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烨颔首,对孟翔打了个眼色,孟翔很知机地带着其他人退出了这个院落。

阿云想喊住她,她却小跑到景渊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

“侯爷——”

景渊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前两步,以为阿一是要扶他回禅房,阿一靠过身去抬头望着他,问:

“侯爷,刚才景勉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单纯而直接地注视过自己了?没有防备没有敌意,黑白分明的瞳仁蒙着淡淡的光辉,好像从来没有被他伤过半分,从来没有为他流过半滴眼泪,一如她误入侯府那一夜,虽然陌生,还夹杂着慌乱,但更多的是善意柔和……

他有些恍然,随即对她温和一笑,轻声道:“是真的。昨日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他说过,要她再信他一回。

他一笑,整张玉雕似的无面孔忽然像得了生气一般活了起来,冷硬俊美的五官顷刻问柔和起来,湛湛的桃花眼春水横波,似有暖意流溢;鼻骨挺直傲如孤峰,然而薄唇噙笑,天质自然,眉宇间几分病瘦气质一改他的浮华纨绔之气,只像那潇湘夜雨孤灯暗影下手持书卷的文弱书生,让人怜意顿生。

阿云看得有点呆了,这样的人,岂会如阿一口中所言……

手腕忽然一痛,身旁的司马烨冷冷地说:“看够了,就把魂收回来!”

“侯爷,你喜欢我吗?”她专注地看着他,问。

景渊伸手拂过她额上的碎发,她的脸颊瘦的几可见骨,让人心疼。

“傻瓜,”他轻叹一声,“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像入了魔障一样……”

阿一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他,他正愕然和惊喜于她的主动,可是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浑身一震,脸色由红转白又变红,稍微推开她不可思议地低头盯着她,不知该是好笑还是懊恼还是别的什么表情,皱着眉深深吸了口气,问:

“小尼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的司马烨和阿云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一的手正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握着不该握的东酉,对于女子来说天下之大不韪莫过于光天化日之下有如此出格的行为。更甚的是,阿云还见到她用力地捏了捏那处绵软……

然后便如触到了毒蛇般放开,苦笑着退后两步,回头看着阿云说:

“你现在相信了吗?他嘴巴上说喜欢女人,但是身体说不——他的确是个断袖,什么风流多情都是假的,以前我和他同床共枕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所以你大可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寂寞空虚了,想要找个相陪的人而已侯爷,您说是吗?”

欢喜佛,薄情赋第九十二章断袖疑云2

司马烨愕然了一瞬,好像消化不了这一变化以及结论;身旁的阿云白皙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尴尬不已而又哭笑不得,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花了眼,阿一她摸的的竟然是景渊的那里……忽然被一只大手蒙住了眼睛,司马烨语气不善地在她耳边道:

“不许看!”极其霸道蛮横。

那边景渊僵直了身体,薄唇紧抿,脸色铁青,一双桃花眼眸色暗沉。

天作孽,犹自可;自作孽,不可活。

原以为只是伤了她的心,没想到那些数不清的误会根本不曾烟消云散;好不容易把人绑到自己身边,却发现彼此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拉得极其遥远。

断袖……他怎么忘了,小尼姑是世上最好骗的人,同时也是最认死理最固执的人?

“小尼姑!”他咬牙切齿地大步上前一手把她扯到身边,瞪着她,怒不可遏。她无辜地用水汪汪的眸子对上他的怒火黑瞳,硬是让他的火气发作不得。

“我要跟阿一说……”阿云还想说句什么,司马烨却打断她的话,对阿一正色道:

“阿一,你想清楚了,真的决定要跟他回侯府?是不是他胁迫你什么了?”

阿一没有错过阿云眼中的失望和那渐渐发白的脸色,犹豫着不说话。

“王爷刚才难道没看见她非礼了本侯?带她走可以,只管把她刚才摸了不该摸的地方的那只手给我砍了!”景渊黑沉着脸道。

司马烨不怒反笑,“侯爷不能人道,把人留着能看不能吃,有何用处?”这话阴损之极,听得景渊眼内阴鸷之色更甚。

“本侯的十八姬,本侯爱看就看,爱用就用,不能看不能用了就晾着,总轮不到王爷来说事!”景渊握着阿一的手力度又重了重,阿一痛得皱眉,可怜兮兮地挣扎着,低头恨恨的想要去咬他的手,然而一见那嶙峋的指骨便无论如何也咬下不去。

“她是本王的妻妹!”

“脚踏两条船,小心船会翻,王爷!”景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云。

“哼,多谢提醒,不过总比某些人假风流的要好!”

