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要经过亲卫们居住的院子。

侯大勇从黑雕军亲卫队中精选了一百名亲卫,留在大梁侯府作为相府地护卫,这也是大周朝重臣的惯例。

一百名亲卫们分住在前、后两个院落,进府门后不远处的东侧院,里面住了五十名亲卫,这五十名亲卫主要负责前院的巡逻和守卫,亲卫队副指挥使江小六住在前院指挥这一队军士。

在主院和书院小院的右侧,有一个原本是供侧室居住的院落,经过改造之后,也住了五十个亲卫,这五十名亲卫主要负责内院的巡逻和守卫,亲卫队指挥使刘黑彀就住在后院。

走到后院亲卫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侯大勇久在军中,深知这些军士都是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所以,特意交待刘黑狗,要每天坚持训练,消耗这些小伙子地精力,否则说不定那一天精力过剩的小伙子就会惹此麻烦事情。刘黑彀自身也是精力旺盛,加之刘黑彀的房当夫人远在同心城,自然也无处发泄精力,得令以后,每天带着亲卫们在院中操练,刘黑狗在院中布置了十个沙袋,设置了十个箭靶,还买了几个蹴鞠供让军士们娱乐。

侯大勇在现代社会就是足球爱好者,看到蹴鞠之后,就在府内的小操场内画了五人足球的场地。把五人足球的玩法教给军士们,从此,军士们只要无事,就迷上了蹴鞠。亲卫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虽然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可毕竟少年心性,休息之时自然也闲不住,总在小院中闹得不亦乐乎。蹴鞠于是成了军士们最好的游戏。8816口2

相府内地蹴鞠起了示范作用,很多年以后,大梁城大兴蹴鞠之戏,成了男人们地主要娱乐活动,还出了不少技惊一时的好手,最后,蹴鞠风行大周全境,且成为军中必修科目,当然,这是后话了。在此暂且不提。

自从健壮的亲卫来到大梁侯府以后。侯府顿时充满了阳刚之气,虽然秦家河忠于职守,把家中年轻使女管束得极紧。不准使女们和亲卫说话,可是使女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朝转到操练场,看着年轻的亲卫在操练场上快活地跑来跑去,这些使女们仿佛也觉得生活多了些色彩,脸色也悄悄地红润起来。

侯大勇正欲推门而入,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

“在城北有一个荒废的大院子,据说里面常常闹鬼,等闲人等白天都不敢到院子里去,昨日我到院子里去,你们猜看到了什么?”说话之人满口大梁腔。又隐隐有些童声,说话就如竹筒倒碗豆,又快又脆,说到关键处就闭口不言,还卖起了关子。

一名带着沧州口音的军士喊道:“别吹牛了,既然院子闹鬼,你跑到里面去干什么?”

“我是谁,提出小武的名字,大梁城里地三教九流谁不给三分薄面。这个院子以前是孙供承官的,他被处斩之后,这个院子就被开封府查封了,所以现在就荒草丛生了。孙供奉官活着的时候,我和孙家少郎是好友,时常往来于孙家,若院中真中鬼。也是孙家地鬼,我以前在他家走得熟了,这些野鬼看着我亲热都来不及,我怕什么怕。”

声音到此稍稍停了一会,一个得意的声音道:“所以我常到约人到孙家去赌钱,这是我的地盘,自是赢得多输得少。”

侯大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武在这里吹牛。

侯大勇在郑州粥场收留小武之时,小武不过九岁,现在小武已经要满十五岁了,他跟着杜刚学习武艺,平时又跟着孟殊认些字,也算粗通文墨,小武是一个学武的好料子,杜刚的少林拳法大部分都传给了他,虽然年龄不大,寻常二三个军士已不是他的对手。小武从小在外流浪,有着胆大包天的野性子,平时闲不住就溜到街上去,他有些武艺,又狡计百出,久而久之,在大梁城地闲汉中,小武也混出了响当当地名声,有一个“南城小蕃将”的绰号。

“东城的刘二是我手下败将,上个月连衣服都输光了,昨日也不知从那里弄了几个钱,非要和我玩,就约在孙家院子。我们四人躲在东厢房内正玩得高兴。忽然,院墙上跳下来三个道人,孙家地围墙也不矮,这三个道人都如活鬼一般,轻飘飘地出现在围墙上,落地这时更是没有声音,刘二等等人还以为白天见了鬼,吓得一动不敢动。”

小武讲故事抑扬顿挫,表情则是故作深沉,亲卫们明知他故弄玄虚,还是被他的故事所吸引,安静地望着小武。

小武猛地一拍大腿,道:“装神弄鬼的事情我也见过,怎么能吓住我,最可笑是这几人,明明大门都开着,非要从围墙上跳过来。 ”

“他们几个进了院子,站在院子中间互相瞪着,其中一个高瘦子,手持一柄细长地长剑,就和一个女道人打了起来,高瘦子一口一个龟儿子,手上功夫却不含糊,两人在院中斗了一会,我也数不清有多少招了,高瘦子一剑下去,把女道人的道袍划了一个大口子,高瘦子的长剑十分锋利,居然把女道人地衣服全划破了,露出了淡绿色的抹胸。”

