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笑而不语,想必是见过爹娘了,苏青君在她房中等着,许是自小就熟,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快步奔回房去,刚一推开房门,顿时气结在地,苏青君正趴在她的床上吃瓜子,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

“喂!苏青君!”阮今朝反手关上房门,恼怒道:“你以为这是你的郡王府啊!快给我起来!”

她一向都有洁癖,此时一见自己床褥之上全是碎末,顿时怒火冲天。

他仿若未闻,两指弹开袖间掉落的一个瓜子皮挑眉道:“早就看见了你,怎么一转身就没影了?你去哪了?”

“起来起来!”阮今朝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将其使劲拽起:“看看给我这弄的,你一天不吃瓜子牙痒痒啊!”苏青君非常喜欢嗑瓜子,他非常非常喜欢,就在他的外衫内兜里,总放着这零嘴。

苏青君屈膝靠在床壁上面,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撇了撇嘴,她甚至抖起了褥单,竟要一起掀下床去,他死死坐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样子,只干瞪着眼不满地看着她。

“你还没说你去哪了呢!”

“起来起来!”今朝推着他的肩膀:“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喂!”青君伸脚踩住她面前的褥单:“现在咱们可在一条船上!我当然有权利知道!”

他那个船字咬得生硬,她差点听成床字,想起自己做过什么事,当时就蔫了。

“这不是瞧见我表姐了么,”今朝叹息着:“对不起她…实在没脸见她…”

“你没脸见的人应该是我吧,”苏青君翻了个白眼:“你干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关她什么事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表姐对你是一往情深,我还给她传过信呢,要是让她知道我上了你的床,那还不杀了我!”

他扑哧一声笑出声,顺势就站了起来,青君一脚踢下那卷着瓜子皮的褥单,挨着阮今朝就坐在了一处,她不安地剜了他一眼,口中还喃喃说着不敢出门了之类的话。

“你都要去打擂台了,她早晚还不是要知道?有时间还是多想想怎么应付擂台吧!”

阮今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啦!”这擂台也没说比什么,实在也是心中没底,心想着那苏君后怎么就非要摆擂台招驸马呢,报名的人已经超出一百了,真能折腾人,要是自己没赢的话,可怎么收场呢,想到此处,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青君,我说如果,当然这只是如果,如果我输了,没选中我的话,你怎么办?”

苏青君又白了她一眼:“能怎么办!还能抗旨么!大不了就把咱们的事摆到明面上来,怎么着也不能嫁给别人让人羞辱了去!”

摆明面上?那还了得?君后和女皇还不宰了她!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输,可是那么多人,又不知比什么,她心中实在忐忑…今朝轻咳了两声,因是两个人挨着,话未说出口,便看得清清楚楚,她脸上泛起了红云,青君正是奇怪,只听她期期艾艾地小声道:“青君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去君后那打探一番啊,什么命题什么的,告诉我我也早做个准备不是?”

苏青君偷笑不已,却是一本正经道:“我早去过了,可父后不让我问!”

“那可怎么办啊!”阮今朝失力仰面躺了下去,她的脸皱成了一团,两眼无神地盯着帐顶也不知想什么呢。

苏青君扭头瞧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满心的欢喜,缓缓躺倒在侧,他单臂支着额头,这一侧过身子,另只手自然地拉过她掉落在旁的长发,在手指间胡乱缠绕,一眼就瞧见了这冤家颈子上面的咬/痕,更觉甜蜜。

“我说,”他状似不经意道:“其实这样看你也挺顺眼的,要不咱们就凑合一辈子得了!说不定我慢慢就能喜欢你呢!”

“去去去,我可怕了你!你就是个麻烦精!”阮今朝轻推着他,头发还缠在他的手上,这一推搡顿时疼得头皮发麻,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拽过他的手就抽出了自己的头发,两个人自小玩闹惯了,也曾经多少次同床共枕只因年少不识防备,这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喂!阮今朝!”苏青君一指戳在她的头上:“我很认真说的!”

