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路过大梁

第二天一早,侯大勇带上富巩、何五郎、杜刚、陈猛等一百多人,从郑州出发,过大梁、澶州,再到大名府。这一条道全是宽大平整的官道,比其他道路都好走,富巩曾多次走过此道。杨徽之也在队伍中,他想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侯大勇虽然不愿让他走,但还是支持他参加考试,若考中,则朝中又多了一个朋友,若考不中,则再回书院。

这是侯大勇到了古代的第二个冬天。此时天气已冷,北风呼呼,众人哈着白气,鼻子通红,握住缰绳的手已经冻僵了。侯大勇一行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全部骑着战马,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大梁。

柴荣在大梁,正励精图治,雄心勃勃推进各项改革。

柴荣下诏:“善操理者不能有全功,善处身者不能无过失。虽尧、舜、禹、汤之上圣,文、武、成康之至明,尚犹思逆耳之言,求苦口之药,何况后人之不逮哉!”言辞恳切要求群臣进言。为更好地让大臣进言,柴荣点名让王朴和二十多名翰林学士都写两篇文章:《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和《平边策》。

与此同时,柴荣命人整顿了弊病较多、不能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以便使有真才实学的人能进入政府机构发挥作用。

侯大勇在城外驿站住下,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侯大勇宣布放假一天,让随行人员各自进城。侯大勇带着杨徽之、何五郎、杜刚、陈猛等几人进了城,准备拜访王朴。好不容易找到王朴的府第,王朴却不在家。郓州河水决堤,把附近几州淹没了,柴荣令宰臣李穀去监筑河堤,王朴也被派到郓州,协助李穀治河,救济灾民。

除了王朴以外,侯大勇在大梁没有熟人,便带着几人在大梁城闲逛。大梁城当然比不上现代的大都市,但在此时,大梁城的规模、繁华程度都在世界上首屈一指,来住穿梭的人流、五光十色的商品,让何五郎、杜刚、陈猛等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几人正在街上东张西望,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喊:“侯都指挥使。”

侯大勇回头一看,却是豹营校尉苏文森,后面跟着几名豹营军士。苏文森跑过来,侯大勇和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何五郎、杜刚、陈猛均和苏文森及其手下军士十分熟悉,久别不见,大家你擂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互相骂着粗话,分外亲热。

苏文森拉着侯大勇,来到大梁最好的酒楼——长庆酒楼,要了一个大雅间,摆上两桌,作东招待侯大勇一行。

侯大勇带着人在街上闲逛之时,恰恰被赵武见到。侯大勇官职已高,且将要同符皇后的妹妹符英成亲,成为大周朝新贵。赵武虽然恨极了侯大勇,却不敢公然与之冲突,以前两人都是平民,打架自然无事,现在赵武在侍卫司,已获得了七品武职,但其职务在侯大勇面前,不值一提,若贸然找侯大勇挑战,只有自己吃亏。

赵武尾随着侯大勇,瞧见侯大勇遇到了苏文森,然后进了长庆酒楼。正在赵武苦思对策之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掌。

赵武回头一看,原来是侍卫司的五位同事,其中领头的一位姓李,名振,是李重进的族人,李振武艺不错,打仗也勇敢,是一个头脑简单、性情耿直、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赵武见到李振,心中一喜,很是热情地道:“原来是李兄,吓了我一跳,我心中正在想你,你就出现了,真巧啊。”

李振最喜喝酒,赵武家中有钱,又颇有心计,知李振是李重进的族人,有意拉拢他,常和他在一起吃喝。李振道:“今天嘴里淡出鸟来,找地方喝一杯去。”

赵武爽快地笑道:“前次是李兄请客,这次算我的,到长庆酒楼。”

赵武带着侍卫司众人进了长庆楼,见大厅里没有侯大勇,赵武问伙计:“有无雅间,要最好的一间。”

赵武点了一桌好菜,叫了三坛好酒,侍卫司众人畅开肚子,吃个痛快。赵武见李振已有醉意,假装内急,出去找到了侯大勇所在的雅间。回来后,满脸怒气,对李振道:“我刚才内急回来,听到有人在哭侍卫司的人是蠢猪,还有更难听的话,我都说不出口,听口气好似乎是殿前司的人。”

殿前司和侍卫司这两支禁军部队,交恶已久,双方互不相让,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李振就和殿前司军士打过多次,今日喝了酒,听赵武如此说,站起来,带着人就去找侯大勇算帐,赵武把人带到侯大勇所在雅间,对李振道:“就是他们。”又道:“真是不巧,今天总是内急。”李振没有多想,道:“你去吧,我要看看是殿前司这帮小子要做什么?”李振把雅间门踢开,闯了进去。

