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铮恭敬地走上前,抱拳道:“侯爷请吩咐。”

“告诉天水庙的庙祝,今年的河神祭祀,提前到明日。”

闻言,跪在地上的男女便杀猪似的嚎叫扭动起来,凌铮上前赏了他们两巴掌,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之用苦苦哀求的目光看着景渊,不住地磕头,磕得额上鲜血直流。

阿一却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不禁小声地问身侧的沈默喧说:

“这位施主,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沈默喧不语,她急了,拉拉他的衣袖说:“你们祭河神和小尼无关,今日之事刚刚也向你粗略解释过了,我真的只是……”

“把布取下来。”景渊说。

凌铮把二人口中的布取出,景渊走到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十八姬,冷然道:

“你还有何话可说?”

十八姬哭着说:“侯爷,十八姬自知罪无可恕,可是念在十八姬入府三年只犯了这一回错,能不能给十八姬一个痛快,伏澜江的鼋鼍凶猛残忍,想来连一具全尸都不剩……侯爷……”

“你,爱宋平原?”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扫了一眼宋平原。宋平原发抖的身子匍匐在地上,这时猛地一把扑过来抱着景渊的腿,颤着声音说道:

“侯爷明鉴,是这个女人主动勾引小的,小的后悔不已,在侯府一直循规蹈矩,只是一时色迷心窍,心志不坚,才犯下这样的大错!侯爷饶命,小的一定痛改前非,任凭侯爷处罚……”

景渊一脚把他踢开,十八姬呆在当场,景渊俯身望着她复杂悔恨的眼神笑道:

“十八姬,本侯再问你一句,你爱宋平原,爱到能为他死么?你和他,选一个去祭神,他不愿去,你可愿为他去?”

十八姬美丽的脸上煞白的颜色逐渐转为死灰,她望向宋平原,他避开她的目光,她的眼泪淌了下来,跪着对景渊叩了三个头,哽咽着说:

“侯爷,十八姬不愿为他去死,明明是宋平原见我深闺寂寞以言行相诱,费尽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原来都是虚言欺骗。十八姬年少无知,不敢奢求侯爷原谅,可是侯爷,十八姬如花岁月似水流年枉付,有今日所为难道侯爷一点责任都没有?十八姬在此恳求侯爷,念在相识一场,希望侯爷能让十八姬走得容易一些……”

“本侯的喜酒大家喝不成了,赏你一杯如何?”景渊似是累了,坐回官椅,一脸的倦色。

十八姬点点头,泪落连珠,不知是否真心悔过了,“谢侯爷恩典。”转头对宋平原说:“宋郎,我先行一步在奈何桥等你,怕只怕你届时面目全非我已认不出你!”语气中竟有有种报复的快慰。

宋平原脸色发白,看着景渊的近身侍从景勉端着一个小酒杯向十八姬走过来。

阿一迷糊了,“喝喜酒?给戴了绿帽子还请她喝酒?这侯爷好大方……”

“是鸩酒。”沈默喧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莫再多言。

鸩酒……鸩酒?!阿一挠挠头,“这不跟戏文里毒死皇帝的那种酒同一个名字?阿弥陀佛,原来真有这种酒,我还以为戏文是骗老百姓的……”

沈默喧大为头疼,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如果细心点就会听得一清二楚。他刚想着让人把她带走时,景渊的目光冰凉如雪地往这边看过来,阿一正拽着沈默喧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

“等会儿她是不是会七孔流血那么恐怖?这儿实在没我的事,馒头我也不要了,让我先走好不好?”她站在高大的槐树暗影里,说话的声音像蚊蚋一样,她以为,只有沈默喧才听得见。也以为自己只要往后退退退就可以不动声色地离开。

“出来!”景渊冷淡地说道。

沈默喧心里叹了一声,一手带着阿一走出暗影来到景渊身前,这时十八姬刚把鸩酒喝下,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凌铮让人把十八姬的尸体拖走,阿一连忙捂住双眼不敢去看,自然也没给景渊行礼。沈默喧拉了她两下见她没反应,更是一脸黑线,对景渊一揖说:

“侯爷,这小尼姑……”

“人来,把她的双手砍掉,再把眼珠子挖出来。”景渊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软绵绵的话语却狠戾异常。

“不要”阿一大惊,慌忙放下手,“我的手是我自己的,眼珠子也是我自己的,你凭什么要砍掉?!”两个家丁上来拉她,她挣扎着说道:“你要砍了我的双手挖了我的眼珠,难不成你打算养我一辈子?再说了,我一个出家人与你无仇无怨的,不过就是很不幸地看了一场偷情被杀的戏,这位什么、什么侯……就不用守王法了吗?”

