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刃正在蹙眉沉思,这时便随口敷衍道,“他应该和夕舞一起走了吧,美人相伴,哪里还记得要喝你的酒?”

“呵呵,真是幸福的一对呢,”她眯着眼笑得陶醉,“就像我们一样!不过——”她一歪头,眼中又冒出疑惑,“那么幸福的人怎么会吹出那样绝望的曲子呢?真是搞不懂!”

他出神了半晌没有回答,也拿起了一坛酒,这才看向她问道:

“乐乐,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走,如果我真的着了夕舞的道儿,你也会跟着没命,还有,在王后面前,为什么,你要替我顶罪?”

“因为我喜欢你啊!”她忽闪这两只大眼睛,说得仿佛天经地义,“怎么能够看人家欺负你?”

“那么…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少女目中含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长得好看吗?”他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低低说道,“如果不是这张脸,你也不会如此迷恋了吧?

她甜甜一笑,策马靠近他,问道,“刃,你知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感觉像看到了什么吗?”

“第一次看到你,那样的容貌,好像看到了天神一样呢。”不经意地,青瓷的这句话跌入了脑海,似乎这天下的女子都只会说着一句话!他眼中闪过厌恶,仰头喝了一口酒,转头看向远处,淡淡地问:

“像是看到了什么?”

“好像…好像见到我阿爹一样!”

“咳——”他突然咳嗽,被那刚喝下的一口烈酒呛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说真的呢!”见他那个样子,她连忙拍胸脯说道,“第一次看到你,你把我从狞的口中救了出来,又为了救我和叔伯们的性命和狞打得天昏地暗,真的好像我阿爹一样,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武功也像阿爹一样棒,还有,你和阿爹一样长得很好看啊!”

“你喜欢我就因为…我、我像你阿爹?”他看着她,忽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我从小就想嫁给像阿爹一样的人呢!”她微笑看着极北的地方,轻轻诉说着,“正直善良,宽容温柔,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有危险的时候总是挡在所有人的前面,有他在,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了。当我知道女孩子长大了必须要嫁人以后,我就想了千百次,我要嫁像阿爹这样真正的男子汉,和他一起去行侠仗义,每天都过着自在快乐的日子。我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让他不孤单不寂寞,不会像阿爹那样每天都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我们彼此了解,彼此依靠,彼此相爱,因为有对方,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都不会孤独害怕!”

“可是,”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样的人很难找呢,我一直一直地找,那么久那么久都没遇到,我以为这辈子我都遇不到了,那…我就要一直等下去,我想,如果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就算要孤单一辈子都无所谓吧!”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与平日的她完全不符的悲伤,她似乎也察觉到了,马上扬起笑颜,面容明丽如花,眼中却依稀有点点泪光,“但是,刃,我遇到你了,我以为会孤单一辈子,可是我遇到你了!”

她向他伸出手去:

“我想我找到了可以相执一生的那只手,我想就算我变成了老婆婆,因为你,我也不会再觉得孤单,你——也不会了!”

那小小的手在暮色下冷风中凝成了一个温暖的姿态,他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深沉伤感蛊惑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她的!

她另一只手举起酒坛与他手中的小坛一碰,说一句“干!”,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然后仰着红扑扑的脸望着他。

他蓦然间展眉一笑,举起酒坛喝了个精光。

一黑一白两匹马在空旷的大漠上奔驰着,驰过干枯的胡杨林,驰过黄沙半掩的废城,一直向那北方奔去!

大漠苍茫,暮色四合,风从九重天外吹来,吹散了一路的酒香!

不知奔了多远,也不知喝了多少坛酒,马儿停在了一处废墟中。两个人歪歪倒倒,几乎是从马上滚了下来,也无力另觅宿处,索性就并排躺在了原地。

入眼便是一片灿烂星光。黑蓝的天幕上,像是宝石水晶被捏碎了铺洒开去,满天都是碎光,层层叠叠的,是浮在空中飘渺的水汽,是真亦幻,是幻亦真!

刃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兜头罩下那一片星光,喃喃问出口:

“这…这是星星吗…这么多…这么多的星星…”

旁边的乐乐呵呵笑着滚入他怀中,八爪鱼般附在他身上,一戳他脑袋,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你没见过吗?真是、真是…白、白活了…好漂亮的星星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夜空伸出手去,傻傻笑着,“我、我摘最亮的那一颗,送…送给我的…刃!”

