:“皇后,朕最近听到一个故事,正好想说给别人听,皇后不如听朕说一说这个故事。”

皇后道是,然后恭敬的半垂着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皇 帝开始道:“工部侍郎杜明远的原配夫人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嫡子。后面杜明远又续娶了一位夫人,那位继夫人进门后替杜明远生了三个女儿,但她的继夫人却一直 想要一个儿子,偏偏她在生三女儿的时候又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后来她想了一个主意,将自己的丫鬟开了脸送给了杜明远,打着等丫鬟生下了儿子就抱过来养的 主意。但杜明远却不同意其继夫人的做法,拒绝了这个丫鬟的服侍。

有人同情他的继夫人,便替他的继夫人说话道‘一个女人没有儿子终 归可怜,老来无所靠,你何不成全了她。’。但杜明远却道‘自来因为不同母的嫡子之间的纷争乱了家坏了家业的不再少数,嫡长子和继母之间,若是继母没有儿 子,两边没有利益冲突,哪怕是面子情,总还能过到一起去。就是百年之后当家的去了,有母子的名分在,这个儿子也不得不侍奉着继母。但若是继母有了儿子,前 头的嫡子感到了威胁,后面继母或可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两边起了纷争,后面越闹情分越薄,反而让家里子不子母不母的,是乱家之兆。何况我既没有阻止她生孩 子,但她一连生下三个都是女儿,只能说是天意。但她耿耿于怀非要儿子,为此不惜让丫鬟来替她生,只怕心里主意不小,未必没有想取嫡长子而代之的意思。我必 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皇帝说完,转头看着皇后,问道:“皇后,你说这杜明远的话可有道理?”

皇后却是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能他将话说完,便从位置上走下来,跪下道:“皇上恕罪。”

皇 帝看着她,继续道:“皇后,朕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孩子是朕的底线,不要妄图去踩朕的底线。还有一句话,人各有命,各安天命。”他说完顿了顿,又重新转过头 来,道:“皇后这些日子或许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这段日子,我让贵妃替你先管着后宫的事。”说完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走了。

而皇后却还跪在地上,直到皇帝走了许久许久之后,她身边的于麽麽轻声喊了一声:“娘娘。”然后皇后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扶着于麽麽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161章

皇后病了,是真的病了,不是假的。

柳淑妃和江婉玉等人都侍疾去了,倒是徐莺,因为刚生完孩子,又因为受皇后委任暂时管理后宫,倒是免了侍疾之苦,只需每天到皇后宫里去报个到就行了。

不过徐莺对关工管理后宫的兴趣不大,又因为后宫在皇后的管理之下,颇为有序,需要徐莺操心的事情不多。所以徐莺也只在大方向上把握一下,其他琐屑的事情,她让下面人能决定的事就自己决定,用不着来问她。

她更多的时候,其实还是照顾六皇子。

她没有大动后宫,撤下皇后的人马换上自己的人,倒是让皇后身边的人放心了一下。

徐莺自然知道皇帝找过皇后的事,也知道皇后是自从皇帝找过她之后才病的。因那天皇帝跟皇后说话是使开了下人的,外人无人知道皇帝具体对皇后说了什么,但徐莺多少能猜测到一点。

只是事涉皇后的事,又多多少少和她有点关系,徐莺也不好过问,所以皇帝不说,她也装作不知道。

皇后这一病,断断续续拖了两个月,直到冬月的时候才好起来。

等皇后好了之后,徐莺立马将后宫的管理之权交还给了皇后。倒是皇后,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病中初愈,精力难免有所不济,贵妃既然已经管过一段时间了,对管宫的事情也熟悉,以后便和我一起管着吧。”

徐莺没有拒绝。

转眼到了腊月,腊月时,福建传来捷报,徐鸰因为骁勇善战,抗倭有功,并斩杀其中一倭寇头领,官升一级,成为从三品参将。

徐莺和徐田氏都很高兴,不过徐莺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皇帝是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故意找名目提拔徐鸰的,不过后来她才从皇帝口中得知,徐鸰斩杀的那个倭寇首领其实是逃脱的惠王。

皇帝也道,徐鸰到了福建之后,也的确是有勇有谋,敢拼敢闯,总之就是打仗冲在最前面,

最危险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特别是他提的几条建议被采纳后,在抗击倭寇上取得一定成效,又自创“回合阵”,这种灵活的作战阵法,正好抑制住了倭寇优势的发挥。在用与倭寇的作战中,对倭寇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让大齐在与倭寇对阵中,赢得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战役。

