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会州和固原的异常变动,被军情营所布下的眼线侦察到了,虽然军情营人员不能知道事情原貌,可是收集这些变化却是他们的长项。军情营的主官钱向南来到清水河畔后,基本上退出了前台,他虽然兼着观察判官的职务,却只是用这个身份活动,基本没有履行观察判官的职责了。钱向南对情报工作有着天生的敏锐和偏爱,他坐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大屋里,把手下的军情人员派到各处,然后如一只猎狗一样,不断从返回的情报中嗅出异味,然后又不断地发出指令,在他的领导下,军情营高速地运作起来,西会州、固原等地的细小变化陆续汇集到钱向南手中,经过初步整理后再送到侯大勇手中。

在黑雕军中,军情营也是一个极为神秘的机构,只有石虎、郭炯两人知道军情营的详情。

郭炯率领的独立军前身是庆州,侯大勇逼走韩伦后,已把这支骑兵看成是自已的部队,他对独立军的建设极为关注,侯大勇把钱向南整理的情报送给石虎,转头对郭炯道:“独立军现在实在有些狂妄,不过,狂妄并不是坏事,不狂妄的部队打不了硬仗,你要注意保护部队的锐气,但是,狂妄不是无知,这次就让独立军驻守小牛关,死死顶住房当翰海的部队,你要准备在小牛关打硬仗,一支军队要形成战斗力,光是训练是不行的,必须要打几次硬仗,经过几次危机,才能成熟。”

郭炯现在是独领一军的大将了,在独立军是威风八面、一言九鼎,可是在侯大勇和石虎面前,他只有当小弟的份,他嘿嘿笑道:“军纪问题我负全部责任,我才接手独立军的时候,独立军就如一样绵羊,没有一点血性,我放纵他们四处抢劫,没有想到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这些家伙见了血后就如疯了一样,完全脱胎换骨,打完这一仗,我再来慢慢调教他们。”

石虎自从他和侯大勇在沧州城外干掉了那个倒霉的将军刘海以后,他总是作为侯大勇的雷手出现在人们眼前,过这三年磨练,他的心事变得越来越重,人也越变越深沉了,只要不开口说话,就如一尊雕塑,他默默地看完了手中的情报,沉呤着道:“从情报分析,西会州党项军的实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事不宜迟,到了全面进攻同心城的时候了。”

石虎和郭炯现在是侯大勇最心腹的将领,侯大勇就给他们交个底道:“在清水河畔一个月,我真是喜欢上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唐朝的不少才子佳人都在这里留下过诗篇。”

石虎和郭炯睁着大眼,等着侯大勇在给他们呤上一句赞美清水河的唐诗,他们没有想到,关于唐朝人赞美清水河的诗篇全是他凭空想象的,按常理分析,唐人这么喜欢写诗,总有些文人骚客会赞美清水河这如画的江山,所以,侯大勇这样说绝对没有问题。

“同心城自古是中原的土地,联军占领同心城后,我就不准备放弃了,只怕以后要在同心城打不少大战,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石虎听完,脸上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在阶州当了一年的地方官,接触了不少地方事务,他想了一会,道:“打下同心城不难,可守住实在不易,西北联军迟早有解散的一天,等到大军撤退之后,党项人一样会卷土重来,同心城还是会落入党项人手中。”

前几天,侯大勇下令把距离同心城一百里的党项人全部赶走,郭炯只道是为了解决党项骑兵袭扰问题,此时,听到侯大勇说起要占领同心城,他渐渐明白了侯大勇的心思,问道:“节度使是否想把中原人迁到同心城来,只怕没有人肯到这个事非之地。”

侯大勇没有想到郭炯思路如此敏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有二个渠道,一是从内地招流民,我们无偿向那些没有土地的流民提供土地、种子和农具,五年之内不征税,相信有了这个条件,那些走投无路的流民一定挡不住这个诱惑,以前我们在郑州就干过这种事,只要移民来了种了一年地,有了收成就算是定下根,以后想赶他们走都难。二是从悄悄从金山国故地瓜、沙等州迁移一些人过来,这些人皆是沦陷于胡人的大唐子民,只要我们做好工作,派人去接一些过来,一传十,十传百,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投奔,这些人长期和胡人混居,学会了放牧,正好适合清水河畔可耕可牧的情况,另外,瓜、沙诸州还有许多吐蕃浑末人,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有中原人的血统,也可以让他们来到同心城居住。”

侯大勇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后,两人都没有想到侯大勇打起了散居在瓜、沙十一州的大唐遗民的主意,愣了一会,仔细想想觉得这主意虽然有些大胆怪异,却并非不可操作。

第一百一拾四章 清水河畔(十一)

同心城就如一颗成熟的水密桃,引来了无数垂涎的目光,为了顺利摘下这颗鲜嫩的水密桃,又不付出过大的人员伤亡,联军采用了困城战术。

联军采取包围了同心城一个月,城内粮食渐渐紧张起来,同心城内一些普通老百姓家中已经断了顿。党项房当人祖祖辈辈放牧为生,虽说久居城中,可是他们大多数都保持了吃肉食的民族传统,战事未起之时,每天都有大量的牛羊被送到城中,同心城被包围之后,城内居民有肉食供应自然就被切断了,只能依靠不多的存粮渡日,被围城一个月后,房当军的粮库中还有一些粮食,在减少定量的情况之下,勉强能够保持军队的供应,很难接济城中百姓,只要再围城一个月,城内粮食供应就会出现问题,同心城则不攻自破。

但是,房当军自我恢复的能力大大超出了联军预料,从各种情报显示,西会州的党项军已经有了两万人左右的规模,重新具备和联军决战的力量,快速拿下同心城,就成为各军主将的共识。

九月十二日上午卯时,太阳升起不久,随着攻城总指挥王彦超节度使一声令下,联军终于展开了摘桃行动。

这次担任主攻的是步军八千人和黑雕军四千人,总兵力为一万二千人,由王彦超任攻城总指挥,为配合攻城,王腾骧率领灵州军三千骑兵迎击从固原北上的党项军,郭炯率独立军扼守小牛关。侯大勇则以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的身份督战。

王蓝田带着数名传令兵爬上了土堆站在土堆上,可以俯视城内。城墙上房当军地兵力分布完全尽收眼底,王蓝田指挥着传令兵,利用手中的红白两色旗帜,用旗语向组织进攻的王彦超传递着信息。

联军的进攻凶狠异常,九十架炮车把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抛进了城里,东城门在无数大石块的重击下摇摇欲坠,等到第一轮攻击过后,东城墙看上去似乎被石块砸得矮了一段。房当军军士看到城外炮车开始发射后。就迅速躲藏起来或撤到炮车攻击不到的城墙上,他们看到过这么多炮车同时轰击的壮观景象,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七架临车被安装在护城河边上,每架临车都带着一个地箭厢,箭厢可以容纳七名军士,军士们均手持腰张弩。在临车上作好了射击准备,只不过在大石块的轰击下,城墙上根本没有房当军士,在炮车攻击的时候。他们没有攻击目标,处于待命状态。