夜色、星光、古迹的残垣,风掠过,带来空旷寥落的气息。

他不自禁收拢手臂,抱住了这个实质上已经是他妻子的女子。

旷野之中,天地默认相对。无际的空虚中,无涯的荒野中,这样紧紧地拥着一个人,竟是这样教人沉醉的温暖和安宁。

“黑白双盗…这样自在如风的日子…好像、好像也不错…”

男子喃喃念着,眼中是一片迷蒙星光,唇角却有干净的微笑,第一次,在笑意里合上了眼皮。

月影渐渐东移,风起、云现,片片浮云遮住了满天星斗。

大漠中有不知名的虫在细细鸣叫。

刃蓦然睁眼,眼中是陡现的寒光!他轻轻抽出乐乐枕着的手臂,站了起来。

半夜的风冷得如同在冰水中浸过。

离开温暖的怀抱,地上的女子明显哆嗦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从马背的包袱中取出皮裘为她盖上,耳朵辨出虫鸣的方向,提一口真气,魅影一般向发声处掠去。

奔出不过几里,便见二十多人早已跪地等候,领头者正式工兵营扎吉都尉。

刃笑了,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不愧是工兵营行事最雷厉风行的扎吉都尉,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赶上了两匹神驹的速度。”

领头者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四四方方的脸来,他一开口,语气甚是谦恭,却是话里藏针,毫不留情刺向曾经的属下:

“王后开了金口,要小的们一定跟住了将军随时准备接应。将军在前,美人相伴、对酒当歌,小的们在后,就算累死累活也不敢怠慢分毫!”

刃没功夫与这样的小角色纠缠,只是淡淡一笑,指向遥遥远方:

“一直向北,快马加鞭还有三日路程,诸位弟兄们还要辛苦这几天,不要跟得太近,那丫头精灵得很,被她发现可就不好解释了。”

扎吉也不敢得寸进尺,当下便抱拳领命。

刃交代完毕,微一点头,转身折了回去。

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才有新来的士兵讷讷开口:

“那…就是刃将军,他、他以前真的是咱们工兵营的奴隶?”

“哼!”扎吉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轻蔑与嫉妒,他阴阳怪气地开口:

“等下辈子你再投胎转世的时候也求离湮女神赐你一副好皮囊,管他生来是多么低贱,只要迷得公主晕头转向,你一样能弄个将军驸马来当当!”

夜的冷风在天地间肆虐,吹得疾行之人的衣裳猎猎作响。浓云像是突然之间翻涌而出,一层一层堆满天幕,遮住漫天星辉,只余一勾残月,在浓云空隙中发出红惨惨的妖异光芒。

不详的预感陡然跃上心头,想起独自一人留在废墟中的女子,夜色中疾行的人身影又快了几分,然而,却在越过一个沙丘看到来时的废墟时猛然止步。

居然、居然有雾在淡淡流转。

那片飘渺水汽笼罩的,竟已不是片刻之前的废墟,而是…一个村落?

交错的渠道将清水从蓄水池中引到远处的农田,胡杨作梁、红柳编墙的房舍错落有致,葱茏的葡萄架下是燃烧的篝火,衣着艳丽的男男女女们正在唱歌跳舞,络腮胡的老汉们弹着六弦琴、打着手鼓,瘪着嘴笑出了豁牙———那是丰收之日,全村人聚在一起欢庆的场景——大漠中最常见的场景。只是,在那层淡雾的笼罩下,一切都是那样诡异而不真实。

天上浓云翻滚,月色如泼鲜血!

这片从亘古之时就浸泡在杀戮鲜血中的沙漠、滋养了无数邪灵恶兽的温床,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利爪!

乐乐,她在哪里?

艺高人胆大的习武者微眯双眼,全身所有的肌肉都调整到了一触即发的临战状态,却敛去了一身杀戮气息,踏进了重重迷雾中。

仿佛是感觉到有外人入侵,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的人同时定在原地,连那跃动的火苗似乎都一同凝定了。

寂静!

寂静!

寂静!

热闹生动的场景凝定后,死亡的气息瞬间弥漫!

在这样的妖氛中,那些定住身体的人脑袋僵硬地转动起来,脸上仍然带着刚才定格的欢笑,眼神却无比诡异,死死盯住了闯入者。有些人的脖子甚至反方向扭了过来,姿势怪异至极。

走得近了,这样突然定格的场景邪异更甚,那些冰冰凉凉没有焦距的目光透过淡淡的夜雾落到他的身上,仿佛数条百足虫在身上蠕动。

几十个人近在咫尺,而细细的风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一步步的脚步声似乎触动了什么,所以呆立不动的“人”一齐颤了一颤,接着,齐刷刷地向他围拢过来。

尸体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僵笑着的尸体将闯入者密密匝匝围了起来,最近者不过尺许。

被围之人忽然抬首一笑,邪戾得如同出笼的恶兽、嗜血的修罗,被敛住的杀戮气息一瞬间迸射而出,他清喝一声,手腕翻动长剑在手,剑光泼洒而出,光到处,乱肢横飞,尸首异处!大片大片的血腾空而起,犹如地狱中的漫天血雨,将那雾色也冲得消失殆尽!

