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突然很贪恋这一刻的安逸,一动都不想动,不想起来,不想走出这个屋子,不想考虑任何烦心事。

  可再温馨的梦,都终究是要醒的。

  他才懒了一会儿,孙妈妈便含笑说道:“好了好了,殿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奶娃似的这么爱撒娇啊?快些起身,奴婢帮您穿鞋,该传饭了。”

  裴清殊“哦”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坐直身体,抬起小腿,让孙妈妈给他穿鞋。

  想当年刚来到宫里的时候,他还挺不习惯让别人伺候他穿鞋穿衣服的,现在却已经成为常态了。

  毕竟现在的裴清殊已经习惯了宫里的思维——当主子的,若是放着下人在旁边,却自己弯腰穿鞋,这是于理不合的。

  用过饭之后,裴清殊闲来无事,又好奇延福宫中的景致,便叫上七皇子一起,两个人出去随意走走。

  许是因为行宫中人员简单的缘故,裴清殊只觉心情十分轻松,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在宫里头的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一下子丢失了大半。

  现在下榻在延福宫里的主子虽不多,但许是因为有皇帝在的缘故,整个行宫里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宫灯,将延福宫照耀得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小哥俩沿着宴春湖边悠闲地散着步,也不用人做向导,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感受着湖面上吹来的小凉风,简直不能更滋润、不能更快活。

  “这地方可真是好,难怪过去皇祖母每年都来,一来就要住上好几个月。”七皇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喜欢,“要是我将来能够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裴清殊表示不信:“你也就是现在这么说说吧,你我还不知道嘛?这延福宫里的景色虽好,可没有人陪你玩儿,你肯定没几天就觉得腻了。”

  七皇子挠挠头笑道:“也是哦。”

  和宫中的人工湖点犀湖有所不同的是,建福宫里的宴春湖乃是将天然的泉眼凿开之后扩建而成的。

  湖中作堤,堤上又架了一道通入湖水的梁。梁上有亭,名曰鹤庄亭。七皇子提议上去坐坐,兄弟俩便要寻一艘小船上去。

  谁知刚走到泊船处,竟见到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梁德。

  梁德和裴清殊身边的福贵年纪差不多,可他在乾元殿的地位,可要比福贵当初高多了。

  他是禄康安的头号大弟子,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近侍之一。宫里人都说,等禄康安将来老了,干不动了,就该这一位来当宫里的大总管了。所以宫里的人大多都挺捧着他,就是裴清殊见了,也会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梁公公。

  “梁公公,是父皇在上头么?”裴清殊觉得挺奇怪的,这大晚上的,皇帝一个人跑去湖心亭做什么,思考人生么?

  梁德见是他,便笑着说道:“回十二殿下的话,是皇上和俪妃娘娘在上头说话呢。”

  “母妃?”裴清殊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梁德笑道:“是呀,皇上和娘娘许久不见,可不是该好好聚聚么。要说咱们皇上呀,就是对俪娘娘上心。这不,脚才沾地多久啊,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俪妃娘娘了。”

  裴清殊干笑了两声,总觉得哪里透露着奇怪。

  皇帝和俪妃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不过父母的关系有所缓和,对裴清殊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

  既然皇帝在上面,裴清殊他们就没有再去自讨没趣,沿着湖边又转了一会儿,就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裴清殊收拾停当后,便带着从京城带来的礼物,去移清殿内给俪妃请安。

  建福宫内一共有三大主殿,分别是建福殿、蕊珠殿和会宁殿。皇帝住在建福殿,自不必说。蕊珠殿和会宁殿,则是为皇后和太后准备的。

  如今太后不在了,皇后又是这么个情形,蕊珠殿和会宁殿只怕是要空置许久了。

  当初俪妃迁来建福宫之前,皇帝就说过,让俪妃直接住到蕊珠殿里去,说是那边的条件更好,可俪妃坚决辞而不受。

  皇帝没有勉强她,让俪妃自己选择寝宫居住。等住够了,还可以随时搬。

  俪妃当初想着,建福宫这么大,又这么空,没事儿的时候挨个换着住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可是真正在移清殿住下之后,俪妃住得舒服,就懒得搬了。

  因为早知道裴清殊今天要来,俪妃没有像以前一样随意着装,而是换上了一件雪青色绣水雾绿草纹交领上衣,下配一条湖蓝色的织金百褶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略显松散的双刀髻,头上除了固定发髻用的碧玉簪花之外,只戴一根碧色的水滴流苏簪,一打眼望过去,只觉清丽非常,秀色无双。

  若不是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裴清殊怎么都想不到,俪妃竟会有一个他这么大的儿子。

