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这家伙难道是被琼瑶附体了,说话酸溜溜粘糊糊的。

宋乔见她笑了,心里愈发觉得有底气了,又把自己积攒的好词好句一古脑的全倒出来。

方宁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别一下子说那么多,这次说完了下回就没得说了。“

宋乔被迷得晕晕乎乎,脱口而出道:“我备了一小本,够说半月了。”

方宁:“…”

方宁把灯笼往他手里一塞,不言不语的开始往圈里撒谷子。宋乔心里暗自懊悔,他早打算好了,这些好听话要装作脱口而出的样子,结果一下子就交底了。太不谨慎了!

可是为什么那些男人在女人面前就能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呢。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是自己太笨,还是方宁太聪明?他当然不承认自己笨,那就是方宁太聪明了。

二十月的傍晚是极冷的,只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手脚冰凉瑟瑟发抖。方宁道:“走吧,回去吧。”

宋乔一脸不舍,他举着昏黄的灯笼向灶房照了一照,发现里面果然还剩下一些材火。

他从腰里摸出早已备好的火石,连擦了几下,用麦秸生了火,燃上几根木柴。在跳跃的火光中,他笑着招呼方宁:“快进来,烤烤火。”

方宁再次惊叹于他准备的充分和周到。她离他不远不近的坐下了,宋乔一寸一寸的往她身边挪去。

“…我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反正他有时候挺让人尴尬的。”

方宁看着火光答道:“我知道他的为人。”

两人一边说话,宋乔继续向她移动,很快两人就紧靠在一起。

方宁出声责怪:“你最近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见了人就往上靠。”

宋乔此时此刻脑子出奇的活络,听到这话,反而倒打一耙:“都怪你,怪你那天让我开了头…反正从那次以后这种念头就像野草似的,拔了还长,念佛都没用。”

方宁瞠目结舌,他还念佛呢。

“这还不算,你每晚都闯进我的梦里来,赶都赶不走。”

“你做梦也能怪我吗?”

“就怪你,谁让你让我梦到你。我怎么不梦到别人?”

“你还想梦到谁?”方宁凶狠地顺手揪着他的耳朵,动作自然得像拧门把似的。宋乔先是一怔,接着傻笑起来,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块化不完的糖似的,甜蜜的笑意永不消歇地往外涌。他一边龇牙一边傻笑。同时,他的动作也跟着大胆起来,伸开双臂将她揽在怀中。

两人依偎在一起,劈材在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红红的火光温暖着他们的身和心。

宋乔趁机提起在宴席上没敢说的话:“明年等我乡试以后咱们能不能成亲?”不等方宁拒绝,他又提出另一个意见:“或者后年春天也行,不一定非得年底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腾讯的那个作者昨天联系我了,准备改开头,并在专栏上道歉。此事就暂告一段落吧。我平复心情,好好码字,群么。

92、第九十二章多事之年

宋乔说了一会儿,十分紧张的关注着怀中人儿的反应,低着头凑近她耳边柔声问道:“方宁,你说是不是?”

方宁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这茬。她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年龄太小才十五岁,古代又没有避孕这一说法,她可不想这么早成亲和造人。想当初在现代时,她二十一岁时还觉得结婚是很遥远的事情,她当时还打算三十左右再结婚来着。到了这里,虽然说要入乡随俗,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个底限,她希望至少能拖到十八岁再嫁。但是这个理由她又不好直接跟宋乔说。

“你别急,三年很快就过了。好好读书,别辜负了宋叔对你的期望。”“三年?”凭白又多出一年!宋乔心里像吞了一块冰似的,又冷又沉。方宁看他这种萎靡不振的失落模样,心一软,又轻声安慰道:“好了,话只是这么说的,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咱们会早成亲。”方宁怎么也想不到,她今晚随口说出的话会一语成谶。

宋乔闷闷地答道:“好吧。”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收紧了。抱得方宁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方宁算着两人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慢慢推开他:“咱们回去吧。”宋乔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心底越发失落。