一轮疾风骤雨的斩杀后,那些一拥而上的人形怪物或身首异处,或拦腰而断,而那满地的断肢残臂仍旧兀自蠕动,掉下的头颅仿佛有引线牵动,滴溜溜调转方向,空洞的目光依然紧紧附在屠杀者身上。

风在夜色中惊叫,炼狱一般的血色中,几十颗头颅散落各处,却都是定定朝着一个方向,脸上仍是刚才那呆笑的表情,怨气从空洞的眼眶中射出,如嘶叫的毒蛇,将屠杀者团团围住。

持剑而立的武者一身血腥,眼中却有着邪邪的笑意,如同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中的魔。当那笑微微泛起在唇间时,他突然收剑回鞘,捏指成诀,朗声道: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在操纵你们,让你们死也不安宁,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我让你们解脱。”

他说着,又吐出一串古怪的咒语,双瞳中有淡淡光华闪现,目光所到之处怨气避之唯恐不及,不过片刻便不剩丝缕。

冷月之下,操纵邪灵的术士变幻指诀,呢喃出的咒语让人不寒而栗,随着他语调的突然拔高,所有的人头一起转向,定定望着一扇石门。

施术者低低笑了起来,脸上的血污让那个笑阴森可怖,他突然发力,捏起指诀的手指猛然弹出!

寂静的村落突然响起了一串短促而激烈的炮仗声,几十颗头颅轰然炸开,在血雨中碎成了齑粉。

“大哥哥好坏呀,你就是这样解脱他们的吗?”

纷飞血雨中,有清凌凌的童音至那道石门后传来,甜润娇美,却透着十二万分的邪气。

正主儿出现了吗?

刃擦去脸上血污,大步流星窜到石门之前,推了开去。

四四方方的屋里只有一张石床,床上睡着乐乐,身上还盖着那皮裘,听她呼吸均匀,偶尔还吐出一两句呓语,竟是还没从那宿醉中醒过来。他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接着,他看到了坐在床边那穿着一身缟素的小姑娘,八九岁模样,梳着几条小辫子,小脸蛋娇俏可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一眼扫到她的手,那上面,青惨惨的指甲长得已经绕弯。他灵光一现,已经知道遇到了什么,微一沉吟,说道:

“传说在大漠中,被鲜血浸泡得太久的魂魄会聚在一起,凝结成人形,被称为沙魅,沙魅用邪恶的术法操纵死尸,吞噬活人鲜血,刚成形时会是垂垂老者,修行越高,容貌就越年轻,传说听了已久,没想到今日竟然有缘,见到了你这只修行百年的邪灵。”

女童呵呵笑了起来,手捧住了心:

“我是邪灵没错,可是大哥哥,你的这里不也住着我的同类吗?”她微歪着头,脸上一派天真,“你的术法,阴狠毒辣可胜过我呢!”

“既然知道我胜过你,那交还我的同伴,我不会伤你分毫。”

“是吗?我才不信你呢!”女童俯下身子,抚摸着乐乐的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之光,“这么香的血,我好久都没喝过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她忽又抬头,眼中尽是促狭:

“而且,这丫头是你妻子吧,你敢乱来,就不怕我会伤了她?”

他眼神阴暗,盯着对面笑吟吟的沙魅,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俊美得邪气,那样的笑容,看得噬人的邪灵都暗暗心惊起来。

他一字一句说道:

“你怎知…我一定会怕?”

话未落音,剑光陡起,若闪电霹雳疾刺而去,剑气挟起劲风呼啸而过,逼得沙魅急退几尺,她还未站稳,剑气有如附骨转瞬又至,仿佛万片利刃,瞬间透体而过,疾风之后,是持剑者那双泛着冷冷笑意的眼睛,精光四射,亮如妖鬼。

不过两招,他们便易地而处,沙魅倚在门口,淅淅沥沥拉的血从难以数计的伤口中滴洒出来,浸透素衣,更加可怖,而刃却坐到了床头搂住了乐乐。

浑身鲜血的女童低低笑了起来:

“果真好剑法,也果真是同类,一点都不怜惜你的妻子,你刚才如果再晚半分,她定已身首异处!”