两个家丁把阿一死死按住正要拖下去,忽然听得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

“竟然有人劝我们公子渊守王法?有意思,我来迟了,是不是错过今夜最精彩的部分?”

[卷一:兰陵情魅第十章]

叶孤岚身长玉立,白衣胜雪,长衫在夜风中衣袂轻轻飘拂,负手翩然地走过来,一如芝兰玉树。他的五官立体而神色朗然如云开雨霁,剑眉极有英气,双目炯然有神,与景渊漂亮得近乎女子的阴柔面相截然不同,充满了阳光暖意。

景渊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早有人替叶孤岚搬来椅子,他半点不客气地坐下,笑道:“何必拿别人来撒气?你的新娘子明明已经送来侯府你都看不牢,让人家落跑了,酒宴没开就散去,我自然是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灵的……”

他笑着望向那两个拉住阿一的家丁,家丁见景渊没再发话,只把阿一按住不得动弹,倒也没下一步的行动。

“你似乎比较喜欢雪中送冰落井下石多一些,兰陵人都知道,叶氏钱庄的少东是吃人不吐渣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婚宴撤了,你现在是打算来讨回贺礼的?”

叶孤岚笑了起来,拍拍景渊的肩,“我说阿渊,你该不是真生气了吧!我是来迟了,但念在我帮你追新娘子追了半宿,少揶揄我两句不成?”说着他把一个信封递给他,说:

“你的新娘子,现在在洛水边上古萍镇渡口的楼船上,你要去吗?”顿了顿,他的目光沉下来,见景渊一脸的漫不经心,于是也随意地说道:

“他在那里。她是找他私奔去的。”

景渊握着信封的手微微一颤,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极薄的信纸来。

是他的字,一笔一划像黑白无常专用来勾人魂魄的钩子,落入他眼中异常的狰狞。上面着墨不多,寥寥可数几个字:

景渊,我等你三日。

景渊的唇微微向上勾,那抹笑容慵懒而冷然,还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杀气。

“凌铮,把宋平原带走,交给庙祝,祭河神。”他缓缓吐出这句话。

宋平原慌了,被凌铮拖下去时挣扎着大喊道:“侯爷,我有话说,我说实话……你不能杀我!我是奉命来兰陵的,是……”话未说完,景渊眸色一暗,道:

“把他的舌头给本侯割了!”

阿一颤了颤,听着宋平原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心下只觉得恐惧恻然。这兰陵侯看上去柔美俊朗,然而手段之毒辣实在是前所未见。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下场,她不禁心寒如雪。

“为什么不早说?”景渊走到宋平原面前,笑意更深,“你早说,本侯爷便早一些送你去见阎王……那个人的名字你也敢在本侯爷面前提?”

他俯身在宋平原耳边用极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人,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噬其骨。”

宋平原恐惧地望着景渊那双似是积着千年不化冰雪的黑眸,其中的恨意是如此的尖锐刻骨,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满口鲜血呜咽着被人带了下去。

被按在地上的阿一见到那双金线绣回纹皂靴在自己面前停住,景渊俯身捏起阿一的下巴,手指微凉力度大得阿一几乎要痛呼一声。

“我,兰陵侯景渊,向来残忍狠辣,喜怒无常…..在兰陵,本侯就是王法……从来没有人敢捂着脸不看本侯,小尼姑,你是第一个!你说,你的双手和眼睛还能留吗?”

阿一忍不住暗暗骂了无数句俚俗粗口,他老母亲的,没了眼睛没了手你喂我喝水吃饭如厕啊?!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阿一忍着痛死命地点头,眼中闪着因疼痛而冒出的泪花,说:

“侯爷大量,小尼错了,侯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小尼出家之人生在野里不懂诗书礼节,原谅小尼吧!”

景渊放开她站起来,阿一抓紧时间搜肠刮肚把她所能想出来的好词都用上了:

“侯爷您玉树临风傲然不群,谁不敬仰您的花枝招展,啊不,是花容月貌……呸呸,是貌胜潘安才对,小尼捂着脸不看你是怕自惭形秽亵渎侯爷如花的美貌,更怕一见倾心情不自已泥足深陷啊……”

死一般的沉寂,除了这如泣如诉的“真情告白”外,在场一众人等似听到乌鸦嘎嘎飞过,一头黑线满额冷汗。

景渊皱眉,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胡言乱语的小尼姑。

“小尼姑,你倒是说说看,兰陵侯留着你这双手和眼睛,有何用处?”叶孤岚带笑的声音响起。

“自、自然是大有用处,小尼一心向佛,最擅长念经敲木鱼,日后一定为侯爷点长明灯,颂经祈福,超度冤魂,求佛祖保佑侯爷长命百岁千秋万载享齐人之福……”

景渊的脸黑了下来,正想一脚把阿一踢开,叶孤岚大笑着走过来,说道:

“有意思有意思,这小尼姑有趣得很,景渊,不如把这小尼姑送给我,我府中的庵堂倒是缺了这样的人……”

景渊冷冷的横了叶孤岚一眼,叶孤岚心知他这样的脸色很明显是没心情开玩笑的,于是连忙道:“玩笑话而已,阿渊别当真。我家中母老虎甚为凶猛,只怕这小尼姑连家门都不得入。”

景渊转过脸去对阿一说:“砍手挖眼尚属小事,你见了本侯的家丑,你还想有命活着走出侯府?