“你哪次不认真?”她一脸鄙视:“哪个说喜欢一头猪都不能喜欢我的了?还把我说得一文不值!”

“那不是你先嘲笑我的么!”说起那事他也是气愤不已:“是你先当着他们的面笑话我的!”

“我什么时候嘲笑你了?”阮今朝瞪着他撇嘴道:“是你满眼都看不起我罢!”

“我…”他张口欲言,想起那时两个人闹得十分不快,甚至两个多月都没说上一句话,顿时气结,余光瞥着她一副,你看我说中了吧,你无话可说了吧,这样的表情,心中微涩,一手揽过她的腰肢,顺势就压住了她半个身子,他目光灼灼,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要说我就是喜欢…”上一头猪了呢!

“阮今朝!你给我出来!”外面传来一声娇喝打断了苏青君的话,未见其人是先闻其声,只吓得阮今朝差点跳起来!

外面守门的小童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听咣当一声,罗柔已经踹开了房门,她一脸怒意,却是呆在了门口,屏风等隔间之物都靠在一边,开门的一瞬间就瞧见床上坐着个人,站定身形才看出是心仪的五皇子苏青君。

只见他靠在床壁上面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地上还有卷着瓜子皮的褥单,显然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殿下…”中气十足的高声顿时柔了下来:“今朝呢?我找她嗯…有点事。”

苏青君柳眉高挑:“谁知道野哪去了,我也有事找她,都等了半晌了!”他脚下轻轻一回踢,阮今朝的鞋顿时被扫进了床底。

“那我…”罗柔一双眼粘在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脚下动作,她刚要进门,

他已是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是不等她了,回府!”

心爱的男子就站在眼前,她也不及去想他为何出现在此,一颗心跳得十分厉害,感觉都快要跳出胸膛,罗柔不想放过一点机会,她站在门口,等着他走出来,忐忑道:“不如一起走吧,我送殿下回郡王府。”

苏青君没有拒绝,两个人就此并肩而去,脚步声逐渐消失了,床帐抖了几抖,紧紧贴在床头墙上的软今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想着那时,躲起来之后拜托他帮忙,就那时,苏青君低声说的那两个字,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说,要赢…

一波三折

第五章

巧缘节很快就到了,每年的这一天白日里人们都是忙着为晚上出门做准备,结果这一次全都跑到潇湘郡王府的大门口看热闹去了,只因这一日女皇和君后要为苏青君招驸马,经过扶敏的统计适龄的报名者有八十九人,这里面有寒窗苦读的寒门学子,有富甲天下的商人,还有不少京都贵女,因是君后放了话,对驸马别无要求,只一颗真心,对上眼缘就行。

原本以为就是苏青君一句话的事,如今这么多人相争,阮今朝十分忐忑,她文不成武不就,既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富有的,对于选驸马的结果十分没底。

郡王府的后花园中,苏青君和女皇扶颖两个人在高伞下面落座,就在他们的旁边坐着他们的宝贝儿子苏青君,下面是几个老臣,估计也是走个过场,报名的所有女子全部到场,竟是排了几个纵队,阮今朝手脚发软隐藏其中,刚才瞧见表姐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刚鼓起的勇气顿时消失殆尽。

有宫人拿着一份名单站在青君旁边按照顺序点名,点到谁就上前,简单的自报家门,全是一样的问题,为什么来选驸马,对于这个问题,大家回答不一,有的说是仰慕皇子殿下,有的说为了御赐姻缘,还有的说是慕名而来,总之各种赞美,简直就快把这五皇子夸上了天去,到了罗柔,她也不扭捏,只说起初认识青君便挂记在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无法自拔。

一个人又一个人从眼前走过去,阮今朝再不情愿也轮到了自己,可她还没想好究竟怎么说,只期期艾艾走过去先给女皇陛下和君后见礼,然后就不知所措了,她眼前便是不远处的苏青君,他今日盛装打扮,却是满脸的不耐之色,单臂支着头在桌前正抿着嘴儿看她。

“今朝,”女皇笑意浅浅:“今儿个怎么拘礼了?还没想好怎么说么?”

