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的是陈进忠那个老奴?”容嬷嬷低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难不成跟延禧宫那位……”

“八成就是了,肯为了令妃这么出力,不惜得罪本宫,显然已经是被令妃招揽了去了,”我眯了眯眼睛,“这个奴才竟然敢当着本宫的面儿弄虚头,实在目中无人的很,只不知皇帝身边还有多少令妃那边儿的人,嬷嬷你也给我暗暗留心,那些敢跟本宫对着干的,必定让他们一个个悔不当初。”

容嬷嬷答应下去,此刻已经日影西斜,快要到晚膳时分,我也略有些倦意,正准备歇息会儿,却摸到桌面上一样东西,想了想,仍旧打起精神说道:“嬷嬷你吩咐人去侍卫房看看,那叫善保的侍卫回来了没有?”

容嬷嬷正要去,却见外面小太监快步进来:“娘娘,一名叫善保的御前侍卫在门口想要求见娘娘。”

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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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看善保,都会有不同的惊艳,不过是一张俊俏的脸罢了,后宫要多少有多少,万紫千红,花团锦簇……但偏生是他,一个男子,竟也越看越能看出味道来。他可以狡黠油滑,他可以冷酷狠辣,他可以卑微至尘,但我知道,他总有一日,可以鹏飞万里,得到属于他的尊贵。

那时候,他便可以用那冷静而美丽的双眼,睥睨着整个天下,以及这天下的大多数人。

那是一种奇妙的预感。

善保进了殿,略低着头,腰却挺得笔直,看的我嘴角忍不住挑上笑容:他,是在戒备吗?

或者是心虚的戒备,就算是低头来见高高在上的皇后,然而心底那份不愿服输,却仍旧令他不肯弯腰,似乎是想要向那高高在上的人展露他骨子里的一份坚持不屈。

“奴才善保,给皇后娘娘请安!”单腿跪倒,以下见上的礼节,才令他真的半俯身下去,只是……有几分是真正心甘情愿?

我觉得有趣,便略微倾了倾身子:“起身吧,不必多礼。”

善保闻言,站起身来,却仍没有抬眼看我,只说:“皇后娘娘交代奴才的事情,今儿办的还算顺利,奴才怕娘娘您担心,是以一回宫就来见皇后,禀明情况。”

“本宫不会怪罪你唐突的,”我慢慢说完,问道,“找到那合适的人儿了?”

“托娘娘的洪福,找到一个再适合不过的。”他沉声回答。

“那就好……”我沉吟着,能让如此出众的他称赞为“再适合不过”,那定然是天下无二了,至此,心头一块大石放下。

脑中几个念头略略飞舞,我唤道:“善保,你上前两步。”

善保略一抬头,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飞快看了我一眼,又飞快低垂下去,睫毛掩映住眼神儿,他的脚下却没有丝毫的迟疑,迅速向前走了几步,很快的我同他之间的距离,便只有两人之宽。

不知为何,望着他近在咫尺、眉目越发如画的脸,如此逼人的艳色,纵然无意,也透露出些让人窒息的微妙感觉。

刹那间,我竟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

然而此刻若再开口叫他后退,无异于暴露内心的不安,我只好恍若无事,才略压低了声,对他说:“今儿有些晚了,明天你一出宫,就给本宫把这句话儿给散布出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要做的巧妙,让人觉得那是无意之中流传出的机密,而且是真实的机密。”

善保双眸一动,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有种蝴蝶兰花瓣被风吹动般的美感。

我故意视而不见,目光越过他的头顶看向空无的地方里去。

善保听完我的话,说道:“皇后娘娘想让奴才传的是——”

“就说……皇后娘娘留新月格格在宫内相陪,意思是想替格格另寻条出路……”

善保点了点头:“奴才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先让那人听到如此传言,动了心志。”

“你说的不错,”我知道他是聪明的,不然这件棘手的事情也不会交给他来做,“明天就传这一宗,后天明后天,就再慢慢地火上浇油,比如……已经替格格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比如……格格已经有所松动,安排了见面,之类……务必要铺垫着来,让他一步步变得不可收拾。”

“奴才明白,这件事操之过急是不行的,奴才会仔细看着,端详火候行事。”

我垂下眸子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嗯,说的是……善保你会不会觉得,本宫这么做有些不择手段?”