第87章 谋算

  向俪妃行过礼,问过安之后, 裴清殊在绿袖亲自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与俪妃面对面, 坐着说话。

  “这两年, 你长高了不少。”俪妃看起来心情不错,说话时难得带了一丝笑意。

  裴清殊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还好,还好。”

  虽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不过因为两人一直有在通信的缘故,除了刚见面的时候略有一丝丝的陌生和尴尬,一聊起书来,母子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

  “其实我不喜欢身边的人看我写的东西, ”俪妃淡淡地说:“他们总是容易过度解读。你还是尽量挑我给你推荐的那些书看, 至于我写的, 你看或不看,都无所谓。就是看了,也别同我说。”

  裴清殊点点头,着重聊起俪妃给他推荐的那几本书来。

  其实现在裴清殊的时间也很紧张, 能用来看闲书的时间并不多。若不是为了了解俪妃, 裴清殊恐怕也不会花时间来看这些书。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俪妃的阅读品味很好。她推荐的书,一旦读了进去,就会让人手不释卷。所以裴清殊还是挺喜欢和她交流自己的读后感受的。

  聊了一阵儿之后,俪妃又请裴清殊喝她亲手泡的茶。这还是裴清殊第一次看到俪妃泡茶。不得不承认,无论男女, 美人的一举一动都分外赏心悦目。

  眼前这般情景,忽然叫裴清殊想起他二姐夫、也就是容二公子泡茶时的情景了。

  他听令仪说过,说是她最喜欢看容漾煮茶时的样子。优雅而从容,美好得好像一幅画。

  要是他也能学来这一套手艺就好了。只可惜…

  俪妃见他一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动作看,便侧首看了他一眼,浅浅笑道:“想学么?”

  裴清殊点点头,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在这些事情上的天赋不高。卢先生还在京里的时候,试着教了我好几回。可我每次不是打翻茶杯,就是弄错了顺序,烫了好几次手,母妃气得不许我再学茶道了。”

  裴清殊话一说完,忽然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在俪妃面前称呼淑妃为母妃呢?就像在淑妃面前时,他几乎从来都没有称呼过俪妃为母妃的。

  可能潜意识里…他还是把淑妃当成母亲多一些吧。

  好在俪妃听了,并没有露出介意的神情来。亲手给裴清殊倒了一杯茶后,她放下茶壶,看向裴清殊说:“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不少吧。”

  裴清殊问:“母妃是说大皇兄的事情么?”

  俪妃点点头道:“你父皇都同我说了。此事过于复杂,牵连甚广,你千万不要掺和进去,离得越远越好。”

  俪妃说这话时,脸上虽然没有露出淑妃那样关切的神色来,可裴清殊感觉得出来,她还是关心着自己的。

  裴清殊心中一暖,点点头道:“母妃放心,儿子尚未领差,与大皇兄他们接触很少,不会被牵连的。”

  “可你和四皇子还有七皇子交往甚密,没错吧。”俪妃不主动去搅宫里的这摊浑水,可宫中发生的事情,她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因为皇帝的缘故,她知道的反而比裴清殊还要多一些。

  听到俪妃这话之后,裴清殊心里突然一慌,有些害怕地问道:“四哥和七哥…有什么不妥么?”

  俪妃摇摇头道:“我对他们并不了解,可我知道四皇子的生母乃是荣贵妃娘娘。当年我被人陷害,被太后做主打入冷宫的时候,荣贵妃虽然并非主谋,可她和全贵妃当时协助皇后查案,想来应该知晓我是被人陷害的,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裴清殊想起那个向来对他十分和善,如同姨母一般的荣贵妃,心里头忽然感到十分不舒服。他像所有正常人一样,本能地不愿意去相信荣贵妃会是个见死不救的“坏人”。

  可俪妃说的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他硬下心肠道:“母妃放心,儿子会记得…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

  俪妃继续说道:“那些成年的皇子,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你所看到的他们,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他们。所以在宫里,永远都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虽说淑妃很宠裴清殊,但裴清殊觉得,淑妃还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对待,很少会像俪妃这样和他说这么透彻又露骨的话。

  裴清殊虚心地问:“那我应该相信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相信,凡事三思而后行。”俪妃说完,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你不是个皇子就好了…皇宫这地方,居之不易。”

  裴清殊也觉得自己在宫里活的有点累,可是他肩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肯定不能像俪妃这样一走了之。

  从移清殿出来之后,裴清殊站在太阳底下,忽然感觉有些迷惘。

  果然,谁都不能…相信么?

