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太子身边,是太子最得力的人,不要说他本就没有时间再管府里的事,就算有,府里的情况他也改变不了,他擅长的不在这方面。

“太子没有亏待我。”

老夫人摸着有些年头的木盒,脸上带出点疲惫,不止是因为今天的劳心费神,更因为这些年为了撑起祁府她费了太多的心,偏偏下面那些晚辈没一个知事的,只知道伸手问她要,帮不上家里一点不说,还天天斗来斗去。

有时候她真想甩手把祁家交到她们手里去,一个空壳子的祁家看她们能再怎么祸害。

“有那么丰厚的嫁妆是好事,也给祁长了脸,可我们祁家也不能没脸没皮的去谋孙媳妇的那份陪嫁,她今天这场面太大,嫁过来又为长,成婚那天那些不省心的怕是会出幺蛾子,就为了这张脸,这份银钱也不能让她出,到时候你把这些交给她,别让新媳妇才进门就对祁家生出看法,别人还有和离的可能,你们这样的就算是闹翻天也要一起过的,祖母想你过得舒心点。”

祁佑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泡在了温暖的水里,四肢百骸都散发出暖意,就因为这两老,因为他们的期望,他从小就要跟在太子身边,因为太子的需要,很小就要学着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要让人从表情上看不出心中所想,逼着自己学会面无表情,逼着自己学会用最简短的字句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让人从中看出破绽。

小时候太累了会哭会闹,然后被祖父打,那时候也恨过,恨不得再也不回来这里,恨不得跳进大运河死掉,慢慢的长大了,知道了祖父母的不易才渐渐的理解,却还是无法亲近,直到这两年才好点。

可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仿佛啪的一声响全部打破了,如果说以前他是把祁家当成了包袱,那么现在,他把祁府当成了他必须担起来的负担,祖父祖母真的已经老了,该好好休息了。

把喉咙间的哽塞吞咽下去,祁佑露出个几乎看不到的笑意,“我手边有些银钱,够用。”

“祁府本家就有不少人,再加上旁枝,要打点的钱不会少,佑儿啊,这些都是祖母的体己,是私房,本来就全部都是留给你的,现在只是提前了点,收着。”

祁佑坚定的摇头,起身准备离开,“我回去看看新房,双芷,阿文,你们好好侍候着。”

“是,大公子。”

“祖父,祖母,你们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目送着孙子挺拔的身形离开视线,老太爷才声音微颤的向老伴求证,“他那话是不是让我不要再为祁家担心的意思?”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捧着盒子的手在发抖,“是,我们的佑儿长大了,已经学会体谅我们了,我还以为我老婆子等不到这一天了。”

祁佑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做到的人,教养他长大的两老自然知道,从小就强行给他上了一道名为祁家的枷锁,他们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祁家才能有祁佑,要是祁家没了,他祁佑要出头难如登天,两老一直都在等,等着祁佑想通的那天,而现在,他们等到了。

老太爷拄着拐仗站起来,“我去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午饭就不陪你吃了。”

老夫人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是得好好拜一拜才行。”

给了祖父母犹如承诺的话,祁佑以为自己会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可一路走来居然也只感觉到了松快,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不是背负着祁家的荣辱?只是以前是被迫的,不得不的,他没有得选择,而现在则成了心甘情愿。

他姓祁,是祁家人,其实从出生起他就没有得选择了,他又何必执拗的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佑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见着新娘子了吗?”

听声音就知道是母亲,祁佑回头,没有面对祖父母时的自然,变得客套而生疏,“娘。”

祁武氏习惯了儿子的冷淡,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会心酸,这明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听说扬州那边风气开放,成亲前见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你见到了吗?”