“回娘娘的话,奴才以为:只要能够达成目标,不择手段也只是一种手段。”

我有些惊讶:“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手段……哈哈……”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善保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有几分不容忽视的歪理。

善保却又说:“其实奴才以为,娘娘这么做也只是人之常情,若是娘娘不插手,皇上震怒下来,免不了会有人人头落地,娘娘如此做,也算是秉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已,哪里会不择手段了?”

他果然极会说话,纵然知道这话半真半假,心里听了还是觉得舒坦的。

我挑挑眉:“善保,你极懂得本宫的心思,嗯……其实本宫插手这件事,也有点好奇,本宫想看看,这世间是不是真的会有所谓‘情比金坚’,能够经得起这红尘之中滚滚的洪炉之火熔炼。”

善保面沉似水,说道:“人心易变,娘娘心底恐怕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结局了吧。”

我看向他:“你敢这么说,那就是说你也知道这件事的最终?”

善保不动声色,肃然说道:“奴才只知道,奴才听娘娘命令办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将这件事办成了,那便是代表我赢了,那个结局,自然不言自明。

只是,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原因究竟是对自己充满自信呢,亦或者是对那个“情比金坚”丝毫都不信?

我不语,只是静静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善保,他自上前来便未曾再动上一步,如此近距离的看他,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分明有些柔媚,却因浑身的气势而显出几分让人不容小觑。

他始终低着头,眼皮低垂着,不肯抬眼。

我压下心头些微波澜,沉声说道:“对了……本宫曾答应过你的事……”

善保不动。

我注视着他,缓缓说道:“御前侍卫善保接旨——”

善保一惊,急忙跪倒在地:“奴才善保接旨。”

我望着他,口里慢慢说道:“奉皇上口谕,御前侍卫善保机敏果敢,救皇后有功,特此提拔善保为正蓝旗副都统,钦赐黄马褂……”

善保愣在当场,我说完之后,微微一笑,望着地上的他:“副都统大人,接旨呐。”

善保这才反应过来,肩头微微一震:“奴才善保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一笑:“快点起身吧,本宫不过是走了一趟乾清宫,要了皇上的口谕来就是了,以后这坤宁宫的护卫还要你多看着点儿……嬷嬷,将皇上赐给的黄马褂给副都统大人。”

容嬷嬷上前来,将桌面上放在盘子里的黄马褂端过去。

善保双手接过来,沉默片刻,说道:“奴才永远记得皇后娘娘的教诲,娘娘的恩德,奴才永生铭记不忘。”

我淡淡挥挥手:“你记得就是了……本宫曾许过你的,一定会给你。这也只是你千里之途的第一步,本宫只希望你以后都会走的如今日般顺顺利利……”

“奴才定会全心全意替娘娘办事。”善保恭声说道,再度跪低下去。

几乎是一天过去,坤宁宫内烛光摇曳,黄昏降临。

我有些累,心不在焉说道:“善保你用心办事,本宫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善保答应一声,双眉却微微地蹙着,望着我,似乎有话要说。

我有些不耐烦,便不想多事,转开目光说道:“无事就跪安吧。”

善保后退一步,却仍旧有些动作迟疑,欲说不说般的。容嬷嬷在边上笑着说道:“副都统这是怎么了,欢喜的昏了头么?”

善保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心头倦怠,不去理会他,起身扶了容嬷嬷的手向内便走,身子刚一转,却听到善保低低说道:“请娘娘稍慢一步,奴才还有一件要事想向娘娘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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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保向前一步:“请娘娘留步,奴才还有一件事……”

我有些惊诧,忍了忍终于停了步,问道:“还有何事?方才为何不说?”他刚才就面露犹豫之色,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倒是让我不解,何事需要他反复思量再讲?

善保说道:“回娘娘的话,善保先前是怕惊到娘娘圣驾,才隐忍不说,但娘娘信任善保,善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向娘娘禀明。”

我听这话似有蹊跷,回身来重新坐定:“说罢,究竟是什么事?”

善保说道:“奴才大胆,不知娘娘昨夜晚可曾听到一阵箫声?”

箫声……我心头一动,面上却依旧端然:“如何?这箫声有什么讲究?”

