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凤的心情十分畅快,她用保养得嫩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划弄着桌上的绸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说表弟妹娘家也是村中一富,想必嫁妆应该不少吧?可惜啊,咱们离得太远,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宋柳看着程金凤浅浅一笑,道:“嫂子的嫁妆也挺多,不过她没有全部打开让我看。”

方宁不动声色地接道:“可能是因为我没这习惯吧,等回到家,我就把箱笼全部打开,见人就请他们看。别人夸一次我也许能高兴一整天。”

姑嫂俩一唱一和,谈笑风生,程金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把箱子砰地一声合上,再也没心思炫耀了。

方宁觉得整日待在家里,那母女俩看她不顺眼肯定还得生事。她就想出门逛逛。宋柳一听也要跟着,小木头早就闷得发霉,习惯性的成了她俩的小尾巴。当两人去给程宋氏打招呼时,对方一听到小木头也要跟着去,立即板着脸阻拦道:“你们来了几日,街坊邻居有的都认得了,金凤马上就要出嫁了,咱们可不能在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岔子,你们俩出去要谨言慎行,不过,小木头不能跟着你们去!”当初他们刚来时,程宋氏母女看到小木头竟然也跟着来了,心里就多少有些不高兴。若是王家知道她还有一个傻侄子,谁知道会怎么想。好在小木头只要不开口说话,行为举止跟常人无异,程宋氏就把他拘在家里,也没人看出端倪来。

小木头也隐隐明白了姑妈是嫌自己丢脸,他被拘了这么多日,早就厌烦了。他可不会像别人那样说句话还要斟酌半晌,心里不舒坦就直接倒了出来:“哼,姑妈你干啥不让我出门?你真当我傻啊,我又不会跑到王家说表姐以前想赖上我和我哥。”

程宋氏:“…”

一旁的程金凤气得双眼喷火,面红耳赤。

宋老财反应过来,一巴掌拍过去作势要打他,嘴里叱责道:“我在家怎么教你的,让你不准胡说,你都忘了吗?”

小木头胡乱扭动着,倔强地说道:“哼,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大伙不欢而散,宋柳和方宁只好带着小木头去后园给花浇水松土去了。

第二日,方宁要出门买些小东西,程宋氏出门去了,她跟看门的婆子打了个招呼便和宋柳出来了。两人逛了几家铺子,买了一些本地的特产以及南平县没有的东西。她们刚出来不久,小木头也跟悄悄的跟了上来,他跑到宋柳背后,故意吓了她一跳。方宁也可怜他这几天憋得慌,便掏钱给他买了好几样小玩意,把小木头乐得嘴快咧到耳朵根上了。

三人出了杂货铺,方宁想去布庄看看有什么南平县没有的花布,若是价钱适合就带回去几匹。谁知,他们在布庄门口刚好与程金凤母女俩迎面相逢。

程宋氏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巡视一圈,一脸的不悦。方宁和宋柳也同样心生不快,他们是来作客的,不是被囚禁的,难道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

程宋氏沉默了一会儿,倦怠而无奈地摆摆手道:“好了,我去给金凤再挑些首饰,你们也跟来吧。买完咱就回家。”三人默不作声地跟着进了首饰铺子。

程金凤一样一样的挑着首饰,她把玩着一只碧玉镯子,笑吟吟地对方宁说道:“表弟妹,这镯子看上去挺适合你的。”

方宁敷衍的笑笑,只说自己有镯子。

程金凤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提高嗓门说道:“哎呀,我忘了你在家还要做活呢,哪能带这种易碎的镯子。”

方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木头实在受不了这个姑妈和表姐了,不让他出门不说,还总是让他嫂子不高兴。他觉得做为家中第二聪明的人,他应当站出来说句话。

小木头也没怎么想,立即鼓着腮帮子,中气十足地冲程金凤嚷道:“表姐,你怎么这么讨厌!干活难道不好吗?我嫂子已经不在意你以前想赖上我哥还说她坏话的事了,你咋还反过来找她的事——”小木头的声音响亮清晰,一下子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程金凤母女俩。