炮车第一轮攻击结束后,周军进攻的军士排着稀疏的队形,开始大减大叫地向护城河走去,同心城外的护城河足有七八米宽,深度二至三米不等。军士们在水中试探着前进。

房当军士在东城墙上留下了少量军士,他们依靠着躲城垛,躲避着石块,同时观察着周军的动向。当观察兵看到周军奔向护城河时,便使劲地吹响了号角,隐匿在城墙两端和城墙下面的房当军蜂拥而出。飞快地朝东门聚集。

站在土堆上的王蓝田把房当军的调度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等到房当军在城墙上聚集起来后,土堆上地传令兵转动着红色的旗帜,这个旗帜表示着城墙上房当军人数较多。

王彦超看了一眼土堆上的信号,下令道:“炮车发射。”九十架炮车早已作好了准备,辅天盖地的石块向城墙上飞去。房当军正准备迎击着周军的进攻,石块飞来时才赶紧撤退,不少军士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大石砸得血肉模糊。与此同时,临车上军士低腰张弩和土堆上军士的床弩也加入了趁着房当军聚集的有利时机,如雨般泼向城墙。远程武器一发动,渡河的周军军士扭头就往回跑,根本不过河,他们在河岸边重新列队,等待着下一次进攻。

炮车、腰张弩、床弩的射程远远地高于房当军的主要远程武器——弓箭,房当军虽占据地城池,却因为武器射程不够,只能被动地挨揍,而没有办法还手。房当度对周军这种攻击方式无可奈何,不过他并不是十分害怕,尽管用这种方式会给军士带来较大的杀伤,可是,周军不靠近城墙就进不了同心城,若靠近城墙,周军必须先要突破护城河,才能来到城墙下面,城墙上堆积如山的石块、圆木定会埋葬任何敢于在城墙下进攻的周军。

土堆上的王蓝田发现了城墙上的房当军全部躲了起来,便命令传令兵转动白旗,这表示城墙上房当军军士很少,很快,周军远程武器停止了进攻,只是作好射击准备,两百名周军军士手持长梯跳入了河中,飞快地朝河对岸冲去,房当军观察兵周军渡过护城河,赶紧吹响了号角,隐藏着的房当军又出现在城墙。房当军一出现,土堆上红旗就挥动起来,周军的远程武器就拼命地覆盖城墙,而冲过河的步军则趁机跳入护城河,又游了回来。

来回拉锯了数次,上百名房当军军士被远程武器打死在城墙上,房当度恨得牙痒痒,他虽然明知周军用这种方法消耗房当军,可是周军每一次渡河都有可能演变成货真价实的进攻,所以,房当军明知是圈套还必须往里面跳,只能尽量减少城墙上防守的密度。

同心城被周军包围之后,心高气傲的房当度根本不准备向周军低头,他知道城内房当军无力与兵强马壮的周军决战,就死死守住同心城,等待摇军,如果在城中粮食将尽之时援军还没有过来,房当度就准备组织全城能战之士,冲出城去和周军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围城仅仅一个月,在城中仍有粮食的情况下。周军开始了大举攻城。房当度反而松了一口气:周军急于攻城,没有别地原因,肯定是受到了房当军地压力,只要能够守住同心城,周军必然会退兵。

拉锯战进行到第四次后,炮车全部作好了发射的准备,这一次发射炮车把石块全部换成了火蒺藜,随着中军震天的战鼓响起。无数点燃了引线的火蒺藜向城墙飞去,火蒺藜里装有火油,大油辅在城墙上,熊熊燃烧的大大和滚滚的浓烟笼罩了东城墙。

就在火蒺藜在城墙上燃烧之时,一队步军向东城门射出了油箭和火箭。昨天晚上,黑雕军军士趁着天黑。偷偷游过河,把几大木桶火药埋在城门处,并在城门处留下了长长的引线。在大周朝,只有侯大勇喜欢用大药来搞袭击。同心城内的党项房当人还没有见识过地雷阵,他们过于相信高大地城墙,对城外的活动监视得并不严密,给了黑雕军可趁之机。城门处的火油燃烧得极为猛烈,很快引燃了木桶外的引线,“轰、轰”数声巨响。东城门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地也随着巨响发出颤抖,城门在爆炸中被炸成碎块。

爆炸的烟尘未散,数十名周军军士飞快地从护城河边拉起了两根粗大地绳索,然后,上百名步军抬起二十几条小木船。顺着绳索冲进了护城河,把木船牢牢地绑着了绳索上,随后,又有上百名军士抬起宽大的木板,辅在了小木船上,每一块木板上都留有数个手指粗的眼孔,军士们拿起准备好的尖利细铁棍,通过眼孔插在了木船上再用铁锤使劲敲打,把木板和小木船固定起来,转眼间,一座简易的浮桥便出现在护城河上,何五郎率着五百黑雕军踏过浮桥冲向了同心城被炸开的城门,城墙上仍然一片火海,党项军士们根本来不及扔下石块去打击这些快如闪电的骑军,让黑雕军骑兵从东城门处冲了进去。

唐军在建设同心城的防务之时,借鉴了灵州城的防务设计,在城门后面建有四米左右的夯土墙,由于同心城多年未战,而且党项房当人每天都要运送许多牛羊进城宰杀,这道用于阻止敌军快速进城地夯土墙,在和平时期就很有些碍事,也不知是那一年,夯土墙被同心城城将下令撤掉了。何五郎的五百骑兵进城之后,由于没有夯土墙的阻隔,砍杀了数十名被大爆炸震得昏头昏脑的房当军士后,控制了东城门。

在这危急时刻,房当度头脑却甚为冷静,他手持长刀,不停地下令道:“快去放下悬门。”“拓跋代,带人下去消灭攻进城的周军。”“房当全,带人用石块往城门下砸。”

大火和爆炸,让城墙上的房当军军士出现了短暂地混乱,但在房当度的命令下,房当军士开始清醒过来,十几名军士依令冲向了控制悬门升降的辘轳。

在灵州攻防战中,房当翰海率军已经冲近了城门,就是这道不起眼的悬门拯救了灵州城。同心城外的土堆修好后,联军军士发现同心城上也装有辘轳,联军也就设计了对付悬门的办法。城门被炸开后,王蓝田就命令临车上的弩手用强弩控制住了辘轳。

当十几名房当军士冒着大火冲向辘轳时,临车上数十支弩箭就准确地射向了他们。第一批房当军全部倒在弩箭的进攻下。第二批房当军手持盾牌冲向了辘轳,盾牌有效地保护了房当军士,数名房当军士靠近了辘轳,在王蓝田的指挥下,土堆上的十几架床弩全部对着辘轳射来,这些床弩的威力远远大于腰张弩箭,粗大的弩箭狠狼撞在了盾牌上,手持盾牌的房当军士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在巨大的冲击下摔下了城墙。房当军士们都知道悬门关系着整个战局,悍不畏死地继续扑向辘轳,付出了数十人伤亡后终于放下了悬门。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大队步军也快速冲进了城门,帮助骑兵守卫东城门,随着重重的悬门落地,冲进城的联军军士面临着房当军的疯狂围攻,若打不开悬门,冲进城的联军必死无疑,这时地战场形势和灵州之战极为相似。房当翰海地军士就是被这一道不起眼的悬门阻断了生机。