小武得意地扫了众亲卫一眼,道:“女道长的皮肤真是白啊。随着小武的色迷迷地口水,好几个亲卫都开始吞咽口水了。

侯大勇听到这,猛然间想起了在宫中见到的道士,那也是一个瘦高个子,他本来已准备走进院子,就停下来,站在门口听小武继续吹牛。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中年道长跳进场中,和瘦高个打在了一起,中年道长剑法不快不慢,连我都看得清楚,偏偏那个瘦高个就是抵挡不住,瘦高个接连遇到几个险招之后,左手突然往地上一扔,一团红色烟雾就升了起来,瘦高个转身翻上围墙,骂了一声,龟儿子,老子迟早要和你算帐,转眼就不见了。”

亲卫们听得入神,见小武停了下来,都眼着小武的嘴巴,小武却半天没有开口。一名亲卫道:“快讲啊。”小武“嘻、嘻”一笑,道:“没有了,本来想等着看女道人换衣服,谁知她披了一件袍子就走了,没有看成。”

亲卫们听到这里,哄笑了起来。

小武讲得绘声绘色,包括瘦高个子的口头语,侯大勇已经明白瘦高个子定是西蜀来的道人,中原虽然分裂,但是对于佛道之人,却大周、南唐、北汉之分,他们仍然周游四海,并没有受到各种势力的限制,此时正是在大周和西蜀在边境沉兵十万之际,这个看来有些武艺的道人来到了大梁,并且进入了皇宫,却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情。

小武站在院子中间的一张胡桌之上,极似周星驰扮演地穿着虎皮有韦小宝,一群亲卫仰着头,正在听小武讲另一段故事。

小武最先看到走进院中的侯大勇,他身高已接近一米七了,脸相依然有些稚嫩,可是一双眼睛却清澈如水,他跳下桌子,站在侯大勇身边,双脚并拢,“啪”地行了一个帅气的军礼。

小武是杜刚的徒弟,现在跟着杜刚住在张家大院,侯大勇这次回到大梁,为了避色不必要的麻烦,还未去过张家大院,而小武几次回侯府,侯大勇又都外出未归,因此侯大勇回到大梁已有数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武。

“小武,多少岁了?”侯大勇用力地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这是侯大勇对喜欢的军士常用的亲热方式。小武虽说被拍得有些疼痛,但是仍然挺胸大声答道:‘,报告将军,小武已经十五岁了。”小武地动作都是模仿着侯大勇的亲卫,这些动作已暗自练习了好多遍,早已烂熟于胸,今天终于在侯大勇面前派上了用武之地。

小武跟着侯大勇,一前一后走出了亲卫所住的院子,很快来到了办公小院,封沙、罗青松、林中虎惊奇地看着小武跟着侯大勇走进了会客室。

侯大勇随意问道:“你把孙家院子看到的所有情况再说一遍,包括他们的对话,记得多少说多少?”小武摸着后脑匀,把所有情节又复述了一遍,又道:“瘦高个好像姓吴,他骂中年道人叫凌儿子,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凌儿子似乎让他交出什么书。”

侯大勇灵光一闪,这个凌儿子武艺高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遇到的凌靖,那个女子就有可能是长得极似小琳的柳青叶,不过凌靖并不是道人,柳青叶更不是女道人。侯大勇心道:“这个吴道人从西蜀来,武艺高强,似乎又混入了皇宫,行踪实在值得怀疑。”小武离开不久,孟殊就来到了书房小院。

第二百零六章庙堂之高(三十六)

天将晚,大梁侯府的几个院落都升起了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随着夜色悄悄潜入了千家万户。

侯府大门两侧站得笔直的带刀军士,军士们皆虎背熊腰、满脸杀气。

陶七郎背着药箱,有些畏缩地跟着秦家河走进了侯府。

半个月前,侯相的儿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小有名气的陶七郎受命入府来给侯宗林治过病。今天是陶七郎第三次进入侯府,不过,陶七郎踏入侯府大门时,仍然心中发虚,陶七郎暗自打气道:“陶家祖先是大唐的太医,就是专门给皇帝治病的,如今只是给宰相的家人看病,没有什么了不起。”

打起精神的陶七郎,跟着管家秦家河拐了好几个弯,这才来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位于上次来过的主院旁边。一进小院,陶七郎暗叫一声:“苦也。”只见院中立着两条如狮子一样的猛犬,昂着方形巨头,四肢如人的手臂一般粗细,全身毛长而密,看到有人进来,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雷鸣。

陶七郎何曾见过如此凶恶的猛犬,双脚一软,若不是拉住了前面的管家秦家河,肯定已坐倒在地上。

林中虎爱煞了这两条来自清水河畔的猛犬,他得意洋洋地面无人色的陶七郎道:“不用怕,横行、霸道不会咬你的。”

这种猛犬来自清水河畔,据房当族老人讲,党项人的祖先曾和吐蕃人生活在一起,吐蕃人喜欢养这种大狗,后来党项人北迁以后,就把这种巨犬带到了清水河畔,成为了党项人放牧的好帮手。

