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看沈宴真生气了便软了语气,“哎,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这次不绝对不绑你了,把刀收起来,我不喜欢你这么冷冰冰的对我。”

沈宴低了低眼,抬手将匕首丢在了脚步,直截了当的对她道:“我自动替你清除了我们这些沈家余孽,你不高兴吗?快快下了朱批送我们离开京都吧。”

这语气摆明了是在赌气。

九微伸手去揽他的腰,“别生气了,我怎么舍得你走啊。”见他躲开,又伸手紧紧搂住腻上去道:“我知道你在跟我赌气,你怎么会真得离开我?留我一人在这京都,你忍心吗?”

沈宴低头对上她黑亮亮的眼心一下子就软了,听她贴在怀里软绵绵的说:“沈宴你可以和我作对,和我斗气,但就是不能拿离开来威胁我,说说也不行。”

他的腰慢慢的在她的手掌下软了下来,没奈何的叹了口气,“九微你让我该怎么对待你才好…”

九微抬头亲了亲他的下颚,“不生气了?”

沈宴没答。

她手指在他腰上不规矩的乱摸,摸的沈宴往后躲,“不走了?”

“九微…”沈宴抓住她不规矩的手,“别乱摸。”

“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怕乱摸啊…”九微被他拨开手指很是欲求不满,“你全身哪里是我没摸过的?”

沈宴耳根红透,扯开她的手,声音干哑道:“我和你说正经事。”

“恩,你说。”九微也不想让他再生气,便坐好看着他,但他一脸禁欲的样子实在是…太让她心猿意马了,就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他没躲,无奈道:“我也想明白了,你既然想消弱沈家,就把我的人掉出京吧,让他们明日就走。”

“好。”九微是有些惊讶十分开心的,难得沈宴终于不和她对着干肯服软了,凑过去亲他,“我该怎么谢你呢?”

沈宴抓着她的手指将她按到榻上,咬住她凑上来的嘴唇,低低呢喃道:“明日我要出城送他们…”

“好。”九微被他吻的意乱情迷,“送,你喜欢就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那现在…沈相有没有时间让我表达一下谢意?”

沈宴慢慢的在袖子下摸到她的手臂,从手臂一路摸到手腕,压过她的头顶,对她笑道:“白日不得宣|淫,太傅大人没有教过圣上吗?”

九微另一只手就去解他的腰带,“朕今日就做一次昏君。”

※、第128章 一百二十七

沈宴在第二天天一亮就出了宫,那时九微还陪着赵明岚在早朝,回来后发现沈宴已经走了,只在榻边留了张纸条。

近日来朝上要大刀阔斧的整顿,九微忙的无一刻闲暇,拿着纸笺还来不及看就被崔子安叫去了。

为得是沈宴手下的几个重要官员全都辞官,今日要离京走了。

这个九微已听沈宴说过了,便没阻拦,也没问是哪些个人,着急忙活的又去处理另外的一些事情。

等到全部处理完已是月上树梢,夜正半了。

在寝宫坐下匆匆用了些粥,又差人去相国府看一看沈宴吃过晚饭没,让他早些睡吧,今日她要看折子,再过一会儿便要上朝就不过去了。

副官领命去了。

九微就松了发靠在榻上翻看折子,实在累的厉害,看着看着竟就那么睡着了。

窗外月色寂寂,廊下飞檐栖夜鸟,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也不知睡了多会儿,手中的折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惊的她猛地醒来,就听廊外脚步声慌急,惊飞夜鸟扑棱棱的一阵乱。

“圣上。”

是玄衣的声音,他在殿门外微微喘息着。

九微刚刚惊醒,胸腔里的心扑通扑通跳的不安,弯腰捡起折子问道:“怎么了?”

玄衣平整了呼吸道:“宫外有守夜的禁军来报,相国府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请圣上派人去查看。”

九微猛地站起身快步到殿门前一把拉开了殿门,“你说哪里?相国府外?尸体呢?”

玄衣被她吓了一跳,微微后退半步忙道:“那尸体并非舅父圣上不必担心,尸体就在宫门外,不敢抬入宫怕惊了圣上。”

九微心还是跳的厉害,“抬进来。”

玄衣领命,匆匆去了。

不多会儿便带着禁军抬着一具黑布裹着的尸体进来,放在了菁华殿的庭院之中。

九微走过去让那禁军将黑布解开,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睁着一双涣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是喉咙被割了开,血染了大半张脸。

九微心一提,这是…她派去看沈宴的副官。

“沈宴人呢?可还好?”九微问玄衣。

玄衣道:“已问过禁军,说是相国府门户紧闭一切如常,想来舅父应该没事。”

“没有进去瞧?”九微问。

玄衣摇头,“禁军不敢擅自打扰舅父,就先回来禀报了,可要派人去看看舅父?”