当悬门落下之后。联军迅速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一队专门对付悬门的军士一直静静地守在浮桥边,悬门落下后,他们把三个大木桶藏在轒輼车下面,渡过了浮桥,指挥行动的一名年轻队正着急地对着被悬门阻断在城外的联军步军大喊,“快点后退,要炸悬门了。”这时,城墙上的房当军冒着大火。开始疯狂地往城门下扔石块,躲避不及的周军步军瞬间就被砸倒了数十名。周军步军只得从浮桥往后退,逃脱石块的攻击。依靠轒輼车保护的二十几名军士,已经抵近了悬门,他们把木桶紧紧靠着悬门,然后点燃了引线。引线被点燃后,二十几名军士不顾一切地向后跑,纵身跳进了护城河。“轰、轰”的巨响过后,悬门被炸得粉碎。周军步军再次向同心城冲去。

攻城方案是在侯大勇主持下制订的,用改良过的火药炸城门和造浮桥都是他的主意,方案制订好以后,具体如何攻城侯大勇就不管了,他率着数十名亲卫站在一个缓坡上观战,在这个缓城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东城墙激烈的争夺战,当悬门被炸掉后,侯大勇便轻松地回过头对两名文官说道:“同心城已落入囊中。”

侯大勇身后跟着两位文官,一位是观察判官钱向南,另一位则是刚到同心城的赵普,一到同心城。赵普就被任命为凤州书记官。

钱向南对于赵普的情况极为熟悉,从已知情况看,赵普不过是一位平平常常的小官,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对此,钱向南很有些困惑,他不知道侯大勇为什么会对赵普如此感兴趣,三番五次命令查找他的下落,找到后又想方设法调到黑雕军中来。

不过,和侯大勇相处越久,钱向南越是觉得侯大勇身上隐藏着许多让人费解的秘密。就从护城河上造浮桥这件事情来说,联军围困同心城之后,各军主将都在为如何渡过同心城外的护城河伤脑筋,这条护城河水深一般都在二至三米,有七八米宽,联军军士大部分不识水性,攻城步军不可能涉水而过,以前用来辅在壕沟上的长木板最长不超过五米,根本无法放到护城河对岸去,骑军虽然可以借助马力过河,但让骑军去对付同心城高大的城墙,则是得不偿失、事倍功半之事,想想都让人害怕。众将有的提议把护城河引开,有的提议做木排渡河,这两个建议都是可行之道,第一个建议必须要征调相当数量的老百姓才能完成,老百姓到了同心城外,就需要增加粮食,本来就有些力不从心的运输线将不堪重负;第二个建议同样面临着要用大量老百姓来运输木料等系列问题。最后,侯大勇建议做浮桥渡河,他把做浮桥的方法讲出来后,众将皆服。

钱向南掌管军情营后,有意无意地去收集了侯大勇的一些资料,侯大勇到沧州以前的经历就如一片白纸,从白头山回到沧州不久就组建了黑雕军,这数年来,侯大勇从来没有接触过水师,他提出建浮桥的思路极为巧妙,这就让钱向南颇为费解,一个没有指挥过水师的节度使,为何会有造浮桥等奇思妙想,而且连细节都考虑得相当周到。

赵普接到调动命令后,同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联军的传令兵是八月底来到渭州,侯大勇以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的名义命令赵普必须在九月十五日前到联军报到,赵普实在想不明白招讨使为何要调他这一个小人物到黑雕军中。

赵普在淮南之时,和赵匡胤一见如故,两人都姓赵,也就顺其自然地联了宗,赵普年长,赵匡胤就称赵普为一声“哥”,赵匡胤很是欣赏赵普,招揽之意十分明显,赵匡胤正准备把赵普调到大梁城,只是由于西北战事突然爆发,赵普才暂时留在了渭州。

赵普出身世代吏家,眼光端是毒辣,他认定赵匡胤必非池中之物,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赵匡胤的邀请,他已作好了为赵匡胤效力的准备,赵普万万没有想到突然会接到这个调令,他不敢违抗军令,只好急急忙忙朝联军赶来。

渭州刺史古春对这个命令极为恼怒,赵普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有赵普在身边,古春才能放心在喝酒睡懒觉,哪怕是党项军包围了渭州城,因为有赵普在城墙上坐镇指挥,古春也能够安然入睡,可是,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的命令十分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古春没有办法,万分不舍地放赵普离开了渭州。

第一百一拾五章 经营同心(一)

同心城的城墙上一片火海,大油燃烧后发出黑色的浓烟滚滚向上,聚集在城池上空,站在远处看,同心城就如要被一片黑云压垮。

城外的联军主力全部冲进了同心城,喊杀声、惨叫声隐隐隐约约在空中飘荡。侯大勇远远地看着这个场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迷惑了,残酷的攻城战竟然有些象电影里的情景,即熟悉又陌生。“风”闻到空气中的烟尘,有些兴奋地扬起了前肢,“风”的举动把神情有些恍惚的侯大勇拉回到现实中。

侯大勇遥指着同心城,问身后的赵普道:“赵书记官对当前战局有何看法?”

在侯大勇知道的历史中,赵普是一个十分了得的人物,在“金匮之盟”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影响了宋朝上百年的政局走向,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侯大勇到了大周以后,接触的人都极为优秀,侯大勇常被古人的智慧所折服,不敢稍有轻视之心,对赵普这种重量级人物,更是不敢稍存轻视。只是,据以前飞鹰堂的情报,赵普在淮南之时与赵匡胤同为柴荣的手下,两人过从甚密,因为这个原因,侯大勇对赵普还有些警惕,目前正在多方面考察赵普,许多机密还不能让他知道。侯大勇心中已有定计,若赵普不能为已所用,也要把他拴在凤州,若凤州留不住他,就只好用其他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绝不让赵普为赵匡胤所用。

赵普穿一件当时文官常穿的青色圆领长衫,腰系赭色腰带,显得很是倜傥,听到侯大勇询问,微微欠身恭敬地道:“从目前的战局来看,同心城已是联军的囊中之物,不过。打下同心城对全局影响不大。”

侯大勇没有动声色,淡淡地讲道:“继续讲。”

赵普世代为吏,家说深厚,他先后做过节度使刘词、宰臣范质的幕僚,又曾跟随当今陛下征淮南,见多识广,眼光也甚为锐利,他知道没有真本事很难被侯大勇这样的豪杰之辈瞧得起。于是不敢藏私,侃侃而道:“同心城地处清水河中部,联军占领了同心城之后,就把房当人拦腰切断,固原和西会州的房当军只能各自为战,难以成为一个整体,联军占据同心城后。向西进则可以进一步威胁靖远和兰州,从这个角度来说,同心城极具战略价值。不过,占领同心城。也就意味着和党项众部落全力开战,战事恐怕一时结束不了,目前陛下正在金力南征,不会为联军提供更多的支持,仅以联军之力占领同心城,就将面临房当军地全力反攻和粮道过长这两大问题,所以。对联军来同心城可攻不可守。”

