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拎桶水来。

水桶里还飘着没有融化的碎冰。

一桶水朝老夫人的脸泼下去。

只要还有口气也冷清醒了。

一阵风吹来,老夫人只觉得身子结成了冰。

朦胧的眼神渐渐清明,见是老王爷站在她跟前。

老夫人脸上带了一抹凄惨的笑。

“你招还是不招?!”老王爷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老夫人看着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虚弱无力道,“招什么?”

“这么多年,难道我做镇国公府老夫人不称职吗?”

“她要真那么好,信任你,怎么连自己有个孪生姐妹的事都不肯告诉你?”

见老夫人理直气壮的反问。

李总管只觉得心疼老王爷,居然和这么无耻的女人过了半辈子。

因为她与人私奔,王家举家搬迁,一蹶不振。

哪个做妹妹的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有个恬不知耻的姐姐?

就因为瞒着没和老王爷说,倒是被她抓住机会离间老王爷和原老夫人了。

只是老王爷岂是那么好离间的?

“她到底在哪里?!”老王爷握紧拳头道。

“我若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知道她在哪儿!”老夫人冷道。

原老夫人的下落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了。

和老王爷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虽然这份感情是她用手段谋夺而来,但她也算对老王爷有几分了解。

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当年的事败落,老王爷就算留她一条命,她也不会有舒服日子过了。

舒舒服服的过了半辈子,也够本了。

只是最疼爱的儿子孙儿被人害死,她没法替他们报仇,心有不甘。

但最不甘心的还是老王爷否认她。

她以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也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哪怕看在儿女的份上,也善待她几分。

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在老王爷心目中的分量。

望着老王爷,老夫人泪眼模糊道,“你我夫妻三十多年,当真就比不上和她几年的情分吗?”

“我若真那么心狠手辣,岂会留王妈妈在身边,还容王爷平安长大,继承你的爵位?”

这是老王爷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李总管也想知道为什么。

都不惜抢胞妹的镇国公夫人的位置,那会儿王爷又还小,老王爷又那么信任她,她要害死王爷易如反掌。

她却没有这么做,的确是匪夷所思。

第六百二十六章 死罪

李总管望着老王爷,从老王爷的眸底看到了不解。

远处,一小厮跑过来道,“老王爷,世子妃去了绣房,绣房管事钱妈妈招认是老夫人指使她用得疠风病故之人的旧衣裳把疠风传给世子妃的。”

“世子妃没穿,才逃过一劫。”

老王爷身子一晃。

要不是李总管扶着他,老王爷都能摔了。

“这…这是诛九族的死罪啊!”老王爷脸色刷白。

李总管扶着老王爷。

他觉得老王爷说的严重了。

虽然散播疠风是死罪,但镇北王府手握重兵,皇上必定不会因为假老夫人之过迁怒镇北王府。

老王爷抬手指着老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给我打!”

“狠狠的打!”

老王爷话音一落,小厮们就拿着板子过来了。

老夫人没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令老王爷软了几分,她再顺势把李代桃僵之事推到原老夫人头上,是原老夫人自知命不久矣,怕自己一死,老王爷续娶,到时候薄待了王爷和大姑奶奶,不得已才安排她来霸占镇国公夫人的位置,这样说也合情合理。

没想到她还没说,疠风一事败露了。

她不是让钱妈妈做的干净点吗?!

这事还真不能怪钱妈妈,毕竟不是谁都和老夫人似的那么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若不是老夫人指使,钱妈妈哪敢在苏锦的裙裳里动手脚。

本来是该除掉冬兰的,只是冬兰把裙裳稍微叠好,端去沉香轩,并不曾打开伺候苏锦穿上。

钱妈妈觉得只是端个衣裳,不会传染上,就这么杀掉一个丫鬟太过狠心了。

再者绣房丫鬟见裙裳漂亮,伸手摸过的不下五六个,都除掉,绣房该没人使唤了。

就因为抱着一丝的侥幸,老夫人的恶行才没有瞒住。

很快,板子声就传开了。

老王爷就站在那里看着。

做了三十年的镇国公夫人,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板子,被打还是第一次。

老夫人疼的额头都在颤抖。

王爷走进来,望着老王爷道,“父亲先进屋吧,我来审问她。”

李总管把老王爷扶进屋。

王爷一个眼神瞥过去。

两小厮板子一移。

啪啪!

两板子下去。

老夫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传遍整个镇北王府。

只两板子就废了老夫人一双腿。

王爷和老夫人可没有多少母子情分。

杀母之仇。

不共戴天。

一夜没管没问,她倒是比谁都嘴硬,到这会儿还不招。

他倒想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他的板子硬。

老夫人叫了两声后,人便晕了过去。

不过晕倒没关系,再泼醒便是了。

这回不再是冰水了,换成了盐水,一泼上去,见了血的伤口一过盐水,硬生生的将人疼醒了过来。

三老爷过来,跪在王爷脚步道,“大哥,这么多年,母亲待你也不薄…。”

不薄?