祁佑微微摇头,“华家是照着我们太原的规矩来的。”

祁武氏一听对这新媳妇就更满意了,话里话外就带了点意思出来,“看样子这华家倒挺懂事,让祁家有面子了,她这个做新媳妇的也有面子,这么想就对了,佑儿,你快回屋去看看,光新房里那张床就让人大开眼界了,我差了小桃专门守着你那院子,你也紧着点心,别让人混水摸鱼了去,以后要是东西对不上,咱们祁家这脸就没地方放了。”

“是,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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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妾之绿柳

 对华家的陪嫁,祁佑心里也有点心理准备,毕竟一开始同意婚事后,华家就差人前来告知过嫁妆不少,让祁家准备一个大点的新房,再然后是祁镇的提醒,今天一路的热闹他虽然没有从头看到尾,可就看到的也够瞧的了。

回来后同僚的羡慕嫉妒,祖母口中的十里红妆,母亲言语中的满意都在一再的提醒他,这华家是下了大本钱了。

可一脚踏进院子,祁佑还是有些吃惊,按理来说这嫁妆是一路抬进来一路往新房摆放的,怎么院子里还有这么多?祁家下人怠慢了?

不可能,看母亲的态度就知道她有多上心,绝对容不下家仆的怠慢,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嫁妆现在还没有搬完。

“大公子安。”

“姑爷安。”

祁佑的脚步顿了顿,看向向他请安的人,叫他姑爷,华家的人。

“免礼,可有不如意的地方?”

家仆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快就反应过来回道:“回姑爷的话,一应都很好。”

祁佑点了点头,进了屋,打量这对他来说也觉得陌生的新房。

他平日里在家住的日子不多,回来了要么是去妾室那里,要么就是在书房,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倒是住得越来越少了。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对祁家也越来越没有归属感。

这里,以后会成为他的小家吗?华如初——到底是怎样的人?他能有所期待吗?

“大公子。”温柔的声音把祁佑有些恍惚的心神拉了回来,回头看向来人,声音已经不只是冷漠了,“来这里找我何事?”

着一身果绿色交领褥裙的俏丽丫头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轻声回道:“大公子从早起开始忙,现在又过了饭点,妾有点担心,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些饭菜,听说您来了这里,所以妾才找过来。”

祁佑瞟了她手里提着的篮子一眼,神情没有丝毫软化,“绿柳,守好你的本份,不要耍那些心眼,公子我看着腻味,这里连新夫人都还没有进来过,你有何资格?出去。”

“大公子…”

祁佑冷冷的看向她,直把绿柳看得背脊发凉,匆匆行了一礼落荒而逃,华家的婆子丫环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忙自己的,让一边自以为可以看到热闹的祁家下人失望极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华家的下人都是被华如初狠狠调·教过的,能被派到这里来的人更是精挑细挑了的,其中有一部份还是三小姐的陪嫁,自然是什么都为着自家小姐考虑,心里哪怕是已经转了无数个弯了,这会也不会表现出来让人看了去,至于要如何收拾这个叫绿柳的…这可是姑爷的妾室,哪里轮得到她们来收拾了?当然是要留给自家小姐解闷了。

再说今天这绿柳也没占到便宜,被姑爷说了这么重的话,只怕不要多久就全府都要传遍了,自找的难堪。

祁佑也没管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穿过堂屋进了内室,去看那张娘刻意提起的床。

心中有过很多想像,经常出入太子寝宫,看到的无一不是华贵的物件,可这会,他心中也只剩赞叹,做工精巧自不用说,扑面而来的富贵奢华感,所有的摆设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也许不见得有多值钱,论新奇也足够引人注目了,难怪他娘会刻意提起,这张床估计又给她长了不少面子。

信步走到靠墙的地方拉开其中一个柜子瞧了瞧,衣服分颜色悬挂着,满满当当的,只怕再多放一件的余地都没有了,连着拉开几个同样如是,祁佑有种感觉,光靠目前的他,想要养活这样一个妻子怕是有些困难,华家对这女儿的娇宠恐怕远远超过他想像,好在她们家也舍得,给她备下如此丰厚的嫁妆,就算他这个姑爷再不争气他们的女儿也不会过苦日子。

左摸摸后看看,一时间,祁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闲过了,他的生活向来只有忙和更忙两种,突然一停下来倒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

还是去书房吧,最后祁佑决定。

离祁府几条街的别院内,华如初正和哥哥对奕,头发松松的挽着,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袍,一点也不像是个马上要成亲的人。

秋谨带着三个丫头正准备红封,这都是成亲那天会要用到的,她们得提前准备好。

“哥,你这一局又要输了。”手里拈着一枚白子,华如初看着棋盘上七零八落的黑子道。

华如逸干脆推了棋盘认输,输给小妹不丢人,家里就没一个能赢得了她的。

“云书呢?这些天怎么没看到她跟在你身边?”