“本侯累了,没力气好像市井妇人一般饶舌斗嘴,王爷见谅,本侯先失陪了。”他拉着阿一就往禅房那边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冷笑着蹦出一句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来:

“哦,对了,好走不送啊,王爷妹夫!”

司马烨气得差点吐血。

禅房门被景渊狠狠地摔上,他拽着她不由分说地往小的可怜的硬板床上去,阿一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说: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景渊一张脸黑得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幕,忍住肩背的疼痛整个人翻身上床死死地把阿一压住,可怜弱小的阿一觉得自己只要一挣扎说不定那处的骨头就要被压碎捏碎,“该死的小尼姑,你说,你从哪里学来那样下作的招数?”

“下、下作的招数?”她结结巴巴的说,“很下作咩?畅春园的姐妹们都是这样做的,那些男人都很大方没跟她们计较,笑得那叫一个宽容呢……春莺姐,哦,对了,就是畅春园的头牌,她说一摸就知道那人男人不男人……”

景渊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一把火把畅春园烧掉算了,竟然敢给他的小尼姑灌输这样的下作想法。

“你都摸过谁?!”他的表情狰狞而凶恶。

“没摸过谁,”她委屈地撇撇嘴,“除了你,只摸过……”

景渊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下一秒说不准就会把这无知的女人掐死。

“摸过……萝卜……”她吞吞吐吐,终于暴露了真相。而景渊好像根本听不明白没法给反应,只愣住了:

“呃——萝卜?”

“是啊,她们都说男人见到了喜欢的想要的女人就会硬的像根萝卜一样的,没有男人给我摸,我只好去摸萝卜看看……”

景渊的表情好像生吞了一只青蛙,瞪着她不能言语,而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的神色,嘀咕了一句:

“骗人的,什么东西嘛,凉冰冰的手感一点儿也不好。”

景渊那一脸的郁闷终于变成大笑,低下头伏在她肩窝处闷笑不停,炙热的身体透过薄薄的衣衫也炙烤着她,清淡的木叶气息索绕鼻端,阿一的脸无端地红了,心里不住的想,阿弥陀佛,幸好没让他看见。

“你的心跳的很快。”他忽然说道。

“如果你被一百多两百斤的石板压住,心跳能不快吗?”她都烧到耳根了,顽抗道。

“我比以前瘦了,”他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不信,你摸一摸。”

“不要。”她大窘,连忙缩回手,但他却不放,说:

“那个地方你都敢摸,怎么,别的地方就不敢了?摸一摸,说不准手感要比萝卜好,嗯?”声音不带半丝感情,但是怎么听怎么沙哑魅人。

阿一打了个哆嗦,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要赖道:“我不要!你又不是伶人馆里的倌人,怎么老要别人摸你?好吧,我承认你那儿手感好,特别好,无端的好,可以了吗……唔……”

聒噪不已的声音消失在唇舌交缠之间,他封住她的唇吻,细细密密缠缠绵绵,追逐着她的丁香,贪婪地吮吸着她的津液,就是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好像过去那些让人痛苦难耐的日日夜夜都要在这一吻中索取讨还回来。

她的反抗是那样的多余而无力,双手早被他一手按住锁在头顶,而另一只手则缠上了她的腰,她呜咽了两声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小狗无力地扭动了两下身子,景渊这才稍稍放开了她。

胸腔里的空气早被搜掠一空,阿一像溺水的人得救了一样大口喘着气,脸红的几乎要炸开了。

“好了吗?”他苍白的脸上也显出微微的粉色,眼神带着几许迷离注视着她。她正想骂他登徒子好色鬼,却冷不防又被他轻轻地吻住了红肿的唇瓣。

又是一个冗长得让她浑身脱力一口气上不来的吻。

热,浑身热得好像七月的大地被蒸烤着一样,她苦苦地据守着一丝清明,抚上他的右臂,闭了闭眼睛把心底仅余的那丝不忍扼杀掉,手上猛一用力,果不其然景渊的身子痛得一颤,不得不松开了她;而手臂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上身颓然倒下在她身上。

胸口被压得发痛,一口气堵在那儿下不去又出不来,阿一自叹倒霉。”喇、喇——喇……嘭——”他们还没意识到那单薄的床板已经发出了病危通知书,断裂的声音终于响起,阿一惊呼一声,身子随着木板的断裂而下陷,景渊咒骂了一句一手按住翘起的那头床板,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压到阿一,否则她定然会更狼狈地往下坠。