“这样说来,同心城就是一块鸡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侯大勇自言自语道,侯大勇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把目光转向了正在激战的同心城。

赵普来到同心城后。就被任命为凤州书记官,经常被叫到侯大勇身旁议事,宛如侯大勇的亲信,一个人受到重用当然是好事,可是没有理由地受到重用却也让人暗中惴惴,这就和无事献殷勤总让人怀疑动机不纯是一个道理,赵普见侯大勇神情专注地望着同心城,自然也就闭上了嘴巴,经过这近两个月的战事,身为皇亲国戚的侯大勇在西北官场中可谓大名鼎鼎,赵普也对侯大勇很有一丝好奇,不时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侯大勇的一举一动。

当东城的悬门被炸开以后,房当度就率领着房当军,利用房屋等嶂碍物和周军进行着逐街逐屋的争夺,最先冲入同心城地周军伤亡殆尽。这一次,总是冲在最前面的何五郎运气出奇地好,他率领着五百黑雕军最先通过浮桥,控制了东城门,步军跟上之后,何五郎就率领着黑雕军在城中大街上左突右冲,房当军主力全部集中在城墙上,城里的防卫反而成为最薄弱的环节,一时之间没有足够的兵力阻挡住这五百剽悍的黑雕军骑兵,随着联军大举进城,房当度率领着房当军慢慢退到城中,何五郎的五百骑兵才受到了强力地阻击,何五郎名为拼命五郎,却不是无智之人,他眼见城中房当军慢慢密集起来,便带着骑兵队退出城中心,沿着城墙下面的大道狂奔,冲击未被占领的城门,当何五郎率军狂风般扫过北门后,攻到西门却被数个拒马挡住了去路,房当军弓箭手站在拒马后面,对着黑雕军一阵猛射,何五郎见西城门防守严密,命令亲卫道:“出了西城门,背后就是清水河,西门定是房当人地用来逃生之路,你带几个人去寻找大部队,让他们派援军过来,断掉房当人逃跑之路。”

房当军虽说抵抗得极为激烈,但是城外周军人数达到一万三千多人,是房当军地三倍多,而且是联军中的精锐,联军进城后,有条不紊地把房当军分割包围,经过一番激斗,除了西城门一带还有数量不少的房当军外,其余区域的房当军已被斩杀干净。

东城门被击破之后,房当度就带着数百军士从城墙上冲下来,和周军缠斗在一起,这时,西门守将房当大国派人寻了过来,房当度左肩中了一刀,这一刀极重,让他左臂膊根本无法使劲,英俊的脸孔因疯狂而完全扭曲了,胸膛剧烈地抖动着,在大队周军的压迫下,他边打边向西门退去。

西城门之所以不失,房当大国功不可没,他和师高金都是房当明派到房当度军中,师高金的职责是出谋划策,房当大国地职责是暗中保护房当度。房当大国知道同心城必失无疑,他主动要求驻守西城门,率着五百亲卫日夜不停地加强西城门的防卫,并把几支小船悄俏地从军营送到了西城墙上,用毡子盖好,派人守住,这是房当大国为房当度留下来逃生之路。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周军,房当大国走到房当度身边,低声道:“西城门已被堵死了。城墙上有小船和绳索,可以放到清水河去,你先上城墙去。”

房当度轻轻摇头道:“此事休要再提,同心城是房当人祖地,绝不能从我这里丢失,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房当大国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房当度态度坚决地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房当大国知道房当明、房当白歌和房当度都是性格坚强之士,便闭口不谈,他给身边的亲卫使了一个眼色。五名身强力壮的亲卫手持绳索,情悄靠到房当度身边,趁其不注意,五人猛地把房当度扑到在地,迅速地捆了起来。一名亲卫用布条把房当度的嘴巴使劲堵上。

房当度的亲卫们见房当度被绑,一下围了过来,准备把房当度抢出来。房当大国高减一声:“这是鹰帅的命令。我们要把房当度送出城去。”房当度被紧紧绑住了,他使劲挣扎着,无奈被捆得紧紧地,挣脱不了。房当度的亲卫们素知房当大国是房当明的亲信,听他如此说,举起的刀便垂了下去。

西城墙因为背临清水河,城墙就比其他四门要矮一些。不过七八米的样子,几只小船从西城墙缓缓地放入清水河时。

房当度的小船出现在清水河畔之时,很快就被联军发现,联军收集到的小船全部被拿去做浮桥,联军军士只能沿着河岸追击,用弓箭射击船内之人。每支小船能坐四五个人,船尾有一个操浆的军士,他们用皮盾挡住身休,借着水流,飞速地朝下流飘去,联军骑兵追了一会,在一个河流转弯处被小山挡住,只有停止追击。房当度躺在船上,看着同心城渐渐远去,一颗浑浊地泪珠从眼角流了出来。

房当大国完成了自已的使命,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狠命狙击着越来越多的周军。

同心城的战斗从早晨打响,持续到黄昏才渐渐平息。同心城四处横流的鲜血,残肢断臂和横七竖八的尸休,空中弥漫地呛人腥臭味。

这次攻打同心城之战,议定完攻城策略之后,侯大勇完全放手让王彦超指挥攻城之战,王彦超是资历颇深的节度使,忠实地执行了事先制定的战斗方案,波澜不惊地完成了任务。

城内地反抗基本停止以后,联军军士挨家挨户地把党项人全部从房屋里赶了出来,全部集中在城内的点兵场内,点兵场是个宽阔的大坝子,党项人喜欢骑马,这个宽阔的点兵场就成为党项城内守军最好的跑马场。同心城内党项人口并不多,在激烈的巷战中,党项成年男子大部分被杀掉,有的是在反抗中被杀,有的是被冲进家门地周军所杀,此时,拥挤在点兵场内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人样中只有极少数的成年男人。

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周军军士冲进了人群中,在锋利长刀的威胁下,人样中六七百名年轻女子被集中在一起,不会走路的小孩子被允许带在年轻女子身边,年轻女子被强迫拉出来后,点兵场哭声一片,有几名党项男子似图反抗,全部被当场格杀。除了被挑选出来的年轻女子,这些老弱妇儒全部被押出同心城,朝小牛关方向而去。

九月气温很高,城内地尸体若不及时清理,腐烂后不仅味道难闻,更容易传播疾病。除了必要的警戒力量,大部分联军军士都参加清理尸体的工作。战死的联军军士埋在城内的一座小山坡,竖起了纪念碑,而死亡的党项人则全部被送出城,联军在东城门取土筑高台,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大坑,战死的党项人陆续被扔进大坑,浇上了火油,熊熊大火持续了两天才最终燃灭。

攻占了同心城后联军在城内留下二千人马守城,其他人马全部北上小牛关,和西北军一起,时刻准备迎击从西会州南下的党项骑兵,而在同心城南部,王腾骧率领灵州骑兵和师高金、房当支金所率骑兵也进行了交战,这支从固原逃出来的骑兵攻不破灵州骑兵的防线,被迫投奔靖远城。