“即刻就去。”这夜又静又冷,九微一日没有见到沈宴了,心里突突跳的不安。

玄衣刚领命要去,她又不放心的道:“还是我亲自去看看他吧。”

“可过会儿圣上便要上早朝,而且…死的这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您还是不要出宫的好。”玄衣低头劝阻道:“不如我亲自去看看,请舅父入宫好让圣上安心。”

“不必。”这夜这么寒,沈宴被惊醒一走动又该不舒服了,九微随手将发一挽,接过披风系上道:“我亲自去。”

玄衣忙跟上去道:“我陪圣上去吧。”

九微也顾不得他,快步出了菁华殿,一路出了宫门想带上刘沛阳同去,却发现今日他当值却不在。

询问禁军副将,他道:“崔王爷府邸里出了些事,刘将军带人去查看了。”

“崔子安府里出事了?”九微皱眉。

玄衣低低解释道:“好像是进了刺客,伤了府里的人。”

九微心绪不宁,今夜这京都之内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一个两个的刺客行凶?

玄衣便问:“可要差人去将刘将军召回,护送圣上去相国府?”

九微望了一眼沉沉的夜色,撩袍上了马车,“不必了,差几个人跟着我去就好。”

副将忙亲自带了几个人跟随马车而去。

是一路马车急急,九微坐在马车内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了,千万别是沈宴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是他。

马车疾行到相国府,已有几个禁军守在府外,没有命令却不敢私自入府惊扰相国。

九微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下了车,脚步不稳险些摔了,玄衣慌慌的扶住她:“圣上…圣上别担心,舅父有南楚在,府中又没有传说什么不好消息,舅父想是早已睡下没有事的。”

九微望着漆黑夜里高悬的牌匾,一言不发的推开玄衣到府门前。

副将敲门,开门的是老管家,瞧见九微忙要行礼,九微推开他入府,一壁问:“沈宴呢?他可好?是谁下了吗?”

老管家却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

九微一颗心提着,转过头看老管家,“我在问你话。”

老管家却撩袍跪下,不敢抬头道:“老奴不敢隐瞒,相国大人从今日一早离府,一直都未归。”

“一直未归?”九微问他:“什么叫一直未归?”

老管家不敢抬头,“相国大人从早上出京送各位大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九微看着那管家,脑子开始嗡嗡作响,心底里有个可怕的预料开始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她猛地转头看那黑寂寂的相国府,府内没有点灯,漆黑的一片,静极了。

玄衣脸色难看的小心开口:“圣上别急…”

九微耳朵里像是灌满了水,嗡嗡的响个不停,不等他讲完抬步就往府内走,一路走的又急又沉默,从庭院到回廊,从回廊到沈宴的卧房,她哐的一声推开房门——

又静又幽暗的屋子,书案前没有沈宴,床榻上没有沈宴,窗下的软榻上也没有沈宴…

他不在,他果然不在。

副将跟着她入府,却不敢上去,在回廊下看着她在门前背影森森的站了一会儿回过头眼神冷的吓人,下令道:“去内院找扶南,找小九!”

副将不知这两人是谁,却也不敢违令,求救的看了一眼玄衣。

玄衣便道:“我去,圣上别急。”带着人入了内院。

九微就站在门前一步没动,只扶着门框的手指一节一节的发白,只这么一刻她心念百转,她想到昨夜的沈宴,温声软语退让的沈宴,和她商量送走他的那些人之后他就好好养身子的沈宴…

她想起今早崔子安说沈宴手下的那些大臣一个一个的请辞离京了,怕是有古怪…

她那么那么信任沈宴,她想既然他答应了不再和她作对就一定不是骗他的,但他…离开了。

不不不,她慌忙把这个念头压下,他或许是耽搁了,出了什么事所以还没有回来,他怎么会离开,怎么可能离开她?

只要小九还在,他就一定不是离开了。

九微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内院的垂花门,像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玄衣从门里出来,九微几步迎上去,“小九呢?”

玄衣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不在府中,扶南也不在,奶娘说一早小九和扶南就跟着舅父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九微手指发麻。

玄衣忙道:“也许舅父只是带小九出城散心去了…”

还说了什么,九微耳鸣的听不太清,心里只是不断的重复,他走了,他带上所有他珍视的人逃走了,离开京都,离开你了…

“圣上?”玄衣担心的喊她回神。

九微脸色在夜色下惨白,回神的一瞬间抬步往府外走,扬声道:“玄衣你去通知刘沛阳带兵和我汇合,余下的人都跟我出城将沈宴抓回来!”

副将心惊忙道:“今日京中频出事端,圣上只带属下几人出城怕是不妥啊,不如等到天亮,派刘将军出城去找找相国大人?”

“不妥?有何不妥!”九微冷冷望他一眼,“这天下已是我的天下,谁会对我不妥?在牢里的国舅吗?“一转头眼神发亮的盯着玄衣,“还是你?”

那眼神盯得玄衣一阵寒颤撩袍就跪了下来,“玄衣万死也不敢。”

九微冷笑一声,“区区几个毛贼刺客你们几个都应付不了,我留你们还有何用?”