侯大勇知道这种清水河畔的猛犬就是后世名声大震的藏獒,回大梁之时,就特意从清水河带回来两条品种纯正的小犬,平时就养在侯大勇的别院中。一条名为横行,一条名为霸道,回大梁不过数月,小犬的身形已超过了一般大狗,横行前胸特别宽阔,眉上有黄色圆点,有着茂密的鬃毛,它眯着眼睛。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陶七郎。

进入房间之后,陶七郎仍然惊魂未定,眼睛余光仍然不断看着院中的两条猛犬,侯大勇进入会客室时,陶七郎连忙跪倒在地。

“陶郎,医术不错,上前一个方子就治好了小儿的病。”侯大勇看着跪在地上的陶七郎,道:“起来吧,上次就给你说过,在内院之中。不必行此大礼。”

当日在大梁城外的草市。侯大勇救下了擅长治儿科的陶七郎,又让陶七郎在城中行医,并把小李娘子送给了陶七郎。陶七郎因祸得福,就在大梁城内坐诊行医。陶七郎祖辈是大唐的医学博士,自然有些货真价实的医术,很快,陶七郎在南城区就有了些名声。

侯大勇等到陶七郎起身,面色严肃了下来,道:“陛下地三公主今年有三岁,前天突得急症,甚是凶险,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陶七,若你能治好三公主,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侯大勇话虽如此说,可是对陶七郎并没有太大的信心,陶七来到大梁以后,虽然在儿科方面暂露头脚,可是大周皇宫的太医医道也甚为高明,陶七医术就算不错,料来也高不过资深太医。

让陶七进宫其实是符英的主意。

陶七突然听闻要给三公主治病。心中又是一紧,禁不住双腿又开始发软,他结结巴巴地道:“在下医术不精,恐有负侯相重托。”

这一段时间,陶七郎的生活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轨道,有些陶七郎坐宽敞明亮、充满药草特殊香味的诊所里,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仍然觉得前一段时间的经历就如一场梦一般:先是被李家诬为和小李娘子通奸,被李家押到草市受辱,随后又被侯相解救后,莫名其妙再来到了大梁城坐诊行医,最为离奇的是,美貌无比的小李娘子居然弄假成真,真地成为了自己地小妾。

如今陶七郎一个月的坐堂收入,顶得上过去两年的收入,看着装钱财地木盒里渐渐多起来的周元通宝,陶七郎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只要再过个一、两年,自己也有能力在大梁城内置房产了,等到在大梁城内有了房产,就可以把母亲和娘子接到大梁城来住,也算是尽到儿子的孝心。

陶七郎现在已把侯大勇当成了从天而降的活菩萨。

陶七郎毕竟是乡下郎中,想到要给公主治病,出于本能就开始恐慌。

陶七郎话音刚落,一身浓妆的符英出现在门口,她接口道:“陶先生上一次给小儿之病,一张方子,药到病除,医术甚佳,现在三公主病重,你就不必推辞,需要什么药具,赶快快人取来,我们随后就进宫去。”

陶七郎见符英进来,又立刻起身跪下行礼,符英心中焦急,陶七郎婆婆妈妈,有些不耐地道:“火烧眉毛了,不必行这些虚礼,陶先生快些起身。”

陶七郎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推辞,就稳了稳心神,道:“请问三公主是什么症状?小人也好对症下药。”

符英简单说了说三公主的病情,陶七郎低着头想了一会,因为没有亲眼观察,他不敢乱下断言,就实话实说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小人实在不敢乱下定语,还是要见了面再开方子。

符英点了点头,扭头对门外的封沙道:“封参军,叫秦管家备两辆车。”秦管家平时基本上不进这个小院,今日把陶七郎进小院之后,秦家河就退了出去。

等到陶七郎、封沙都离开了小院,符英对侯大勇道:“今晚说不定我要住在宫中,请郎君莫怪。”

符英刚从福齐宫回府不久,浓妆也没有去掉,浓妆也掩饰不了符英疲倦。侯大勇极不喜欢符英化妆的样子,为了缓解符英忧虑的心情,就伸手握住符英的手,上下打量了符英一会,开玩笑道:“我还是喜欢小英素面朝天地样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符英知道郎君在宽慰自己。就用手指轻轻拂了拂侯大勇的手心,温柔地道:“宫中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也和战场一般残酷,妹妹还小,小英受父亲的委托,要帮着妹妹。”侯大勇抱了抱符英,道:“不用解释,我明白。”

临出门时。符英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自言自语道:“但愿陶七郎能够妙手回春。”看着两驾马车急匆匆朝皇宫方向驶去,侯大勇收敛了笑容,心情也颇为沉重,他十分理解符英:宫中斗争其实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斗,其残酷有些会令人瞠目结舌。

符英关注三公主地病情,实质为了符家六妹,只要符家六妹在皇宫中的有地位,符氏家族在大周朝就是声名显赫的望族,若符家六妹在皇宫中失去位置。很多事情就很能预料。或许有一天,一场大祸就会降临到符氏家族。