程宋氏的脸红得像猪肝一样,程金凤狠狠地瞪了一眼小木头,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宋柳连忙阻拦小木头:“二哥,你都忘了爹临走时嘱咐你的话了。”

小木头撅着嘴,一脸认真地答道:“我可没忘,爹说了,只要我不说实话,不说表姐想赖上我的事,他就给我买泥人,还要嫂子给我做好吃的。”

众人:“…”

程宋氏终于稳住了心神,一把扯住小木头,厉声道:“走,回家!”

然后她又冲店家和围观的人们欲盖弥彰地解释道:“这孩子小时候脑子烧坏了,说话当不得真。”

小木头听姑妈这么说自己,火气更大了,他使劲挣脱了她的胳膊。噔噔跑到方宁和宋柳中间,大声说道:“谁脑子烧坏了?我是家里第二聪明的,我们村里人都知道。”

宋柳低声道:“二哥,咱们村里的人都知道,玉城的人还不知道,咱们还是回家吧。”

方宁笑着哄劝他:“对,你的聪明没人怀疑。走,我给你买卤肉吃。”

小木头勉强接受了两人的劝慰,抬抬下巴准备跟着她们离开。

但是事情还远远没完,程金凤母女俩转过身准备离开时,不知看到了什么,两人突然脸色大变,姿势僵硬,半晌说不出话来。方宁觉得奇怪,不由自主地循着她们的目光望去。就见首饰铺子的台阶下,站了几个衣着鲜亮的青年男子。

其中一个男子正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程金凤,他大约二十五六岁,中等身量,长相平庸,属于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不平庸的是他的神情和气度,他脸色板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此时更像谁欠了几百吊钱似的,让人看着倍觉压抑。

“贤侄…”程宋氏最先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上前来打招呼,与此同时,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程金凤,示意她赶紧做出补救措施。方宁猜测这人很可能就是程金凤未婚夫王清奇。

方宁猜得不错,这人确实就是王清奇。他今日正好带好友去酒楼吃饭,偶然路过这里,不想却遇到了那一幕让人既好笑又愤怒的事。如果摊在别人身上,那当然是好笑的,可惜当事人竟是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还是在好友面前,这怎能不让他羞愤难当火冒三丈?

程金凤就在这一瞬间已经酝酿好了,她楚楚可怜的走上前,低着头,泫然欲泣地小声解释道:“…都怪妾身不好,明知道王家规矩大,还要拗不过表妹和弟妹的软磨硬泡,带她们出来闲逛。妾身以后再也不随意抛头露面便是。”

程宋氏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贤侄,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和侄媳妇,她们从乡下来,想买首饰,又不会挑,非缠着凤儿一起来。你也知道凤儿面软,实在推却不过就跟着来了。”

方宁和宋柳无奈地一对视一笑,这是拿她们当垫脚石呢。

王清奇似信非信,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倒是他的朋友,那位身着白色稠袍的男子频频朝她们看来。方宁很快就察觉到这人是在看宋柳。宋柳今年已经十四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她虽生乡下,但一直被宋老财娇养着,加上天生的底子好,这两年她出落得清丽动人,身段袅娜轻盈,走在路上,时常引起男人的目光。

方宁心里一凛,不自觉地向那人一瞪,她这才看清此人面目,按说,他长得也不错。但他脸上那种自以为风流实则猥琐下流的轻浮神态把一张端正的脸毁了,他看人的目光黏黏糊糊的,让人不自觉的有一种厌恶感。

方宁故意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跟宋柳说了一句。宋柳脸上带着冷意,看也不看那人一眼,跟着方宁和小木头悄悄离开了。

两人回到程家时,宋老财和宋乔也已经回来了。方宁略想了想,就决定把刚才的事情客观的讲述一遍,省得一会儿那母女回来,恶人先告状。

宋老财听罢两人的叙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蹙着眉头把小木头责怪了一顿。无论怎样,他可不想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宋老财看了儿媳妇和女儿一眼,妹妹和外甥女针对方宁的事,他多少知道些,但总觉得不过是女人家的斗嘴而已,睁一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也呆不长。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竟然把柳柳也给得罪了。真是太蠢了!