“我既然敢出手,就有十足的把握快过你。”

“是吗?”她呵呵笑了起来,一双黑瞳中暗云翻涌。

那样的神色,惯用手段的人熟悉至极,那是即将使出杀手锏前难以抑制的隐秘喜悦,他暗自戒备着,忽然有寒气自背后逼人而来,,他本能地反手一掌拍出,却在指尖触及寒芒那一刻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收住掌势,闪电般翻动手腕搅起旋风,将精光四射的匕首从偷袭者手中拉了出来,一甩掷入墙中。

低首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偷袭的人正是乐乐!她失了凶器的手还在徒劳地做着刺杀他的动作,瞪大的双眼空洞无物,脸上浮起了淤青的手指模样,正是沙魅刚才抚摸过的地方。

刃一刹那间变了脸色。

门口的女童拍着手跳了起来,银铃般笑着:

“大哥哥,谁叫你小看我呢?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的妻子中了我的摄魂术,现在是我的傀儡了,要么你把她让给我,要么你把她留在身边时刻提防,哦,还有一个好办法,你也是幻术高手嘛,把你那些阴毒的法术用在你妻子身上啊,把她魂魄的控制权抢过去,不过啊…”她眨了眨眼睛,指着头,笑道,“她可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这里,会坏掉,嘻嘻嘻!”

“还有一个办法。”刃抬头看着她,眼神决绝狠厉,“那就是你死!”

“没错,不过你可能没本事杀我了!”沙魅笑嘻嘻看着他,眼神忽然一变,疾喝一声,

“杀!”

床上的女子闪电般坐起,抽出马靴中的另一只匕首,扬手向他刺来!

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全身却猛地一颤,仿佛有万年玄冰陡然包围,将他生生冻住,身子再也动不了分毫。

门口的女童马上跳了起来,两眼冒光,兴高采烈:

“大哥哥,这才是我的杀手锏啊!定身术,你不会不知道吧?中了定身术,我不解咒,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都动弹不得。不过,对你下咒可不容易呢,咒语要印在身上才有效,我知道你身上带着阻止一切邪魔近身的鱼骨刺,我靠近不了你,所以只好把咒下在你妻子手上,你抓着她的手,自然就着了我的道儿了!”

她一步步跳到他面前,稚气的脸上血口交错,笑起来阴森可怖:

“可怜的人,你现在动也动不了,只有看着我玩儿啰!我杀不了你,那我就要看你的妻子一刀一刀把你的心剖出来!——杀!”

她一声厉叫嚎出,傀儡立刻挣出被他握着的手,举刀向他刺去。

沙魅看得呵呵大笑,不住拍掌叫好,添油加醋大声嚷嚷:

“哎呀,动也动不了了,武功好又怎么样呢,现在你只能用幻术了,大哥哥,还犹豫什么,快用幻术制住她呀!到时候,说不定她就精神错乱,也说不定会头痛而死,不过,总好过你被剖心吧!快点动手呀,对你来说那可是轻而易举呢!”

女童围着他不断叫嚣着,眼中是兴奋热切的光芒,犹如见血的野兽,极力想要看这一场自相残杀的好戏!

匕首一分一分逼近,持刀的女子神色冷漠得可怕。

真的…只有对她用幻术了吗?

两种狠毒的术法在人体内交锋,引起的反噬任何常人都抵受不住。

他神色变幻,这一刻脑中涌起的竟是无数关于她的片段,他费尽心思的这步棋,难道现在竟然要弃子?

可是不用幻术,或许就是自己死!

刀尖划破了他的衣裳!

他忽然下定决心,眼中腾起幻力凝成的妖光!

“哈哈哈哈!”女童大笑出来,脸上血口纠结仿佛罗刹恶鬼,她指着刃,说不出的得意,“看吧,我说你心里也住着邪灵吧,为了自己活命,还不是要妻子动手!”

她话刚说完,忽然厉风飒飒,什么东西破窗而入,野兽一般向她扑来,她慌忙闪身,定睛一看,却是一具没了头颅的尸体,跌跌撞撞向她扑拢,在她一愣神间,又有几具无头尸猎豹般扑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他们有些缺手少臂,有些肠穿肚烂,正是片刻之前为她操纵,又被刃砍去头颅的尸体。

沙魅看向施术的男子,笑得阴冷:

“还是下不了手吗?只是控制这些杂碎来对付我,只怕不等我死,你自己先赔上了性命!”

男子如若未闻,眼中妖光更甚,以念力控制死尸缠斗住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