两人回到家时,宋老财杜朝南他们酒喝得也差不多了。酒桌上主要是宋老财唱主角,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侃侃而谈,刘大同时不时插一句话,杜朝南大部分都在聆听。宋乔十分庆幸方牛子不在场,不然,两人准会打擂台。宋老财一看大儿子容光焕发、若有所失的回来了,又朝外看了看黑沉沉的夜色,就起身告辞。杜朝南和方氏客套挽留了几句,就送他们一家到院外。方宁怕宋柳畏冷找了一件披风给她。宋老财颇为满意的看了方宁一眼,愉悦地笑道:“都别送了,回吧回吧。”他想了想,心中到底过意不去,又停住脚步冲杜朝南笑道:“杜三哥,我今晚喝多了,嘴上不把门,你别跟我一样,家里的事该咋样就咋样。哈哈。我真得走了。”

杜朝南顿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接着方氏又安排刘大同到客房去歇息,她则和几个闺女收拾桌椅碗筷。一切拾掇停当,一家人便各回各屋去了。

这天晚上,杜朝南跟方氏商量:“他娘,你说方宁嫁妆的事咋办才好?宋老财这话虽然不大中听但也有道理,要全都一样也不好。本来嘛,咱们开头是打算让方宁招婿的,这家里的一切自然都归她。可要陪嫁太多了,又怕前面两个闺女的婆家说出闲话来。”

方氏思量了一会儿道:“你说咋办就咋办吧。咱家的其他丫头也都是明理之人,我想她们说不出啥来。”

杜朝南点头:“先想着吧,反正时间还早呢,等见着他舅再商量商量。”方氏自然同意,她吹了油灯,两人各自睡去。

三天后就是夏宁回门的时间。还不到晌午,钱正清就驾着马车带着夏宁回了南山村。一家人欢天喜地的把两人迎接进屋。方氏瞧着二闺女的气色很好,心里自是十分高兴。

方氏又让两人收拾了一些礼盒到老宅去坐一会儿,不管双方处得咋样,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尽的。

何氏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老杜头稍微好些。孙氏翻楞着一双小眼睛上夏宁和钱正清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暗暗地与自己的闺女和女婿相比较,越比越沮丧,这钱正清长得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性格圆融周到。哪像那朱家女婿,又胖又矮不说,眼睛还长到头顶上。当日回门时,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桌子板凳,孙氏费尽心思整了一桌酒菜,结果人家不知是嫌脏还是怎地,只尝了两口就不吃了。弄得气氛十分尴尬。

三人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陆氏连忙热情留饭,被钱正清笑着推辞了。回到家里,春宁和秋宁几个已经把饭做好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钱正清陪着杜朝南说话,方氏把夏宁叫到屋里,娘几个说私房话。夏宁见春宁去外面倒水了,连忙给娘和妹妹说道:“这几日我听到了黄世军的事,他又赌输了,欠了一大堆债,那债主也不是好惹的,说还不出债来就卸掉他的一条腿…”

“啊――”众人一阵惊诧。

夏宁气息有些急促,接着道:“还有呢,我还听人说,那黄世军还放言说,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不好过,别人也甭想好过。我很怕他会再来找大姐。”

众人的心猛地一沉,以姓黄的那种为人,还真有这个可能。

屋里一阵寂然,一时无人说话。就在这时,方宁无意间一抬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大姐,连忙叫道:“大姐――”

春宁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招呼众人:“来,喝点热茶。”

方宁略想了想,声音沉肃有力的安慰道:“大姐,你尽管放心好了。无论那姓黄的出什么昏招,咱也不怕。你们已经合离,他的死活跟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静宁狠声接道:“他如果实在逼人太甚,咱就想办法让他的胳膊腿多卸几条。”

方氏立即阻止静宁:“你一个女孩子家别总是卸胳膊掉腿的。做事不能冲动。”静宁吐吐舌头,嘻嘻一笑。

夏宁生怕大姐担心,接下来就将这个话题岔开,转而说起了婆家的一些事:“婆婆人挺好的,性子直爽,公公的心宽什么事也不爱管。还有一个弟弟也不错…”方氏听着二闺女的事,脸上的阴云渐渐消散。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提问,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冬日天短,夏宁吃罢饭坐了一个多时辰,方氏看天色不早,心里不舍也出声催促他们赶紧回家。夫妻两人跟家人一一告别,才坐上马车向县城驶去。

方宁当晚就跟父母商量:“爹、娘,我觉得还是赶紧找个适合的人家让大姐再嫁了吧。把我嫁妆的匀出一些给她,最好是几亩地,她当年没少替家里操劳,又被我奶嫁了那种人家这些年没少吃苦。咱们以后怎么着也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夫妻俩看四闺女这么通达大方,心里感动不已。