阿一如坠冰天雪窟,脸色不由灰败下来。

“侯爷施主,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她垂死挣扎的无奈之语。

景渊冷笑一声,“立地成佛?也对……不过你不知道,本侯爷只信欢喜佛?默喧,把她带回南苑,洗净后送来过竹轩。”

“从现在起,她便是我府上的十八姬。”

话音一落,叶孤岚挑挑眉看着景渊,景渊二话不说,起身离去,叶孤岚跟上低声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两人一同离开了。

阿一揉揉耳朵,她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还有比这更荒天下之大谬的事情么?有见过逼良为娼的,就没见过逼尼姑做妾的……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景渊渐渐走远的一身红衣妖娆背影,傻傻地开口问身旁的沈默喧:

“听说,你们侯爷是色中饿鬼,看来是真的……连尼姑都不放过,我说,我能不能不做‘姬’?”

让家丁放开阿一,沈默喧同情地看她一眼:“当然可以,肢体残缺者就没这个资格了。”

阿一抖了抖,“我在佛祖面前发过誓不还俗的。”佛祖啊佛祖,你再次原谅她厚颜无耻地把谎言的污水泼到你身上吧!

沈默喧看着她甩动麻痹的双手,“头发比你的命还重要?走吧,十八姬,本人是侯府总管沈默喧,你以后称我一声沈先生便可。”

头发长出来了还可以剃掉,可是双手和眼睛砍了挖了就不可再生,这个朴素的道理阿一还是明白的;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兰陵侯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色中饿鬼只要见到是女的就不介意高矮肥瘦出身职业?

口吐鲜血倒毙当场的十八姬的影子犹未抹去,宋平原恐惧的嚎叫犹在耳旁,阿一想过大吵大闹誓死不从,可是终是提不起勇气来。

那样冷血又好色的恶人,佛祖会惩罚他的。

“我能不能不叫十八姬?”她开口问沈默喧。

她接受现实比想象中快得多,沈默喧不禁问:“为什么?”

“又不好听又不吉利,刚刚死掉的说不定灵魂还没被勾走我就占了人家的名衔,不好吧?还有,你们侯爷找我当十八姬,莫不是看中我会敲木鱼念经?”

沈默喧苦笑,这时已经把她带回南苑十八姬的房中,他把她交托给几个婢女就走了。阿一被她们凑过来剥光了衣服扔进浴桶“大清洁”了一番,开始时阿一死死捂住裹住胸口的白布不放,其中一个婢女笑出声来,清脆的说道:

“你别怕,我叫微雪,这位是晚霞,还有佳月,我们本来是伺候十八姬的……幸好有你,不然我们肯定被侯爷赶出府去了。”

晚霞也说道:“十八姬,你的皮肤真好,怪不得侯爷看上你了,别害羞嘛,这布勒着不舒服……”

阿一绝望之下终于放弃了抵抗,闭着眼睛在温热的水中她只想到了两件事:师父的信该怎么送,还有,阿惟饿死了没有……

[卷一:兰陵情魅第十一章]

阿惟当然没有饿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两个字上了:

“顾桓”

顾桓,你给姑奶奶我死出来!顾桓,不就是那么一碗臭的想呕苦的反胃的药汁么?我能屈能伸,喝就是了,你犯得着要把人活生生饿死?!

你等着,看我有气有力的时候如何极尽这世间的十大酷刑来打击报复你,你等着……

饿晕前,阿惟满脑子里都是这样的念头。

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干草堆上,蜷缩着,只觉得胸腹间有种烧灼般的感觉,似乎把最后一分热都燃尽了。

要饿死了吗?

也好,死了,见到杨昭时,不知道他会不会笑话自己,说阿惟丫头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呢?