在同心城内,临时指挥部设在了一座大寺庙内,房当人全族信佛,同心城最好的建筑就是这座占地数十亩的归云寺。寺里的和尚除了几位老弱无力的和尚守院之外,年轻力壮地和尚也参加了保卫同心城的战斗,全部战死在城里,这座归云寺自然就成为设立指挥部最好的地方。

侯大勇执意留下这些党项年轻女子,这和侯大勇一贯的处事方法实在有些不同,石虎、郭炯和钱向南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白霜华再一次向石虎抱怨粮食紧张之时,石虎忍不住去问个所以然。

侯大勇留下这些女子主要是从建立根据地的角度考虑。同心城要作为黑雕军的根据地,城内除了军队还必须要有众多平民,没有平民则无法进行生产,也就无法为黑雕军提供支持,但是同心城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急切间根本无法吸引中原百姓来居住,而瓜、沙的大唐遗民短时间内也不能过来。这些女子留下来,可为同心城带来更多的人口。

除此这个原因之外,调节性别比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前一段时间。独立军面对党项人残暴地行为引起了侯大勇的警觉。不仅是独立军,黑雕军也很有些暴力倾向,只是黑雕军军纪更严,表现没有独立军突出而已。

侯大勇明显感到军士们的烦躁情绪,整个军营里充满了过多的雄性荷尔蒙。在现代社会里,士兵的服役期只有两年,两年后没有转成士官的士兵就要复员回家。因为服役期短,所以士兵是不准成亲的,但长期服役地士官可以结婚。大周军没有明确的服役期,联军中有五六年军龄的老军士比比皆是,婚姻就成为这些军士地难题,不论从传统道德观还是男性身体心理角度来说。男女之事都成为军中一个急须解决的问题。

基于这两个原因,侯大勇便命令把这六百七十七名党项年轻女子全部留在同心城内,凡是军龄超过五年的未曾婚配的军士皆可按照一定的规则,挑选一名党项女子成亲,当然,侯大勇发布命令的时候并没有讲清楚这道命令的真实含义,因此,才会有石虎、郭炯和钱向南的不解。

石虎来到侯大勇所居住的小房间,这个房间是归云寺住持的居室,他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些党项年轻女子留在城中,实在有些扰乱军心,那些军士们见到这些女子,就如谗猫见了咸鱼,眼睛都快要贴在这些党项女子身上了,我觉得迟早要出事。另外,这数百女子每天消耗掉的粮食着实不少,军需官白霜华在我面前数次提起此事了。”

侯大勇微笑着看着石虎,答非所问地道:“不知道军士们敢不敢娶一名党项女子?”石虎听了侯大勇话,嘴张得老大,“节度使要让这些党项女子配给军士们?”侯大勇纠正道:“不是配给,是嫁给军士们,军士们有没有娶胡女的胆量?”

石虎觉得头有些昏,侯大勇表情一本正经,很明显不是开玩笑,把这些党项女子许配给军士们,这大大超出了石虎的想象力,他有些迟疑地摸了摸后脑,道:“这事传出去会被朝中之人嘲笑,那些老夫子们定会说三道四。”

“黑雕军中不少军士都是从军五六年的老兵,黑雕军军纪严,他们平时没有机会接触到女人,圣贤说过,食色,性也,军士们长期憋着,实有是有违天道。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按传统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军士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为黑雕军拼命,我们也要为他们多考虑一些,这样才能保持军队持续的战斗力,毕竟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草。我唯一担心的是军士们不敢和党项女子相好。”

石虎想了一会,道:“这事情我也拿不准,黑雕军军士多是来自内地,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和胡女成亲,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边境之地的中原人和胡人多有婚配,军士身为百战余生,都知道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他们或许不会讲究这么多臭规矩。”

侯大勇笑道:“这样,把城里所有将校都请到你的营帐去,再去找些一些老兵来,我问问他们的意思,若军士们都反对,则此事作罢,若军士们都认同此事,我们就给他们准备一场热热闹闹的集体婚礼。”

第一百一拾六章 经营同心(二)

黑雕军主力部队集结在同心城外,作为一支战略力量,时刻准备阻截西会州方向的党项军,骑兵都指挥使匡操指挥骑军,步军都指挥使姜晖指挥骑马步军,留在同心城里的黑雕军只有五百人,由何五郎统领。

这次侯大勇以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的身份在同心城内坐镇指挥,指挥部设在了归云寺,石虎仍然按照往日习惯把营帐设在黑雕军军中。石虎是黑雕军的二号人物,侯大勇出任雄胜军节度使以后,军中诸事多由石虎处置,将校到石虎帐中议事是常事,下午申时,接到通知的钱向南、赵普、白霜华和何五郎等人,带着攻克同心城的轻松心情走进了石虎的军帐,意外地看到侯大勇端坐在军帐中,众将不知何事,顿时收敛了笑容,依次上前行过军礼,按照职务高低坐在军帐两侧。

侯大勇见众人面容严肃地端坐在帐中,有些临战议事的氛围,就笑道:“今天不议刀兵之事,大家尽管放松,不要见到我就把脸孔板起来,我又没有拖欠大家的薪饷。”

何五郎、钱向南等人,都是和侯大勇极熟之人,随着侯大勇职务越来越高,不知不觉中,大家说话办事越来越谨慎,侯大勇屡次劝说都没有改进,眼看着熟悉之极的部下们对自已多了一份尊敬少了一份亲热,只能是暗自叹息,这大概是攀登权力之峰必然会出现的现象。

何五郎听到侯大勇的玩笑话,带头笑了起来,钱向南、赵普、白霜华等人出依次笑了起来。侯大勇只有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二十多名军龄在五六年左右的老兵陆续走进了营帐,不少人都挂了伤,石虎选择的这些老军士们都出自沧州军和澶州军,是黑雕军真正的百战老兵,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了,他们向侯大勇、石虎行过军礼后。就坐在了将校们的下侧。侯大勇扫了这些军士一眼,略一回想,就想起了这些军士的名字或绰号,叫名字是侯大勇曾经苦练过的一个简单而有效的绝招,黑雕军初建之时,侯大勇暗用此招,很快就能叫得出大部分军士的名字,让石虎、匡操、山宗元等人佩服得紧。

侯大勇高兴地和这些老兵们打着招呼:“周六。怎么伤到了胳膊肘儿,要不要紧?”“江小三。你的箭法有长进没有,比得过刘黑狗吗?”“张富。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现在在哪一营。”

人都是被重视的渴望,能被大人物叫得出名字,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这些被叫出名字的老兵们满脸是骄傲和兴奋,兴高采烈地回答着节度使的话。黑雕军虽然军令森严,但是官兵关系良好,这些老兵油子进帐后,随着一问一答。帐中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

等到侯大勇讲完让军士们娶党项女子的想法后。大帐里静得只听见军士们“呯、呯”的心跳声,江小三是个外向性格,表情最为丰富,他张着嘴半天没有合拢。

侯大勇看到江小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点着名问道:“江小三,你敢不敢娶胡女?”