杜朝南道:“你大姐自然也有嫁妆的,哪能从你的嫁妆里扣。”

当方氏把方宁和杜朝南的话转达给大闺女听时,春宁一阵唏嘘感动,她连连推辞道:“娘,是再嫁哪能再要嫁妆,你们肯收留我们一家我已感激不尽了。”

方氏板着脸道:“一家人快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这是你的家,什么收留不收留的。”说着说着,又不觉触动了她的心肠,她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若不是当年我和爹不中用,何至于让人耍了。你说你当初要跟了三顺…”

“娘――”春宁一脸不自在的制止方氏。

方氏擦擦眼睛,正色问道:“这旁人也没外人,你就给娘交个底,你觉得三顺咋样?我瞅着他对你还是有些心思的。”虽然说李三顺以前也常帮着干活,但自从春宁归家后,他的言行举止明显不一样了。具体表现在,活干得更多更勤,尝尝是偷着干,眼睛时不时的往屋里瞟,至于看谁,大伙都心知肚明。每每打了野物,都会送过来一些。就连衣着打扮也开始注意起来了,以前李三顺可是毫不在意。

春宁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娘,提到此事多少还是有些羞赧,不过,她还是向方氏说了心里话:“只要他不嫌弃,能接受两个孩子,我自然没啥好说的,至于狗蛋我一定会像亲娘一样对他。”

方氏欣慰地笑道:“这就好,我原本是想等些日子再提这事,毕竟你刚回娘家,要是嫁得太急,生怕人们说出闲话来。可夏宁的话你也听到了,那黄世军如今是个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他上哪儿找媳妇去。我生怕他不死心再来纠缠。你若是嫁了人,他不死心也不行。”

春宁低头默想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此事全凭爹娘做主。”

他们这边一商定,方氏思量着要找一个嘴紧的跟自己关系近的人去给李三顺透透口风。没想到她还没成行,那黄世军就来了!

黄世军生得面皮白净,身量中等,左脸上还有一块不太明显的印记。看面相是不错,可他那副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神态让人不由得心生厌恶。

他一看到云儿和子锦,热情地一笑,上前就要来抱,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死活不让他近身。

春宁沉着脸拦着他:“黄世军,你来做什么?”

黄世军故作温柔地一笑:“春宁,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定会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跟回去吧,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春宁咬牙回答:“你想得美,没有爹也比有你这样的爹好,你跟我走开!”

黄世军不停的道歉,好话说尽,见春宁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禁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明白的告诉你,我这样子是娶不到媳妇了,我大哥也不管我了,反正我一无所有,我就豁出去给你家耗上了,哪天我活够了,就把你全家都拉上垫背!你信不信!”

春宁面无血色,不由得后退几步,黄世军见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得意的狂笑一声,继续步步紧逼:“你可想好了,要是你爹娘你妹子因为你遭了什么不测,你这一辈子会心安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一下狠狠地击在春宁的心窝,她方才还坚定如磐的决心摇摇欲坠。要是全家因为她遭到什么不测,她死也不能瞑目。

“怎么样?跟我复和吧,夫妻没有隔夜仇,我发誓以后定会好好待你。”黄世军得意洋洋地说道,伸手就去拉春宁。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如向雷一样的吼声:“你是谁?你想干啥?”

黄世军当下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壮大汉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黄世军色厉内荏地答道:“你问我是谁?我还问你是谁呢?”

这时,方宁和静宁也来了,方宁对李三顺说道:“李大哥就是他,他进我家偷东西,狠狠地揍他。”

李三顺其实知道他是谁,他心里早憋着一股怒火,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发泄起来,他二话不说,举起碗口一样大的拳头,又稳又狠的朝黄世军脸上打去。方宁连忙让秋宁拉着大姐和两个孩子回屋去,省得他们影响了揍人计划。

李三顺是猎户出身,那拳脚非一般人可比,更何况是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黄世军,那简直是跟老鹰抓病鸡一班。不多一会儿,黄世军脸上就像开了颜料铺子似的,青红白紫样样俱全。他痛得哇哇大叫,在地上圆润的翻滚着。

方宁趁着李三顺停战的间隙,冷声嘲笑道:“你还威胁我姐呢,还说要拉上我们全家垫背,你吓谁呢?你这样的人我太清楚了,――越是该死的人,越不想死,你十分珍惜自己的狗命,你的胆子也就在妇人和孩子面前硬些,你要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找那些逼债的人拼命?没出息的脓包!”