善保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奴才当时正当值,听到这箫声来自坤宁宫附近,暗暗觉得疑惑,娘娘病体初愈,应该是没有人敢随意奏乐的,是以奴才便大胆来到这坤宁宫外一观。”

“想必是你发现了什么?”

“娘娘说的对,当时奴才望见月下有一道陌生人影,自宫墙之上翻身而入。”

“啊……”我听了这话,才觉得惊讶起来,回想昨晚之事,周身忍不住冷飕飕的,问道,“你是说,昨晚上那个吹箫之人,乃是宫外来人?甚至有可能是……”

宫外之人擅自闯宫,为的是什么?刺客的可能性可说是极大。

善保双眉微皱,说道:“奴才不知那人是何来意,只见他手中却并没有带着兵器,只掐着一管长啸,腰间倒是挂着一把剑,奴才当即挺身而上……”

我看着善保的模样,心底到底想通了先前他欲言又止的最大原因,恐怕并不只是怕惊吓到我吧……

忍着笑,淡淡说道:“你可曾跟他交手了?”

善保低下头,回答说道:“正是。”

“打不过人家?”到底是没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尤其是望着这位美人低头略带窘迫的样子,比绷着脸更有几分看头。

先前他不肯将这件事情对我说出,怕也是不想自己吃瘪的事情暴露出来吧。

善保白-皙的脸上浅浅地透出一丝粉红来,一刹那竟染到了耳根上,如涂了桃花颜色的胭脂一般,越发明显。

“奴才实在是有负娘娘所托。”他低垂着头,又气闷又沮丧,这语气里却隐约透出了一丝赌气般。

我心底几乎笑的出声,仗着他一直低着头不看,倒也不怕笑在脸上透出来,只说道:“罢了,技不如人这是常有的事儿,何况宫外来人,谁知道是什么来头的?江湖红尘之大,能人异士,卧虎藏龙甚多,哪里就保证你事事都占上风?虽然这件事情是你有些失职,但幸亏并没有引出大的乱子来……倒也是无功无过的,你就不必太过自责了。”

大概是见他的样子窘迫的好笑,是前所未有的模样,而我想好好用他,自要给他些鼓励,不能太打击到他。是以说到最后,声音不知不觉竟带一丝温柔,等我察觉过来之后,话已经说出去了,如泼出去的水,要想收回来的话是不可能的,更也不能指望那耳聪目明的人一时糊涂了没听到。

善保猛地抬起头来,一双亮如秋水的眼睛便直直看到我的面上。

真是糟糕,忘了收敛脸上的笑,连先前说话时候不知不觉带上的一抹温柔仿佛也还挂在面上,全都被他看个正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我心底颇有些尴尬,又隐约带点恼怒,本来是我拿捏所有,泰然自若,没想到这略带戏谑笑的样子都给他看到眼里去,不免觉得自己的威严有伤。

我慢慢地转开目光去,同时皱眉。

略是沉默之中,容嬷嬷及时从旁救场:“副都统,你这话说到了一半,纵然敌不过对手,那最后那个刺客他人呢?”

耳边听善保继续说道:“那人见我出面阻拦,也不再向前,在其他侍卫赶到之前,纵身跃出宫墙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人倒是奇怪,娘娘您觉得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容嬷嬷问道。

我淡淡哼了一声,说道:“无旨无牌,暗夜闯宫,又有什么好来头?不知是哪个江湖人士暗怀不轨罢了……”

容嬷嬷大惊失色,说道:“啊……根据副都统所说,如果此人的目的是坤宁宫,那娘娘岂不是危险?”

我摇摇头,目光淡淡越过善保头顶,说道:“善保,你有什么意见么?”

善保的声音清晰响起:“这也是奴才担忧的,不管这人的目的是不是坤宁宫,娘娘这边的防卫都要事先加强,所谓有备无患。奴才觉得,此人虽然来去匆匆,但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便一定还会再来,所以一定要未雨绸缪。”

“你想的倒是不错,也好……”我说道,“反正你现在荣升副都统,这宫内的侍卫调动,你也可以插手,你变放手去做好了,这点儿事情,就不必本宫操心了吧?”