自小就跟皇女厮混在一起,阮今朝知道女皇这是不耐烦了,她张口欲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余光瞧见苏青君皱眉揉着额角,却是狠狠瞪着她,心中一动,终是鼓足勇气大喊一声:“我喜欢青君!我想娶他!”然后也是一发不可收拾,按照青君先前教她说的那些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什么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倾心不已的就全说出口了…

然后就连自己都傻眼,她心中傻笑,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多么像真的!

这八十九个人当中,女皇选了十人,君后选了七人人,苏青君选了三人,正好二十人,正式进入初选,君后说只有十人才能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成为驸马。

阮今朝稍微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她今日的目光一直留在青君身上,想在他身上看出一点端疑,可他却是不着痕迹地冲她比划了下抹脖子的动作,她连忙垂下了眼帘。

此次选驸马君后才是主角,他挥挥手,那宫人喊道:“尊君后口谕,今日乃是巧缘节,众位小姐便以此命题作诗,在三炷香的时间里,看谁作的多,谁做的妙,前十名入选驸马人选!”

接着二十人落座,宫人点了一支香,那边一喊开始,这边便都开始奋笔作诗!

什么!还作诗!阮今朝呆了,她从小就厌烦那些酸文,陪读的时候竟和扶敏淘气了,哪里会作诗!平日里或许还能勉强对上一句半句,这个时候偏就脑中混乱,一句也想不出来了!眼看着别人有的冥思苦想,有的面带喜色,她心急如焚。

那香燃得很快,阮今朝忽然想起去年的巧缘节,曾和扶敏青君出来游玩,街边全是节日街灯,有很多才女都提笔作诗,那时,青君口中也是念念有词,他说的什么了?

慢慢回想,她提起笔来:一道鹊桥横渺渺,前生玉佩过玲玲,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然后再也想不起来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了,那时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全然不像淘气少年,青君青君。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宫人将众人写的全都呈了上去,女皇与君后面无表情的逐个看着,只到了阮今朝的那一张便是顿了下,转手递给了好奇的苏青君,他拿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笑出声来,那对小虎牙更显俏皮,只叫当场多少女子暗暗倾心!

那张纸的上面,除了他作的那半首诗之外,下面全是他的名字,青君,青君,端端正正的小楷,原来今朝不自觉将青君两个字也写了上去,然后竟然发觉自己好像平静了许多,然后她就一直写了下去,一遍比一遍有力,一次比一次平静…

前十名很快就出来了,她对上青君的笑眼,知道自己赫然在列,果然,她和罗柔都在名单里面,表姐的诗词还深受君后的赞赏,只听得她自愧不如。

遣散了不相干的人,与其他九人站在一处,今朝暗暗攥紧了袖口,她根本就没有退路,或许应该放手一搏!

宫人道:“作为东晋的驸马,必然要有仰慕的初衷,五皇子殿下的吃穿用度需要知晓,第一命题初识,请写出殿下日常喜好,一炷香的时间,多者为胜,十进八!”

这个简单,软今朝提笔就写,她二人从小就在一处,自然全都熟烂于心,当然这些不光她知道,她表姐也知道,多半都是她透漏出去的…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君后满意的看着阮今朝的字,也不枉儿子对她一往情深,她必然也是留心的,他不露声色,取八舍二。

宫人道:“作为东晋的驸马,必然要有心仪的瞩目,五皇子殿下端坐于上,第二命题画情,请众位小姐每人为殿下作画,也是一炷香的时间,惟妙惟肖者胜,八进六!”