符皇后去逝后,根据符皇后的遗愿。符家小妹被送进了皇宫,但是,进宫两年,符家小妹进宫后却没有任何身份,而柴荣勤于政事也很少到符家小妹地侧宫,符家小妹在宫中处境就极为尴尬。

宫中太监常居深宫之中,身体又有残疾,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变态,符皇后在世时,这些太监见到符家姐妹。恨不把热脸贴到符家姐妹的脚底下,可是,太监们见符家小妹没有当上皇后,很快就把热脸换成了冷屁股,时不时在一些小事上刁难符家小妹。

符家小妹在宫中本是孤立无助,又受到太监们的刁难、冷遇,自然是度日如年。

在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贵妃、德妃、淑妃和贤妃四个妃子,刘贵妃比符皇后死得还早。刘贵妃和符皇后相继去世之后,皇后和贵妃这两个位置就空了下来,这两个位置对于所于后宫佳丽都有不可抗拒地魔力。

柴荣的两个儿子在后汉死于非命以后,经过柴荣几年来持续不断的努力,符皇后和三个贵妃都为柴荣增添了后代,其中符皇后生的儿子柴宗训,凌德妃生三公主柴潇,田淑妃的儿子柴熙让、柴熙谨,朱贤妃生的五公主柴湘,王昭仪的儿子柴熙诲。

凌德妃和朱贤妃两人生的都是女儿,她们俩人也就没有了争夺皇后的念头,田淑妃的父亲是太子少保田敏,出自世家大族,她又生了两个儿子,母以子贵,最有可能当上皇后,因此,田淑妃当皇后地心最切,符家小妹进宫以后,田淑妃视符家小妹为大敌,一直想方设法排济符家小妹。

符皇后在世之前,极得柴荣宠幸,在后宫说一不二,压制着有两个儿子地田淑妃,朱贤妃更是在宫中抬不起头。符皇后去世以后,田淑妃母以子贵,在宫中就有些趾高气扬。

凌德妃和符家小妹迫于田淑妃的压力,自然就走到了一起,凌德妃极为聪明,知道自己当不上皇后,她就一门心想让符家小妹当上皇后,不断为符家小妹出谋划策,教她如何讨得柴荣欢心,符家小妹被册封为贵妃,凌德妃在其间功不可没。

田淑妃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她一门心思当皇后,就拉拢没有儿子地朱贤妃,和凌德妃、符家小妹明争暗斗。

符英对于宫中的情况了如指掌,此时符家小妹只是封了贵妃,距离皇后还有一步之遥,而凌德妃是符家小妹最有份量的帮手,所以,当凌德妃的女儿三公主病重之时,深知历害的符英甚至比符家小妹更加忧心忡忡。

侯大勇回到书房,孟殊仍然在书房里耐心地等着。

侯大勇把孟殊叫到书房来,主要是怀疑进宫的道人,此时,符英从宫中回来,自是知道两名道人的来历。侯大勇坐在宽大的胡桌旁,轻轻敲打着桌面,“今日进宫的道士叫唐适,是蜀中著名的道人,他上一个月游历到大梁,是太常卿司徒诩推荐给凌德妃地。”

太常卿司徒诩以前是吏部侍郎,曾为侯大勇行过许多方便,当然也得到侯大勇不少钱财,孟殊对此人也极为熟悉,他分析道:“这样说来,这个唐适来历清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和另外两名道士的争斗,或许是教派之间的矛盾。”

大周朝派出冯继业、王彦超陈兵秦川。其实醉翁之意不在西蜀,而是迷惑辽国君臣,这声东击西之计当然越逼真越好,因此,对于西蜀的动向特别敏感,此时,一位颇有些道行的西蜀道人混迹在大周皇宫和重臣之中,实在让人有些不放心。

侯大勇用手轻敲着桌面。半天没有说话。横行、霸道从胸膛低低地发出了几声吼叫,随后,听到了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横行、霸道对院中的鸽子有着天然的敌意,每次鸽子飞到院中,都似图去进攻这从天而降的鸽子,无奈鸽笼极高,信鸽又对两只猛犬心有防范,从来不低飞,横行、霸道只能望鸽兴叹。

侯大勇此时已下定了决心,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宁可冤枉十人。不能放掉一人,孟郎派人盯住唐适,不过。飞鹰堂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易暴露目标,还有那两名和唐适决斗地道士,应是许州凌靖,也派人盯住。”

符英是第二天凌晨才回到府中,满脸憔悴和失望。

“唐适、陶七郎都留在了福齐宫,两人都开了方子,今日早晨仍然没有见效,陛下在福齐宫一夜未眠,陛下嘴角都急起了水泡。”关上房门之后。符英俯在侯大勇胸前,泪水破坏了浓妆,留下了几条明显的痕迹。“郎君,若是韩淇跟着回大梁就好了,他医术极高,或许有办法救三公主。”符英此时病急乱投医,挖空心思地想着各着名医。

“韩淇在军中数年,最精通的还是治疗外伤,治小儿之病。他并不比宫中太医和陶七郎高明。”

侯大勇突然想起郑州疫情爆发之时,少林寺住持智能曾经献药,有效地遏制了疫情,随口道:“我在郑州之时,郑州、许州一带曾爆发疫情,少林寺住持智能献了药方,他献药之时说药方是安世高所传,现在回想起来,那有如此对症的药方,想来智能大师医术着实不凡。