江小三呆呆地没有回答。侯大勇微笑着又问了一遍,江小三这才回过神来,他咽了一下口水,腾地站起来:“砍掉脑袋不过碗大一个疤,胡女虽说野性难驯,但是她能野过高大性烈的胡马,胡女就和胡马一样,骑上去就老实了,我才不怕胡女。”

“周六,你呢?”

周六一脸豪气地站起来,“我投军之前,家中有六个兄弟,只有大哥娶到了娘子,要轮到我娶娘子还早得很,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死都不怕,何怕娶胡女。”

侯大勇听得军士们虽说豪气冲天,却对党项女子抱着成见,笑道:“娶胡女作娘子又不是攻打坚城,用不着拿出拼命的劲头,胡女也是女人,一样缝衣做饭,柔情蜜意起来并不比中原女子差,只要你们将心换心,好好对待她们,小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

军士们听到节度使说得有兴趣,特别是说到胡女竟然会柔情蜜意,都不相信地笑了起来。

白霜华头脑“嗡、嗡”响成一片,她看到侯大勇微笑的脸孔,又看到军士们热切的眼神,脸色微微红了,她轻声“呸”了一声,本想拨腿走出营帐,担心这样做反而会引人注目,便低头想心事,不去听这些色迷迷的臭男人流着口水的议论,可是这些议论却十分可恶,成心和她作对,竟然一丝不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侯大勇在现代社会就是军人,算起两个世界的军龄,在帐中没有人比他更长,算是货真价实的老军旅了,对军士们的心理颇为了解,他面带微笑地在心中暗道:“这些军士数年没有碰过女人,无论多么丑陋的女人在他们眼中都如天仙一般,同心城的党项女子大多养尊处优,皮肤比中原女子还要白,相貌俊俏的着实不少,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士不动心绝对不正常。”

钱向南尝够了在夜静更深的时候辗转反侧的滋味,他设身处地为军士们想想,虽说这个思路实在有些大胆,肯定要惹出不少非议,可是这个办法确实能解决了军士们的大问题,就提了一问题:“同心城不过数百女子,这些女子有美有丑有大有小,有的还带有小孩子,黑雕军有四千人,加上二千独立军,总数超过六千人,不知有多少军士敢于娶胡女,若敢于娶胡女的军士太多,分配则是一个大问题。”

钱向南提出这个问题后,大家都意识到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帐中之人都默默地思考着分配方案。

赵普想到另一个问题,道:“参加攻城的部队有灵州军和永兴军,不知他们能否参加分配?若他们都参加分配,则是近两万人面对数百人,完全是个僧多粥少的局面。”

对于大家对此事的反应,侯大勇很是满意,他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看来大家对于娶党项女子都没有什么意见,具体实施方案就由赵普、钱向南来琢磨,这是好事,一定要这件好事办得皆大欢喜,若闹起军士们的矛盾则得不偿失了。”

赵普的问题引起了侯大勇的重视,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口过于稠密。达到了人多为患的地步,计划生育就成了基本国策。而在此时,连年战乱致使人口急剧下降。人口是宝贵的财富,是实力的标志,党项房当人被赶走后,同心城目前最缺少的就是人口。

灵州军和永兴军是两支精税之师,战斗力很强,侯大勇要想控制这两支军队难度很大,这两支军队随时要回到各自的驻地,如果把这些党项女子分给这两支军队,届时,这些党项女子必然要跟随着灵州军和永兴军离开同心城。这与侯大勇建设根据地的战略目的不相符合,所以侯大勇不想让灵州军和永兴军染指这些党项女子。

侯大勇为了防止永兴军分去一些党项女子,特地研究了军情营里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的档案,这个记录显示:王彦超有一妻五妾,家教极严,在家中最喜欢的儿子是王蓝田,对其寄予了厚望。

看了这个情报,侯大勇便胸有成竹地来到王彦超的营地里。

听完侯大勇处置这些党项女子的方案,王彦超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侯大勇一番,心道:难怪侯大勇要把党项女子留在城中,原来是作这种打算,侯大勇平时是个稳重之人,这一次难道脑子出问题了,竟然出此昏招,凯旋的军队返乡之时带回无数胡女,定会引起掀然大波,谏官的泡沫准能把他淹死。王彦超不愿趟这淌浑水,一脸严肃地道:西北战事中,黑雕军在义州消灭了党项南路军,又在小牛关重创了党项军主力,可谓劳苦功高,这些胡女理应归黑雕军,永兴军可不敢争功劳。

侯大勇笑嘻嘻地道:“那这样,我选两个漂亮的胡女送给节度使,这些亲卫,一个个粗手粗脚,那有这些女子侍候起来舒服。”

侯大勇当上节度使以来,就如坐上神坛,有时想轻松一下,说些幽默的故事,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看着别人讨好的笑容,他的幽默感总会被硬生生地憋回肚子里,在郑州之时,还可以在石虎、郭炯、何五郎、陈猛、钱向南等人面前讲些轻松的笑话和趣事,现在石虎越来越深沉,要想把他逗笑,真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钱向南自从掌握军情营后,几乎每一句话都是情报,也不是一个好的幽默对象;何五郎则越来越向拼命五郎的身份靠拢,每次打仗必然带伤,侯大勇为此教训过他几次,何五郎面对“只有保存自已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这一名言,只知道摸着后脑干笑,在战场上仍然我行我素,每一次都冲锋再前,现在在西北军里,何五郎和光紫驼两员冲锋将是双星闪耀,侯大勇面对这种勇将,自然也幽默不起来,相较之下,他只有在郭炯、陈猛面前才能够放松下来,可是两人是自已部下,要想真正幽默还是有些困难。

此时,面对和自已关系良好、地位相当、一本正经的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侯大勇禁不住想幽默一回。

王彦超听到侯大勇要送两个漂亮胡女给自己,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凡称得上名将的人,雄性荷尔蒙分泌都比较旺盛,做事大多比较果敢,与此对应的性要求也就较高,王彦超有一妻数妾,子女众多,显示了良好的体格,说实在话,他对这些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胡女还是很有兴趣的。

正当他心动之机,侯大勇又道:“令郎王将军勇武过人,真是将门无犬子,我也给他挑选了两个胡女。”

听到了侯大勇还要送两个胡女给儿子王蓝田,王彦超就如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眼睛一下瞪圆,随后又如被放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道:“大战之中,这些胡女放在军中要揽乱军心,是不详之物。不要也罢。”

每个父亲都希望儿子成为一个好人,王彦超对儿子王蓝田希望甚高,一直按照传世名将的标准来培养儿子,王彦超自已可以享受胡女的异域风情,可是他不愿意儿子沾上这个毛病,在军中坐拥胡女不是一位传世名将应该做的事情,为了让儿子向传说中的名将靠拢,王彦超只有忍痛推掉了送到口中的漂亮胡女。心中却实在有些舍不得,侯大勇出门之际。他愤怒的眼光快把侯大勇的衣服点燃。