她很想告诉他,他说过要带她到西晋最北的岳州容城看雪,到最东的太湖吃桂花鲟鱼羹,到最南边的兰陵酒乡品佳酿……如今她一处处地方都去遍了,想告诉他,偏偏连梦里也寻不到他。

他允诺她的这桩桩件件,却没任何兑现就走了,甚至走之前没给她留下过一言半语。

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耳边响起,阿惟被人拦腰抱起,身子腾空之际她下意识地抱住那人的脖子,把头无力地靠在那坚实的怀抱里,双目犹自紧闭,低低的喊了一声:

“杨昭……”

顾桓抱着她走出柴房,语气冷静地对候在门口的文安说:“把于大夫请来。”

阿惟是闻着一阵肉香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一看,雪白的帐子,有阳光浅淡地从窗外探入,自己满口都是苦涩的药味,她一愣,坐起身来便看见正坐在床前竹椅上看着一卷书文的顾桓,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红疹居然褪得七八分去了,当下大惊,顾桓放下书,说:

“醒了?”

“我……我喝药了?”

“是啊。”

“我……明明昏过去了还怎么喝药,顾桓,你……你该不会……”阿惟一手摸着自己有些发痛的唇,一手扯住他的衣袖,又惊又怒道:“你这个色中饿鬼,我、我要杀了你!”

顾桓皱眉,一手挥开她,“你该不是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轨的事吧?就凭你这身板样貌,本官图你哪一桩,难道对你满身的酒疹情有独钟?”说罢拂袖起身离去,片刻后,书僮文安走进来没好气地对阿惟说:

“我们公子照顾了你一夜,你竟然往他身上泼脏水!真是亏了一根上好的狼毫笔管,白给你灌药了,一醒来就自作多情的白眼狼!这早点要不要吃?不吃我就拿走!”

阿惟迅速投降,很沮丧也很狗腿地道了声歉,然后便是一轮风卷残云,一口气喝下三大碗粥半盘点心。

“我们公子说,你吃饱了就自己到城门胡大人处自首,公子这几天枉作小人了,他说很抱歉招待不周,请你自求多福,相信宁王世子是个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不会对你如何的。”

最后半口点心梗在喉间,阿惟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拍着胸口顾不得与顾桓的恩怨情仇马上就往他的书房跑去。顾桓正在书桌前坐着慢悠悠地拿着茶碗隔去茶叶吹着气喝着茶,见到阿惟也不意外,态度极好地笑眯眯地问她:

“吃饱了?果然精神好得很。”

“你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救了我把我带回来?”

“本官不知道你是谁,”他笑道,“你是谁?”

阿惟恨死他脸上猫抓老鼠的悠闲得意表情,说:“我把彭允的头砸出了一个窟窿,然后逃到这里来了。你明知道的,却还匿藏我;可现在又要把我赶走,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顾桓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阿惟气煞,转身就要走,他这才说道:

“请大夫花了两钱,抓药花了三钱,早点花了一钱,姑娘走之前要把账清了才好。”

还你个头!阿惟恨恨地想,把她的银子充公了居然还敢要她花钱,她转身正要破口大骂时忽然灵光一闪,顾桓一脸云淡风轻注意力集中在几案的公文之上,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转,说:“我没钱。”

顾桓头也不抬地说:“无所谓,江湖规矩,钱债肉偿。”

阿惟笑了,走过去隔着一张书桌俯着身子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大人可是想要和阿惟一夜风流?不过,”她笑着咬牙切齿,“阿惟不喜欢像大人这样的雏儿!”

刚想抽身离开,冷不防一直低着头的顾桓一手按住她的肩使她动弹不得,他抬起头气息便在咫尺之间。

“你病得不轻,”他说,“自作多情是绝症,迟早把命送掉。”

阿惟大怒:“我如何自作多情了?”

“本来无事,不过本官不喜欢被人当作暗恋意淫对象,尤其是你这种失才失貌失德的三失女子。官衙里的文书先生归家服丧,凑巧见你际遇可怜,原想让你暂代他的职务三月,便钱货两讫,谁知好心人反被雷劈。姑娘走好,出门转左五步转右过回廊便是后院大门,请便。”

说罢他松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在公文上专心批示,不再抬眼看她。

阿惟愣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半晌,她终于承认落败,在一脸淡然的顾桓面前,她嗫嚅着说:“早说嘛……造成误会多不好……”

“没有误会,本官说得不够清楚?出门转左,不知道就问文安。”

“我不走了。”她说,可怜兮兮地瞄了他一眼。

顾桓没说话。

“父母官,青天大老爷,顾大人,我……我的错,像大人这般玉树临风风采翩翩翩然独立的俊逸公子,哪里看得上我这样的三失女子……钱债肉偿……大人说话真是有水平,小女子浅薄,理解不到深层含义,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当文书可以啊,除了抄抄写写,大人有任何差遣,小女子万死不辞…….”

顾桓放下笔,挑眉看她:“当真?”

阿惟满脸堆笑:“当真。”

“有应变能力?”

“有。”

“会写字?”

“会。”

“会沏茶?”

“会。”

“会洗衣?”

“会……嗯,不是文书吗?”她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