作者有话要说:又卡住了,我之前的大纲只写到八十多章,现在是顺几章卡一章,长叹。抓紧时间克服。

93、第九十三章乡试、离别

黄世军的嚎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杜朝南和方氏也从地里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方氏一边骂一边上前狠踹了几脚:“你这个挨千刀没良心的,我闺女都快被你打得没命了,你还有脸上门来,你该滚哪儿滚哪儿吧!”

许多村民也义愤填膺,有的说:“干脆一起痛揍他一顿算了。”还有的说要把他扔河里喂王八。

黄世军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人越多他叫得越来劲:“你们这对狗男女!杜春宁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你跟老子成亲前就跟姓李的不清不楚,现如今见我们黄家败落了,就迫不及待的离了我想跟他重续前缘――”黄世军越说越离谱,春宁在屋里气得浑身颤抖,李三顺脸黑得像铁锅一样。他正要挥拳再打,就见静宁抱着一罐东西飞奔过来,远远地就喊李三顺和杜朝南:“李大哥,爹,你们快把这东西给他灌进去,省得他胡说。”

李三顺怔了一下,然后痛快地接过来,两个人一个按着,一个往嘴里灌。黄世军垂死挣扎,还是被灌进了半罐辣椒水,他被辣得嗷嗷直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正在书房读书的宋乔从小木头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当下扔下书急急赶将过来。见了黄世军,他立即吩咐来福驾着驴车将黄世军**好押上车送去县衙发落。也算黄世军倒霉,由于宋老财做生意需要打点县衙里的人捕快和官差,宋家多少认识几个人,再加上宋乔这个廪生的名头顶着,那捕快没事也能找出事来,更何况黄世军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那些衙役不用费劲就将他关进了牢里,连饿带冻的押了好几天,要不是黄世军的娘高氏和大哥托人保释,还要再关几天呢。

高氏以方家一家人是咬牙切齿,她本想再带人来大闹一场,结果方牛子让人去传话说,如果再来闹,见一次绑一次,来几个绑几个。黄家刚从外县回来,在本地根本没有什么后台。他们虽能和黄宝根家能扯上一点关系,但人家根本不理睬他们家。黄家虽然心里愤恨不平,但也敢肆无忌惮的来闹了。又隔了两天,从县城传来一个让**快人心的消息:黄世军被追债的人打折了腿,正在卧床休养呢。

自此以后,这事暂且算平息了。李三顺因为黄世军的话算是捅破了窗户纸,两人见了越发尴尬局促,常常是一个傻笑不已一个低头避过。

不过李三顺来得更勤了,打柴、挑粪、提水是样样抢着干。

这天,方宁静宁跟着父母进城去看舅舅舅妈,家里只剩下秋宁和春宁**三人。狗蛋刚吃过早饭就来找子锦和云儿玩。不多一会儿,李三顺也借口找狗蛋跟着过来了。两人一见面,又跟往常一样的光景。

李三顺憨声憨声地问道:“叔婶他们都出门了?”其实他早知道了,但还是没找话找话说,又多问了一遍。

春宁低声答道:“方宁和静宁也跟着去了,秋宁去东院喂鸡了。”

李三顺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个好机会,他再看看三个孩子也跑到外面玩去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啥,春宁,我这人是直肠子有啥说啥,你可别见怪,就是那啥…你觉着我咋样?”

春宁的脸不由得红了,不过,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虽说不好意思,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还跟以前一样,觉得你挺好。我爹娘也觉得你可靠,就是我还带着两个孩子,怕你嫌弃。”

李三顺两眼忽地一亮,连连摇头:“不,我不嫌弃,我自个也有孩子,哪能嫌弃你,我一定会像对狗蛋一样对待他们。就是我家有点穷,地也少,你看…”

“…我不在意。”

“嘿嘿…”

等到秋宁回来时,就发现自家大姐的脸上流露出难得的幸福笑意。李三顺的动作也够快,第二天就请了媒人来提亲。方氏和杜朝南毫不意外,痛快地答应了。两人都是二婚,自然不用像头婚那么讲究。李三顺家也没什么钱,就买了两匹布,又将自己珍藏的好皮子拿了几张送来算是聘礼。

