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过眼,用力的抽出自己的胳膊,疼痛变得漠然“你有你的决定和追求,我不怪你,也不想要求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转过脸,不去看他.

“你走吧,我过的很好,以后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其实我不恨你,真的,我们的路不同罢了。”

人生给我的选择余地并不多,比如我的出身,比如我曾经的爱情,更多时候我无从选择,只能跟着世事变化做出自我保护性的姿态.我承认这样并不够纯粹,可真正纯粹的人那是需要有死心塌地的守候者的,我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我世故而现实的活着.

“这便是我找了你三个月之后得到的结果?告诉我,为什么? ”他直视我的眼睛阴冷的问.

我能从中看出他的失落和受伤 ,可玉珏之前的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似乎,我能理解这一切。

定定地回视他,第一次,我如此坦诚认真的面对他,一字一句的回答“你想要的东西,是我给不起的。所以,你需要找到那个合适的、有能力给你那些的人.而我要的,与你能给的永远水火不容.那么,我即不准备委曲求全,也不打算企图得到对方的妥协。仅此而已”

想必他已经懂得我的意思。而回忆起玉珏的那番话才了解,他才是最了解凤凌御的人.

或许,他们本就是同类之人,同样拥有着野心和明确目标,才能如此深刻而准确地了解对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那样你会感觉到快乐,感觉到被渴望的幸福包围着的活下去,那么,我祝福你,帮你祈祷,希望你能早日达成夙愿.因为爱过,所以,感同身受的理解。无怨无恨。只是,在深的爱也无法让我下定决心去跟别人瓜分你的感情,我忍受不了,也无法接受。请不要让我活在痛苦当中,不然,与死何异? ”我无法抑制的流下眼泪,朦胧中看着对面的男人,如此无可奈何。

是的,对于感情,我从来都是自私而倔强的。也许,对于一个宁为玉碎的女人来说,瓦全是致命的伤害,不知道是现代人的意识太清晰了,还是骨子里就流淌了那种强烈的占有欲.

而这样人如果遇见对的人会无比的幸福,否则,就是彻底的不幸.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崖边跟了去也好…”他转过身,那烛光里斑驳的脸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寂寥.

“何必…何苦…”喃喃地自然自语.

“对于抱着坚韧目标的人来说,左右他意志的人无异于扯掉了他飞行的翅膀.鸿鹄注定是飞行在天上的王者,只能适合征服和开拓。若失去翅膀,便成了燕雀,是大悲.如此,我,不想做那个人...”

他猛地回头看我,两双眼,凄凉对上苦楚。一个言不由衷,一个哽咽泪眼蒙蒙.

说实话,我对这种琼瑶剧里女主角式的哭法实在不是很习惯.也许真的是情到深处人痴傻吧,很彻底地体验了一把默默无言两眼泪的忧郁腔调。

“或许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吧.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而我,一直学不会...不要再躲,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微微侧了脸,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咯吱的关门声方才把我从愁苦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他人已经不再房间里。依旧月色正浓,依旧烛光斑驳,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伸手到枕头下,那片冰凉刺痛了手指也刺痛了心。其实,放下太难,我也只是强迫自己割舍。

你也永远不懂,我曾经遭受过的那般被离弃的岁月,我那被痛苦穿越余生的可怜母亲,你若知晓,或许你便懂了.

对不起,只能选择爱自己更多些,因为,我只有自己而已.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默默地念着.泪落脸颊,漫过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疼.

我又重新住回到自己房间,事情真是发展的峰回路转.现在的我真的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下,过期廉价的平民生活。

如今,只想好好地,安静地跟姐姐一起生活下去。不管什么条件下,人总是本能的坚强的让自己生存下去,这是人性积极的一面。尤其对于我这种具有野麻雀的命运,性格却蟑螂+杂草般坚韧的人.

走出房间做一个标准的深呼吸动作“没办法,想不强韧都不行,从小就是受这训练成长起来的孩子啊,应激性的意义也很重要的说...”

倚香阁最近的生意实在是好得很,也算是唯一能安慰我受伤小心灵的鼓励。解除危机之后,便可以自由在大街小巷里晃悠,姐姐也因为我的‘劫难重生’而每天乐呵呵的.