“我让她先来青州了,以后要在这里扎根,没些营生我这心里没底。”

冬菲是四个人里最沉默的,轻易不说话,但是说出来的就不会是废话,这时候突然抬头道:“云书姐今天会过来。”

“她送消息来了?”

“是,她说小姐成亲她一定要在。”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很稳,却很快,一身风尘的俊俏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姐,我回来了。”着一身男装,行的却是福礼,这人做来一点也不显怪异,反倒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如果是在扬州,这张脸一定会很快被人认出来,云书公子在扬州的名声可响得很,琳琅阁唯一露面的主事人,打主意的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他还如此俊朗年轻。

华如初看到她也很高兴,起身把人扶起来,满意的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我的内管家回来了,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华如逸还真的就点头,“有云书在我确实要放心一些,云书,以后别离如初太远,等如初在祁府里站稳了脚跟再图谋别的事,银子慢慢赚,不急。”

云书郑重点头应下,“是,大公子,云书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跟着小姐,我也不放心。”

得到这句话,华如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就算是在华家,知道云书公子就是如初身边的云书丫环的人也不多,秘密之所以能成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有限,不然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他们也曾担心过云书对如初的忠心,女人大多容易被感情控制,可十年看下来,他们不得不佩服如初看人的眼光,那么一大批丫头里独独挑中了云书,教导了两年就弄出了个琳琅阁,背后出主意的自然是如初,可要把她出的主意变成现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云书却丝毫不打折扣的做到了,最难得的,是她对如初始终如一的忠心,这是金钱都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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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大婚(一)

 南朝历三二六年四月初八,吉,宜嫁娶,忌破土。

寅时末,华家别院里就已是灯火辉煌,丫环小厮行走如风,却没带出一点动静。

妆点得喜气盈盈的屋内,华如初着一身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春玉手指灵活的在给她头发间穿梭,夏言调好胭脂准备给小姐上妆,华如初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夏言依言放下,跟了小姐十年,她非常清楚小姐那手本事有多神乎其神,她自认只学到了一成却能甩下别人一大截。

秋谨捧着珠宝盒到华如初眼前,“小姐,您今天不能太素淡,给您用些红色的衬一衬好吗?”

华如初瞟了一眼,“用蓝色,一身的红就够了。”

秋谨眼睛一亮,确实,满身的红就已经够了,首饰珠翠再用红色反倒不出彩,蓝色好,颜色对比强烈,正好有一套是湖蓝色,晶莹剔透,在红色的映衬下光彩会更甚。

至于合不合乎冀州的规矩…出嫁女连决定自己用什么珠宝的自由都没了?

头发挽好后,几个丫头都退后一步,眼神却不错眼的看着小姐的动作,小姐虽然很会收拾打扮,但是轻易不愿意动手,她们要是学好了就能每天都把小姐妆扮得美美的了。

在得知小姐的婚事后,她们恶补了不少大宅门里的规矩和龌龊事,以她们的心眼当然不至于让小姐吃亏,就算她们缺心眼了还有小姐呢,在她们心里,她们的小姐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偌大个扬州都被小姐玩得滴溜转,小小几个后宅妇人哪会是对手。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们最大的任务是要让姑爷对小姐死心塌地,对付男人最先的着入点当然就是表相了,小姐长得好,每天再收拾得美美的就不信姑爷会不放在心里。

华如初哪会想到自家几个丫头已经想那么远去了,看着镜子微微出神,这面镜子来自海的那一边,扬州的海上贸易发展得极好,琳琅阁这几年也插手了这方面,当时得到这面镜子时还没放出风声就被消息灵通的人争相抢夺,云书通通打了回票,直接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这次又成了她随行的嫁妆,比起黄彤彤的铜镜当然是这种更好,可惜,她并不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少了个赚钱的门路。