过了一会儿,怒形于色的程宋氏和程金凤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大哥——”程宋氏一回来就冲宋老财叫道,程金凤双手捂脸躲屋里哭去了。

程宋氏怀着一腔担忧和愤怒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自然,她的讲述没有方宁那么客观真实。甚至句句带刺、含沙射影:“大哥,金凤就要出嫁了,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等事…上次我就说了,不让他们出去,结果呢?”

宋老财安慰了妹妹几句,听她越说越过份了,脾气也上来了。他面带愠色地说道:“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不该出去。我们是来作客的,难道连出门的自由都没了?小木头在家习惯了满村乱跑,初来这儿不适应也很正常。怪只怪事情太巧合了,刚好遇到了王家女婿。”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赶着话,越说不越不愉快,最后是不欢而散。

第一百二十章多管闲事

程宋氏回房后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第二天一大早便来找宋老财道歉。具体内容方宁不清楚。反正宋老财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唏嘘感慨又有愧疚和无奈TXT下载彼岸情缘一线牵。方宁猜测应该是程宋氏又提起了当年如何如何,利用亲情和愧疚软化了宋老财。

当天上午,宋老财去了王家一趟。晚间回来时,他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说王家不追究此事了,一切都是误会。

程金凤大概也汲取了教训,从这天起果然安分了不少,每日在房中刺绣,整理箱笼,安心待嫁。再也没有找过方宁的碴。

眼看着就到了三月十八这日,程家是人来人往,喧闹非常。宋老财和宋乔在外间接待男客,方宁宋柳则帮着程宋氏招呼女客。但方宁一直没见到程家本家的妇人,他们只打发人送来了礼物,连面都没露一个。也是,两家已经决裂到了对簿公堂争财产的地步,确实没必要再维持表面的和谐了。

吉时一到,王家的花轿到了门口。穿着大红喜服的程金凤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顺利上了轿。迎亲队伍一路吹打着逶迤而去。

程金凤一出完嫁,方宁以为他们就可以启程回家了。哪知程宋氏不停向宋老财诉说自己孤单可怜,再见面不知哪年。非要留哥哥一家多住些日子。宋老财看她确实可怜,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又出门了,不禁心生怜惜,便答应再多住几日。

这日,兄妹俩正在客厅闲谈,方宁和宋柳宋乔三人坐在不远处看书。就听程宋氏微微压低声音对宋老财说道:“大哥,荷生是不是一直没有丫头服侍啊?”

宋老财喝了口茶水,不以为然地说道:“要啥丫头,他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以前啥事都自己动手,如今有了媳妇更不用说了,啥事都有他媳妇管。”

程宋氏微微一笑,道:“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宋家可是体面人家。以后啊,荷生和柳柳跟前都得有人服侍。特别是柳柳,该学的都得学起来,免得将来露怯…”宋柳拿着书的手不觉一顿,淡淡地看了这个姑妈一眼。

程宋氏做完一番铺垫,然后出声把秋雁叫来,她笑着指指打扮得花枝招展、含羞带怯的秋雁,语带双关地说道:“这是你走后我新添的,陪嫁到王家的丫头人数已够,我身边有两个仆妇跟着就行了,这个大哥走时就带上吧。”

宋老财神色略有些复杂,程宋氏不等他开口说话,又笑着补充一句:“我忘了给大哥说了,秋雁以前在一家大户人家做过事。行止大方有度,以后不至于丢了咱宋家的脸面。不是有句话叫做,‘宁要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嘛。这婢女选得好了,可比那什么小家碧玉强多了。”