皇帝一向知道徐鸰有才,但他在福建的表现还是出乎了皇帝的意料。他跟徐莺叹道:“…你弟弟在带兵遣将上很有天赋,再给他几年时间历练,他会成为一名杰出的大将。”

就是徐莺,都没想到徐鸰在福建会有这样出色的表现。不过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惠王会与扶桑国的倭匪结盟,攻打自己的国家。

当日惠王从皇陵里脱逃,后面皇帝查到他的踪迹,知道他乘船离开了大齐。皇帝大概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又知道他如今是丧家之犬,再无翻身的可能,所以放了他一码,并没有让人再去追捕他。看着惠王今日做下这样的事,不知皇帝有没有后悔当初的一时心软。

徐鸰斩杀惠王有功,被准许回京面圣,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惠王的尸身。皇帝虽然一直听到说倭寇头子长得像惠王,但毕竟不曾亲眼看见过,这一次,他怕要亲眼看过惠王确实是死透了才会放心。

不过惠王早已是被宣告死亡的了,所以徐鸰这一次运送尸身回京,算得上是秘密进行。回京之后,他的尸身直接被送到了西山的别宫里,然后皇帝亲自去看了他。

惠王的尸身被保存得很好,尸体并没有腐烂,连断掉的头也被缝回去了。皇帝看到躺在棺柩的惠王的时,很是不知道什么心情。

曾经温文尔雅,身有贤名的亲王,此时安安静静、十分无害的躺在棺材里。他的脸上有几道疤痕,身上也带着大大小小四处纵横的刀伤,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看得出来,在离开大齐的这两年里,他应该是受了不少的苦。

皇帝叹了一口气,让人将他收敛了。因着他早已被皇帝从宗室中除名,又因他做出残害大齐子民的事情来,皇帝没这样的好心再让他躺在皇陵里,而是让人随便找了块地将他葬了。

而等这些事都做完的时候,年关也就到了。

徐鸰回京面完圣之后,本该立刻返回福建去的,但皇帝给了恩旨,准许他留在京城过完年再回福建去。

过完年之后,正月二十是朱敾的生辰,也是她满十五周岁的及笄礼。

因她是家中幼女,又是自小养在朱大夫人身边,楚国公府将她的及笄礼办得颇为盛大。请的是宁国大长公主做正宾,朱敾的二姐朱敏做赞者。她及笄之前,朱大夫人特地进宫向徐莺求了及笄用的簪子,这既是给朱敾做脸,也是卖徐莺面子。

徐莺的好东西从来不少,簪子首饰之类的更是不缺。徐鸰和朱敾订亲之后,朱大夫人进宫时也时常会将朱敾带进宫来看她,徐莺挺喜欢朱敾这个活泼热烈又胆大的姑娘。再加上她又是自己的弟媳,给她的簪子自然是精心挑选。

她替她选的是一根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簪,簪子是以赤金做柄,玫瑰、并蒂莲和海棠花都是用宝石雕刻镶嵌而成,从匣子里拿出来,十分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这根簪子在朱敾的及笄礼上,出了好一阵的风头。

因着徐田氏急着娶儿媳妇抱孙子,又因为二月里正好有个好日子,所以朱敾和徐鸰的婚期定在二月。

值得一说的是,当初差点和徐鸰定了亲的朱六姑娘朱攸,在徐鸰和朱敾定了亲之后没多久,就由朱太夫人做主,说了大兴一户姓陈的望族,说的是陈家二房的嫡次子,与朱攸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因为她年纪到了,订亲没多久就成亲了。那时徐鸰还没去福建,在朱攸成亲之前,曾经令身边的丫鬟将自己贴身常带的一个玉佩送给了徐鸰,道是她对不住他,她即将出嫁,这一枚玉佩权当是纪念。

只 是徐鸰认为自己既然跟朱敾订了亲,人家姑娘还是主动要嫁给他的,他得对人家负责,他与朱攸当断不断的,实在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对朱攸也不好。朱攸当 日行的事虽然有些伤了徐鸰的心,但有以前的情分在,他还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的。若是让她以后的丈夫发现她曾经送了贴身的东西给别的男人,再心胸宽广的人 只怕也难免膈应。所以他将玉佩送还,并让人传送了几句奉劝的话。

朱攸收到他送还回来的玉佩和他的奉劝之后,没再说什么,然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直到出嫁。