都说女子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未着脂粉的自己说不上有多美,五官细致,看着倒也顺眼,眉眼间的精致遗传自母亲,眼波流转给这张脸加了不少分。

华如初有许多种方法让这张脸惊艳别人的眼睛,做为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她不想太过暗淡,可她向来厌恶浓妆艳抹,她也看不出那样有多美,比较起来,她更喜欢清淡的妆容。

在脸上细细勾画着,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修饰五官,让眉毛形状更好,眼睛更大,鼻子更挺,嘴巴更娇嫩,每一个步骤都没少,可脸上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妆容的痕迹淡得几若不见。

满意的放下自制粉扑,华如初回头看着几人,“如何?”

春玉眼巴巴的看了又看,要不是还有理智,她都想凑近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妆,“小姐,我想学。”

“有时间了就教你。”华如初起身,“更衣吧。”

“是。”

凤冠霞帔再次上身,很重的一身,华如初坐到床沿,任四人给她整理。

一身桃红的云书端着个银盘进来,上面放着三个碗,还冒着热气。

“小姐,我做了些吃的,您要多吃点,一会还有得折腾。”

“我还真有点饿了。”华如初先解决了稀饭,然后才是鸡汤和鸡蛋,有点撑,但为了一会不挨饿,她还是很自觉的都吃光了。

让四个丫头去收拾这里要带走的东西,云书站到华如初身边做最后的整理,又给她补了一点点胭脂,满意的看着容光焕发的小姐点头,“云书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这模样真好看。”

“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夸你家小姐?”华如初斜眼睨她。

“自然是夸小姐。”十年下来,虽然云书还是苛守着自己的身份不逾越,可两人的相处却是亦师亦友,当然,师是华如初。

“小姐,一会您要是饿了随时和我说,我备了些糕点,今天你们四个都要留个心眼,不管有什么事,最少要留一个在小姐身边。”

“是,云书姐。”

“秋谨,院子里祁家留下的人你要好好查一查,有心人一定不能留,陪嫁过来的家仆有四十八人,小姐,您看是全部跟过去祁府还是留下一些在这边守着?”

“怎么会有四十八人之多?娘不是说只有二十六人吗?”华如初讶然抬头,就二十六人她都觉得有点多了,现在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老爷夫人不放心,二小姐也觉得人太少了点,就多挑了些,大概是事情太多忘了告诉您一声了。”

是故意没和她说吧,华如初抿了抿嘴,没有再揪着不放,家人对她向来不吝关心,“留下二十人吧,挑些机灵的带过去。”

“是,琳琅阁的人估计再有得四五天也要到了,您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好?”

华如初看着云书,满脸控诉,“云书,今天我成亲,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

“咳…”云书不好意思的扭开头,刚才那一瞬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小姐成亲的日子了。

四个丫头纷纷忍笑,可一转念想到即将进入的祁家心中又起担忧,不知道姑爷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对小姐好呢?小姐心

高气傲,要是姑爷不是良人,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如初,准备好了吗?哥哥进来了。”

“好了,哥你快进来。”

华如逸此时终于换下了那身玄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湖蓝,和华如初头顶上的珠宝一个颜色,衬得他更显俊秀挺拔,腰间别着宝剑,更给他增了几分英气。

“精神头不错,看样子昨晚休息得挺好。”

华如初笑眼看他,“你以为我会激动得睡不着?祁家公子何德何能?”

“你啊,到了祁家说话要注意点,可不能再这么不注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不会这么傻的,哥,你别这么担心我,我会尽量让自己过得很好的,你要是不信就时不时的来看看我,我回不去,你上门来想他祁家也不会不许我们相见,他们要敢这样,我就掀了他祁府。”

“我帮你掀,华家是嫁女儿,不是备了大笔嫁妆的卖女儿。”华如逸身上蓦然暴发出的气势让几个丫头纷纷后退,偏偏华如初像是半点也没感觉到,继续笑语晏晏,云书眼神闪了闪,小姐好像又厉害了。

这是成亲前的最后相聚,两兄妹都默契的不再提祁家,互相叮嘱着,说着那个小岛,说明年的武林大会,说姐姐姐夫,最后说到华如逸的婚事。

“哥,二姐成亲了,我也要成亲了,我的大嫂在哪里?”