程宋氏之所以积极送人,一是想给方宁添堵,二是想用这个秋雁笼络住宋乔。她这些日子细想了想,悚然发觉娘家的侄子侄女跟自己都不亲。这让她不禁有些慌乱,对于自家大哥,有血脉亲情牵连,再加上他因着幼时弄丢自己的愧疚,她能十拿九稳的把握住他的心思。可是她对于这个侄子却有些陌生,再加上又娶了这么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侄媳妇,方宁肯定会在背后离间他们姑侄,为了以后着想,她得提前做好准备。这个秋雁她是知道的,长的有几分姿色,也有心机。最主要的是她不安分,要不然,金凤也不会单单留下她。

程宋氏在这儿卖力苦劝,宋乔眼看姑妈竟把手伸到自己房里来了,再听她言里言外还挤兑自己媳妇。顿时气得脸色红胀,几欲起身抗辩,都被方宁用眼神制止住了。她要看看公公是怎么做的。

宋老财听完妹妹的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个叫秋雁的丫头,他自认为颇有几分看人的本领,一看这丫头就不是安分的。他可不想带回个一个祸根。过两年,他的孙儿孙女都该出世了,别到时候被那别有用心的人给害了。

宋老财拈着胡须,慢悠悠地说道:“妹子哪,你要送人也行,就给我扒拉一个干活像男人,吃饭像女人的老妈子吧。像玉嫂那样的就行。”

程宋氏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家大哥。

小木头觉得自己对这方面最懂行,连忙大声嚷道:“爹,咱家不缺人,缺头牛。你让姑妈换成牛吧。”

宋乔十分赞同,给了小木头一个鼓励的眼神。小木头接收到哥哥的目光,愈发自信了:“大哥也是这么想的。不信你问他。”

程宋氏一时无言以对。程宋氏想从侄儿子这儿下手,却又被宋乔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她趁宋老财和宋乔外出办事时,又把方宁叫过来进行敲打。又暗示她说做妻子的要贤惠大方云云。

方宁神色悠然,不动声色地问道:“看来,金凤表姐的嫡母,程夫人一定是最大度贤惠的。不然,她怎么会做主让姑妈进程家呢?又或者是,她早早参悟了大家婢的小户女的禅理,才做出了这么一个英明的决定。不知道她泉下有知,是悔还是不悔!”

程宋氏脸色青白交加,半晌无言。待她反应过来,正要怒声训斥方宁,方宁弹弹袖子起身道:“姑妈行止大方有度,不可跟我小门小户的计较,免得失了体面。”说完,她扭身离开了。

第三日,是程金凤回门的日子。因为新女婿也要回来。宋老财便让方宁和宋柳呆在内宅,客人就由他们接待就行。程金凤害怕她们两个在丈夫面前再说什么不好的话,就吩咐家里的婆子严防死守,不让小木头和她两个出二门。方宁和宋柳也不介意,反正也快走了。两人在屋里看书谈天下棋,倒也十分惬意。

晚上,宋乔回房时,向方宁透露了今日接待王清奇的事。

“你还说我迂腐,你没见这个姓王的呢。他才真叫迂,不但是迂,还是个伪君子,对自己一套,对别人又一是套。说话言过其实,大而无当。姑妈怎么会看上他呢。”

方宁频频点头:“咱们是夫妻所见,毕竟略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宋乔眉眼带笑,嬉笑着把她扑倒在床,两人互相挠痒逗弄。

笑闹一会儿,宋乔又微蹙着眉头,正色道:“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言里言外竟流露出要给柳柳做媒的意思。开什么玩笑,柳柳才多大。”

方宁脸上的笑意不禁一敛,忙问男主是谁。宋乔说只知道男方姓陆,听上去门户不低。

方宁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几天遇到的那个男子,她略想了想便把事情委婉的给宋乔提了提。