副将如履薄冰,只跪下请罪,再不敢言其它。

九微已快步出府,翻身上马,在马上喝了一声,他们便忙起身跟了上去。

玄衣在府门外看着她一身散发打马离去的背影心高高悬着,她那股又冷又狠的劲儿真的是恨不能将沈宴抓回来生吞活剥了,果然只要一牵扯沈宴,她就很容易失控。

这夜里静的让她发慌,她心底里压着火,心尖上却悬着冰,心寒至极,也愤怒至极。

沈宴,沈宴啊…他还是毫不留情的走了这一步,用这种方法逃离她。可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逃不了,他死都逃不了,她会将他抓回来,锁在宫里,栓在龙椅旁,这辈子都别想逃!

这一路夜行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起刚刚死那会儿,她变成一抹无所依附的游魂,看到她的舅舅为了追冒牌货一路夜行,硬生生的将冒牌货抓回宫…似乎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脱轨了。

她如今,竟然有那么一些明白她舅舅当时的心情,她想如果那个时候她舅舅没有那么偏执强势的将冒牌货抓回去,后来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冒牌货会跟着长情走,她不会爱上国舅,她大概会像个普通女人一样过着平淡的日子。

那她呢?她还会不会爱上沈宴?

这夜风吹得她心肺生寒,她觉得这一切就像个原点,她九死一生的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她依旧,是一个人。

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京都之中。

她打马到城门下,浑身都冷的发僵。

守门的说相国大人早上带着几个人出城一直没有再入城。

沈宴真的走了。

“开城门。”她声音是冷的,眼神是冷的,盯着眼前紧闭的城门。

副将知道她意已决,不敢劝,只忙吩咐一个守卫快去崔王爷府邸请刘沛阳将军来,又吩咐开了城门。

九微一骑当先,快马而出,直奔到千叠山下,被山风一吹僵僵的愣了住。

这夜色里的山那样高那样鬼魅,茫茫的路上没有一丝人路过的痕迹,她要到哪里去追沈宴?她连沈宴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第129章 一百二十八

“沈宴…”她看着茫茫的夜色山雾,深深浅浅的黑,远远近近的莎莎声,将她冷喊的呢喃声都卷在山风里。

去了哪里?他会去哪里?

她浑身都是汗,被山风一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在脑子里拼命回想沈宴的每句话,分析他的每句话,试图找出他要去的目的地,但她发现沈宴从未透露过一丝想去的地方,他甚至没有流露出过想离开她的意思…

她以为沈宴永远会在,她没有想过有一日沈宴会从她身边离开。

她抓紧缰绳,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他带走了小九,带走的南楚,带走了扶南,带走了所以他认为重要的人,却留下了她。

猛地调转马头,她想她该回去,将相国府被留下的所有人抓起来拷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定可以找到沈宴去了哪里,就算找不到…她就将所有人吊在城门口,将玄衣吊在京都之上,昭告天下,他不是答应过姐姐留下玄衣一条命吗?

她就不信他不回来!

刚要策马,却远远见一行人打马追来。

“圣上!”当前的是玄衣,之后是几个她不认识的禁军。

玄衣急马到她身侧,又急又喜道:“我问出来了圣上!问出舅父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九微心头突突直跳。

玄衣喘了口气,“您走之后我又回去相国府,正好看到老管家在收拾东西,是一些房契和票据。”从怀里掏出来一叠被风吹乱的票据递给九微,“盘问之下老管家才说舅父走的匆忙又不怕您怀疑所以没来得及收敛家产,所以命老管家暗中收拾,等您走之后再偷偷给他送去。”

“那就是说他还没有走远?”九微握着那一团票据手指发白,“他在哪儿?老管家说了吗?”

玄衣道:“就是离京都不愿的一个钱庄上,那是舅父的私有钱庄,圣上知道吗?”

九微盯着那票据冷笑了两声,她不知道,沈宴对她一直有所底线有所保留,许多许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玄衣看她,谨慎问:“圣上可要先回去,等刘将军来了在赶去找舅父?”

“不必。”九微道:“现在就去,沈宴是什么样的人精,要是听到一点风声立马就跑了。”她看一眼玄衣带的一行人,“你们随我去,差一个人回去通知刘沛阳速来就是了。”

玄衣点头应是,点了一个禁军回城。

九微已一马当先的往玄衣说的那个钱庄赶去。

夜雾山风吹的她浑身冰冷,赶到钱庄前跳下马胸腔里跳的厉害。

是个不大的钱庄,倒像个冷僻的宅子,紧闭着黑色的门。

九微在马下喘了一口气,疾步上前去要试试看推门,门却应手而开,这让她一愣,一个钱庄居然夜不闭户?

还没待想明白,玄衣在身后忽然叫了她一声:“阿姐。”

九微回头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直逼她胸口,她来不及多想猛一侧身,那支羽箭便刺在她的肩膀上,洞穿而出直钉在背后的门上,撞开门,带得她跌进门里。

玄衣就在数步之外的马上轻盈盈的笑了,他背后是一个个张弓满弦箭尖直指九微的禁军。

肩膀在流血,她跌靠在门里,捂着肩膀看玄衣,只是短暂的惊愣便明白了,她中计了,什么老管家招供,什么私有钱庄,玄衣身后的禁军也都不是她的人。玄衣早就设计好了,她心里竟先浮出一个念头——

“沈宴呢?”她脱口先问:“是你抓了沈宴布局引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