宝儿则打算在倚香阁里落地开花,除了积极地参与了各项事务,还作了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听起来比我的假象中的几个五年计划还让人崩溃.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日子也算无忧.

可其实,我心里还是有打算的。妓院青楼这行也不好长做,虽说自己的情路不次于古时蜀道之行,但还是老成的打算起姐姐未来的人生大事.

30岁也不算太大,早日转个行,也好早点找个良人过起结婚生子的日子,不管是我以后回到现代还是终死在这里都是美事一桩的。

于是,我开始说服姐姐,把倚香阁卖出去再考虑做点什么。比如,饭店,旅馆之类都好.

姐姐听到我的提议有点思绪涣散,似乎她从来没想到还有自己从良的那天到来。但其实过的再舒服再富贵的红尘女子在内心里都是有从良嫁人过正常生活的期待的。姐姐也不例外,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而已.

“云情,如果离了倚香阁,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姐姐的忐忑我是能理解的。大概就跟我大学里修的经济却对着英文系的妹妹羡慕不已,但如果一让我抱着什么牛津字典或者专业性资料去钻研刻苦,我脑子当时就跟原子弹爆破后一片迷茫是一个道理.

但是过上新的生活远比换个专业容易得多。不需要天赋,只要调整好心态.

“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这一切,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作为私营企业,姐姐你还是算有些经验地...”

“可是,我们要做些什么呢?”姐姐果然被我说动了心,话说脱离这苦海,谁又能不愿意呢?

“酒楼,最好是那种有客房提供的酒楼。也可以添加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比如,戏台什么的,肯定能赚翻了。”虽然我没有把握肯定能把酒楼经营的跟这倚香阁一样风生水起,但是,人生就是在探究的路上不断地实现一些愿望的过程。

真的能做起酒楼,我们的日子就可以一天好似一天。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把姐姐拉出这片沼泽。一定…

“当真行吗?”她还是有点怀疑.

拍了拍姐姐的肩膀“老姐,姐妹和心,其力断金.有啥不行?”

姐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有点湿润的说“云清,我懂的...”

笑顿在我的脸上。是啊,心思如此细腻精明的姐姐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呢?或许,我们真的有血缘间的灵犀吧!于是,俏皮地板起脸,学起当初姐姐的口气 “爹娘底下有知,也会赞成的,我死也能瞑目了...”

逗的姐姐又笑又哭地“死丫头,这么皮,以后谁敢要...”话刚出口,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之前的事.

姐姐连忙懊悔的道歉“你看我这张臭嘴,妹妹别难过,姐姐以后定给你找个佳婿良人啊...”

“那个前面大街左拐穿两个胡同在右转过了拱门绕过小河城门边的李员外家的李三公子人可不错了。话说年纪不大,饱读诗书,为人正派,相貌堂堂,又没有不良嗜好....”

“.......”

“........”

黑线复黑线,汹涌地把我吞没.怎么身边都是爱给人做媒的人,难不成是古人最普遍的一种业余性娱乐?还是,我长得太需要经推荐才不至于滞销进而产生库存?

...............

晕....

自来的佛,上门的祸

自那天之后,凤凌御再未来过,而我却总有感觉他似乎就在我房间之外的某个地方注视着我,甚至有一次居然就这么跑出去寻找,空旷而安静的庭院里没有丝毫人影.

望着上弦月,酸涩感便蔓延到心的每个角落,满满实实的。飞扬在风里的长头发,就像那思念,缠缠绕绕地找不出个头绪.夜,总是太漫长...

宝儿对我的新想法保持赞成态度,很是积极地跟着我到处走访.我没有实战经验,何况经营一个偌大的酒楼,光有勇气不够,我需要一些更详细周全的东西支撑起我的理念。所以,只有到各个酒楼里实地考察一番.

照例,还是女扮男装,主要是方便行事.江荛每年里香客不断,人流可观.酒楼,客栈的生意算是红火.

大致的观察了下,觉得不管硬件还是软件设施也都不算很过硬.但是基本的迎客待客和食品质量价格等方面还算颇有收获。

看着人来人往我不禁想,人多才能兴旺,那么要开理想中的全方位星级酒楼,一定要有这么个消费群体,不然,没了土壤,植物总要枯死.