两家商定,等过完年两人就成亲,也不用办酒席,只请亲戚朋友和里正吃顿饭就行了。

很快地,新年就到了。这个年过得波澜不惊,老宅的人除了何氏惯常性的蹦Q几下,其他人倒也算安静。倒是王氏时常来和方氏套近乎,王氏觉得方宁和宋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两家再也没什么可争的,不如化敌为友算了。她瞅着夏宁嫁到了县里,就想让她拉扯圆宁一把。

王氏一边嗑瓜子,一边唾沫横飞的跟方宁闲扯:“他三婶,咱这妯娌几个,也就咱俩实诚,脾气也相近。”方氏呵呵一笑,实在不好接话。

“…你再瞧瞧他大伯娘那得瑟劲儿,真当自己了不起是吧,我跟你说啊,他们两口子去朱家看闺女,你知道啥情况不?哎哟,人家朱老太对他们爱搭不理,连帮工的厨娘都笑话他们,这还不算,吃饭时才有意思呢,人家特意拿了一副碗筷给他们两人,不用说,那是嫌他们脏。冬宁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话都不敢说一句。哪像你们家夏宁嫁得人家体面正派,瞧那钱家女婿,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再瞧瞧你那四女婿,将来肯定是举人老爷…”

方氏只得谦虚的敷衍着,王氏东拐西拐的就扯到了圆宁的亲事上,“圆宁这孩子自从就跟方宁玩得好,一直都把夏宁当亲姐姐看待,眼瞅着这说亲的年纪也到了,真是让人着急啊。我就想着,让她们姐俩嫁到一处,将来也好有个照应。他三婶你说是不是?”

方氏前几天听说了圆宁诋毁方宁名声的事,对这孩子的恶感加深,她才不想揽这档子事呢。方氏冷淡地接道:“夏宁刚嫁过去,谁也不认识。再说圆宁这孩子生得好,只怕眼界高,一般的人家未必瞧得上。”

王氏忙说道:“她眼界才不高。我和他爹也不求别的,能像钱家或是宋家那样的就行。”

方氏暗笑,这还不高呢,上哪儿找去,她当她闺女是天仙啊。方氏跟王氏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实在不耐烦,只推说还有别的事要出门。王氏不得不悻悻离开。她回到家少不得又将方氏的推托之词复述了一遍,末了,又埋怨闺女没本事。

圆宁狠狠地咬着唇,眼中闪着冷光,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抬起头一脸坚毅地说道:“娘,你别到处求人了,求谁也不如靠自己。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就等着瞧吧。”她心里暗自冷笑不已,终于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羡慕自己。自这天以后,圆宁比以前更注重穿着打扮了,而且跟小婶陆氏打得十分火热。她的嘴头伶俐,又着意奉承,杜朝栋对这个侄女十分满意,连连对外人夸奖,当然有时还会贬损一下方宁。

静宁得知后,气得要去找他评评理。方宁忙阻拦道:“我不稀罕一个带绿豆壳的绿头苍蝇的夸奖。他爱夸谁夸谁。”被这样的夸是她的耻辱。

新年过后,天气渐渐转暖。春回大地,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方宁一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次,方氏一下子抓了八头猪仔。因为杜朝南常年去给县里的饭铺送菜,跟那些掌柜的都熟悉了,有几家饭铺的泔水都归他了。他想着接下来还有两个闺女要嫁,还要给四闺女准备一份丰厚嫁妆,自然要拼命一些。其实当初给夏宁备嫁时,方宁姥姥和刘大同都说嫁妆太丰厚了,要都这样,家底都掏空了。但夫妻两人再三商量之后,决定还是这样才安心。首先,钱家的家境不错,在别人眼里夏宁是高攀钱家,况且对方下的聘礼也厚,如果嫁妆太少,闺女在婆家难免会抬不起头来。反正他们夫妻俩还年轻,还能干个十几年都没问题,再说家里又没儿子,招女婿也不用费什么钱,财产不分给闺女分给谁?