符英就如落水之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抬起头,道:“哎,郎君为何不早说,少林寺也不是很远,赶快派人去把智能大师请来。”

“智能大师是世外高人,我们不能缺了礼数,早朝后,派一名礼部侍郎去亲自请大师,只是大师喜欢云游四方,也不知此刻是否还在少林寺中,若不在寺中,可能就要费此周折。”

符英听到这,突然想起一事,道:“天静寺的新方丈,就是从少林寺来的得道高僧,不知他有没有智能大师的本领。”

侯大勇听到天静寺之名,心中就有一些不舒服,但是这种不愉快转瞬间就从脑海中滑过,道:“上朝时我要经过天静寺,顺便就去会会新方丈。”又关心地道:”小英熬了一夜,赶快喝些小米粥,再好好睡一觉。

符英听了郎君体贴的言语,心中就如在夏天吃了井水里镇过地西瓜,她用手抚着侯大勇胸口的衣服,温柔地道:“郎君毕竟是宰相之尊,派人召见天静寺方丈就行了,何必亲自去一趟。”

“少林寺智能大师献药方,救治了成千上万的人,这是一件功能无量的好事,对少林寺出来的高僧,我是从心底里尊敬,亲自去一趟又有何妨。”侯大勇看着脸如花猫的符英,一本正经地道:“娘子洗浴一番再去休息,就在床上等着我散朝。”符英和郎君说了一会话,心中烦闷则稍减,听到最后一句话中,郎君已有了调笑之意,不觉脸上微红。

侯大勇骑上“风”,带着林中虎、罗青松和几个亲卫,直奔天静寺。此时天色尚早,除了早餐铺子已经开张,街道上其余的店铺都还关着门。上香的客人一般要等到天完全亮了才来,因此天静寺也是大门紧闲,林中虎跳下马,直接用拳头擂响了天静寺大门。

“谁啊,上香还早,我们还在做功课。”一个知客僧一边说一边打开侧门,见来人气度不凡,也就客气地解释道。

侯大勇来到大周之后,从来不习惯座马车,在大梁城内仍然坚持骑马上朝,只是文官穿紫衣朝服骑大马走到街道上实在有些引人注目,侯大勇就找了一间换衣房,每天上下朝都要换一次衣服。此刻侯大勇还是穿着普通的圆领长衫,知客僧自然不知道他是当朝宰相。

罗青松上前一步,道:“快叫你们住持出来。”罗青松身上带着腰刀,凶神恶煞地站在知客僧面前。

天静寺前任住持被杀,寺内的僧人心中都有些阴影,知客僧被罗青松吓得退后一步,道:“稍等,小僧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功夫,知客僧和一名高大地僧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那名僧人来到侯大勇面前,道:“这位施主。”僧人话未说完,突然脸露笑容,双手合什,郑重地行了一礼,“原来是侯施主,小僧玄静有礼了。”这名玄静正是智能大师的弟子,当年因为万寿寺之事,还曾经伏击过侯大勇,后来又在瘟疫突发之时,和智能大师一起到郑州来献药,也算得上是故人。

侯大勇也认出了这位天静寺新住持,“哈、哈”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玄静住持,我们又见面了。”

玄静笑道:“昨夜师傅还在给我说起侯施主,没有想到今日侯施主一早就到寺中。”当年玄静是一个性格急燥的僧人,数年不见,意已历练得雍容大度,颇有大师风度。侯大勇闻言大喜,“智能大师在天静寺!”

第二百零七章庙堂之高(三十七)

天色尚早,天静寺里的僧人还在坐功课,整齐且有气无力的诵经声在天静寺围墙内游荡,几名十三四岁的年轻僧人,拖着大扫帚,扫得灰石地面“哗、哗”作响。

玄静进入禅房之时,智能大师正盘腿打坐,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得就如一只千年老龟,听说侯大勇已经到了门口,智能大师双眼突地睁开,左手一撑床沿,双腿已站在地上,动作竟如猎豹一样灵敏,一旁侍立的天静寺僧人大张着嘴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花白胡须的老和尚居然灵巧如斯。

侯大勇虽然只和智能大师见过一次面,两人却颇有相见恨晚之感,虽然一别数年,可是见面就如老友一般。

佛说:五百年个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一见钟情、一见如故,料在前生也修了八百年。

智能大师见侯大勇脸有忧色,稍作寒暄,就道:“请侯施主到禅房一晤。”进了禅房,侯大勇没有啰嗦,三言两语就把三公主之事讲清楚。智能大师手掌慢慢抚动长须,痛快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侯施主面前,老纳也不愿藏拙,这就到宫中诊治柴小施主。”

侯大勇见智能大师豪爽,做事丝毫也不拖泥带水,不由心中欢喜,拱手道:“大师肯出手,三公主性命无忧了,只是今日早朝很快就要开始,在下耽误不得,在下让符娘子陪大师进宫,不知可否?”