“两位爷,您要的酒菜都上齐了,慢用...”店小二把东西摆满桌子,一脸嬉笑着下去了。

我望着这几道被称为招牌的看家本领,开始和宝儿逐一品尝。

“很一般哎,没他说得那么神”一道红烧排骨尝下来,宝儿努了努嘴说.

看了看她的表情,我也捡了一块放进嘴里,肉不够嫩,糖放的也不够多.

摇了摇头“在尝尝着葱爆茄花…”

过火,不够糯.

‘清蒸鳜鱼’鲜味尽失,火候不足…

‘四喜丸子’连弹性都没有,怀疑不是面粉做的,真的跟大食代里面的仿真样品一样质地.

 看来,这厨子还真是重要,待会定要到庭雀楼去试试,据说是江荛最好最高档的酒楼.

高档果然高档,环境幽雅清新,布置也很下功夫,经营人的品位可见一斑。

“客官里面请”我跟宝儿上了二楼,找了一间还算僻静的包房里坐下。

只叫了四样菜,还是红烧排骨,葱爆茄花,清蒸鳜鱼,四喜丸子.

同是一样比较才能知道到底差异在哪。菜上来之后细细品尝了下,果真不错,味道好,火候到。鲜美可口.看来这厨子是当真很重要。

我抬头问小二“你们的厨子哪里找来的?”

“这…”见他知而不答.

我立刻懂了,银子往他手里一塞,他马上全部都记起来了。

“自然是从别处挖来的,银子给的高,要多少都能挖得来…”小二满脸堆笑的回答.

“我们可以见见他吗?”我赶紧问。

“这可不是小的我能说了算的,这要老板点头...”

其实,我只是想学习一下挖人的技巧罢了,看来这里的人还谨慎的嘛.

“好,你下去吧...”小二得了外快,喜滋滋地出去了...

“小清,我们要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厨子呢?”宝儿也说出了这个很是困惑我的问题.不知道古代聘用厨子的是怎样方式,反过来问她“你家厨子是怎么聘来的?”

宝儿想了想“写告示吧”

“然后当场面试?择优录取?”

“应该是吧...”

头大阿头大.果然创事业的都不是简单的事…

算了,先吃然后回去慢慢想吧.拿了筷子“吃饱再说,来,吃..”

美食当前,我们都胃口大开。

“没想到江家居然把太子给扳倒了,还好当初没有投奔了王知县,不然现在必定是牵连其中啊”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隔壁间传来.

我停下手,发起懵来。太子被扳倒了?是谁?凤凌夕?凤凌御?

“可不,那个二世子本来就很得圣上心思,母妃又受荣宠,加之娶了三公主,又怎是那个淫奢暴虐的太子能赶得上的”另一个声音接踵而来.

“呵呵,新太子的登典,我们要准备厚礼相送,这颗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冯兄所言正是,那三公主新嫁就荣升太子妃还有身孕,真是喜上加喜。看来这新太子的位置稳的很”

“就是,新太子手段高竿,缴了脏,废了储,锐势难挡...”

“恩,据说九世子也马上跟玉家联姻,这萧氏一族根深牢固,怕是近来个几十年无人能撼.”

“正是,你我还需要压对宝才是...”

.......

“小清?在想什么?怎么不吃?”宝儿碰了碰发呆中的我问到.

我这才回了神“噢,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才几口就饱了…”

我是当真饱了,虽说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可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伤.凤凌夕废了储君太子,新妃有孕。凤凌御也即将娶亲,每个人都在往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发展着,也可谓是好事.也许很快,东朝就要有多件好事临近了。

希望一切进展顺利,能尽快地离开江荛,彻底地跟这些过往和回忆做个了断。

华灯初上,倚香阁前院热闹非凡。站在月门处望去,心酸酸的.从前看凤凌御生辰时灯火通明的德阳宫,心情沉重而疼痛.而现在,我却无比沧桑的看着歌舞升平,好似一下子老了许多。

从前也许并不能了解,现在终于懂得,有些人真的并不是在天长日久中慢慢老去,而是在电光火石般的霎那间匆匆老去.想起白天时候听到的对话,巨石卧胸一样沉重,不需要居高堂,没于市野也可了解到朝廷的波澜动荡,如果真的是太子被废,那么凤凌御他…

越想心越惊,就算不够了解得萎靡巨细,也是万分清楚异党的下场.袖子里的手不自由自主握紧,指甲刺进皮肉尖锐的疼痛着,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精明剔透可以出谋划策的知己,也是不是柔顺安妥侍前奉后的贤妾,只能傻站在庭院里心惊肉跳的思量,再多的忧念也都是徒劳.