宋乔听罢顿时拂袖而起,脸上像蒙了一层寒霜,愤愤地说道:“这母女俩的手伸得真够长,把我们兄妹俩都囊括进去了。”

方宁好声安慰:“你别生气,有咱爹把关呢。”宋乔在屋里徘徊了一阵,慢慢将气压了下去。

谁知第二天,程宋氏把宋柳支使出去,又开始旧话重提。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婿能主动开口替宋柳做妹,那可是天大的造化。而且那程家门第也不错,宋家算是高攀。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宋乔:“荷生啊,你只知道终日埋头苦读,不知官场上的是非利害。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没人提携,你纵有天大的学问也无济于事。”

宋乔一脸不悦:“我没想到要靠别人提携。”

程宋氏又把方宁拉下水,她和颜悦色地说道:“侄媳妇,你说呢?”

方宁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官场大事,也不充内行。荷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凭荷生和爹的本领,不靠外人,也一定能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

宋老财欣慰的看了一眼儿子儿媳妇,重重点头:“你们俩个说得对,有多大碗吃多少饭。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一定得挑个好的,家道不能太差,人品一定要顶好。那些死过婆娘的、喝过花酒的,花花肠子多的,爹娘不地道的…都不要。别说是嫁闺女,我当年娶儿媳妇时————”宋老财本想说,当初娶媳妇他可没少下功夫挑选,一看儿媳妇就在跟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程宋氏到底不甘心,又说自己是柳柳的姑妈也应当帮着操心。

宋老财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拒绝:“算了,你就安心过你的好日子吧。这事自我和荷生操心就行。“妹妹选女婿的眼光,他可不放心。瞧她选的都什么东西,一条腌过的鱼也就罢了,还整天神气活现的乱蹦跶。他那个什么好在,他虽然没看见,但是狗尿苔旁边绝对长不了好草,肯定是一色的货。连给他的女儿提鞋都不配。

宋老财看妹妹一会儿胡乱插手自己的家务事,心里十分恼火。可毕竟是自个的亲妹妹,他又不能撕破脸,背地里还得劝说儿子女儿不要多心。

“荷生,柳柳,你们姑妈的想法是好的,没啥坏心。就是嘛,妇道人家见识有限,你们也别跟她生气。”

宋柳笑吟吟地接道:“是呢,姑妈是没坏心。她只不过是想什么事都只为自己着想而已。送个秋雁能拉拢我哥,再弄个什么姓陆的,没准将来能帮上表姐,如此而已。爹可说妇道人家没见识,人家为子女想得远着呢。”

宋老财的自我催眠猛地一被女儿的一席话给戳清醒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胸口又闷又痛。

宋乔接到方宁的暗示,也忙接道:“爹,咱们回家算了。你忘了前日我给你说的事了,万一闹出点什么来,可就害了柳柳了。”

宋老财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什么话也没说,只好颓唐地说了句:“后天就走吧。”自始至终,方宁对于这程宋氏的事只字不提。疏不间亲,相对于他们兄妹来说,自己就是个外人。同样的话,宋乔宋柳能说,但她不能说。做人儿媳妇就是这么无奈。好在这苦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程宋氏见哥哥要走,少不得又热情挽留一番。不过,宋老财这次是执意要走。程宋氏见挽留不得,最后又道:“也罢。金凤跟我说了,明年清明前,王家要回南平老家祭祖。到时我顺着车队一起去,咱们又能见面了。”

121第一百二十七章小剧场

(一)送礼

团团犯了错,娘亲要揍她。团团无奈,只好向爷爷求助。她怕爷爷不帮自己,就忍痛割爱把小叔叔的东西给爷爷:“爷爷,这点小意思你收下,我娘亲要来了,你替我挡着点。”

(二)唠叨

方宁和宋老财经过那一场吵架后,两人各退一步,家里又回复了以前的和谐欢快。但他的习惯不是那容易改的。有时还会叨唠叨唠。每当这个时候,方宁就躲出去了,留下宋乔在那儿听着。小团团喜欢缠着爷爷,也在旁边听着。宋老财起初以为小孩子听不懂,也没多想。