除了抓猪仔,杜朝南又和李三顺一起,开了半亩荒地当菜地。东院的猪圈又在方宁的建议下重新修整了一下。以前光要清理猪圈就是一项重活。一担担的往外挑猪粪真是又脏又累。如今可是八头猪,活计越发重了。方宁就跟父亲一起商量着将猪圈的地面铺上石板修成斜坡,坡下打通几个圆孔,用粗些的竹筒直连到外面的大粪池中。每天用水冲洗猪圈,然后连水带粪一起流到粪池里。天热时直接冲洗就行,天冷时用热水冲完再铺上麦秸。这样既干净又省力气。

猪圈修整好,春宁和李三顺的婚期也到了。方氏夫妻俩只请了方家、刘家、钱家、汪家和里正夫妻。老宅的人只是例行通知了一下而已。对于春宁的再嫁,村民们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他们一家人也学会无视传言了。人活在世上,要想不被人说是不可能的,自己过得舒服才最重要。

按照之前商量的,夫妻两人想给春宁陪嫁二亩地。不料,春宁死活不肯接受,李三顺也红着脸说他以后一定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方氏见两人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反正他们离得也近,想帮衬也方便。

接下来方宁开始带着父亲准备嫁接果树,他们都没有经验,一切都是摸索着来,成不成也无所谓。杜朝南又联系卖果树苗的人定了几百棵树苗,准备把果园扩大一些,同时还跟李三顺商量着在园中间彻一道木栅栏。方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隔开果园,杜朝南温和地一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今年八月,宋乔就要去府城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了。因此从年后开始,他就在宋老财的督促下开始用功读书。除了送肉送点心外,他来方宁家的次数明显减少,方宁觉得他读书辛苦也回送了一些吃的。送得最多的还是鱼虾。小木头成了他们之间的快递员。

这些日子以来,方宁变着花样给宋乔做鱼,炖鱼、煎鱼、烤鱼、炸鱼。

宋乔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鱼了。

他忍不住问小木头:“为什么总送鱼?”其实他最想问的是鱼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他翻遍了诗经也没找到关于鱼的情诗。只在《庄子》里面找到了几处关于鱼的记载。

小木头再次对他露出嫌弃的表情:“方宁说了鱼是补脑子的,吃鱼可以让人变聪明。”

“嗯。”原来如此。

小木头继续说道:“她肯定觉得你不够聪明。你看她都没送我鱼吃,我想吃啥吃啥。”

宋乔慢条斯理地接道:“她肯定觉得你补了也没用。”

小木头别过脸去:“我就知道你眼红我。”说罢,得意扬扬的离开了。

时光飞驰,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底。考试在八月初举行,宋乔七月初就要动身去省城。宋老财也挺善解人意,恩准儿子可以四处走走,换换脑子。宋乔接到赦令,拔腿就往村南头跑。

方宁早早准备好了一床薄被子,还有驱蚊、提神的药膏,以衣治痢疾的药丸,外加一些零碎但实用的小东西,装了满满的一包袱。

她一见到宋乔就笑着将包袱递了过去,宋乔抱着沉甸甸的包袱,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一个女孩子家哪里知道科场用的东西,可见她为了自己没少费心。

此时,月上中天,银辉倾泻。两人站在荷塘边,迎着习习的晚风,喁喁轻语。

宋乔再次厚着脸皮提出自己的愿望:“方宁,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临别之际,方宁也不禁有些多愁善感,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认和犹疑:“你要是中了举人,别人给你送女人怎么办?”她可记得宋老财说过,他爹的爹的…爹,中了举人以后,除了爹妈,啥都有人送。女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宋乔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不禁涌上一丝甜蜜和骄傲,她开始紧张他了!

他心中的愉悦不由自主的浮到脸上,带到声音中:“没关系,我只收你一个。其他人送的都交给我爹。”

“哦,他会怎么处置?”

“大概会让送的人换成牛、驴或者猪吧。”

“噗。”

方宁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宋乔见她心情极好,心身又开始痒痒起来。他搓了搓手,暗暗给自己打了几回气,最后一咬牙,猛地把她拦腰抱起,在原地转着圈儿,方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宋乔还不忘为自己的行为注解:“我想称称你有多重,回来再称一下。你要记得不许瘦只许胖。”方宁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轻笑不已。

今夜,月白风清,天宇澄澈。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94、第九十四章备嫁

月亮的清辉倾洒在两人身上,四周万籁俱寂,清凉的夜风中飘着幽幽的荷香,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不停的说着,大多数都是些昏话傻话,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去在意说话的内容。

宋乔抱着方宁往荷塘边走了几步,脸贴着她的脸,气息不稳的吟了一首诗:“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你说好不好?”

方宁格格一笑,伸开双臂环绕着宋乔的脖颈,伏在他胸前低声笑着:“真是书呆子。你累不累?”

宋乔骄傲的挺起胸脯:“你别总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我的力气大得很,以后…你就知道了。”再累他也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