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要画出青君的摸样,这也不难,阮今朝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从小就对作画感兴趣,青君的摸样就像是刻在心里一样,不用抬头看,也能画出神髓,她下笔如有神,自然取胜。

后来这幅画被青君收藏了起来,就连女皇见了也是赞许有加,今朝画了一个怒目而视的苏青君,神态若真,是她任性的儿子。

宫人道:“作为东晋的驸马,必然要有舍得的倾心,如今西南临周百姓受了水涝之灾,赈灾银两二百八十万两白银,五皇子殿下亲子爱民,聘礼全部冲入其中,第三命题,取舍,请众位小姐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就此写下聘礼清单,多者为胜,六进二!”

说什么对驸马别无要求,只要真心,阮今朝暗自悱恻,这岂不是变相的要钱么,君后可真是个老狐狸,临周灾情确实严重,她正是纳闷呢,每次有灾,姐姐早就东走西忙,甚至会压榨她的铺子,原来在这等着呢!

聘礼名单,这至关重要的一节却是难住了她,今朝头疼了,写少了,怕输给别人,写多了,怕白白入了国库。

爹娘原本就准备了聘礼求娶青君,此时今朝心中不安,她不知自己的那个表姐会不会倾家荡产也为驸马,再三思索之下,寻思着横竖也是赈灾,便照实写了原来的名单,本来就是奢华至极,又在下面加了一行字,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相当于一百万两白银,也是这几年今朝的家底了,她对不起青君,如果这般还不能娶成,只能是各安天命了。

苏君后看到那一行字的时候,脸上终于松动了,今朝真是个实诚孩子,他放心了…

因是六进二,落选的女子被带了出去,园中只剩下罗柔和今朝两个人,她们知道,等着她们的,还不知是怎么样的为难,不想女皇和君后却起了争执。

女皇只道今朝这份单子足够娶了青君了,先前罗琼夫妇前来求娶,她是不知道,这会今朝也是争气,便想允了婚事,直接赐婚给她和青君。

她知道儿子的心意,又有阮今朝这份聘礼,刚好解了临周的燃眉之急,想赐婚了事,不想苏君后却是极其反对,罗柔和阮今朝在下面也为着两个人的话紧张不已,君后说喜欢罗柔这孩子,女皇说心喜今朝这丫头,两个人各执一词,差点当众吵起来。

这会座下老臣便出来劝解,女皇和君后这些年总是这样搭档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她们多少也摸到了点门路,苏青君也心急,他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可父后早就叮嘱了他,不许他擅作主张,他知道父后是另有打算,也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君后作出了让步,命其二人三局定胜负!只女皇她却道,聘礼是第一题,那么也就是说,今朝已然赢了一次,三局中再赢一次,便可胜出,只当那宫人念出第二题的时候,她傻眼了…

竟然是武斗,她输定了…

三题迎娶

第六章

第二题竟然是武斗,软今朝顿是傻眼了,从小到大,表姐文武双全,两个人也曾交手,从来都是她只有挨打的份啊!

苏青君也是忧心地看着今朝,他自然知道这意味什么,不由得哀怨地看了父后一眼,苏君后仿若未见,宫人宣布了规则,两个人上了高台,只在半个时辰内,不许用兵器,留者胜,中途认输则定为弃权。

这个规矩让今朝彻底绝望,她偷眼瞧着表姐,后者面无表情,却是微微扯了下嘴角,她不由得暗自埋怨起苏君后来,他这不是变着法地帮表姐么!

不安地扫了一眼苏青君,因为高台离他尚还远些,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正是发怔,忽听宫人一声开始,表姐已是欺身到了跟前!

软今朝连忙侧身躲开她的拳头,刚一站定,表姐长腿又横扫而来,她连连躲跳,心中叫苦不迭,挨过一时是一时,自己学的这点防身之术,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果然,罗柔是步步紧逼,今朝只有闪躲的份,却是逐渐力不从心,一炷香的时间未过,表姐变掌为指,犹如利剑,今朝不敢硬承,却是已到了高台的边缘,她单臂支地,一个横空反越,高高跳过表姐,不想还未着地,表姐剑指又到,一个劈腿还未起身,指又变臂,犹如一柄大锤捶在了今朝的肩头,罗柔这一下使了十分力气,自将今朝劈腿按在了地上。

她的眼前是满脸怒意的表姐,闭上了眼睛坐以待毙,罗柔掌风凌厉而至,却是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罗柔道:“是打你欺我姐妹情谊!喜欢他大可来争,一边否认一边去求娶你安的什么心!”