而惊魂不定的阿一仿佛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恨苇草一样,适才下陷时双手不由自主地圈紧了景渊的脖子,景渊对这难得的主动投怀送抱大皱其眉,这时手上的伤越来越痛,痛得几乎要裂开一般,他艰难地哑声道:

“阿一”先放开我。”

阿一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缩回了自己的手,清澈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对人对己的漠然,景渊心里暗叹一声无可奈何,要是他松了手,小尼姑一定得摔在地上屁股开花了,更有可能,被木板的断刺所伤……

他正寻思着要小心轻盈地下床好在木板彻底断裂之前把小尼姑捞回自己怀里,偏生在这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木门碰到墙上猛地一震,景时彦的嗓音高声响起:

“乖侄孙,喝药了!听说你刚才被小尼姑非礼了——”

“轰”的一声,床板寿终正寝,彻底断裂。

“啊——”

“啊——”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不过自然是景时彦的声浪盖过了阿一的声音了,他震惊地看着断开的床板上抱成一团的男女,手一颤,药碗掉在地上,顿时难闻的药味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开去。

“你、你们!——”他膛目结舌。

景渊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啊”的眼神。

景时彦痛心疾首,“光天化日之下,光天化日之下啊!”

阿一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继续捶胸顿足:“侄孙啊侄孙,叔公爷爷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景渊皱着眉,那只挡在阿一腰下的手已经有温热濡湿的感觉,幸好,幸好自己反应够快挡了这么一下……他痛得抽气,抬头想让景时彦来帮忙,谁知景时彦的“自我检讨”还未结束,他说:

“早跟你说就要这样干脆地把小尼姑办了嘛,今天你总算开窍了,也不枉费叔公的一番苦心……你们等等哈,叔公我这就去给你们换床板,换床板!”脸上的表情换的比什么都快,面带喜色一转身乐不可支地出了门,大喊:

“景勉,景勉!快过来给你们侯爷换床板啊!为什么要换床板?你个榆木脑袋,你说男人什么时候要换床板?!”

阿一哭笑不得,景渊被他气得快成内伤了。脸色甚不好看的他勉力撑起身子半跪起来一手揽过阿一小心地带着她离开了那断裂的木板。

而阿一,抿着唇苍白着脸,很准时很不知好歹地用力推开了景渊。

这一推,轻而易举地让景渊倒在地上,她这才看见他的右臂衣袖渗出了血色,而左手手背,被刺伤了好几处,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色是如此触目惊心。

她只觉得两眼发白发花,太阳穴处“突突”地跳动,没由来地心悸。

“小尼姑,你流了多少的眼泪,我就流多少的血来赔给你,如何?”他半闭着眼睛,虚弱无力地说。

阿一的唇动了动,终是无声地沉默着。

直到景勉进来,直到景时彦慌张地给他重新处理伤口,直到随着他上了马车回了新建成不久的兰陵侯府,她还是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动摇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欢喜佛,薄情赋第九十三章明明白白谁的心1

夜凉如水,竹影婆娑,阿一在品雪轩庭院中的石凳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宫灯早已熄灭,她的影子纤长而寂寥。

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品雪轩的样式,碧纱橱里的摆设,还有被铺枕席……当然了,她也看见了那个自己一针一线做好的方枕,粗糙得不成样子地放在他的床上,与满目绫罗锦被和精细雕刻着花纹的床栏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还留着。

她不得不承认,那一霎那,除了惊讶,还有一丝震动。

“阿一。”

她转头去看,是沈默喧,依旧一袭青衣,唇边挂着清爽的笑容,走到她身边坐下,问:

“侯爷歇下了?”

阿一点点头,想起景渊不管怎样躺着都压到伤口,一直皱着眉睡不着,折腾了许久,直到她不情不愿地开口唱了段小调,他听了一回不够又缠着她再唱一回,她也忘了自己唱了多少回,只知道他握着自己的手渐渐放松,唱着唱着一低头才见他的眉头舒展开去,双眼阖上,睡着了。

她却难以成眠。碧纱橱晚霞给她布置好了。回府时这丫头一见阿一登时呆住了,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丢掉了手中的盘子,扑上来抱着她又哭又笑的……还有沈默喧,虽然只是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可是眼内的激动无从掩饰。

还有开心得眉开眼笑胡子都几乎要翘起来的景时彦,一边埋怨她以前怎样欺负他一边往她手里偷偷塞大补药丸的小郁离……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一年,沈大哥过得还好?”她问。

“自是好的,就是要迁府那段时间忙碌了一些,大家也都还好,”他笑道,“只不过,有一个人,一直过得不怎么好。”