  …

  裴清殊母子在延福宫内说话的时候,谨仁宫里,全贵妃也正和来请安的二皇子闲话家常。

  二皇子侧躺在炕上嗑着瓜子,全贵妃坐在小炕桌对面,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念叨着:“老大媳妇都生了儿子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嫡孙出来?”

  二皇子没当回事,懒懒地说:“姜氏不都生了皇长孙了么,您还催什么催啊。”

  全贵妃不高兴地说:“庶出的儿子,能和嫡出的比么?”

  二皇子反过来,用全贵妃自己的话堵她的嘴:“那我不也是庶出的么,您总拿我和三弟比什么啊!”

  全贵妃被他噎了一下,皱起眉头道:“我这般操劳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么…!你个没心肝的,还这样气我!”

  二皇子看了母亲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母妃,不是儿子不努力,是那苏氏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啊!姜氏可是比她后进府的,人家的儿子都会爬了,她的肚子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您啊,有这个空训儿子,还不如把苏氏叫进宫来,让太医好好给她瞧瞧,看看她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全贵妃肃声说道:“能有什么毛病,我还不知道你么?还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好看吗!可你要知道,嫡子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早早生下嫡长子,将来你就会面临你父皇如今的困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去苏氏房里还不行么。”二皇子不情不愿地说。

  “好儿子,这就对了。”全贵妃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来,“对了,最近大皇子找没找你?”

  “大哥伤得那么重,还在家里养着呢,哪能出来找我啊。”二皇子打了个哈欠,不咸不淡地说:“我去看了他两回。”

  全贵妃目露精光,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他是不是伤了身子,不能再打仗了?”

  二皇子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就是左手不能提重物而已,大哥又不是左撇子。小心一些,还是不影响出兵打仗的。”

  全贵妃恨声道:“那胡人办事就是不牢靠,说好了射右臂,结果他不仅前后不分,还左右不分,真是…!哎呀,想起这个我就来气!”

  “您也别太生气了,我倒觉得这样正好。”二皇子微微一笑,“听大哥说,父皇已经疑心他了,怀疑大哥是故意中箭,为了演一出苦肉计呢。要是伤的是右臂,那就伤得太严重了,父皇恐怕反而会心疼大哥居多,而不是怀疑他了。”

  全贵妃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说起怀疑…那两个女人的事情,你大哥有没有怀疑到你头上?”

  “应当没有吧,就大哥那个记性,恐怕早就忘了是我托人给他推荐的美人。”

  全贵妃又问:“那你在你大哥面前,没有露出马脚吧?你们两个年纪相仿,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我怕你于心不忍,会说错话…”

  二皇子摇摇头道:“那不会。母妃您忘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整他了么?”

  “那怎么能忘?我又不是那个没脑子的裴清德。”全贵妃笑了笑说:“当初你和老三,为了个宫女闹得不太愉快。大皇子表面上虽然向着你,背地里却在给老三搜罗美人,想要缓和他和老三的关系…你觉得他两面三刀,所以咱们才将计就计,想出这么一招嘛。”

  其实原本,二皇子是想直接送大皇子两个女人,坏了大皇子的身子。可全贵妃听说了儿子的打算之后,自然不能让他这般鲁莽行事。

  思来想去之后,母子二人最终定下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此法既能坏了三皇子的前途,又能陷大皇子于不义,可谓两全其美。

  之所以暂时秘而不宣,是因为全贵妃想先留着三皇子当靶子,让他继续和大皇子母子斗。不然等三皇子的名声彻底完了之后,全贵妃母子和敬妃母子,就不得不站在对立面上了。

  全贵妃母子在等的,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直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计划一切顺利,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

  思及此处,全贵妃就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娶的值了。

  “苏氏一族对你我至关重要,切莫因小失大。伤了苏氏的心不要紧,最怕的是寒了她父兄的心。”

  全贵妃千叮咛,万嘱咐,二皇子无奈之下,只得应了。

  “不过啊,虽说现在老大和老三都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但荣妃的那个老四…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全贵妃不无忧虑地说:“你别看容家人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最坏的就是他们家的人!”

  先不说荣贵妃,就说他们家的那个容漾吧。当初他们四处散播谣言,说容二公子的探花是靠公主得来的时候,容漾因为自身身份敏感,看似为了避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全贵妃本以为他是个怂包,结果容漾和她的侄儿叶翔进了翰林院之后,叶翔被容漾阴得特别惨,在整个翰林院的名声都臭了。偏生她那个蠢侄儿还不知道是谁在阴他。

  若不是全贵妃亲自出面帮她侄儿分析,只怕叶翔现在还蒙在鼓里,把容漾当成好兄弟呢。

  全贵妃轻蔑地说:“要说起来,咱们宫里的这个皇后,对付起她来还真没什么意思。不过…”她话锋一转,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荣妃就不一样了。”

  二皇子听了,也没怎么当回事,他对自己母妃的心思和手腕还是很有信心的:“这有什么,棋逢对手,不是趣事一桩么?”