心中恼他方才抬头那一顾,声音冷冷地。

善保却依旧如常,说道:“奴才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我见他如此快就回恢复常态,更是哼一声,说道:“那你还不快去?你还要顾惜宫外之事,还要负责坤宁宫的防卫,可忙得很啊,仔细着些,千万别弄出点纰漏来,让本宫失望。”

“事关娘娘安危,奴才不敢有丝毫疏漏。”善保沉声回答。

“嗯……没有其他事了么?”

“回娘娘话,暂时没了。”

“那你就跪安吧!”

“奴才遵旨!”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又俯视他一眼,才转过身,搭着容嬷嬷的手离去,总归又压了他一番,此时此刻,心底才有一点好过。

兜兜转转,进了寝宫,容嬷嬷对善保大加赞赏,又说:“只是未免有些古怪,一个男子,竟生的宛如女子般貌美。”

我不耐烦说:“这又有何奇怪的,有丑若无盐,自也有美若西施,男子女子,又有什么不同。”

“娘娘很是器重善保呢!”容嬷嬷笑着说。

“也就是目前用到了他便是,”我淡淡说道,坐了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要再提他,容嬷嬷,我有让你查苏拉的底儿,你可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容嬷嬷听我问,双眉一蹙说道:“那苏拉的底儿倒是挺干净的,只不过,奴才查来查去,发现她以前曾有段时候,跟延禧宫那边的人走的挺近的。”

我精神一振:“可知道是什么人?”

容嬷嬷说道:“这……倒还不知,只知道苏拉曾经有段日子,经常神神秘秘的向延禧宫那边跑。”

我凝眸沉思:“苏拉是本宫坤宁宫之人,如此不顾一切的向延禧宫跑的话,不是投了那边的主子,就是另有玄机,嗯……照本宫看来……”

想到我说要赐苏拉跟乌雅去延禧宫之时,两人的表情,当时我欲擒故纵说要收回成命留下他们,苏拉那一脸的惊慌,似迫不及待要去延禧宫一般,若说她投靠了令妃那边儿,恐怕不至于要如此,巴望着留下来在我这坤宁宫内当内应还差不多,又何必一副急着要离开的样儿,那么抛去这个,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地张开,网中央,有无数的鱼虾蟹鳖挣扎跳跃,纷纷涌动,想要逃出生天。

而我,究竟是岸上那收网看戏的人,还是人在网中,却尚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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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依旧有各宫妃嫔前来请安,令妃温柔款款,仍如昨日般低眉顺目,纯妃较之昨日收敛许多,笑容仍显得有点勉强,愉妃时不时地在边上打趣一番,嘉妃依旧沉默在侧,略见木讷。大家谨慎地说着场面话,个个小心无比,生怕触到什么不该碰的,很是没有趣味。

半晌众人散去,我略休息片刻,也到了晌午十分,小十二永璂蹦蹦跳跳回来,还带着十一阿哥永瑆,永璂兴高采烈向我讲起来下午要学习拳术弓箭之类的武艺功夫,十一阿哥永瑆便在一边看,永瑆的个性倒有些像是嘉妃,大部分时间沉默,只有永璂回头问他话的时候,才适当的开口。

我想到嘉妃目前的处境,不由地暗自感叹。在这后宫内吃香的永远都是皇上宠爱的妃子,若受了冷落,境遇可想而知。先前景娴这皇后做得岌岌可危,连小十二都敢有人对他下手,就算永瑆再怎么懂事,也保不准会有些风言风语暗下手。

想到这里,心头略有些怜惜,嘉妃是个识时务的人,很安静,不争宠,完全也构不成威胁。虽然说也是她自己不争,怨不得别人,但永瑆是无辜的。那边永璂眉飞色舞说完,停下来喝了口茶,才说道:“皇额娘,我下午一定会努力,争取让武师傅们刮目相看。”

我笑吟吟看着他,他才多大一点儿?居然就敢说出这样豪情的话来,笑了笑说道:“你可要小心,看着小胳膊小腿儿的,别到时候拎不起弓来,让人笑话。”

永璂一听,小脸上微微泛红:“皇额娘你不信永璂吗?”