因着婚期近,过完年之后,皇帝也没急着让徐鸰回福建去。反正福建少他一个,又不会死人,干脆让他等到成完亲再回去就行了。

朱敾及笄礼过了之后,因着婚期紧,徐朱两家便开始商量着下聘的事。

朱敾的嫁妆后,跟着的徐家的聘礼自然也要厚。要不然聘礼和嫁妆相差太多,要让人看不起。徐家在京中这么多年,徐田氏是擅长经营的人,加之又有徐莺的势,徐田氏已经倒是挣到了一份不少的家业,所以下聘的银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只是徐家的底子薄,有些东西还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自己唯一的儿子的婚事,徐田氏也想要将它做体面了,所以下聘的时候,需要一些珍贵而独一无二的东西来撑场。而这些东西,自然也是由徐莺来完成。

第162章

二月,徐鸰和朱敾大婚。他们三朝回门之后的第二日,徐鸰带着朱敾进宫来看徐莺。

徐莺看着那个原本活泼热烈的小姑娘,此时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徐鸰身后,脸上带着娇羞之色,时不时的会转过头看一眼徐鸰,眼中带着浓浓的爱意。

徐莺很高兴,高兴于徐鸰能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他的妻子。

徐鸰和朱敾请过安之后,徐莺拉着朱敾的手笑着道:“我现在可是将我的弟弟交给你了。”

朱敾极是高兴的笑了起来,两个脸颊带着红晕,她望了徐鸰一眼,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神采,她笑着对徐莺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相公的,也会好好孝顺娘的。”

她喊的是“姐姐”,而不是“娘娘”,徐莺很高兴,比起娘娘这个称呼来,她其实更喜欢姐姐这个称呼。

她拍了拍朱敾的手,笑着道:“姐姐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朱敾也很是高兴,笑望着徐莺道:“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会的,我们不仅会白头偕老,还会儿女绕膝。”

这样的说话,多少会让人觉得女子不够矜持,就是徐鸰听着,都有些觉得丢脸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脸上显出一片红晕,小声的训斥她道:“别没脸没羞的,乱说什么。”

朱敾却不满道:“姐姐又不是外人,我在姐姐面前说这些有什么,而且,说不定姐姐喜欢我这样说呢。”说着转过头去,眼睛亮亮的望着徐莺,道:“是吧,姐姐?”

徐莺高兴的捂着嘴笑了起来,而徐鸰却越发觉得丢脸了,悄悄的撇过头去,懒得再管他。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高兴,并松了一口气。

朱 敾虽然是主动要求嫁到徐家的,但徐朱两家的门第毕竟相差太多,成亲前徐鸰也担心朱敾过门后会有世家小姐的清高脾气,要家里的人全都捧着她,放不下身段来主 动和家里人和睦相处。但至少现在看来,她并没有那些世家小姐的脾气,无论对母亲还是他的姐姐们,都愿意主动示好。就是对大嫂,大嫂是普通的屠户女儿,长于 市井,难免有一些市井之气,性格又泼辣,有时候说话难免不那么文雅,但她仍愿意包容她,甚至能从中看到大嫂的优点,主动和大嫂往来。

朱敾做的这一些,徐鸰自然是感动的,心里对她也更加敬重了几分。

徐鸰不好在后宫多待,在玉福宫跟徐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被皇帝请到御书房去了,朱敾则在玉福宫里陪着徐莺说话。朱敾自小接受的就是世家姑娘的教养,与徐莺说话并不显得胆怯,为人又机灵聪颖,会察言观色,更会挑徐莺感兴趣的话题说,所以两人聊得颇为愉快。

等到了中午,徐莺留了她在玉福宫吃饭,而徐鸰则是在御书房里和皇帝一起用了。等用过了午膳之后,徐鸰才带着朱敾一同离开了。

徐鸰成亲后,按理跟着就要会福建去,武将在外,亲眷本是要全部留京的。徐莺不舍得徐鸰跟朱敾刚成亲就分居两地,所以跟皇帝求了一道恩典,想让朱敾跟着徐鸰去福建。

朱 敾是皇帝的亲表妹,皇帝也不忍心这个表妹刚成亲就遭受夫妻分别之苦。更何况,武将在外,亲眷要全部留京的规矩,本是防止武将背叛,亲眷在京城起的是一个人 质的作用。但这人若是心有忠义孝廉,不用留质子在京,他也不会叛变,若是不忠不义之人,就是留了他的亲眷在京,也别指望他会顾念亲情。何况徐鸰的父母兄姐 皆在京中,让朱敾跟着去,也不算违了规矩,所以皇帝最后同意了。