数年来,智能大师周游四方,大周中兴之势,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得知大周三公主得了急症,他就没有丝毫犹豫和推脱。

侯大勇出门之后,符英并没有休息,而是稍稍补了补妆。就坐在堂屋等着消息,小柳为人机灵,未经符英吩咐,就跑到厨房张罗起符英的早餐。很快,一碗特意加上珠珠草的小米粥和一小盘腌制的脆青头就被送到了堂屋。

小米粥里面放了一些金黄色的珠珠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珠珠草生吃苦涩无比,但是过了沸水以后。放在小米粥里,却软、滑、香、嫩,是一等一的美食,平日符英总要喝满满一大碗小米粥,今日丝毫没有胃口,喝了一半就放下碗来,眼睛就望主院的大门,可是平时总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秦家河,此时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正在心忧之时,虚掩地院门“吱”地一声被推开。秦家河明知符英在等他。还是习惯性地伸头朝院内张望了一下,就好遇上了符英的目光,就带着罗青松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符英听说少林寺智能大师居然在天静寺中。喜不自禁地抚着胸口,心道:“真是天意,若智能大师能治好的三公主,我一定要给天静寺和少林寺捐大大一笔香火钱。”符英掌握着庞大的富家商铺,手中调动的资金超过了一些节镇,她承诺捐一笔香火钱,数目定然不小。

福齐宫内,凌德妃整整一宿守在女儿柴潇床前,昨夜女儿柴潇呼吸急促,浑身发烫。今日一早女儿呼吸微若游丝,身体冷如冰块。符家小妹坐在凌德妃对面,此时她也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劝解之词了,只是握住凌德妃冰冷的手。

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之后,失魂落魄地凌德妃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柴潇,女儿的小脸在她眼中也模糊起来。

这几天不断地道人、名医被带到福齐宫,符家小妹见姐姐符英带了一个白眉善目的老和尚走了进来,并不觉得奇怪,心中也没有如最初一般抱着极大的希望。

符英介绍道:“这是少林寺的智能大师。”

凌德妃听说过智能大师的名号。她就如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猛然间站了起来,几步就来到智能大师面前,抓住智能大师的胳膊,声音道:“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只有救活我女儿,小女子给少林寺送一尊金佛。”

智能大师合什道:“善哉,善哉。”心中却暗道:“即使是贵如皇妃,遇到儿女之事,也就和普通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大周朝男女之防并不森严,一般郎中为娘子诊医,也不会喜剧般用棉线来吊脉,该摸手腕的还是正常地摸。此时,智能大师是白发老者,三公主是垂髫小儿,更用不着避讳,智能大师站在床边,仔细观察着三公主有脸色、探了探脉息,随后又翻看了一翻眼睑,并反复询问反病时的表现。

凌德妃看着智能大师脸若寒霜,一颗心似乎就跳将出来,她见到智能大师从一个小方木盒中取出十几枝长针,直接从女儿的脸上插了进去,只觉脸前一黑,就软倒在地。

符家小妹年龄虽小,却也有姐姐们地大将风度,她对宫女道:“把凌德妃扶到床上去,喂她一些上好地参汤。”

由于三公主生病,福齐宫这几日阴云密布,有数名宫女被责打,这些宫女都如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随时把耳朵支楞起来,听到符贵妃吩咐,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凌德妃抬进了寝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也跟着进去侍候。

三公主柴潇脸上很快就插入了十根黑亮地长针,智能大师全神贯注地转动着长针,随着长针的深入,三公主呼吸又急促起来。

经过一柱香的时间,三公主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宫中烧着两条地龙,还有一壁火墙,室内温度远远高过屋外,等到智能大师停止了转针,脸上已满是汗珠。

昨日道士唐适进宫以来,也是弄了一些玄虚,三公主都能睁开眼睛,还微弱地叫了一声:“母亲。”这让凌德妃和符家姐妹都喜出望外,只是三公主的状态没有恢复多久,很快又昏迷了过去,道士唐适最后也无能为力,灰溜溜地退到了一旁。因此,符英和符小妹见智能大师手法大是高明,心却依然悬着,生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智能大师戒疤上聚集了一些小水珠,小水珠越集越多,很快就从智能大师光滑的头顶上滑落下来。在光地面摔成无数碎片。过来良久,智能大师长吐了一口气,道:“取纸笔来。”

太监很快就取来纸笔,智能大师笔走龙蛇,写下一个药方,里面有十几味药材,顺手递给身旁的一位太医道,吩咐道:“用猛火煮沸即可。”太医这几天也过得提心吊胆。看药方,不过是寻常的荆芥、防风、黄岑、生姜等物,有些将信将疑地就朝药房走去。

很快,一碗浓浓的黑色中药就端了过来,三个宫女抚起三公主,用银勺撬开三公主的嘴唇,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药汁喂进肚里去,药汁流了许多到三公主胸前,三个宫女愈慌乱药汁倒得越多。符英走上前,接过药碗。托住三公主的下唇。稳稳地将药汁全部倒入三公主地嘴里,三位宫女在一旁禁不住有些瑟瑟发抖,符英喂完药。也没有责骂她们,回头看着智能大师,仿佛智能大师花白的胡须上有一朵鲜花一般。