侯大勇正和苏文森喝酒,聊黑雕军军中趣闻,正在高兴时,门被李振踢开了。

“殿前司的鸟人,你们别在背后说小话,让我来教训你们。”李振也没看清里面有谁,抬脚就踢桌子。

坐在靠门处的是杜刚,他本是个不怕事的主,见有人踢桌子,那里容他得手,一招推窗望月,把李振挡住。李振也是一员勇将,虽有些酒醉,手脚仍然十分利落,一掌向杜刚颈部斩去。

侯大勇问苏文森:“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侍卫司和殿前司常常相互打架斗殴。上面不和啊。”

杜刚和李振过几招,两人都没有占到便宜。李振的人和侯大勇这边的人“啪里叭拉”已交上手,形成了群殴的场面。

大梁是都城,侯大勇在此没有什么影响,因此不想惹事,更何况涉及到殿前司和侍卫司两大派系。侯大勇猛地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苏文森的人都是原黑雕军军士,执行命令已形成习惯,更何况侯大勇在他们心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听到侯大勇下令,一边格档,一边向后退,这样,两方人马对峙起来。

侯大勇走上前,道:“我是郑州防御使侯大勇,各位为何事而来?”

经过高平大战,侯大勇的大名在大周军中已是如雷贯耳,侍卫司众人已有人认出了侯大勇,不认识的人听了都是一楞,不敢造次。李振本来认识侯大勇,只是他以前见到侯大勇的时候,侯大勇都是全身披挂,今天穿了便装,他一眼没有认出,而且喝了酒,正打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听清侯大勇说些什么,红着眼道:“少说废话,你们不是能打吗,我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侯大勇脸色一沉,再不说话,上前对准李振就是一拳,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只是速度快,力气大。李振也是识货之人,见侯大勇出手,后退一步,用左手格档来拳,右手出拳向侯大勇击去。侯大勇并不避让,反手抓住李振左手腕,跨步上前,用膝盖猛顶李振腹部,李振右手一拳击中侯大勇肩部,这一招,基本上照搬击败赵武所用招术,李振的一拳因出拳距离过短,没有威力,而侯大勇膝盖猛击,却是势大力沉,李振和赵武一样,中招后倒地不起。

侯大勇打倒李振后,抽出破浪刀,抵在李振咽喉之上,“你也太过无礼,我是郑州防御使,你殴打朝庭大员,今日饶你不过。”手上用力,破浪刺破了李振颈部皮肤,一小滴血珠泌了出来。李振被刀抵住咽喉,酒醒了一半,这才认出侯大勇,心知惹了祸,却一言不发,不肯服软。

侯大勇不想把事情闹大,教训了李振几句,就让李振一行离开。过了一段时间,此事传到了李重进耳里,李重进叫过李振,看过咽喉处的小伤疤,大怒:“打狗还要看主人,侯大勇,欺人太甚,我和你没完。”李重进本来就对侯大勇从侍卫司调到殿前司不满,黑雕军又有两营官兵并入了殿前司,增强了殿前司的实力,现在,侯大勇居然打了侍卫司的人,李重进对侯大勇大为不满,为侯大勇制造了许多麻烦,当然,这是后话了。

没来由和侍卫司的人打了一架,大家没有心情喝酒了,侯大勇一行人出了雅间,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从楼梯口上来四个人,其中一个女子,眉眼间和侯大勇在现代社会的妻子小琳颇有几分神似,侯大勇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第十八章 又见青叶(一)

侯大勇遇到的女子正是柳青叶,柳青叶不愿对侯大勇下手,从郑州离开后,回到了师傅凌靖身过。

凌靖出身大族,家里多有田产,虽然凌靖不愿当官,其生活还是很富裕,在大梁内,凌靖就买有一个院子。许州发生了疫情之后,凌靖带着弟子来到了大梁。凌靖喜爱田林山水,也喜爱各式美食,今日嘴里馋虫爬了了出来,就带着三个弟子来到大梁最有名的长庆酒楼,准备品尝长庆楼大师傅的酒虾手艺。

刚到楼梯,遇到侯大勇一行人往下走,柳青叶见侯大勇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以为认出了自已,想到那晚之事,不禁脸孔发烫,心中发慌。那日在书房没有光线,侯大勇实际上没有看到柳青叶的相貌,他盯着柳青叶,是因为柳青叶和小琳颇为神似,小琳曾在大学里打过排球,身材高挑、健美、匀称,柳青叶无论脸形、五官、身高、神态都相似小琳。