“节度使准备让军士娶党项女子”成为一道洪流,迅速扫荡了同心城的五百黑雕军。此时社会风气接近胡气最重的唐朝,虽说经过战乱之后,中原人对胡人印象大大变坏了,可是人们在心态上、身体上仍然比较健康,对胡人并没有产生即害怕又鄙视的心理,加上刀尖上的生活让大多数军士对生命的意义有着达观的领悟,军士们经过最初的吃惊后,都变得特别地亢奋,“哪一个党项女子最俊俏”成为军士们最热衷的话题。

城内有永兴军军士一千五人。他们得知王彦超节度使拒绝了娶党项女子的提议后。雄性激素同样旺盛无比的永兴军军士们心中充满着失望,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就站在道德的高处展开了对黑雕军的批判,同时,还编排了不少丑化党项女子的小调来嘲笑黑雕军军士没有眼光。

钱向南和赵普两人都是自视甚高的才子,依照着侯大勇的命令。他们两人垂头丧气地来到赵普的营帐里,制定“鸡不叫狗不闹、众皆满意”的婚配方案。

钱向南在黑雕军中资历长些,此时就摆起了老资格,道:“要把好事办好,就要先订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抛砖引玉先说第一条。”

赵普极有风度地道:“原闻其详。”

“第一条,军士们们娶党项女子必须是上当受骗自觉自愿。要娶党项女子,必须自已报名,有了这一条,就可以算出有多少军士愿意娶胡女,以后的分配方案皆是以这个数字为基础,不按时报名的就算自动放弃。”钱向南熟悉侯大勇的性格,侯大勇不喜欢强迫手下人办事,下达命令之前,只要条件允许且不涉密,总是尽可能地把命令解释清楚,以增加执行命令的自觉性,这一点对钱向南影响很大,因此,钱向南定下了“上当受骗自觉自愿为第一要务”的调子。

文人相轻是自古以来的传统,黑雕军中最有文化的两人就是钱向南和赵普,钱向南提出原则性的第一条后,赵普才思敏捷地道,“第二条,未曾婚配的军士有优先权。此次婚配涉及孝道,应把机会留给最纯结的男子。”

钱向南觉得此条有些漏洞,道:“大周的男子成亲挺早,十七八岁当爹的不在少数,是否婚配只能凭军士们自已说,若造假根本无法查证,此条还需要完善。”

赵普心中微微有些不服,低头想了想,钱向南说的确实有理,就道:“据我了解,黑雕军的军士主要由五部分组成,一是沧州军和澶州军,二是大名府送的五百团结兵,三是在凤州招募的军士,四是打散的凤翔军士,五是投降的蜀军,这五部分军士各有同乡,要想彻底隐藏自己的婚姻状况并不容易,可在第二条加上,若有人检举揭发,一律取消配婚资格。”

钱向南紧接着提出第三条,“我估计合乎前两个各件的军士一定很多,过了前两关后,就依照军职大小来选择,军职高的先选。”

赵普笑着摇头道:“任何军队都是官多兵少,把未曾婚配的队正、火长都算上,又有多少军官,剩下的人数还多得很。”

钱向南补充道:“军官选完后,按照参加黑雕军的时间为序,先参加黑雕军的先选。”

赵普仍然笑着摇头:“黑雕军由五部分组成,每一部分都有数百军士,他们都是同一时间投的军,仍有许多军士分不出先后。”

“分不出先后的,则按照年龄大小来排序。”

“这样倒可以分得清楚,不过这几个回合下来,复杂得让军士们头昏眼花,而且选择的时间会拖得很长,还有,军士们每次选择时,总要面对花花绿绿的数百党项女子,他把每个女子看一遍,都要花不少时间,两方面都要花时间,这种选法太复杂了,有没有更加简单的方法?”

钱向南每提一个意见,赵普就笑着挑一个缺点,钱向南回敬道:“我提了几个建议,现在轮到你提建议了。”

赵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佛说五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若把党项女子编成数字,写在纸上,让大家凭运气来抓阉,抓到谁算谁,这个世界上没出绝对的公平,一切靠缘分吧。”

第一百一拾七章 经营同心(三)

钱向南被赵普的抓阉之法逗笑了,道:“用这个办法倒省事了,不过据我推侧,那些队正、火长和老兵油子若是摸到一个丑八怪,脸面上肯定挂不住,闹将起来,好事就真的会变成坏事。”

赵普自嘲道:“想不到堂堂的观察判官和书记官,会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而伤透了脑筋,说出去真要笑掉同僚们的大牙,罢了,还是来动脑筋吧,刚才钱判官提出的思路是可行的,一是自愿报名,二是未曾婚配,满足了这两个各件,才有参加分配的资格。”

钱向南灵机一动,道:“我在富家商辅里偶尔见到他们的帐本,他们记帐方式很是奇怪,全是歪歪扭扭的曲线,他们称为阿拉伯数字,我仔细研究过,这种阿拉伯数字用来算帐极为简便。”

赵普四书五经虽说学得不多,天分却是极高,他凝神看着钱向南写下的奇怪文字以及简单的运算规则,在心中默推了一会,叹服道:“不知谁这么聪明,想出这一套东西,这些算法自古就有,其实并不高深,他的最大优点在于简单易懂,贩夫走卒稍加学习,都可以掌握这些算法,用来记帐实在简便得很。不过,这和分配方案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这个记帐用的阿拉伯数字,让我想到一个妙法,可把参加分配的军士名单列出来,然后列出每位军士的军职、参加黑雕军的军龄、年龄和受奖励情况等四个情况,第一是军职情况,指挥使及指挥使以上的军官,选择胡女有优先权,就不在考虑范围之中,队正、火长、军士分为10、5、1三个等次;第二是参加黑雕军的军龄,黑雕军建军不过四个年头,军龄满四年的算10等。军龄满三年的算8等,军龄满二年的算6等,军龄满一年的算4等,军龄不足一年的算2等,军龄不足半年的算1等;第三是按年龄算,一岁就算一等,以后每增加一岁就增加一等,这个很简单;第四是若受到黑雕军军级奖励的就为10等。受到步军或骑军奖励的就为5等,受到营奖励的就为2等。把四项等级列出来后。加在一起就是每位军士的最终等级,最后按照等级高低顺序选择胡女。”

听到钱向南的分配方案。赵普击节赞叹,“真是妙计。”

钱向南见赵普没有再唱反调,也就谦虚地道:“黑雕军四千多人,算出每个人的等级颇费人力,也是个麻烦事情。”

赵普笑道:“军中自有名册,只须找十数名能说会算的军士,用不了多久就完成了。”

两人兴冲冲地把这个分配方案送到了侯大勇的手中,侯大勇仔细看过后,大为惊奇。暗道:古人真是聪明。知道把各种因素进行量化。

类似的分配方案侯大勇在现代社会曾经见到过,那是他在清理爷爷的遗物之时,发现了一份房屋分配积分表,侯大勇的爷爷曾是二十世纪未期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公务员,那个时代正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期,各机关一般都还有集资建房。房子建好以后,楼层、户型等因素决定着房屋的好坏,经过无数次的勾心斗角之后,集众人之智慧,在机关形成了各方都能够接受的分房方案——打分制,每位有资格参加分房的人都按照职务、工龄等条件形成一定的分数,然后按照分数高低获得选房权。