阮今朝似乎被打蒙了,她仍是劈腿坐在地上,掌风又到,左脸打完又脸又疼。

“这一下!”罗柔又道:“是打你犹犹豫豫!大女子喜欢就喜欢,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不尽全力可曾对得起自己!”

她脸上火辣辣地疼,掌风又到,阮今朝向后伏地躲过,一手支地,两腿耍了个翻转,便是跳到了一边:“表姐…”

罗柔仍旧站在原地,她看着从小玩在一处的表妹,厉声道:“阮今朝!我是因为喜欢青君所以才来的,你若是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早对我说?你欺我骗我,看着我对你倾吐心事可是很有意思?”

“我…”今朝垂目,她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措。

“你什么?”罗柔道:“你站在这里可曾想过娶他?可曾想过娶了之后怎么对他?可曾想过是否非他不娶!”

她没想过,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才来的,阮今朝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想过是吧,”罗柔放柔了声音:“你看从小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稀里糊涂的,我喜欢青君,我想娶他,而且非他不娶!可我刚鼓起了勇气,便听说舅舅为你求娶青君,你若还当我是你的姐姐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现在咱们姐妹争做驸马,以后京都便又多了一番笑谈,这便是你想要的?”

“不是,”阮今朝咬唇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阮今朝!”台下忽然传来青君的一声高喝,两个人都看向青君,罗柔看着他的目光定定看着表妹,她忽然明了,那些不甘和愤怒,都化成了利剑!

苏青君站起身来,他看着今朝,生怕她此时认输将自己彻底推给罗柔,她怔了一怔,罗柔却不再留情,咬牙挺着,只几下,便不支再次倒地。

趴在高台的边缘,阮今朝低头正瞧见青君攥紧的拳头,她忽然想起那个晚上,他布满青痕的身体,别无退路,背后表姐已到,滚翻躲开,已是勉力。

又被打倒在地,她躲开表姐的脚,小心避开高台的边缘以免掉落下去,哪里还有什么招数,只拼了命一样胡乱招呼架拳,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再倒下…

“你可以认输!”罗柔别开眼不想看表妹的狼狈摸样。

“我不能认输,”阮今朝浑身酸疼,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除非你给我打下高台,否则不能倒下…”

“那表姐成全你,”她闪身至前,只运力一掌,阮今朝便飞了出去,她伸手徒劳地向抓住什么,却直直掉落在高台之下,许是到了晌午阳光太过于刺眼,眼前混沌一片,她躺在地上,高台上隐约有个人俯身看着她。

“表姐,”今朝低喃着:“对不起…我、我必须娶他。”

她一落地,苏青君便要上前,不想被苏君后一把拽住。

“第二局,”宫人喊道:“罗柔胜!”

她缓缓走下高台,跪在了女皇和君后的面前,君后的目光却落在仍旧在地上躺着的今朝身上。

“阮今朝,”他淡淡道:“还想娶青君么?”

阮今朝本还是要挣扎着起来,可她一动,胸前疼痛难忍,自小也是出自高门,何时受过这样的伤,郡王府静得一丝声响也听不见,只她却偏偏听得见自己骨头的声音,一咬牙,翻身跪倒在地,脸上顿时白了又白。

“回君后,今朝要娶青君,非娶不可!”