双方交错之时,侯大勇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这个香味似曾相似,侯大勇突然想到那日书房中的女刺客,身上发出和就是这种花香。近一段时间,侯大勇多次被袭,一个刺客都没有捉到,令其十分郁闷。闻到淡淡花香时,柳青叶刚好和侯大勇擦身而过,侯大勇伸手拦柳青叶,道:“是你?”两人站定,侯大勇又闻到似有似无的淡淡花香。柳青叶抬头和侯大勇对视一眼,见侯大勇眼神中带着疑惑,更有莫名的热切,柳青叶迅速移开目光,冷然道:“我不认识你。”

当日侯大勇曾和柳青叶交谈过一两句,对其声音还有一些印象,香味、声音都相似,侯大勇已基本确定她就是当日书房里的女刺客。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她长得相似小琳!

侯大勇见柳青叶要走,急切间就用手挡住了柳青叶的,柳青叶随手一推,手被侯大勇抓住。凌靖武艺高强,和陈抟等人齐名,见侯大勇盯着柳青叶不转眼,十分无礼,已不高兴,又见侯大勇抓住柳青叶,便暗运内劲,往侯大勇肩上一推,准备将侯大勇推下楼去。谁知侯大勇身体一扭,把大部分力道卸掉,身体只是晃了一晃。

柳青叶挣脱侯大勇控制后,顺势一掌拍在侯大勇胸口,侯大勇胸口一痛,一时出不了气。何五郎、杜刚、陈猛等亲卫见到凌靖、柳青叶等人突然动手,侯大勇中掌,连忙挡在侯大勇身前。

凌靖见没有推倒侯大勇,觉得侯大勇卸力的身法有些熟悉,心中惊奇,正准备再试一试,陈猛挡在了身前,出手击向凌靖肩膀,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陈猛失去了重心,从楼梯上直摔下去,虽说没有受伤,爬起来时,却已鼻青眼肿。

侯大勇在特种大队,学的都是一招致敌死命的招术,严格说来都是外家功夫的范畴,见凌靖手法回转,陈猛便被摔了下去,招术神奇,心道:“莫非这就是内家拳?”

何五郎见陈猛被摔下楼去,上步到凌靖身前,使出何家拳向凌靖进攻,何家拳脱胎于何家刀法,来源于马上刀法,大开大合。转眼间,何五郎已攻了七八招,凌靖身形未动,随手化解了何五郎的攻势,点头道:“好武艺。”凌靖等到何五郎攻了十多招,突然出手,两根手指指尖点在何五郎的咽喉,轻轻碰了一下。凌靖的弟子站在一旁,神情轻松,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何五郎知凌靖手下留情,没有再打,道:“我输了。”杜刚等亲卫见何五郎输了,手都按在刀柄上,只等侯大勇下令。侯大摆摆手,制止了众人,对凌靖道:“先生武艺高强,我等不是对手,请问尊姓大名。”

凌靖见到侯大勇及手下全部带着长刀,猜到侯大勇应是军中之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却也不欲和他们多打交道,淡淡地道:“山野之人,不问也罢。”转身就走。柳青叶低着头,跟在凌靖后面。

自从手机彻底没电之后,妻子小琳干净彻底地从侯大勇的生活中消失了,成为其心中的隐痛。侯大勇平日是个理性、沉稳之人,今日见到相似小琳的女子,不想就这样让她走了。侯大勇快步拦住凌靖,长揖道:“先生神技,让人心折,能否交个朋友。”

凌靖的一个弟子见侯大勇拦住路,道:“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杜刚性格刚直,见侯大勇受辱,道:“小子无礼。”出手向出言不逊的凌靖弟子打去。杜刚学的是少林拳法,势大力沉,而凌靖弟子则是以静制动,招式灵巧,两人转眼交手十多招,未分胜负。

酒楼的食客见有人打斗,纷纷围在边上,兴高彩烈地看热闹。酒楼老板怕打坏了桌椅,不停地作揖,道:“求求各位爷,别打了,小店还要做生意。”

侯大勇见如此情况,便道:“杜刚,停手。”杜刚得令后,格开来拳,准备收手。凌靖弟子却趁杜刚收手之机,突然发力猛地一掌拍向杜刚,杜刚眼见躲不开,侯大勇却在旁边看得清楚,出拳猛击凌靖弟子的手掌。