“在岳母娘家里。”

“不是在岳母娘肚子里就好,你上点心赶紧带一个回去,生个孙子给爹娘带,我嫁这么远,二姐也有夫家要顾,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们肯定难受。”

“放心,哥心里有数。”

华如初也不愿多做催促,要相处一辈子的两个人还是有点感情的好,夫妻同床异梦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她这样…

“三小姐,时辰不早了,您都准备好了吗?”媒婆凤姑甩着帕子进来,满脸的笑,她确实是心情极好,这桩亲事她没出什么力,赏钱却是拿了好几份,出手都很大方,抵得上她几年的收入了。

看着坐在床沿上笑意盈盈的人,凤姑也不得不赞一声俊,新娘子她见得多了,算来算去数华家二小姐最让人惊艳,那真可以说得上是艳压群芳,过目难忘了,而这华家三小姐却和她姐姐不一样,清清透透的,颜色没有姐姐来得艳,可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扬州人都好奇三小姐的长相,这次回去后她家的门槛怕是要踩烂了。

云书笑着塞了个红封过去,“凤姑,成亲的规矩你懂,今天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要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得麻烦你提点几句。”

接了红封的凤姑笑得更欢了,“当然,这本就是我的份内事。”

华如逸看时辰确实不早了,交待了几句就退出了闺房,外面他还要做些安排,他那些个朋友也要嘱咐一番,要是玩过头毁了如初的婚事就要成笑话了。

祁佑一身红色锦袍高坐在马上,祁镇祁良相陪左右,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吹吹打打着经过几条街来到华家别院门前。

深吸一口气,祁佑利落的纵身下马,整了整衣袍在众人的簇拥下往里走去。

“接新娘咯,抢新娘咯。”

“来来来,想抢新娘子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放心,我们会放水的。”一个笑起来像个坏人的男人掰扯着手指头,一脸怪笑的拦在走廊中间,他身边的人同样嘿嘿笑着,不能真动手,还不兴让他们玩一玩吗?

祁佑也没准备要动手,从随从手里接过红封递了过去,“喝杯好酒。”

“上道,哈哈哈,华如逸,咱们这关过了啊!”

华如逸气得牙痒痒,这也太放水了,回去再收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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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婚(二)

 继续往里走,回廊尽头的第二关等着的人明显要多于第一关。

“来来来,新郎倌,咱们比划比划,娶了咱们盟主的女儿,手底下可不能太弱,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咱们武林的姑爷。”

祁佑当然不会动手,他的身手到底如何没人知道,不是没有过动手的时候,只是没有需要他用尽全力的时候。

梁世涛上前一步,袖子一挽,“今天新郎倌的衣服不能乱,我来奉陪。”

说话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头,“也行。”

这样的日子当然没人会动真格,来来往往的过了几招皆是点到为止,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梁世涛的底子打得足够扎实,就算比不得他们这帮子武林中都排得上号的新一代也还过得去。

“这位兄弟,新郎倌比之你如何?”

梁世涛实话实答,“只高不低。”

“行,过了。”

祁佑依旧面无表情,可心底却也讶异,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过关,红封他备下了不少,原本以为会要大出血一次。

第三关在闺房门前,华如逸亲自守关,看向气宇轩昂的新妹夫,华如逸没有比划的打算,虽然他是很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但是今天落了他面子,如初那里交待不过去,他也担心祁佑会将今天吃的亏都发泄到如初身上。

祁佑理了理袖口,微微弯腰抬手行礼,“兄长。”

出人意料的,华如逸承了他的礼后便侧身让开了身子,就在别人还在想怎么这么容易过关后就听到他道:“最后一关,你要让如初亲口同意开门。”

“嗷,这个主意不错。”武林的那帮子兄弟开始起哄,说真的,他们也想看看如逸的小妹妹长什么样,华家他们也去过,可从没见过华家的三小姐。

没机会见到长相,听听声音也好啊!