王爷气笑了。

他是不是还得感激老夫人害死了他娘,没有对他下手?

王爷手一抬,掌刀朝三老爷的颈脖劈去。

三老爷晕了过去。

老夫人喊了一声,王爷望着她,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老老实实招认,我留他一条命。”

“你要执意不肯说,母债子偿,我必定让你的一双儿女下去陪你。”

“你!”老夫人面容狰狞。

虽然不确定王爷说留三老爷一条命是不是真的。

但王爷说要母债子偿绝对不是吓唬她的!

她能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下手。

三老爷和王爷还不是一母同胞,是仇人之子,王爷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老夫人从来没有这么后悔留王爷一条命。

她这辈子栽在了太后的私心上!

她死死的盯着王爷。

那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实在是吓人。

但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老夫人惊叫一声,随即她的七窍便开始流血,眼睛、鼻子、嘴巴…

说真的,就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杀戮的王爷也被这一幕震的不轻。

因为来的毫无征兆。

因为王爷还指着从老夫人嘴里知道他生母的下落。

再招供之前,她绝不能死!

负责看守老夫人的暗卫闪身出现,一把将老夫人拎起来,将她的心脉点住。

只要毒素不蔓延至心脉,或许还能救活。

起身后,见王爷脸色冷沉,暗卫惶恐道,“王爷息怒。”

“属下确定这两天没有人给老夫人下毒。”

可要是以前下毒的——

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毒发?

王爷脸寒如霜。

观景楼上。

南漳郡主望向院子所在方向。

离的有些远,什么也看不清。

谢锦瑜把玉箫从唇瓣移开,翻看着箫谱,颇不耐烦道,“这是什么曲子,这么难吹?!”

“不吹了!”

她把玉箫扔进锦盒里,扶着南漳郡主的胳膊道,“娘,观景楼上太热了,咱们回去吧?”

南漳郡主拍拍她的手道,“你要嫌热就先回去。”

“不嘛,女儿留下陪您,”谢锦瑜乖巧道。

“那回去吧。”

箫声断了,老夫人的血也没再继续流了。

脑袋一低,晕在了板凳上。

小厮壮着胆子过去探鼻息,“还有气。”

“泼醒!”王爷冷道。

老夫人醒过来。

可惜她眼睛瞎了,嘴哑巴了。

唯有左耳还能听到声音。

王爷派丫鬟把苏锦叫来给老夫人把脉。

看着老夫人的样子,苏锦觉得晚上肯定是要做噩梦了。

老夫人七窍流血,像是中毒所致。

可等真给老夫人把脉,苏锦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老夫人并未中毒。

脉象有些问题,但不知是何缘故。

苏锦对老夫人七窍流血一事充满好奇。

很显然,要老夫人命的定是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怕老夫人招供,所以杀人灭口。

只是背后之人是怎么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对老夫人下手的?

而且拿捏的如此之精准,六窍流血,独留一窍,正好留老夫人一口气让她医治。

不过老夫人留着一口气更好。

这样痛苦的活着才能赎她的罪孽。

王爷让人把老夫人抬去了丁老姨娘的院子。

老夫人的下半辈子由丁老姨娘照顾。

老夫人活多久。

丁老姨娘就活多久。

第六百二十七章 好看

老夫人的事算是解决了。

虽然很不圆满。

还没有招供就被人给封了口。

但老夫人留下的烂摊子,还不知道有多大,什么时候能解决。

绣房管事钱妈妈被杖毙。

绣房管家权从三太太手中收回。

因为王妃身怀有孕,不便劳累,王爷便把绣房交给苏锦管。

鉴于绣房有丫鬟得了疠风,不排除绣房其她丫鬟也被感染了,只是还未发作。

为了不让疠风蔓延,只能暂时把绣房众人隔离,等确保没有问题了再作打算。

安排好绣房,苏锦和谢景宸便回了沉香轩。

一路上不便说话,进了后院,杏儿就无所顾忌了。

“姑娘,真的是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背后指使的吗?”杏儿眸底闪烁着好奇。

苏锦望向谢景宸。

她想听听谢景宸是怎么看的。

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

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太后为什么这么做,苏锦至今没能想明白。

如果是冲着镇国公府的兵权来的。

为什么老夫人不弄死王爷?

就算丁老姨娘手里捏着老夫人的把柄,但二老爷只是庶出,他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王爷一死,三老爷就是老王爷唯一的嫡子了。

由三老爷继承爵位顺理成章。

联手老夫人算计王爷生母,再把南漳郡主嫁给王爷…

这么做明显是脑子有坑啊。

单从这方面来说,太后和老夫人似乎又不是一伙的。

要真是一伙的,南漳郡主就该嫁给三老爷,而不是王爷了。

谢景宸摇头,“三十多年前的恩怨,连父王都不知道,何况是你我。”

“与其猜测,不如问问王妈妈。”

竹屋内。

王妈妈坐在小榻上,她双眸红肿,浑身弥漫着一股子凄哀。

她已经知道老夫人还没有招供就被人封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