智能大师却不再看三公主,背着双手,抬头望着宫顶,智能大师进宫以来一直是一幅慈眉善目的表情,此时他脸色肃穆,凌然有威。

三公主喝药约二柱香的时间,全身大汗淋漓,头发竟如被水洗过一般。

智能大师把长针从三公主脸上取下。在其脖颈处扎入六根长针,随着长针转动,三公主吐出来一大口黑液,黑液腥臭难闻,如此三番,三公主呕吐物渐渐清亮。

智能大师一言不发,慢慢收起长针。

三公主突然张口“哇”地大哭起来,声音响亮,竟如未病以前。在寝宫的凌德妃原本昏迷不醒,听到哭声,立马睁开眼睛,翻身下床,跌跌撞撞朝外面跑去。

符英没有想到智能大师不过用十几根黑亮长针和一幅普通的药方,竟然手到病除,三公主神色仍然萎迷不振,可是呼吸、脉膊、温度均已正常,性命已是无忧。

符英、符家小妹询问病因,智能大师淡淡地道:“黑痰积郁在胸口,因而致病。”

智能大师治病之时,侯大勇还在早朝,他记挂着三公主的病情,有些心不在焉。

临散朝时,柴荣突然颁下一道诏书:“任命李重进为永兴军节度使、检校校尉,兼中书令,任招讨使,免去侍卫军都指挥使一职,同时设立西南面行营,由李重进任西南面行营都招讨使。”

三省长官为中书令、门下侍郎、尚书令,因为这三个职务位高权重,自唐以来就不轻易授人,梁、唐、晋、汉以来,此三职作为本官单授的情况已经极少了,中书令、门下侍中和尚书令一般只作为兼官,用于笼络藩镇,或是作为荣誉称号加赠给重臣宿将和亲王,此时,任命李重进为中书令,就是一种荣誉称号。

众官听到此任命,心中自是一片雪亮:郊外秋猎时发生了刺客事件,李重进作为负责防务的侍卫军都指挥使,确实是难辞其咎,难怪会被免去侍卫军都指挥使一职,如此安排李重进已算得上仁慈义尽。

众官尖起耳朵想听由谁来接任侍卫军都指挥使一职,却只听到一声尖细地“散朝”声。

散朝后,侯大勇径直来到中书门下,今日轮到他担任执笔宰相。

侯大勇心神不定地坐在中书门下地大堂里,今日早朝的诏书下得极为突然,陛下事先并没有和几位宰相商议,侯大勇端起一杯清茶,慢慢地品了半天味,这才取过了厚厚的一叠奏折。

从唐时起,翰林学士专门负责内廷的制诏书敕,即专掌“内命”。由于朝林学习常在君主之侧,是天子的私臣,也是天之的心腹之臣,相当于后世的首长秘书之类,职位不高但权力不小,发展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特别是在唐朝安吏之乱后,局势纷乱,深谋密诏多出自翰林学士,斡林学士的权任无形之中加重了,除了负责内制外,还参与枢机和决策,大大分割了宰相的权力,被称为内相”。

这一次调动李重进的诏书,就是出自翰林学士窦俨之手。

窦俨还有一名族兄名为窦俨,窦俨在显德四年任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现任端明殿学士、礼部侍郎,也是柴荣地近臣,窦仪、窦俨这两名窦家子弟。因为是天子近臣,实际上也有着部分决策权,成为不是宰相地宰相。

另外,枢密侃、端明殿学士也或多或少地分割了宰相的权力。

侯大勇想起这些事情,不禁暗自苦笑:在后世有宰相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说法,影视节目中地宰相也常常权倾朝野,为何我当上宰相,却没有大权在握的感觉。柴荣是一个甚为精明地皇帝。精明当然表现在方方面面,不让大臣们一枝独大就是柴荣一贯坚持实行的手段,侯大勇感到束手束脚,其他宰相、枢密使同样感到诸多牵制,这也正是柴荣“平衡”的结果。

午饭时间,一名太监过来请侯大勇用膳。

侯大勇跟着太监来到宫中,柴荣满脸春风,看上去精神极好,一扫早朝时的满脸冰霜。

“朕没有想到智能和尚医术高明到这种地步,一幅普通的药汤。几根黑针。就能妙手回春。”柴荣搓着手,兴奋地道,“道士唐适也算是得道之人。今日却无功而返,反而是智能和尚立了大功,看来朕对僧人也有偏见。”

侯大勇心中一宽:少林寺智能大师果然不负重望。

御膳房陆续在侯大勇的桌子上放了六个盘盘罐罐,大坛子是香气扑鼻的五花肉块,还放着一些圆圆的山茹,另外还有一罐烧猪蹄、一盘爆腰花。侯大勇是个美食家,一看这些菜口,马上意识到这些全是蜀菜,蜀菜自然就和李重进联系起来。

果然,两人吃了几口。柴荣放下牛角筷子,道:“李郎很快就要西行,秦川受西蜀影响很大,饭菜多是蜀味,今日朕特意让厨师作几样蜀菜来尝尝,果然好味。”侯大勇也跟着放下筷子,笑道:“夺取幽云十六州以后,大周军就到成都府去转一圈,尝尝正宗地成都风味。”