知道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朱敾,天下女子,哪一个希望跟丈夫分离,更别说是刚刚成亲正在甜蜜着的小夫妻。就是朱大夫人,知道是徐莺求了皇帝让朱敾跟着徐鸰去福建的,还特地进宫来感谢了徐莺。

其实徐莺一直挺敬佩朱大夫人的为人,能将庶女当成亲生女儿来抚养,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徐鸰和朱敾离开了京城之后,其实最失落的是徐田氏。对于母亲来说,儿子不在身边,总是一种痛苦。不过好在徐莺和徐鸾接连生下孩子,徐田氏将重心放在两个女儿和外孙身上,慢慢的也能自我调节开。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中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四月。

四月有个清明节,民间要扫墓祭祀,皇家也要进行皇家祭祀。而到了至今,赵婳离宫去慧明寺也正好满两年了。这两年赵婳虽然淡开了人们的视线,但谁都没有忘记她的存在。

宣国公府在此时上折子请求,将赵婳从慧明寺中接回。皇后也让人来问皇帝,两年的祈福之期已到,需不需要派人将宁妃接回?三皇子和五公主更是常常吵着问,母妃是不是要回来了?

但这里面,除了三皇子和五公主是真心实意想要宁妃回来的之外,宣国公府和皇后就没有多少真心了。皇后是身为中宫的职责问一问,而宣国公府呢,无论和赵婳内里的关系如何,但赵婳出自宣国公府,对外他们却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婳若继续被留在寺庙中,容易引得人们猜疑,让人以为她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发配到寺庙中的。要不然为什么两年过去了,宫里还不将人接回来啊?虽然事实其实就是如此,但不能让人这样以为啊。

更何况,二皇子是赵婳养大的,赵婳的品行不能坏,她的品行一坏,二皇子的品行也要跟着受质疑,所以宣国公府处于种种考量,不管心里有多少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要上这道折子,提醒皇帝该将宁妃娘娘接回宫中来了。

其实这也是让宣国公夫人赵章氏最气不顺的地方。按她心中的想法,巴不得赵婳一辈子不要回来呢,可是为了二皇子,却不得不违背心意求皇帝让她回来。

不过赵章氏想,她这两年在二皇子面前打的伏笔也差不多了,倒是也并不多惧赵婳回来,她不相信,赵婳还能将二皇子的心笼络回去。

赵婳将要回来,其实二皇子也是高兴的,虽然这高兴只是小小的。这两年赵章氏花了不少功夫来暗示赵婳对他的不怀好意,也引起了二皇子的一些思考,但到底是将自己养大的姨母呢,一直十分疼爱自己的姨母呢,哪怕他心底隐隐约约有一种想法,却也并不希望将姨母往坏处想。

但赵章氏却并不希望他这样,所以等某次二皇子再次出宫来宣国公府的时候,赵章氏便将他叫到了身边来,让下人下去,关上门,只留了自己和二皇子,以及一个心腹的麽麽在屋里。

赵章氏问二皇子道:“殿下,宁妃娘娘要回来了,您高兴吗?”

这两年,二皇子也多多少少感觉出来了,其实这个外祖母并不喜欢自己跟姨母走得太近,他心中虽然是有些高兴的,但却也不敢说出来,免得让疼爱他的外祖母伤心。

赵 章氏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二皇子道:“殿下,从前您年纪小,臣妇只想您平安喜乐的长大,并不想您身上背负太多,所以许多事臣妇并不 忍心告诉您。但如今你大了,又是嫡长子的身份,不知道多少人见不得你好,臣妇若是再一味的任由你长成单纯的性子,反而是害了你,所以有些事情,臣妇不得不 让你看明白。”

二皇子隐隐约约已经知道赵章氏接下来会说什么了,但他却有些排斥去接受,所以抿着唇低下头,并不去看赵章氏。

赵章氏却继续道:“臣妇知道殿下是个感恩重情的人,宁妃娘娘抚养殿下长大,所以殿下对她依赖信任。可是殿下,宁妃娘娘并不是您所看到的那样…”

二皇子不想她再说下去,打断她道:“姨母对我很好,对我比对三弟还要好。”

赵章氏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语重心长的对他道:“殿下,表面上对您好的人,并不一定是真的对您好。您知不知道,当初府里送宁妃娘娘进东宫,本就是为了让她去照顾您长大的?”

二皇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