可是有一天,他看到的一件事让他很震惊。

那日他午睡起来,一摸身边没孩子就赶紧到后园去找。

小木头正带着团团在后园玩。

团团不知跟谁学的,小手叉着腰,鼓着脸正在责备小木头:“白眼狼,你怎么不叫我起来玩,我知道你准是忘了我。我让爷爷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我的命好苦…”

宋老财目瞪口呆,听到这里,他怎能还不明白孙女是跟学的。

小木头无奈地说道:“我是你叔叔,你不能这么对我说话。”

宋老财从这日起,叨唠的次数果然少了许多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回家、择婿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家、择婿

方宁一听到明年还要见面,因即将离开程家而起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小半。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有一年呢,再说了,那时候她是在自已家里不会像如今这样被动拘谨。

一行人刚收拾好行李,不想这时却有一个丫头进来禀报说,王家八奶奶来拜访方宁。方宁听到王八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怕丫头看见了传出去不好,赶紧强行忍了下去,吩咐一声:“让她到大厅等着,我一会就去。”这个王八奶奶应该是王清举的夫人王吴氏。因为程金凤的丈夫跟跟王清举是同宗,他们来参加婚礼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道她来拜访所为何事?

方宁想着,人已踱到了客厅。程宋氏正在言笑宴宴的招待着王吴氏。

王吴氏一看到方宁,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道:“我听说你们也来了玉城,一直想来拜访,却又怕你们太忙不敢搅扰,一直拖到今日。”

方宁忙笑着说自己不知道他们也来了,否则一定早先一步去拜访,两人客套着入了座。王吴氏暗暗打量着方宁,见她容貌端丽,说话风趣爽利,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再拿她跟家里那位姨娘一比,便知她们不是一路人,她又辗转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们两人似乎一直不睦,心里不禁暗笑圆宁太蠢,竟然跟这么一位姐妹交恶。不过,这倒也正好趁了她的意。若是她们姐妹情深,自己倒有了掣肘和顾虑。毕竟宋家要比杜家势大。王吴氏心思千回百转,方宁也在猜度着吴王氏的性格和来意。这个女人不但生得不错,性格也够圆滑,看上去温婉可亲,说话滴水不露。圆宁在她手应该落不了好。

王吴氏跟方宁说话的同时也不落下程宋氏,气氛表面上看倒也不错。言谈间,王吴氏捎带了几句关于圆宁的事情:“圆姨娘时常向我提起你…我原本打算跟夫君提一提,让她也回家探探亲。可惜,自从去年冬天后,老太太的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圆姨娘又十分孝顺,每日端汤侍药,尽心服侍老夫人不忍离开。”

方宁面色平静,轻轻一笑,状似认真聆听。她就知道,圆宁应该没少诋毁她。

王吴氏很有分寸的说了一些圆宁的事,接着话头一转又问方宁他们什么时候离开,方宁猜测她可能有意同行。不过宋家人都不喜欢王清举,而且王清举之前还曾对她有意,再见面就未免显得尴尬。她稍稍一想,嘴里就委婉拒绝道:“回程都是公公在安排,听公公之意,可能想多买些货物带回南平,可能要绕远路走较平坦的官道。具体事宜,待我问清公公再告诉你。”

王吴氏温和地笑道:“我们可能要抄近道,真是可惜,不然,咱们也好做个伴。”

王吴氏又跟程宋氏说了一些程金凤的事,便告辞离开了。

待客人一离开,方宁回房继续收拾行李。一家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走出程家时,小木头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朗声说道:“终于要走了,闷死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宋老财咳了一声提醒他说话注意,小木头不服气地撅着嘴道:“在屋里不让说实话,出来了还不让说。”

方宁无意间一回头,就见程宋氏一脸尴尬的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宋老财干笑一声掩饰道:“妹子,别送了,快回去吧。呵呵。”