祁佑眉眼微不可见的跳了跳,这个主意是华如逸出的,还是里面那个人出的?如果是华如逸,那他应该只是想为难为难自己,如果是他即将过门的夫人出的,那么就值得玩味了。

袖中的手习惯性的中指敲击着食指,他向来喜欢一击致命,静静的等周围的人闹腾够了才微微抬高声音道:“如初,以后内宅之事交由你全权发落,我不会插手,我手中的银钱也会如数交给你,由你当家,不知如初可愿。”

用的是如初,而不是夫人娘子这样的称呼,有心的人才知道其中的不同,而屋内的人都是有心人。

喜乐早就停了下来,这会的内院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等待,他们也想知道祁佑的这番言语会不会让里面的新娘子满意。

这样的等待没有多久,房门打开,凤姑笑意盈盈的扶着一身吉服的新娘子走到门前,喜帕下的人声音清脆的落入所有人耳里,“如君所愿。”

祁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到这一刻,他才有种真的要成亲了的感觉,走到门前撩起衣袍一角蹲下身来,凤姑和云书扶着新娘子伏到祁佑背上,祁佑毫不费力的背着她站起来。

不管是来送嫁的还是来接亲的,这会脸上都带上了笑意,情绪更直接的武林人士大肆起哄,“背媳妇上花轿咯。”

“背媳妇上花轿咯。”

华如初双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透过下垂的喜帕估测,她的夫君身高很及格,手底下硬硬的感觉告诉她体格应该也很过关,脸不知道近看怎么样,只要不是一脸麻子,就冲那天在船上远距离见到的那一面也还过得去。

所以该说她运气好吗?盲婚哑嫁居然也让她捞着个这样的人,就不知道性子如何,也不知道他对自己会不会满意,不满意也没用,这单生意不能退货的。

喜乐再起,不算远的距离,不算重的体重,却让祁佑感觉到了压力,这个人,以后就是跟他福祸相依的发妻,他孩子的娘了。

背新娘入轿,再朝华如逸行了一礼,祁佑飞身上马,英气勃勃,比之来时身上多了喜气,眼中的神情也松软了些许。

“起轿!”

华如逸握了握拳,鼻子泛酸,他们疼了十多年的妹妹就快要成别人家的了,以后再要相见哪会容易。

从小一起混大的曾华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总要送到家的,伯父伯母不能来,你要拿出最好的状态让祁家知道,华家的女儿如果被欺负了,华家必不会善罢干休,你放心,咱们这帮兄弟一定帮你把气势做足了。”

华如逸给了好友一拳,纵身上马,“别用力过头了,让祁家把我们当成强盗土匪抓起来那就丢尽了如初的脸。”

“哈哈哈,今天就是我们把祁家闹翻了他们也会忍着的,兄弟们,走了。”

“走走走,上马。”

祁佑一字不落的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里对华如初更有了几分好奇心,能让一个兄长疼到如此程度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他对以后的日子好像有点期待了,但愿他的夫人不会让他失望。

“回来了回来了,快鸣鞭炮。”

三天前的送嫁太让人记忆深刻,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是来祁府喝喜酒的都远比预料的多。

祁府中门大开,连门前的石狮子上都绑着红绸,此时家仆把四处的鞭炮都点着了,噼里啪啦的响得热闹。

祁佑下马,在凤姑的指示下踢了花轿一脚,重又蹲下身来把新娘子背上,跨过火盆,寓意烧尽一切不吉,在扬州大婚这火盆是要新娘子自己跨过去的,没想到在冀州这边的风俗却是由夫君背着跨过去,他们就不担心新郎太过瘦弱背个人过不了?伏在男人背上华如初想。

“恭迎大夫人进门。”门前排列整齐的家仆齐齐跪下行礼,是为初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