侯大勇出拳没有任何花哨多余的动作,但势大力沉,时机恰到好处,眼见拳掌即将相碰。凌靖知道内家拳讲究以柔克刚,以硬碰硬,实非所长,这一拳打实,弟子定要吃亏,便伸手搭住侯大勇手腕。

凌靖弟子见师傅出手,立刻退到后面。侯大勇见和凌靖出手,刚才见他击败何五郎,胜似闲庭信步,打定主意交手就猛攻,不给凌靖出手的机会。侯大勇徒手搏击全是在部队学的招式,经过长期战争实践,招术简单实用。侯大勇先是一个鞭腿,踢向凌靖的左膝关节,然后左右二个直拳击向凌靖面部,接着猛踩凌靖脚掌,再抬膝猛撞。

凌靖以静制动,见招拆招,将侯大勇攻势一一化解。见侯大勇招数简单,只是力大势猛,让人不得不接招,另外,侯大勇刚猛的拳法中,带着正宗的道家内劲,和自己所习非常接近。

侯大勇一连串攻击没有效果,凌靖趁侯大勇稍停瞬间,突然施出小擒拿招数,抓住侯大勇左手,想一举将其制服,谁知刚抓住侯大勇左手臂,侯在勇就靠上来,右手抓住凌靖衣服,左脚别住凌靖,猛地发力,欲将凌靖摔倒,竟使出了契丹角骶之术。

凌靖不愿和侯在勇纠缠在一起,松开侯大勇手腕,右手一掌击在侯大勇肩上,此掌出力甚大,侯大勇连退数步,重重地撞在墙上。侯大勇本来抓住凌靖衣服,被凌靖击退后,手并没有松,把凌靖衣服撕下来一大块。

第十九章 又见青叶(二)

凌靖把破烂的衣服脱下来,穿上弟子递上的衣服,对侯大勇道:“你师从何人,可认识陈抟老道。”

“陈抟道长曾与我有一面之缘,你认识陈抟道长吗?”

“陈抟老道,老相识了,难怪你虽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却隐带内家劲气,原来出于陈抟老道。”

侯大勇见此人和陈抟老道相熟,便自我介绍道:“我是侯大勇,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你是郑州防御使侯大勇?”

“正是。”

凌靖道:“我是凌靖。早听说防御使勇冠三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十年了,只有你一人能让我如此狼狈。”当得知对手是侯大勇时,凌靖转变了态度。凌靖家族都在许州,前一段时间许州大疫,死人无数,而相邻很近的郑州却因为防范得力,控制了疫情。因此,侯大勇在郑州、许州声名鹊起,凌靖家族中有人逃到郑州,在隔离区得到了保护,回来后,都把侯大勇视为救命菩萨。凌靖不敬他的官位,而敬他救人无数。

侯大勇道:“那是先生承让,若先生全力进攻,我早就败了。”

“防御使的招式,都是战场上的招式,简练实用,自成一体,你没有拜师练过武吗。”

侯大勇平日和亲卫们聊天,谈论当世武林高人,谈到凌靖之时,亲卫们都颇为推崇,“原来是凌先生,先生大名如雷贯耳。”

侯大勇为了接近那女子,又道:“今天侯某无礼,把凌先生的衣服撕烂了,我作东,请大家喝杯薄酒,可否?”

凌靖本是潇洒之人,哈哈笑道:“不打不相识,好吧,今天就有扰防御使了。”

侯大勇道:“凌先生为当世高人,就别称防御使了,就称侯大勇吧,或叫我一声侯郎。”

柳青叶听到侯大勇问话,知道侯大勇已经认出自己,暗暗想:“不知他知不知道那是我的抹胸,他肯定知道。” 柳青叶听到侯大勇邀请一起吃饭,想到书房里的那一幕,脸颊一阵阵发烫。

侯大勇和凌靖及其弟子围坐在酒桌上,亲卫何五郎、杜刚等人则在另一个雅间重新摆上一桌。

席上,凌靖听到陈抟把《天遁剑法》传给了侯大勇,大发感叹,道:“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对《天遁剑法》垂涎三尺,陈抟老道象守心肝一样守了几十年,见了侯郎一面,就把剑法传给了侯郎,而侯郎竟然不识货,把宝贝束之高阁,你们两人啊!”

今日冲突都是因柳青叶而起,凌靖细心,见最心爱的女弟子柳青叶神态反常,假装随意问道:“你认识柳青叶吗?”