柴荣没有过多绕弯子。直接又进入了北伐主题:“李郎是大周重将,由他到西南组成行营,西蜀必定认为我军在春季将展开进攻,从这一段时间汇集的情报来看,辽军根本没有防备我军进攻的准备,战备极为松驰,这声东击西之计看来已经取得了成功。三月份,若我军进展顺利,打到幽州之后,辽人未必能把主力调来。

侯大勇一直没有接触到大周朝的间谍组织,他得到的情报都是柴荣转给他的,只是军情营派到幽州的军士提供了一份重要情报过来,和柴荣的情报不谋而合,道:“汴河水军全部移师到大野泽,在那里加紧训练,水师全军已达到了两万人,大小战船在四百多艘,其中运兵船近一百艘,以玄蛟船为主力,其余船只为辅助船和后勤辎重船。这些战船均可以到达益津关,过了独流口,大军就只能下船了。”

“辽人作梦都不会想到有两万大军会由水路到达益津关,此战出其不意,辽人必败无疑。”柴荣说话间,眼光灼灼闪亮。

两人都对北进地图了如指掌,也不用读图,就仔细讨论水师北进的细节,这些细节已经讨论过无数次。

讨论持续了两三个时辰,要结束之时,柴荣随意道:“侯郎上一次建议把禁军一分为十,很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各部力量太弱,朕准备把禁军一分为六,为铁骑左右厢、控鹤左右厢、龙捷左右厢、虎捷左右厢、羽林左右厢和汴河水师,每军二万人,设都指挥一名,副都指挥使两名,以铁骑左右厢为例,最高统领为铁骑都指挥使,其次为铁骑左厢都指挥使和铁骑右厢都指挥使,他们各统领一万人马。”

禁军新军制,在侯大勇提议地基础上加以变化,实质上是把殿前司和侍卫司一分为六,每一部都有两万人马,实力均不弱,却实质解决了一枝独大的问题,此提案优于侯大勇最初地提议。

侯大勇禁不住击节赞叹。

回到府中,孟殊和杜刚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侯大勇先到了主院,符英昨夜熬了一个通宵,今日三公主无恙之后,符英心情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侯大勇见符英睡得极香,也就没有打扰他,直接到了别院。

杜刚身穿质地极佳的圆领青色长袍,腰佩玉带,留起了两撇小胡须,极有富商派头,只是神色间隐隐带有一丝沉郁之色,经过了小莲子意外身亡的挫折,杜刚已迅速成熟起来,更有了男人的味道。8816口2

“唐适住在白云道观之中,他确实来自西蜀,据白云道观的小道士讲,唐适是成都府极为有名的道士,道法精深、武艺高强,更是一名杏林高手,另外,和唐适相斗的两位道人也查清楚了,中年道人名为凌靖,女道士名为柳青叶,凌靖是许州大户,家里颇有财产,在大梁城里城东有一个小院落,至于凌靖和唐适为何打斗,一时半会没有查清楚。”

飞鹰堂虽然官府和军队脱离了接触,但是在大梁城仍然广布眼线,各类消息灵通得紧,找几位外来道士并不困难。

杜刚等到孟殊汇报结束之后,补充了一句,道:“凌靖和柳青叶,在郑州和我们交过手。”杜刚出自少林,武艺不弱,却被凌靖轻易击败,因此对凌靖记忆颇深。

柳青叶相貌极似侯大勇在另一个世界的妻子小琳,数年前曾和侯大勇有过非色情亲密接触,令侯大勇万万没有想到,柳青叶居然当了道士,这大大出乎侯大勇的意料,想到柳青叶,侯大勇不由自主地想起久未想起了妻子小琳和女儿,不禁有些发愣。

第二百零八章庙堂之高(三十八)

眼见三公主呼吸平稳地沉沉睡去,智能大师眼中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温情,这种温情不是佛家普渡众生的博爱之情,而是一种舔犊之情。智能大师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又开了一张药方,收下凌德妃送上的厚礼,径直回到了天静寺。

“什么,师傅这就要离开大梁?为何如此匆忙,不是说好要在大梁住了半年吗?”玄静听说师傅要离开大梁,表情中有惊讶,又有些舍不得。

智能大师见玄静没有理解自己的话,解释道:“不是老纳一人离开,玄静也要跟着师傅离开。”

玄静有些吃惊,道:“就这样走了,如何向智空大师解释。可出了什么紧急之事?”虽说佛家四大皆空,可是玄静当了一个月的住持,身边总有恭敬侍候的僧人,还有顶礼膜拜的信男善女,这种感觉相当不错,他已经进入天静寺住持的角色,已制定了一个三年计划,突闻师傅之言,就如上楼梯正一半,突然被抽掉了梯子,满心错愕。

智能大师用睿智的眼睛看着玄静,道:“心中还有羁绊,玄静修为还不到家啊。”

玄静的心思被师傅看穿,脸色微红。

“现在不走,只怕会搅入大梁城的浑水之中,当断则断,不可迟疑,再不走只怕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