或许,即将要嫁过来的公主会化解这场危机吧,想来也好,虽说婚娶若是附带了利益关系会变得失去初衷,可重大关头确是能翻身救命的,这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我们之间的微不足道的儿女私情,能填了心中那块净土,变成神圣而纯洁的美好奢望也知足了。

谁没有身不由己呢?便是连自己也一样,不是吗?

苦笑爬满我的脸,抬起头。满天繁星辽阔,犹如碎钻缀在蓝丝幕上,冰凉凉的凝望着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清风圆月,微醺迷香,让我不由自主想起那句:我欲乘风归去…

不如归去,却也无处可归.到底人能选择的只是如何走好接下来的路,而不是选取出一条笔直的通途去走,多少天堑多少苛责的都没有捷径可行.时间走了,就都变了…

“二小姐”身后有声音传来,我张开眼睛扭过头 “什么事”.

“前院有人找”来的是前院的小丫头.

“你们妈妈没说过我不见客的?”我又不是这里的姑娘...

“是妈妈让我来找的”丫头毕恭毕敬的答道.

姐姐叫我?纳罕极了,她从来不让我去前院,今儿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丫头又唤了唤我.

“你带路吧”不再多言跟了丫头出了后院.

这丫头转了几个弯,不是去前院的厢房,却是绕到了池边.转过身来很恭敬的说“小姐稍等...”

“不是姐姐找我吗?”鉴于之前绑架的事件,此时的我格外警觉.

那丫头并不语,俯了身,扭头就走。我连忙上前准备拉住她问了究竟.

“丫头,别来无恙...”慵慵懒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猛地回过头,月色下那一身宝蓝色锦衣罩纱,清俊不羁的脸,明明荡荡地乘满月华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诧住。怎会是他?

“是你…”

“是我”凤凌逸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从树下的阴影里踱步而出“许久不见了,可好? ”

“还好…”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没有跟风凌御回京的原因?现下找来江荛又是为何?一时心里许多疑问搅得自己心神不定,竟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几月不见,怎的都不活跃了? ”那双俊目含笑的问.抬眼望着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我在奇怪世子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倚香阁的后院呢…”转而看了看天“什么怪风吹来的?”

“我来找你的…”凤凌逸招牌式的笑容扬在脸上.

“找我?”我奇怪,我是他凤家的鸿运贵人吗?干吗都来找我?

“我奉了二哥的命,来找你...”

刚有些轻松的气氛在他话音落后紧迫起来.

“还记得我走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对上他眼睛,却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深深的一片.

“希望永不再回去”凤凌逸重复我当初的话.

“对,不愿意再回去了。”我无比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回答他.那个皇宫这辈子都不愿意在涉足“我早已经处理好了和凤凌夕之间的事。对贵妃,对他,还有你,全部交待好了。不是吗?”

“小夭,现在今非昔比了,二哥他...”

我打断他的话“因为他做了太子吗?便是作了皇帝我也不愿意再回去了...”为什么总要和这些有着各种无可奈何的人搅在一起,也变得幽怨而沉寂,慢慢地如同没有生机的一口枯井,了无生息…

“让你带到的话,你究竟带了没有?”我疲惫的问.

“一字不差,全部复述...”对方的声音也渐低下去.

“那他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放弃并不是单单因为贵妃的话,便是我自己也那么决定的。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你们了不了解,也不想过问你们找到我的消息的,还知道些什么,总之,我不会再回去。”一股脑地说出来好受点。

凤凌逸的笑容越发的淡,怎么会有那么多无奈的神色。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是装在玻璃瓶里的小昆虫,飞来飞去不过寸片天地,撞破了头,也要忍住假装悠然自得。

“究竟要我躲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