  全贵妃看着儿子,幽幽地笑了:“也是。瞧皇上如今这身体,不说像先帝一样长寿,但起码不会是个短命鬼。咱们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和荣妃慢慢斗。在此之前,还是得让你大皇兄和三皇兄冲在前面做靶子。你不能太冒进,也不能太藏拙,你明白母妃的意思么?”

  全贵妃这些话,二皇子从小到大都已经听了无数次了。他忍住不耐烦的心情,点了点头:“母妃放心吧。”

  …

  建福宫里,裴清殊和七皇子歇了三天之后,就被皇帝提溜着来到建福殿读书。十三皇子年纪虽小,却也跟着一起来了。

  皇帝看着站在下首的三个儿子,慈爱却又不失威严地说道:“虽然是在别宫里,却也不能荒废了学业。这段时间,你们便跟着宋先生读书吧。”

  裴清殊抬头一看,站在皇帝身旁不远处的,竟然是个老熟人——他的启蒙老师宋尧!

  宋尧出身清贵,是延和十二年的探花郎。延和十五年,他在翰林院里任满三年的翰林院编修之后,裴清殊本以为他会离开翰林院,去地方担任实职。谁知宋尧最后却升任成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讲,看来以后,他是要往进入内阁的方向发展了。

  能和自己熟悉又喜欢的老师读书,裴清殊自然求之不得。

  七皇子刚开始还有些忐忑,担心自己功课不好,自己的伴读会被宋尧打手板。不过几日之后,见宋尧为人温和,他便放下心来。只是在功课上面,不免多了几分应付了事的意思。

  比起在长华殿里的时候,现在裴清殊他们的课业可要轻松多了。每天早上,他们八点钟才开始读书。上到十二点,这一天的课就算是上完了。

  中午吃完饭之后,裴清殊还是有午睡的习惯。可七皇子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午觉也不歇了,吃饱了就跑出去玩儿。要么上山,要么下水,一副要把建福宫玩儿遍的架势。

  没过多久,七皇子就黑了一圈。

  裴清殊提醒他说:“你下水的时候,别总是光着屁股。梁公公不是说过了么,有几位大臣的家眷也跟着来到了行宫。你说说你要是被人家小姐看到了身子,人家是对你负责,还是不对你负责啊?”

  皇帝体恤近臣,允许随行的官员,带着妻女一同来建福宫避暑。裴清殊向来很小心,避免和女眷的接触。可七皇子才不管那些,仍旧我行我素。

  “怕什么啊,我看那些官家小姐都老实得很,都来到行宫了,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了,我不是都找人给我放风了么?可能会有人出现的地方,我是不会脱光光的。”

  裴清殊无奈地说:“那是人家的家风好,所以不出来瞎转悠。可若是哪天不凑巧,让人看到了怎么办?七哥你还是注意点为好。”

  七皇子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在那之后,他就会穿着单衣下水了。

  不过对此,他还是有几分不满,还怂恿裴清殊说:“你光着身子下水游一次试试,可舒服了!”

  裴清殊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才不要,我游的不好,会沉的!”

  七皇子见他这般坚持,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古板!不懂享受生活!”

  裴清殊:“…”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七皇子很快就后悔把自己晒得这么黑了。

  在行宫住了一个月左右的时候,俪妃的娘家林家来了人,说是来探望俪妃娘娘的。当然,这是早先就说好的事情,皇帝和俪妃都同意了的。

  既然来的是俪妃的娘家,那就是裴清殊的外祖家,裴清殊自然不能怠慢。

  林家人来到建福宫当天,裴清殊就拉了七皇子,亲自在建福宫大门口迎接。

  这回林家来的人不少,有恩嫔之母钟氏,恩嫔的嫂子,还有钟氏的孙女儿林大小姐。有俪妃的母亲安氏,还有安氏的儿媳妇赵氏,赵氏带着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裴清殊一见到林家人,就知道俪妃的美貌从何而来了。不得不说,林家人里头就没有一个丑的。就是钟氏和安氏这两个已经年过四十的妇人,看起来都非常年轻。不知是保养得宜,还是天生如此。

  林家人下了马车之后,脸上虽有疲倦之色,却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感觉。七皇子在旁见了,只觉那几位年轻的姑娘一个胜一个的漂亮。满京城的闺秀,也没有几个能够与之媲美。

  再低头看看自己晒得黝黑的手背…七皇子突然好想哭!

  他需要找个角落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