“很好,这个方案操作性很强,想来各方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你们两人就把此事负责到底,认真把各个军士的等级算出来,这个等级稍作改正,就可作为以为发放薪饷的依据,等级越高则每月的薪饷越高。”侯大勇说到这里,想到以前自已没有经过充分调查研究就擅自改动军制和阵形而没有成功的教训,又道:“以等级来决定薪饷高低只是一个思路,还没有经过大家商议,暂时不要对外公布这个事情,你们两人专心把分配党项女子这个事情办好。”

侯大勇夺取同心城时,远在大梁的柴荣终于渡过了皇后病逝的阵痛了,他擦干眼泪,开始正常处理国事了。

柴荣有一间隐密的小屋,里面布置得甚为简单,完全按照澶州旧居的书房所布置,有一些书和地图,一张普通木桌,还有数张胡椅。这间小屋只有数名澶州旧人能够进入,澶州旧人包括王朴、王著、向训、韩令坤、曹翰等逐渐掌权的重臣,赵匡胤是柴荣任开封府尹时看中的人才,他虽不是澶州旧人,但算得上开封旧人,他是唯一一名不是澶州旧人而能够出入这间小屋的重臣,皇亲国戚如殿前司都点检张永德、侍卫司都指挥使李重进和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等人,均没有机会进入过这个小屋。

柴荣有个规矩:在这个小屋,众人皆可随心所欲地议事,出了这间小屋,就不许用任何方式泄漏小屋内谈过的话题,违者诛九族。

柴荣专注地看着西面和南面的近期战报,这些战报他都看过,只是由于皇后病逝,柴荣还没有认真研读这些战报,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战报,不时抬起头来,思考着这些战报背后隐藏的深意。木桌下首有两名素衣文士静静坐在胡椅上,一名是枢密副使王朴,另一名是翰林学士王著。

柴荣看完战报,对下首两人道:“西北战事实质上已经结束了,侯大勇果然不负重望,联军先在义州击败了党项南路军,然后移军北上,解了灵州之围,再在小牛关重创了党项房当军主力,数次大战,斩杀房当军不下二万人吧,房当人可战之士不过五六万人吧,这一仗后,房当人十年之内难以恢复元气。”

王朴虽是枢密副使,做的却是枢密使的事,“这数十年来,回鹘、吐蕃等昔日的强敌纷纷分崩离析,党项八部趁着这个空当。渐渐坐大成势,党项拓跋人是党项八部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若不及时解决,必成尾大不掉之势,此次宥州军出兵攻占盐州,李彝殷难辞其咎,光杀一个马步都指挥使德浩,就想把事情蒙过去,也太异想天开了,近期延州节度使袁鳷和鄜州节度使田景都送来奏折说宥州军活动频繁。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柴荣是个雄心万丈之人,扫平四方。重振汉唐河山是他称帝后的最大目的,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想当初唐军何等威风,最后却要靠胡人来支撑残破的江山,夏、银、宥、绥四州封给党项拓跋人,实际上是前门驱虎后门引狼的做法,现在四州名义上是大周的节镇,实际上和西蜀、南唐、北汉一样,都是割据一方的地方势力,迟早有一天。大周要夺回这四州之地。只是,大军正在全力南征,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我们暂时还不能对西北用兵,还好有侯大勇坐镇西北,李彝殷难以有大动作。”

听了柴荣的话。王著脑子里飞快地转了数个念头,限制节镇的武力是大周朝隐秘的策略,王著正是这个策略的重要制定者,他心里很有些隐忧:让侯大勇在西北牵制李彝殷,李彝殷有七八万人马,那么侯大勇必须要有二到三万人,这是一支除了禁军以外最大的一支武装,这支武装远离大梁,战斗力极为强悍,朝廷很难掌握,这就和基本国策起了冲突。

王著是个性极为鲜明,他潇洒多智,交游甚广,是澶州旧人中最不拘礼的一个人,常常在柴荣面前大大喇喇,而且还和李白一样喜欢杯中之物,要不是王著好酒成性,宰相的位置也就轮不到范质,这与王朴的刚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另一个方面说,正是因为王著有着明显的缺点,反而最受柴荣信任,王著道:“拓跋人李彝殷未露反意,在西北不必过多地布置兵力,可从禁军中抽派一名擅守城池的拙将去镇守盐州,加强盐州防务,灵州冯继业、延州袁鳷、鄜州田景,再加上盐州守将,足以对李彝殷够成足够的威胁。”

王朴摇头道:“西北各节镇的总兵力有近十万,却太过分散,每个节镇不过一万多人,这样撤沙似的摆布很难集中力量,容易被强敌各个击破,房当军实力不如拓跋人,却先后击破了泾州军和凤州军,两军战死人数达到一万二千多人,是近年罕有的损失。”

王著立刻反驳道:“大唐时,各个节镇都有重兵,最多的是范阳,足有九万多人,其次是河西和陇右,兵力均在七万人以上,稍小的一点的朔方和河东,也有六万人以上,节镇拥有重兵地恶果是显而易见地,安史之乱就是最好的例子,反而给了胡人可乘之机。尾大不掉,不仅适合拓跋人,同样适合各个节镇。”

王朴毫不客气地反问道:“禁军全部驻防在大梁附近,人数已超过十万人,若依知微(王著字知微)之见,是否会尾大不掉。”

“真是英雅所见略同,正如文伯兄所言,禁军已分为殿前司和侍卫司,没有哪个老虎会有两条尾巴吧。”

王著和王朴认识以来,俩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斗嘴,大周朝的许多政策,均是在两人的辩论中成形的,柴荣早就习性了他们如两支蟋蟀一样斗嘴,他若有所思地听两人争论了一会,就道:“两位都极为道理,只是侧重点不一样,知微重在军事,文伯谈的是庙堂之事,把两位观点综合起来就比较完美了。西北联军在小牛关之战,重创了房当军,此事已过了大半个月,如不出意外,联军占领同心城的战报很快就要送到大梁城了。”

王著自言自语道:“黑雕军战斗力极强,和最精锐的禁军相比,恐怕也不会落于下风。”

柴荣在心里同意王著削弱节镇的做法,他道:“大周朝的重点在淮南,现在还不到用兵西北的时候,西北联军打下同心城后,西北战事就到此为止,战事不能再扩大了,可让侯大勇以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的名义坐镇西北,保持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联军军队,用来稳定西北局势。”

王著和侯大勇并不熟悉。也没有成见,只是,晚唐以来各个节镇拥兵自重的惨痛教训,让王著不敢相信任何将领,他建议道:“等到西北形势稍稍稳定,就应撤掉西北面行营,这个行营有统御西北各节镇的权力,不宜久存。”

柴荣笑道:“知微也太过小心。御将之道在于制衡,只要不让一将独大。相互制衡之下就不会出董卓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