“柳青叶、柳青叶。”侯大勇在心中念了两遍柳青叶的名字,因那天晚上之事有些暧昧,于是道:“那就要问柳青叶了。”

柳青叶咬着嘴唇,想了想,道:“万寿寺之事,是不是黑雕军做的。”

侯大勇听到万寿寺,心中一惊,因为诸多暗杀,正是从烧寺杀人开始,想到攻破礼弥教磁州总坛的时候,在残灰中找到的小纸片上,就有“万寿寺”三个字,“难道他们和礼弥教有关。”侯大勇暗自提高了警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为何说是黑雕军所为?”

柳青叶是在母亲去世前,才知道父亲是万寿寺住持,因为母亲是未婚生子,在当时是很耻辱的一件事,母亲现已过世,为维护母亲清誉,万寿寺住持之事,柳青叶作为最大秘密埋藏在心中。

侯大勇的反问,柳青叶无法问答,大家都猜测万寿寺是黑雕军所为,只是都没有证据而已,当日夜探侯府,柳青叶就想查明真相。

柳青叶不说,侯大勇也不再问。凌靖见此情景,知两人一定见过面,里面似有隐情,就岔开话题,随意问到:“侯郎到大梁办事吗?”

侯大勇道:“我是到大名府去迎亲,正好路过大梁。”

“侯郎还未成亲?千里迢迢到大名府,娶的是谁家的小娘子。”

“我娶的是魏王符彦卿的女儿。”

“魏王的女儿?我和符家是世交,魏王的几个女儿,小时候我都见过,你娶的是哪一位?”

“五女符英。”

“符英小娘子我见过,知书达礼,品貌端庄,侯郎好福气啊,这么说,侯郎已是皇亲国戚了。”

柳青叶听到侯大勇要去娶亲,不知为何,眼中竟有些发酸,满桌的美食也没有了味道,本来还觉得有些英俊的侯大勇竟然面目可憎。

柳青叶的师兄们都是久闻侯大勇大名,今日和师傅交手,居然撕下了师傅的衣服,端是英雄了得,纷纷端起酒杯向侯大勇敬酒。

大家高高兴兴敬酒,柳青叶不知为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了半响,才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柳青叶对师傅凌靖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回到住处,柳青叶把门关上,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很快把被子打湿了。

侯大勇一直注意观察柳青叶,柳青叶的情绪变化,他全看在眼里,“太像小琳了,相貌、动作、表情,小女子心性,都和小琳一样。”

告辞了凌靖等人,侯大勇心情颇为沉重,“如果凌靖是礼弥教的人,凭他的武艺,要搞暗杀,只怕没有几人能够抵挡。”又想到:“凌靖是许州世家,在朝中做官的极多,不应是礼弥教的人吧。”

侯大勇回到了驿站,便令何五郎、杜刚、陈猛等人,从现在起,到把符英接回郑州为止,均按军营驻扎要求,安排人员轮流值勤,并详细布置潜伏哨。

侯大勇的身手在几个月前还不如何五郎,但是,练习了天遁功后,进步神速,何五郎现在已不是对手。今天和凌靖过招,虽说被打了一掌,可也不算输得太难看,“凌靖不愧为大师,居然从简单的几招中,探得我练过陈抟所传天遁功。”

“难道真有内劲,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侯大勇练习天遁功,最大目的是强身健体,但事实上,练习天遁功后,侯大勇各方面能力确实提高了,“看来,天遁功提高了我的身体素质,眼明手快,同样的招数,威力却增加了不少。”

手机电池消耗完后,侯大勇把信用卡、手机以及《天遁功》放在一起,让秋菊保管,手枪、打火机和手表则长期带在身上,放在秋菊做的贴身腰带里面,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到古代一年多来,侯大勇已习惯了古代的生活方式,基本没有用到这些从现代社会带来物品,手枪、打火机是不可再生资源,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侯大勇准备用在关键处,而平时一般不用。

夜深人静的时候,侯大勇坐在床上练习天遁功。当进入空明状态时,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朝驿站奔来。

第二十章 澶州城外

侯大勇清晰地分辨出朝驿站奔来的是五骑。

一会,黑雕军在驿站外值勤的军士历声问道:“是谁?”

“我们是侍卫司的人,你们是谁。”

“我们刚从郑州过来。”黑雕军军士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你们不在郑州呆着,怎么跑到这来吃屎。”

“他妈的,你才吃屎。”

紧接着,就有兵器相碰的声音,驿丞劝解的声音,随后,一声鞭响,驿丞发出了“啊”的叫声。

侯大勇起身,来到院内,何五郎带着人,正把侍卫司的人围在中间。

见侯大勇出来,黑雕军军士让出一条道。侍卫司小头目见来人气度沉稳,知是黑雕军将领,但并不在意,道:“我们是侍卫司的人,有紧急公务,你们的人赶快腾一间房子。”

侯大勇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对黑雕军军士说:“把刀都收起来吧,给他们腾一间房屋。”

侍卫司一人道:“你是侯大勇将军?”