阿一知道他说的是谁,咬咬唇不搭话。

“阿一,你还活着,真好。”他注视看她,她瘦了许多,眉宇间也总是带着轻愁,似是郁结难解。

阿一抬头看他,苦笑一下,说:“沈大哥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

夜已深,阿一起身告辞,转身离开时沈默喧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

“阿一,有时候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更不是事实的全部。不要去追究别人如何,只管问问自己的心,是怎么样的……”

她的心啊,阿一想,她现在最不敢问、更不敢试探的,就是自己的心。

第二天清早,她正在碧纱橱收拾被子时晚霞急匆匆地走进来把她请到品雪轩去,她刚走到内室门前便看见地上打翻了的茶盏杯盘。她脚步顿了顿,示意晚霞收拾,然后径直走向坐在床沿怒气还未褪去的景渊面前,福了福身说:

“阿一见过侯爷,侯爷万安。”说着从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伺候洗盥的丫头手中取过漱口的茶碗递给景渊,景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

“你看见本侯哪只手能动了?可恶的小尼姑,都是你害的!”黑发散在脑后映衬着白皙的颈项,釉色薄唇微抿,身上单衣领口敞开,隐约见到绷紧的肌理,一副妖孽模样。

“是我害的,”阿一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把茶碗往他嘴边送,“侯爷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感激不尽。”

景渊冷哼一声,漱了口。阿一又从七星纹鱼铜盆中扭了巾布给他擦脸。

“力气那么大,怎么,想趁机报复啊?!”他不满道。

阿一只好轻轻地再给他擦一回。

“还不干净。”他说。

阿一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洗了巾布再给他仔仔细细地擦。单薄而柔软的棉布擦过他的眉眼,擦过他挺直的鼻梁,还有弧度恰到了好处的下巴。胡茬子刺刺地刺手,触手酥麻,不知怎的这感觉透过手指直传到了心里,她的动作不由一顿。

“擦完了吗?本侯的皮都要被你磨掉了,还说不是挟私报复!”嘴角却不经意地绽出一丝笑意。

阿一的脸顿时一红,像是被窥破了什么一般慌忙把巾布迹给伺候的丫头,那丫头正为景渊嘴角那么舒心愉悦的笑意愣神,反应过来时急急忙忙接了布福了福身带着一脸的讶异退下了。

“我饿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怎么那语气好像是在缠人在撒娇,有点像念哥儿向阿云要糖吃时的痴缠。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就去解他本就松散的衣结。

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尼姑,这大清早的……”

阿一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这大清早的,侯爷不怕着凉了?”说着泄愤般把他的衣结打成死结,道:

“侯爷放心,阿一给你打个死结,除非用剪子来剪,不然没有人可以侵犯侯爷您。”

景渊气结,无奈苦于右手手臂受伤,而左手手掌又被景时彦包扎得像个棕千一样,不要说去把衣结扯开,就连挡开她的手都有些困难。带着薄怒瞪她一眼,她好像看不到似的,拿起锦袍给他穿好,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有些生疏,淡淡的药味索绕鼻端,不知怎的竟有些熏人,她定了定心神,一个一个衣结扣子系好,再伸手细细地整理衣襟。

他垂眸看着她,低垂的眼帘遮掩了温柔的视线。

阳光从雕花漏窗照进来,照出一室静谧。

她清浅的呼吸离他是那样的近,近的他几乎听得到她的心跳。

锦袍穿好了,她刚垂下手便被他伸出的左臂轻轻地拢入怀内。

“别动,手很痛,”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发,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不易发觉的颤动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只道:“小尼姑,你的骨头硌到我了,七王府的米饭不养人,你还是得让我来养……”

“阿一谢过侯爷,”她也不挣扎,说:“侯爷伤残之躯,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不知抱够了没有?如果够了就请放开手,侯爷说饿了,阿一去传膳。”

伤残之躯?景渊的剑眉几乎要打结扭成一团了,她总是有办法气到自己,总是有办法破坏气氛,而自己总是拿她没有办法。他悻悻地放开她,晚霞很及时地把早膳送到花厅,几碟糕点和两碗粥。

糕点都是阿一爱吃的,景渊指着那碗鲍鱼粥说:

“你先尝尝,会不会太热。”阿一勺了一匙,尝了一口,然后换了个汤匙勺了一匙递到他嘴边,他说:

“你尝两口,看看会不会太咸。”

阿一犹豫了一下,又吃了两口,说:“味道刚刚好。”

景渊尝了一口,皱皱眉说,“太稠了,不信,你再吃吃看。”

就这样,一碗粥差不多被阿一吃了个见底,阿一不好意思地看着景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