我笑着说:“不是不信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凡事要量力而为,另外就是……事情还没有做之前,充满信心是好的,但是洋洋自得的大话可不能先说出来。”

“皇额娘……”

我望着他有些疑惑的眼睛,点点头笑叹说道:“所谓事以密成,有时候办事情要小心低调行事,事先把所有的都张罗出去让人知道,反而会不美,万一有人得知你的全盘计划而从中破坏呢?望小里说……比如永璂你今日的事,现在大话说的这样满,到时候真的拎不起弓来,那又怎么说?你小十二阿哥的名头扫地不说,也让那些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在一边拍掌叫好……”

“皇额娘我错了。”永璂脸红红地,有点站不住脚。

我扫了一眼永璂旁边的永瑆,见永瑆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头一动,便又说道:“皇额娘不是怪你,你年纪尚小,爱说点玩笑话也是无伤大雅的,而且你只在皇额娘面前说这些,永瑆也不是外人……”

永瑆闻言,就说道:“皇额娘,永璂只在您面前才如此的,在外面他从不多说一句话,这个永瑆可以作证。”

我望着永瑆一本正经的模样,笑道:“真是好孩子。”又对永璂说,“到底是你哥哥,虽然只大几个月而已,也毕竟多吃了这几个月的奶,——永瑆很好。”

永璂倒是全无嫉妒之心,听我这么说,便也笑着去看永瑆,羡慕说:“永瑆,皇额娘很少夸奖人的。”

永瑆脸上稍微透出一点点喜色,淡淡地,认真说道:“皇额娘夸奖,永瑆愧不敢当。”

我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顺眼,便对永璂说:“今日晌午,就也留永瑆在坤宁宫内用膳吧。”

永璂笑着拍拍手,忘形说道:“那太好啦!”

永瑆迟疑地看着我,我点点头,说:“本宫知道你担心你额娘,本宫会派人告知你额娘一声,说你留在坤宁宫了。”

永瑆双眉一展,这才说道:“永瑆多谢皇额娘恩典!”

有两个孩子陪着,倒也其乐融融,午膳过后,永瑆跟永璂两个一起去歇息,相约到时辰了之后便一起到教武场去学习武功。他两个唧唧喳喳入内去,起先还听到兴奋的交谈声,永璂说什么:“我皇额娘好吧?”永瑆说道:“皇额娘很亲切,笑的样子真好看,比宫内所有人都美。”永璂便说:“我也早说过了,您今儿个才信吧。”得意洋洋的。

我忍俊不禁,又怕两人继续乱说起来,便在外稍微咳嗽了一声,里面便响起“嘘”的噤声声音,接着两个孩子就再也不说话,乖乖地睡去了。

我安排宫女太监照看着,等上教武场的时辰到了便唤醒他两个,才迈步出来。

容嬷嬷跟上前,问道:“娘娘是想出去走走?”

我瞧了瞧天色,说道:“尚有点早,不过……也差不多了,”笑了笑,“还是去吧。”

容嬷嬷搭着我的手出外,身后几个宫女太监紧紧跟上,一行人沿着坤宁宫的走廊向外,直出了宫,我信步走着,望着略带萧瑟的御花园,天有些冷,迎面吹来的风裹着些尘沙,吹过来甚是难受,容嬷嬷便侧身向前,替我抵挡。

如此走了一阵,假山亭台,湖泊楼阁,全部大同小异,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心头略微发凉,出声说道:“累了,还是歇歇。”

容嬷嬷说道:“娘娘,前方有个亭子,娘娘可以到里面歇息一会儿。”

我答应了,后面的宫女便忙忙地上前,拾掇了锦缎坐垫铺好,又有数个宫女站在上风口上略挡住风,我才迈步上去,坐了下来。

“这个地方倒也幽静。”抬眼看了周围一眼,容嬷嬷说:“不知不觉走了这半天,娘娘怕是有点受寒,不如喝点暖暖的姜黄酒。”

我“嗯”了一声,太监们便将裹着缎子保暖的瓷酒壶金盅子奉上来,我喝了两杯,才觉得心头暖了过来。

亭子内寂静,风也定了下来,正在清净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人喝道:“什么人?擅自向前,可知前面皇后娘娘凤驾在此?”

有个声音又惊又喜,颤抖问道:“什么?是皇后娘娘在这里吗?”

这个声音真是耳熟,我便看了容嬷嬷一眼。

容嬷嬷会意点了点头,那边,侍卫的声音便又说道:“不错,既然知道,你还不速速离开?”