“正是在下。”

侍卫司五人连忙拱手道:“小的无礼了,见过防御使。”

“你们认识我。”

“巴公原大战,我们这一队正在陛下身后,将军冲入敌阵之时,我们都跟在后面。”

侯大勇道:“当时侍卫司有一队人马在陛下身后护卫,原来你们都在那里。“

“能跟着将军作战,是我们的荣幸。”侍卫司几人平日眼高于顶,驿丞职位比他们高,但他们说打就打,根本没有顾忌,但军人最重英雄,侯大勇神勇,是他们亲眼所见,对侯大勇甚为心折,因此,对侯大勇十分有礼。

“你们从东面来,有何紧急之事?”

“大野泽,流民闹事,聚集了数千人,官军久攻不下。”

“大野泽,东有天平节度使、南有彰信节度使、北有镇宁节度使,何劳你们侍卫司官军。”

“唉,这一段时间,侍卫司折腾得够呛,天天训练,没有一天轻松。听说大野泽流民闹事,李指挥使就带着侍卫司三千人来到大野泽,准备拿流民练兵。不想流民人数太多,指挥使让我们去搬援军,打不下流民,侍卫司也太没有面子。”

“原来如此,你们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此时,侍卫司有近八万人,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是大周朝最重要的一支部队,殿前司经过扩军,也不过三万人,这十一万人就是大周朝嫡系中的嫡系,历史上赵匡胤就是通过掌握禁军,最终夺了大权。

第二天,侯大勇带人离开了大梁,在接近澶州之时,官军多了起来,有天雄军兵马,更多的是侍卫司的人马。距澶州还有十里远的地方,路边到处都是尸体,除了少量官兵的尸体,大部分尸体衣衫褴褛,身旁散落有木棒、菜刀以及刀、枪等物品。又走了三四里,路边身首不全的尸体越来越多,不少流民被吊死在树上。

侯大勇到古代,经历了不少杀伐,见惯了鲜血淋漓的场面,见到如此惨象,还是心中堵得慌。

“什么人,全部停下来。”七八个骑兵挡在了侯大勇一行前面。

何五郎道:“我们是黑雕军,从这里过路。”

这时,杜刚认出了挡路的军人,道:“郑老四,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杀这么多人。不认识了吗,我是杜刚,我们防御使在这里。”

黑雕军本由六百澶州军和六百沧州军组成,杜刚出自澶州军,所以认识前面的军人。

挡路的军人听说是防御使,在马上行礼道:“原来防御使在这里。”

沧州之战后,侯大勇杀刘海、斩刘存孝、射杀萧宝珍的故事在澶州、德州和沧州等地军队中流传甚广,所以听到侯大勇的名头,澶州军士立刻按战时规距在马上行礼。

“你们怎么守在这里。”侯大勇上前问道。

“侍卫军在前面剿杀匪徒,我们澶州军担任外围警戒。曹将军在前面。”

侯大勇见到曹翰之时,曹翰满脸凝重。现在侯大勇官职已比曹翰高,但军中讲究资历,侯大勇深悟此道,赶紧下马,见过曹翰。

曹翰也下了马,两人互相行过军礼,把手紧紧握在一起,但是,谁都没有说话。隔了很久,曹翰才道:“杀伐太重。”侯大勇点点头,道:“给他们一口饭吃,不会走到这一步。”

细谈后,侯大勇才知流民闹事经过。流民全部来自郓州、兖州等地,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因黄河水决堤,湮没了几个州,成千上万的农民涌入了未受灾的地方,饥饿难忍,难免有少数难民干些偷、抢之事,郓州官府处理不当,对偷盗之人一律杀头,激起了民变。天平节度使派兵弹压,结果聚众闹事的难民越来越多,最后局面无法控制,天平节度使和李重进是堂兄弟,李重进于是插手此事,他处理此事相当干脆,一个字:杀。

侍卫司王指挥奉命带着一千人在大野泽东面和难民激战几次,难民武器虽然不行,但人数多,把王指挥所带部队包围在大野泽东面的一个小镇上,李重进只带了三千人马,被围住了一千人,便派出另外两路人马去解围,难民毕竟不能和经过长期训练的军队抗衡,侍卫司增援人马一到,立刻乱了阵脚,被侍卫司的人紧追不舍,难民慌不择路,竟朝澶州方向而来,被侍卫司咬住,损失惨重。李重进下了命令,凡闹事的难民一律杀无赦。