路上,宋老财和颜悦色地对方宁说道:“你姑妈那人有时会犯糊涂,再加上你们之前有些不对付,这一次就委屈你了。不过,以后时间长了,她应该会看到你的好的。咱们终归是亲戚,你心里别对她有成见。”

方宁很客气地答道:“没事,姑妈是长辈,说我两句也是应该的。”反正她也没占到便宜。

她现在的心态真的是大为改进,若是半年前,程宋氏这么对她,她说不定会疾言厉色地反驳,让对方当场下不了台来。对于宋老财的装聋作哑,她也肯定会十分气愤。 如今她的心情很淡然,对于某些东西看得也很轻。有时候,你所谓的尊严和脸面除了你自己和最亲近的人外,别人是不怎么在乎的。不要对别人抱太高期望,这样失望也就少了。

他们在路上颠簸十余日,饱看一路景色才终于到了南平县。众人一看到熟悉的村道,不禁兴致大增,南山村一进入他们的视线,小木头第一个欢呼出声,宋柳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和方宁说笑打起,洒下一路的笑声。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宋家的马车一到村口,就立即围上了一群孩子,其中就有狗蛋云儿和子锦。方宁心情激动,跳下马车抱着子锦好一阵逗弄。然后又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块糖。小木头也亟不可待的跳下车,拖着自己的玩具箱子和零嘴向伙伴们炫耀分发去了。

当天晚饭后,静宁和方氏就带着吃食过来看望方宁。母女俩三个多日不见,各自积攒了一肚子的路要说。方宁先问她走后家里可发生别的事,静宁早就等不及了,像火烧劈柴似的,噼里啪啦的将杜家老宅的事情全抖了出来:“四姐,你走后,家里的事一件连着一件。先是咱奶跟大伯娘二伯娘大闹了一场,接着又来咱家要,不过,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然后就是小叔说亲成亲…对了,你猜咱的新小婶是谁?”

方宁脸上一阵惊讶,才一个多月而已,新人就娶到家了?真够快的。

静宁笑道:“告诉你吧,新小婶就是咱奶的娘家堂侄女。咱奶可真是后继有人了。”方宁越发惊讶,忙问是怎么回事。

方氏和静宁你一句我一句把何氏的侄女何三妮的底给交了个干净。

“那何家要的彩礼多,何三妮长得也一般,挑来挑去,年纪就大了,她今年都十九了。他家一听说咱小叔要说亲,就凑了上来。不过,彩礼要的不多,毕竟是亲戚怎么着也得便宜些。人嘛,表面看上去不错,见了谁都笑眯眯的,一脸老实样儿。实际上也不是个善茬,不过,要比咱奶会为人。”

方宁又问:“她我奶处得咋样?”

静宁揶揄道:“此时不好说,装也装一段时日的,如今对咱奶是百依百顺,听说她连洗脚水都端,咱奶可高兴了,见了人就夸小婶孝顺。乡亲们都说,可见着咱奶夸儿媳妇了。他们还说这是咱们村里的两大稀奇事,还有一件就是你公公变大方了。”方氏生怕宋老财听见了,连忙用胳膊肘捣她。静宁调皮地笑笑。

方氏倒不像静宁那么雀跃,她面带隐忧地道:“我是被整怕了,就怕她将来撺掇你奶对付咱们。”

静宁一脸豪气:“怕什么,她不惹咱们就罢了,若是敢算计咱家,我定饶不了她!”母女俩说到晚间才散。

宋老财回来后,也开始对宋柳的亲事着了意。他自然不想让女儿早嫁,但亲事可以早定,不然,好的都被别人抢走了。他习惯了货比十家,这次挑女婿比当初挑儿媳妇还上心。

短短一个多月间,宋老财就搜集了许多南平县周围二百里内适婚男子的资料。人品、相貌、家世一样样的仔细比较甄选。有时还喊过宋乔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