“你这孩子,”苏君后笑意顿现,他瞥了紧张不已的儿子一眼,敛去笑意正色说道:“现在你二人各自一胜,按照本君的意愿,更看中罗柔这孩子,但是皇上却是喜欢你多一些,现在还剩下最后一题,你二人可要听好了。”

两个人皆是凝神细听,今朝一口气紧紧提着,却是不敢松口,只怕会忍不住倒下身去。

“姻缘一事,多也看天意,这第三题,便是迎娶,三日内,谁准备好了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以及名单上面的聘礼,还有青君的飞龙嫁衣,便来郡王府迎娶,先到者御赐美满姻缘,群臣作证,就这样,跪安吧。”

两人皆惊,直接迎娶?新娘子的喜衣倒是可以连夜赶制,可皇子的嫁衣,上绣飞龙,却是要京城最好的绣娘,也未必绣过,这可是禁忌之针,即使是现制,恐怕也得花费些时间。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飞龙嫁衣…表姐谢了恩,阮今朝刚要叩首,这一口气刚一泄去,眼前一黑,却是倒了下去。

“今朝!”青君急忙冲了过来。

罗柔冷眼瞧着,心中冰凉一片,郡王府的大夫赶忙上前,她切看了一番,对上皇子殿下急切的眼。

“肋骨断了…”

飞龙嫁衣

第七章

阮今朝被姐姐阮璃玉带回了家,罗柔也是急忙去了准备聘礼,众大臣干坐了一头晌,却是连午饭也没蹭到,被女皇一挥手全打发了,夫妻二人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倒是青君不乐意了。

他先还忍着,怏怏地坐在一边等着传膳,到了后来见父母说起了灾情,已然将自己的婚事撇至一边,闭口不谈了,这才露出了恼意,期期艾艾踱到二人面前,只不快地瞪着他们。

“怎么了?嗯?”女皇扶颖挑眉:“谁招惹我们小五了?”

苏青君看向父后,嗔道:“父后为何要一再难为今朝?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和罗柔比?现在她肋骨都断了还出难题…”他越说声音越大,也不知是为阮今朝委屈还是自己内疚,心中那种糟糕的感觉无以言表,那时她从高台上掉落,只吓得他心惊肉跳!

“难为她怎么了?”苏萧轻哼道:“道是儿大不中留,这么快就满心扑到人家身上去了,父后还不是都为了你好!再说她居然敢碰你,不让她吃点苦头本君实在是愤恨难平!”

“父后!”苏青君心头突突直跳,只觉耳根烧得厉害:“你明知道那不是她…是我…”他语无伦次不知所言,恼怒起来:“反正不怪她!孩儿怎么没觉得父后是为我好来着,就是翻来覆去地折腾今朝!”

“小五!”扶颖一把将儿子拉到身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父后只你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是全为了你以后着想么!”

“母皇——”青君不安地低着头:“也不让我去看看,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来了…”

“你个傻孩子!”扶颖一指戳在他的额头:“轻易得到的东西 ,她会珍惜么?”

他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向父后,发现后者已是别过了脸,顿时撇下母亲拽起了苏萧的袖子。

“是孩儿小心眼了,父后——”他拉长了声音吃吃笑道:“谢谢父后!”

“谢我什么?”苏萧轻轻拂去他的手:“为父白忙一场,不过图个清静!”

“父后!”青君撇嘴:“您可不能生孩儿的气啊!”

“本君生什么气?”苏萧瞪着他:“本君不生气。”

还不生气,对自己儿子本君本君的,苏青君再次拉起他的袖子:“谢谢父后成全那!”他笑得极其舒心,那一对小虎牙显露在外,甚是可爱,这一笑只让苏萧满肚子的气消了一干二净。

伸手拉过青君,只无奈地掐了把他的笑脸,叹息道:“就那么喜欢她?非要嫁给她?”

这不是第一次问他,苏青君却是第一次正色回答:“嗯!”

“喜欢她也不用做这样的傻事啊,”扶颖接过话头说道:“小五你这孩子可是被惯坏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与你父后商量一下,比起你你父后可要深沉得多,他法子多着呢,何苦搭上清白,想当年…”

“咳!”苏萧皱眉:“别胡说。”

“是是,”扶颖干笑道:“想当年我与你爹那是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