“哎,这些禁军如狼似虎,现在杀红了眼,不知还要杀多少人,澶州百姓不敢出门,以免被误杀。”

“可否向李重进建议,采取招安的办法。”

“侯郎,我试过了,李重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最是桀骜不训,我们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你现在是去大名府吗,我们都听说了你的喜事,我已备下了薄礼,派人送到郑州去,若不是这档子事,我还想到郑州。”

侯大勇无力劝阻李重进,又不想看到其杀人,告别了曹翰,带着人马,绕过澶州,快马加鞭,朝大名府赶去。

侯大勇赶路的同时,符家的嫁妆也在前往郑州的路上。

符英的嫁妆共有七个大箱、五个小箱,由二十几个人运送。嫁妆除珍贵的珠宝首饰和符英日常生活用品外,还有符英为侯大勇收集的兵书。

符英母亲虽是死脑筋,对女儿还是从心里面疼爱,精心准备一些象征好兆头的东西,有剪刀,象征蝴蝶双飞;有尺子,象征良田万顷;有糖块,象征甜甜蜜蜜;有银包皮带,象征腰缠万贯;有花瓶,象征花开富贵;有铜盆及鞋,象征同偕到老,有龙凤被、床单及枕头一对、两双用红绳捆着的筷子及碗,象征有衣食;七十二套衣服和扁柏、莲子、龙眼,象征丰衣足食。

魏王符彦卿心情有喜有忧,喜的是又找了一个好女婿。五女符英马上要出嫁了,符英嫁给侯大勇是当令陛下主意,符彦卿知道侯大勇是一员猛将,在高平之战受到了柴荣的欣赏,已快速成为大周朝新贵,前途无量。符彦卿原来以为侯大勇来自北地,在中原没有家族势力支持,应是没有多少钱财。当收到侯大勇送来的礼单,却大吃一惊,侯大勇送的礼品极为丰厚,和世家大族没有什么两样。符彦卿本来不在乎礼物有多少,但女婿家财丰厚,女儿总要好过一些,所以还是很高兴。

忧的是长女身体不好,符皇后身体一向健康,近一段时间却总是没有力气,也不知是何原因,宫中太医被柴荣惩罚多人,但没有效果。“老天保佑大女儿长命百岁。”符彦卿对着一柱香,暗暗祈祷。

第二十一章 迎娶符英

富家铁铺在大名府已开了分店,生意出奇地火爆。富巩在大名府买了一个小院子,作为富家铁铺的活动基地。侯大勇来到大名府后,就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明天就要到符府去接新娘子,侯大勇心情复杂,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他叫何五郎守住院子,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让人进来。

“老婆,我又要结婚了,你在另一个世界,不知能否原谅我。前几天,遇到一个女孩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见到她,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想你们。”

“这一年,妹妹肯定又长高了,我去参加军演的时候,你说,要让妹妹去学画画,不知现在去学没有。你要注意观察她,看她擅长什么,不要逼她学习她不喜欢的东西。”

“我现在也很矛盾,我希望你在另一边能过得幸福,你还年轻,也要考虑再找一个,但是,想到你还要再找一个,我心里就如刀割一样难受,你和妹妹永远都是我的,我是不是很自私,自已又娶亲又纳媵,却不想让你再结婚。可冷静下来想,你还是应结婚,毕竟,你还年轻。”

“结婚要找品德好的人,这对女人是最重要的,相貌、金钱等等都是身外之物,都可以通过努力而得到,但是一个人的品德,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品德好才会对你们两人好,这样,我在这边才能放心。”

侯大勇在院子里,想着另一个世界的妻女,满腹忧伤,一点没有要作新郎的快乐。心中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侯大勇喃喃道:“如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侯大勇在院子里转圈之时,符英在家里细心准备明天所需要的一切。本来准备工作不需要新娘动手,符英还是愿意亲手来做。

符英和其它新娘不一样,这个时代绝大部分新娘子都没有见过新郎,对新郎的相貌、品行、言谈等等一概不知,新婚之前只有靠别人描述来想象。而符英和侯大勇接触过多次,对其还算比较了解,和侯大勇订亲以来,侯大勇的形象就常常出现在脑海中,越来越鲜活。

第二天一早,按选定的良辰,由婶娘作为好命婆,为符英进行上头仪式。符英穿着新衣,在窗口案上,燃起一对龙凤烛,点起清香,摆上莲子、红枣、汤丸各三碗,以及生果、烧肉及鸡心,然后向天参拜。符英亲手准备了尺、镜、剪刀,即所谓 “龙头镜、较剪尺”,取其光明有后之意。婶娘一面为符英梳头,一面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上头仪式完成后不久,符府外面响起了“呯、呯”的花炮声,侯大勇满身新衣,携着花球,来到了符府门外。符英在里屋,听到花炮响后,心也跟着“呯、呯”直响。

按照习俗,侯大勇奉上了丰厚的“开门利是”,符家众姊妹才把门打开。侯大勇来到大厅等候新娘子出来。侯大勇等了一会,新娘符英由伴娘带出来,交给符彦卿,符彦卿把新娘子符英交给了新郎侯大勇。

两人开始正式行夫妻见面礼。先拜天地,再拜祖先。按规距,新人未到男家拜见翁姑之前,不可跪拜,新人应站着奉茶给岳父岳母。侯大勇双手捧着茶,来到岳父岳母面前,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从今天起,您们就是我的父母,请喝茶。”侯大勇说得非常诚恳,符英听到这一番话,很是感动,两人一起跪拜符家二老。

符英家人撑起一把大红伞护着新娘,取意为开枝散叶。 大家一边向外面走,一边向天空、伞顶撒米和红绿豆,用来 “喂金鸡”,意思指鸡啄米后便不会啄新娘,最后, 符英被背上了花轿,这时,在符家的整个迎亲活动全告结束。

但是,现在只完成了一步,即完成了“出门”程序,还有一个过门程序,指新娘由女家出门后正式踏入男家,拜见翁姑及男家其它长辈。 侯大勇没有其它亲人,这个问题就简化了,但符英母亲传话过来,符英要回到郑州的家才算正式过门,在大名府的小院子里,不能算作正式过门。

在大名府休整两天后,补充齐全路上所需物品,侯大勇、符英一行就上路回郑州。因路上有流民闹事,符彦卿又派了一百名骑兵,护送女儿、女婿。

按岳母要求,侯大勇和符英要在郑州去过门,因此,侯大勇和符英还没有住在一起,侯大勇连符英的手都没有牵过。两人见面,总是客客气气。符英带过来两个使女,年龄都在十六七岁,均是符家的家生子,也就是符英奴仆结婚所生的子女。两人从小和符英一起长大,虽然其父母都舍不得女儿离开,但是符家有令,他们也没有办法,符家高高兴兴送走女儿,他俩两家人却在屋里暗自落泪,但这就是命,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在女儿上路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求各路神仙保佑女儿一生平安。

符英正式成为侯夫人,虽然没有和夫君同房,但符英看侯大勇的眼神已充满了柔情蜜意。刚开始上路的时候,符英还是坐的花轿,行了一天,因为有轿子,队伍走得慢吞吞的,让性急的军士十分不爽。第二天,符英一身戎装出现在众人面前,骑上了战马,队伍才加快速度。

澶州城外,尸体已经被掩埋,不时能在地面上看到暗红的血痕,草丛中偶尔还露出一两具尸体,人马走过,惊走围在尸体边上的老鼠、野狗和各种爬虫。

侯大勇一行到达澶州是在上午时分,没有在澶州停留,很快把澶州城四方的城墙扔在脑后。想到李重进在澶州城内,侯大勇就想走得远远的。原先和李重进接触,只是觉得李重进有些傲慢,这是富家子弟的通病,这次难民事件,侯大勇对李重进增强了四个字的评价:残忍、蠢货。侯大勇暗叹:“由这种人执掌大周精锐部队,赵匡胤想不夺权都难。”

夜晚,队伍夜宿陈桥驿。安顿完毕,侯大勇来到符英房前,使女见侯大勇过来,连忙过来行礼,一名使女进屋通报。侯大勇进了符英帐内,帐内蜡烛发着跳跃的流光。暗淡的灯光下,符英已脱下了软甲,换上了淡绿的宽松女装,头上插着碧云簪,越发显得俊俏。

“走了一天,累了吧。”

“我上次到沧州去,也是连续赶路,没事。”

“那次在万寿寺,你用箭射住持,箭法不错。”

“小时候,我淘气,最喜欢骑马、射箭,长大了,骑马就少了。”

“我怎么称呼你,夫人、孺人、妻子、内人还是娘子?”

b符英听到侯大勇问得傻乎乎的,笑道:“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娘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叫我小英吧。”

“那你就叫我大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